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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小吉他是不是你的孩子,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做个dna亲子鉴定就真相大白,何必一定要见到舒雅亲口问她?”顾远兮不解道。:
池未煊黑眸里的光芒黯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远兮,你不懂。”
那是他青涩岁月里唯一感到幸福的回忆,即使小吉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他仍旧觉得那是他的孩子,但是每当午夜蛋回,他心里总存着疑问,既然舒雅能把孩子送来给他,为什么她自己不现身,她去哪里了?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一搁就是十年,只有找到舒雅,才能找到答案。
“未煊,我也赞成远兮的,做个亲子鉴定,是你的孩子你养着,不是你的孩子就送去孤儿院,没道理替别人养孩子。”李承昊。
池未煊叹笑摇头,假如他真的能够那么狠心,十年前他攒了第一笔钱时,就会抱着孩子去做dna亲子鉴定了,可是那时候没有,现在也不会。更何况十年来,小吉他已经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早已无法割舍。
他仰头喝完杯里最后一口酒,他放下杯子“你们继续,我回去了。”
李承昊站起来“未煊,我送你回去。”他得去抓回那个小坏蛋。
顾远兮也站起来“还是我送大哥回去。”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我随便走走,一会儿让司机来接就成。”池未煊摆摆手,提起舒雅,他心里就无法平静,这样的自己,如何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
李承昊与顾远兮面面相觑,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走出酒吧,池未煊顺着马路往前走去,寒风瑟瑟,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城市的街景五光十色,热闹非凡,年轻男女头上戴着圣诞帽,手里拿着荧光棒,见人就敲,然后对被敲中的人笑嘻嘻的“圣诞快乐”被敲中的人虽然生气,但是面对一张张真诚的笑脸,斥责的话就怎么也不出口。
池未煊才反应过来,原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他向来不过洋节,读书那会儿,每到圣诞节,班里总会举行一些活动,舒雅最喜欢过洋节,圣诞节还没到,她就摇着他的手臂,问他会送她什么礼物。
池未煊很少送过她礼物,那年,他却送了她一台照相机,圣诞节当晚,他被逼着戴上圣诞帽,跟她照了张合影。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她洗了之后给他一张,可是后来,她一直没有给他。
“咚”头上突然被敲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小姑娘笑得很是敷衍“大叔,圣诞快乐。”
大叔?他有这么老了吗?池未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失笑。也许,他真的老了吧。他招了招手,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司机连忙将车开到他面前停下“先生。”
池未煊坐进后座,想起家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偏头又看着窗外那些年轻男女,突然问:“老王,这附近有没有24小时礼品店之类的?”
“有,今晚茂业百货不打烊,先生现在要过去吗?”
“送我过去吧。”女人们都喜欢收到礼物吗?想起苏晴柔看到那满屋子的玫瑰花兴奋的小脸,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池未煊从不花心思给别人挑选礼物,每次回英国,给妈妈和小吉他的礼物都是让顾远兮去办,刚才一时兴起,就想看看苏晴柔收到礼物的惊喜模样,结果走进商场,他就后悔了。
商场不打烊,又拉了些鼓动消费的折扣横幅。消费者闻风而至,商场里人潮拥挤,他想要退出去,就被身后的人潮推着往前走去。
他几次想要挣扎着走出去,偏偏都挤不出去,只好瞅准一个空档,钻进了一家书店。这家书店实行多元化经营,不仅仅卖书,也买一些装饰品,还有设了雅座,让消费者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喝下午茶。
池未煊本是为了躲避人潮才走进去,却被架子上一排水晶球吸引了目光,他走过去,立即就有导购小姐走上前来“帅哥,今天买水晶球可以打八折,还送一张精致的卡片哦。”
池未煊拿起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有一匹长着翅膀的飞马,栩栩如生。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将水晶球递给导购小姐“就这个吧。”
导购小姐帮他包装好,拿出卡片给他“帅哥,写点什么吧。”
池未煊看着那张卡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导购小姐一起包在水晶球里面。
付了款后,池未煊提着礼品袋走出书店,此时人潮似乎少了点,他刚走出去,就听见有人叫他“未煊,你是未煊吗?”
