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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嘎肥油的这场戏自然做得天衣无缝,簪子轻易便被调换了,虽无镜子,但有帮忙看着,也不至于插偏。
一路走来,她都在思考要将卓可欣踩到什么程度。从她们第一次在安黎宫相见,彼此间便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如今共事一夫,卓可欣容不下她,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卓可欣毕竟是秦牧的初恋,若是出手对付,先不说秦牧会不会护着她,付明悦也要考虑秦牧的感受。当初肖淑妃身边亲近的宫人大部分都被赐死,唯有卓可欣不但安然无恙,还受封成为才人,可见是秦牧的意思。
她要借秦牧复活秦穆,本身就是一种欺骗,若再害了他真心爱过的人,未免太对不起他。何况,除了之前有误会的那段日子,其实秦牧一直都待她不错,她不愿意主动去伤害他。
罢了,这次的事先给卓可欣一个警告,若她不知收敛,再对付她也不迟。
打定主意,途中再无风波。
到达长宁宫的时候,孟顺仪和周小媛已经到了。之前付明悦被贬到尚服局的时候,孟顺仪找过她的麻烦,如今见了面,便有些讪讪的。
付明悦并未提起之前的事,说起来本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仇怨,何况后宫之中,能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是以规规矩矩按照低位妃嫔见高位的礼制向她行礼,并无露出半分不悦。
“晨姐姐安。”周小媛也向她福了一福。
付明悦赶紧扶住她:“周妹妹不必多礼。”
当日她与小凯子被孟顺仪罚跪,若不是周小媛出声,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这份情她一直记着,只是孟顺仪在一旁,她不方便当面感谢,唯有报以一笑。
三人见礼完毕,卓可欣就到了。
孟周二人跟她有过节,见她来了都假装没有看到。付明悦自也不会上前套近乎,明知那人要害你,还去演什么姐妹情深,她会觉得恶心,尤其那人还是卓可欣。
晨省时都按份位高低有相应的座位,长宁宫的宫女分别请四人坐了,四人未做交谈,只轻轻品着手中的香茶。
格桑娜和钰嫔也很快到来,格桑娜见到付明悦,笑着打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之意。付明悦猜测大概是因为当日御花园的示好,让她觉得她是个可用之人,所以想要拉拢吧。
可惜,她不想给任何人做傀儡。
钰嫔瞥了付明悦几眼,脸色很黑。付明悦向她见礼的时候,她语气凶狠,“免礼”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起来十分怪异。
付明悦也不与她计较,她害得人家连降四阶,连一宫主位的资格都失去了,还不许人家恨么?反正钰嫔这样的莽撞人她根本不怕,整日汪汪叫的狗,只是看着凶,其实并没有多少咬人的本事。
“太后驾到!”
晨省前的插曲告一段落,众人都起身相迎。
太后掌管后宫二十多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贵气质。
六人下拜:“臣妾/嫔妾叩见太后。”
“都起吧。”
“谢太后。”
众人落座,太后看着付明悦,问道:“晨小仪身子可是大好了?”
付明悦起身恭敬答道:“回太后,嫔妾已经无碍了,这么多日未来向太后请安,请太后责罚。”
“罢了,皇帝已经派人来同哀家说过,哀家也没有怪你。”
“虽是皇上体谅,到底是嫔妾规矩不全。”她离席下拜。
如今的形势,她必须向太后示弱,否则若是太后与卓可欣两面夹攻,她根本应付不过来。何况太后虽与秦牧之间有过节,毕竟都是往事了,如今秦牧也是敬着这位太后的。但凡秦牧敬一分,她便要敬十分,这样不但能让太后减轻对她的恶感,也让秦牧知道她和他是一条心的。
太后显然对她的恭敬很是满意,脸上露出笑容:“哀家说了不怪你,坐吧。”
“谢太后。”她这才回去坐着。
太后接过宫女斜风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刚才她进殿的时候,付明悦已经注意到她身后的斜风,一直觉得奇怪,斜风明明是太上皇的人,为何还继续留在太后身边?莫非太后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显然太上皇并不是太信任太后,虽然她娘家的亲属已多数辞官,其余的职位都不算高。但王家在朝中毕竟还有不少党羽,太上皇防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后宫妃嫔不多,只得你们六人,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哀家不想再见到。晨小仪如今也是皇上的人了,与钰嫔之间的纠葛就此一笔勾销,不许在私下搞什么幺蛾子,你们可听清楚了?”
两人连忙起身答道:“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缓缓看了看众人,说道:“过几日便是寒食节,宫里会举办秋千宴,哀家身子不大爽利,就不去了。灵修容,如今你是一众妃嫔之首,到时候便由你带着她们参加吧。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便传尚仪来问问。这是你们进宫后的第一次秋千宴,千万不要搞砸了。”
“太后请放心,臣妾一定会小心行事。”格桑娜答道。
格桑娜已年满十九,比秦牧还大着半岁,虽然茜月国民风异于大宣朝,但也鲜少有到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的。付明悦不禁怀疑,她的父亲是否一早便有送她来和亲的打算,所以才未将她许配旁人?