池未煊心底一震,骤然转过身去,离他三步远站着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被人潮推搡着,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她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只是一脸欣喜与激动地看着他。
池未煊瞬间就想起眼前这个中年妇女是谁,他喊道:“舒伯母。”
他回海城后,派人去找过舒雅的父母,但是那一片已经拆迁了,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他只得作罢。
“哎,未煊,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舒母高兴的应了一声,抓着池未煊的手激动不已。
池未煊见她被人潮挤来挤去,连忙将她请进了书店,在一处角落的雅座里坐下,给舒母点了杯果汁,他要了杯咖啡,然后才有空打量她。
舒母年轻时候是个大美女,他认识舒雅时,她刚满40,那时候依然风姿卓越。十年不见,她鬓边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再不复当年的美貌,可见岁月的残酷,到底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伯母,你们这些年可好?”
“唉。”舒母叹了一声,想起这些年的辛酸,她就直落泪。池未煊一句话就勾起了老人家的辛酸事,一时也手足无措,连忙抽了纸巾递给她。
“未煊,你不知道,自从你们家出了事后,雅雅就不见了,她爸急得一病不起,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唉。”舒母一把鼻涕一把泪。
池未煊亦是感伤“伯母,我回国后就一直在找你们,但是音讯全无,伯父身体怎么样?”
“唉,有劳你问,雅雅失踪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他急火攻心,当时就气得脑溢血,送去医院开刀后,就成了植物人,这些年一直躺在床上要人侍候,未煊,雅雅不是跟你一起走了吗?”舒母抹了一把泪,期盼地望着他
“她没有跟我一起走。”池未煊。
“不可能,她跟我她去找你了,她怎么会没跟你走,这么多年,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她跟你走了,她迟早会回来,如果她没有跟你走,那她去了哪里?”舒母凄厉道。
池未煊摇头“伯母,舒雅真的没跟我走,我也在找她。”
舒母掩面痛哭,捶胸顿足“我的儿啊,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妈妈不怪你,妈妈一直没有生你的气。”
池未煊心情更加凝重了,连舒母都不知道舒雅去了哪里,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了,乔震威,你到底把舒雅藏到哪里去了?
将情绪失控的舒母送回了她所居住的小区,舒母心情已经稳定下来“未煊,跟我上去看看你伯父吧,以前他最欣赏你,还盼着你能成为他的女婿,没想到”舒母着就哽咽了。
池未煊仰头望着那栋楼,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无措感,舒母见状,拉着他的手,:“走吧,你伯父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池未煊笑了笑,伸手接过司机手里的东西,跟在舒母身后上了楼,一路上舒母都在絮絮叨叨地着往事,池未煊却没听进去多少。
十年了,他第一次离舒雅这么近,这些年,他手里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以前,他总在想,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天天都看得到,不用揣着她的照片。
去边境后,他日日夜夜思念她,他很后悔,没有拿一张她的照片在身上,这样也可以睹物思情。
“进来吧,家里有些乱,你别嫌弃。”舒母领着池未煊进了家门,房子很小,两室一厅,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许多手工材料,池未煊打量了一下,将东西放在地上,舒母示意他坐。
“未煊,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你伯父,他现在离不得人,只有等他睡了,我才能出去买点东西。”舒母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去卧室看舒父去了。
池未煊站起来,跟着她走进卧室,见她吃力地帮舒父翻身,他连忙去帮忙“伯母,伯父这样,您没有请个特护来照顾他吗?”
“唉,未煊,老舒一病,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哪里还有钱请得起特护。为了照顾他,我把工作辞了,领了些手工活回来做,一边照顾他,一边赚钱养家。”舒母起来又心酸起来。
池未煊帮她给舒父擦了身体,然后走出卧室“伯母,您别难过了,我回来了,今后伯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特护来护理他。”
“未煊,使不得,我已经习惯了,不觉得累,这样过日子我才觉得踏实。”舒母拒绝,她不想欠他恩惠,让女儿回来难以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若不是为了我,舒雅”池未煊没有下去,他扶着舒母在沙发上坐下“伯母,您以后就把我当成您的儿子,舒雅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不会放任您们不管的。”
“好孩子,你伯父果真没有看错你,你常来看看我们就行了,让我们心灵有个寄托。”舒母感动极了。
两人坐着又了会儿话,池未煊打量着客厅,客厅有一面是照片墙,全都是些旧照片,有的已经发黄了。池未煊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张,那是圣诞节时,舒雅强迫他照下的。
他站起来走过去,看着照片里还充满稚气的男女,心中涌过一股热流,舒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是你跟雅雅唯一一张合照,雅雅当作宝贝一样,不许任何人碰,我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觉得命运弄人”
池未煊颤抖地伸出手指抚上笑靥如花的女孩,她趴在他背上,在他头上比了两个剪刀手,天真娇憨,而他不情不愿地板着脸。如果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照片,他一定会笑得开心一点。
“伯母,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池未煊哑声问。
舒母犹豫了一下“好,我相信雅雅知道也会开心的。”
池未煊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舒母将他送在门口,一脸赧然“你看你来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下次你来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菜。”
“伯母,您别跟我客气,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池未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舒母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立即吃惊地睁大眼睛“未煊,你就是‘幸’集团的老板啊,我一直以为是同名的,原来真的是你,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谁能想到当初”舒母意识到自己差点错话,连忙闭了嘴。
池未煊笑了笑:“伯母,那我先走了,舒雅的事您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给你们一个交代。”
“傻孩子,我跟你伯父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也别放在心上,都十年了,她若是还活着,早就回来了。”舒母难过道。
“伯母,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一定还活着。”池未煊亦很难受,他安慰了舒母几句,转身下楼。走出楼房,他仰头看着天空,舒雅舒雅,你知道有这么多人都在找你吗?你到底在哪里?
池未煊站了一会儿,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发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池总,接下来送你回帝景天成吗?”
“好。”池未煊疲惫地闭上眼睛,舒雅,当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躲起来连最亲的人都不愿意见。当年是我能力太弱,保护不了你,如今我已经变得强大,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你回来好吗?
晴柔躺在床上,花已经被她全部扔出去了,但是屋里依然有股玫瑰花的浓郁香味,她拿着手机转来转去,池未煊还没回来,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了。
她按出他的电话号码,又删除,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她还是没下定决心拨出去。电话打通了她该什么呢,她也不知情,让他别生气了?
晴柔烦躁得直抓头发,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一脸的苦恼。等她终于下定决心给他打电话时,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地引擎声,她连忙从床上蹦起来,拉开卧室的门冲下楼去。
黑色路虎停在了门口,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来,她抬手挡了挡,就看到池未煊从后座上下来,她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走近,然后讨好似的看着他“你吃晚饭没有?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先回房休息。”池未煊没有看她,径直往书房走去。
晴柔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跟上去“你喝酒了?要不我给你煮碗醒酒茶,免得你明天起床头痛。”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我帮你捶捶背,我学过**,会很舒服”晴柔话音还未落,就听他低吼打断她的话“你烦不烦?我都不用了不用了。”
晴柔愣愣地看着他发火,然后转身快速奔上楼,拉开门冲进去,须臾又拉开门冲出来,站在楼梯口喊道:“凶什么凶,不用就不用,好好话会死啊。”
完又冲进卧室,将门板甩得震天响。
池未煊站在书房门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倒是挺会学以致用的,下午才教了她,晚上就拿来对付他了。
可是此刻心烦意乱的他,真的没心情去考虑她的感受,他只想静一静,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晴柔心中怒意膨胀,扯过他睡的那只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捶打,池未煊,你拽什么呀,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凭什么这么凶我?她越想越委屈,她的泪,亦如雨纷飞。
犹不解气,她将枕头骑在身下像骑马一样,然后拿脚拼命踩,拼命跳,一边流泪一边咬牙低咒“池未煊,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晴柔打累了,跳累了,踩累了,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到底怎么了?吃枪子了吗?他从来没这么严厉的吼她?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小哥送她玫瑰花,又不是她的错,她总不能将人叫来,正正经经的小哥,你以为别送我花了,因为池未煊会吃醋
隐约中,她又感觉他生气不是因为那些花,他到底怎么了嘛,下午他才跟她,面对欺负要奋力反抗,她是不是也该下去弄清楚他生气的原因?