她从小在茜月国长大,却对大宣朝的风土人情熟悉得很,对后宫规矩也是知之甚祥,与她的姑姑敏佳太后刚进宫时截然不同,若说没有早做准备,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虽然异国公主不大可能为后,但她毕竟是秦牧的表妹,秦牧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也会待她比别人好些。此人城府又深,倒是一个劲敌。
太后未再有别的训示,众人便陪她说起了闲话。
“卓才人,你为何一直盯着晨小仪看?可是有什么不妥?”太后突然问道。
“嫔妾看晨姐姐头上的玉簪很是眼熟,因此多看了几眼,并无甚不妥,还请太后明察。”卓可欣柔声答道。
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转到了付明悦头上。
付明悦笑道:“这支簪子是皇上昨日赐下来的,卓妹妹若是觉着好,便送了给你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将玉簪拔下,谁知拿到手中的时候,却低低惊呼了一声。
坐她旁边的周小媛问道:“姐姐怎么了?”
付明悦脸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卓才人笑道:“姐姐定是舍不得了,这簪子是皇上所赐,妹妹怎敢夺人所爱?”
付明悦拿着簪子,仿佛拿着烫手山芋一般,给她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既说了要送,就别这么小气了。”太后淡淡的说道。
“太后,嫔妾……”
她话还没说完,卓可欣已经起身将簪子从她手上抢了过去。
“咦,原来这支簪子……”卓可欣的语气十分惊讶,赶紧将簪子又塞回她手中,说道,“对不起,晨姐姐……”
这下众人更疑惑了,太后道:“怎么回事?卓才人你跟哀家说一说。”
卓可欣面露难色,似是不好启齿,见众人都望着她,太后的脸上又隐隐有些不高兴,这才说道:“这簪子并非皇上赐下的,而是当初……庆王送给晨姐姐的……”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庆王何许人也,在场的人就算没有见过也都听过。皇帝的妃嫔,头上戴着庆王送的簪子……
太后的面色跟着就变了:“此话当真?”
“嫔妾岂敢欺瞒太后?太后知嫔妾以前是万霞宫的人,这簪子本是那位主子的,后来庆王殿下拿了去送给晨姐姐,嫔妾曾见她戴过好几次,决不会看错。”
“晨小仪,你有何话说?”太后厉声道。
“回太后,这簪子确是皇上昨日赐下的,嫔妾不知何时得罪了卓妹妹,竟如此污蔑嫔妾。”
“嫔妾岂敢污蔑姐姐?这簪子是当日太上皇赐到万霞宫的,尚仪局想必会有记录,只要一查便知。”卓可欣的语气十分肯定。
付明悦走到殿中跪下:“太后明鉴,当初嫔妾接近庆王,是太上皇的旨意,嫔妾从未对庆王有过任何感情。庆王的确送过嫔妾一支簪子,嫔妾因为太上皇的吩咐唯有接受,但庆王被赐死以后,嫔妾便将簪子毁了,此时又从哪里再找一支一模一样的出来?”
“晨姐姐自然不肯承认,可这件事你却是抵赖不了的。这支簪子你戴过不止一次,当日万霞宫和锦灵宫的宫人都有看到过,如今这两宫的宫人虽已被调到别的地方,但只要太后一道懿旨,便可召她们前来问话。”
“太后,嫔妾冤枉……”付明悦哭道,“嫔妾就算心里想着庆王,难道会戴着他送的簪子来给太后请安,还说要送给卓妹妹么?”
太后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太后,”卓可欣赶紧说道,“刚才您也看到了,晨姐姐取下簪子的时候神色十分惊讶,或许她的确没想再戴这簪子,却一直收藏着,早间梳妆时一时大意拿错,便将它戴上了,直到刚才才发觉。”
呵,她还真有种不死不休的精神。
“太后,嫔妾刚才惊讶,是因为这支簪子本来还有个吊坠的,却不知何时跌落了。嫔妾承诺要将此簪送给卓妹妹,却送个残品给人家,实在说不过去,因此觉得十分尴尬。”
“太后,刚才晨姐姐脸上的确是尴尬的神色,嫔妾坐在她旁边,看得很清楚。”周小媛站出来为付明悦说话。
“晨小仪,这支簪子果真是皇上赐下的?”太后问。
付明悦磕头道:“的确如此。刚才卓妹妹说太上皇赐到万霞宫的东西在尚仪局有底可查,那么皇上赐给嫔妾的这支簪子也一定能够查得到。求太后彻查此事,为嫔妾洗刷冤屈。”
她脸上毫无俱色,给人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感觉。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若只是多了一个吊坠,如今吊坠又已失落,就算查到记录,也不好判断是非。”
卓可欣见太后似乎对付明悦起了疑心,心下得意,说道:“晨姐姐何必一再狡辩?若肯坦白,或许太后会对你从轻发落。”
付明悦傲然道:“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你真是冥顽不宁。”卓可欣讽刺。
太后道:“既然各执一词,斜风,去传尚仪过来。”
斜风答应着去了,太后却并没有让付明悦起身,显然还是有怀疑的。卓可欣望着付明悦,嘴角扬起一缕轻蔑的笑容。
一时之间殿内安静的有些诡异,付明悦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一直跪着实在难熬,但太后不叫起,她也唯有继续跪着。心知遇到这种事,皇家都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处置的,就连当日宠冠后宫的敏佳太后,摊上这种事也失宠了十多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小仪?太后肯召尚仪来问话,多半还是因为秦牧目下正宠着她,不然早就直接发落了。
也不知跪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秦牧来了。”
不由得一阵慌乱,他怎么会来?是斜风去禀告了他,而他也看了尚仪局的记录,所以才来……护着卓可欣么?
她还在猜疑,太监的声音已经传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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