但是一想到他刚才黑着一张脸吼人,她就害怕,还是算了吧,他现在一定特不想见到她,她再下去烦他,只会自取其辱。
她逼着自己躺在床上,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脑海里全是他,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生意没谈成?还是心情不好?这个男人怎么能够如此折磨人,到底是对她不够在乎吧。
而自己,到底又是如何轻贱,他这么凶她,她还在为他找理由找借口,如果他够在乎她,他一定舍不得对自己发脾气的。
可是她该死的还在为他凶她而难受,还流泪伤心
晴柔哭了一会儿,放下枕头,轻手轻脚地下楼,她庆幸苏东宁已经睡了,否则让他听见他们吵架,他心里该多担心。
她站在客厅,看见书房门口流泄出来的那束光,此时那里好像下了封印一般,她不敢过去,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去厨房,熬了一碗醒酒茶。想了想,又去找来便签纸写了几个字贴在碗边,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外,将碗放在地上。
结果碗底碰到地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晴柔一惊,连忙小跑着离开,匆匆躲进客厅沙发背后。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开了,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合上了。
晴柔听见没了声音,她悄悄探出头去,碗已经不见了,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转身回房。
晴柔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时蛋时醒,浑浑噩噩地,天快亮时,才沉睡过去。她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她连忙坐起来,看见身旁的位置平平整整的,她知道池未煊一夜没有回房。
他真的那么忙吗?他不是昨天放一天假吗?还是他不想回房,不想看见她?
一想到后者,她的心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又痛又难受。她换好衣服下楼,站在客厅里,她看见书房的门打开了,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池未煊不在书房里,她走进去,站在办公桌旁,碗里的醒酒茶已经被他喝光了,她满足的笑了。
至少他没有拒绝她关心,这就足够了。她端起碗,正准备出去,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她弯腰拿起来,脑中突然轰隆一声,她手一松,碗掉在地板上,碎了。
原来他一夜没有回房,是在缅怀旧情,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在生她的气,此时此刻,她宁愿他在生她气。
她眼前一阵模糊,可是照片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却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年少的池未煊,脸还没有现在棱角分明,他脸上的神情虽然十分不耐烦,但是眼底的宠溺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身后趴着一个女孩,娇娇软软的,很自然地贴在他身上,双手在他头上比着剪刀,笑得娇憨可掬。
女孩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眉宇间隐隐透着英气,跟池未煊十分般配。虽是撒着娇耍着赖,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质,反而让人有种疼进心里的妩媚。
她跟舒雅长得果真有七八分相似。
之前在乔宅,乔夫人骂她,她隐约听到过舒雅的名字,知道她可能跟舒雅长得像,所以乔夫人才会处处针对她,处处看她不顺眼。
后来池未煊有好几次叫错了她的名字,她对舒雅就更加好奇了,只是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她的照片,对她的震撼会这么大。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手里的照片被人夺去,晴柔抬起眼,就看到池未煊一脸紧张地将照片放进抽屉里,她的心更难受了。
“她就是舒雅?”晴柔不想哭,可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连张照片他都这么宝贝,如果真人站在他面前,他又会怎样?
“对,她是舒雅。”池未煊没打算瞒她。
她笑了一下,眼泪却成串落了下来“她长得真漂亮。”
池未煊没话,定定地看着她。晴柔被他看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骤然转过身去“我去做饭。”下一瞬,脚却踩在了碎瓷片上,她痛得踉跄了一下,仍旧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去。
池未煊看着一地的血脚印,眉头轻轻蹙起,他低咒一声,站起来冲过去,在她快要走出书房时,拦腰将她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晴柔吓得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跌进一副温暖的怀抱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为什么会这么绝望?
上次动了吉他,她就知道舒雅在他心里的地位,所以她时时刻刻小心地避开,绝不去触碰。可是她还是粗心了,一次又一次的碰到,不是好不在意的吗?为什么当舒雅的影子时不时来骚扰她一下,她还是崩溃了?
难道这就是作为替身不可更改的命运?
“哭什么?”池未煊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大喝一声,怀里的女人突然消了声,他低头看去,见她咬着唇拼命流泪,就更加烦躁了。
晴柔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那晚,她摔坏了他的吉他,他整夜未归,让她明白舒雅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今天,她无意间碰了他们的照片,他是不是会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对不起。”她就不该踏进书房,那里是她的禁地,进一次,她就伤一次。
池未煊没有理会她,将她放在沙发上,拿来医药箱,将镊子用酒精消了毒,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还血流不止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板着脸:“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痛了。”
他仔细查看她的脚,拇指大小的碎瓷片陷进肉里,鲜血长流,她居然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他的脸扭曲了,声音里也充满了狰狞“该死的,你没有痛觉吗?”
晴柔垂着头不吭声,泪流满面,看到那张照片时,心如被针狠狠一扎,强烈痛楚铺天盖地袭来,那一刻,她宁愿没有走进去,宁愿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她来不及逃避,他就进来了,让她的痛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让她连假装没看见的时间都没有。这栋别墅里,她什么都可以触碰,独独关于舒雅的,是他心里不可挑战的底线,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痛。
她怎么那么笨,小心翼翼地不去踩他们之间的地雷,依然一不小心就越了界,炸得自己粉身碎骨。泪眼迷蒙时,她看见他拿着沾着酒精的棉签细细地擦拭着她脚底的血污,那么轻柔那么专注,如果没有那张照片,她还可以假装他对她的好,都只是因为她是苏晴柔。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舒雅这个名字会成为她心里的魔障,他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认为那是对她的好。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乔震威找上她,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乔夫人羞辱谩骂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池未煊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要将她抢到手,还是因为舒雅。
舒雅舒雅,这么多人为你争得死去活来,而你又在哪里?
而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或许她现在已经沦落风尘,成为男人的玩物。她该感激自己这张脸的,为什么此刻却只剩下痛恨?
“如果如果我长得不像舒雅,你是不是也会像对乔蛋洁一样对待我?”利用完就丢,他是否也会对她这样?
然而池未煊却没有回答她,他手中的镊子已经夹住了那块碎瓷片,她话音刚落,他就用力将碎瓷片拔了出来,晴柔痛得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池未煊快速帮她止血上药,然后拿纱布缠住她的脚,做完这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倒在沙发中晕过去的她,眼中浮现几许怜悯。
她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那一夜,他也不会碰她,可是现在,他已然分不清,是因为她像舒雅,他才对她好,还是因为她只是苏晴柔
他伸出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手指含在嘴里,她的眼泪,是苦涩的
没过多久,晴柔就醒了,池未煊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刚才蹲过的地方,眼泪又流下来了。
她真的羡慕舒雅,能被池未煊这样爱着惦记着怀念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看那张照片,他们那么相爱,她为什么又会离开呢?
她苦笑一声,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是她,她也宁愿当舒雅,被他惦念一辈子。
可是她是苏晴柔啊,注定了,她不可能被他惦念一辈子。
此刻,他心里一定充满了回忆与往事,她不该妄想跟舒雅争个高低的。如果之前没有看到他们的合影,她还可以假装安慰自己,可是现在,她连安慰自己的理由都被抹杀了。
“姐,你起得真早,早饭呢?”苏东宁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他还不太清醒,只看见苏晴柔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看见她在哭。
晴柔连忙抹去泪水,不想被苏东宁看见担心,张了张嘴,嗓子却哑得不出话来。
而此时,她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东宁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脸顿时黑了下来“苏东宁,滚回房间去把衣服穿好。”
家里开了暖气,苏东宁年轻火气旺,并不觉得冷,被池未煊一喝,他连忙转身跑进卧室里穿衣服去了,一边穿衣服还一边抱怨“凶什么,我姐又不是没看过,我十岁了还是我姐帮我洗澡”
晴柔惊诧地看着他,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从厨房里钻出来?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你越来越行了啊,把男人引到家里来不,还**连早饭也不做了,今天看在你是伤患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明天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池未煊从未这么多话,似乎只是为了训斥她。
晴柔怔怔地看着他,他不生她的气了吗?可是他还黑着脸,分明是很气的样子,还在气她动了他的照片吧。
晴柔低下头去,不让自己再流泪,哭有什么用呢?她从小就知道,被欺负了,只有自己坚强的站起来,才不会受到伤害,那么现在,她也要坚强,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心,不让它受到伤害。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脚心还剧痛着,她踮着脚尖,一步步向他靠近,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脚底的伤口应该又绽开了,她隐约感觉到了血液涌出的热意,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想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哪怕血流成河她也不惧。
可是,她到底还是跌倒了,地上有水,她光着脚踩上去,一不小心就跌倒了。慌乱中,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她看到了池未煊握住她的手。
池未煊黑沉着一张脸,只一双黑眸熠熠发光,他扶着她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厨房。晴柔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
她用力逼退回去,她心中汹涌澎湃,他至少没有扔下她,几天几夜不回来,这就足够了。
池未煊盛了一碗粥出来摆在她面前,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称得上是凶巴巴的,可是她已经满足了。她低下头来,粥的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眼前又模糊了,她是怕他的
不是男女体力上悬殊的那种怕,而是因为在乎,在乎,所以在意,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是否会生她的气,在意他会不会从此不理她
池未煊看见她一副委屈地样子,神情终究还是柔软下来“吃饭吧,吃过饭后,我送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我”晴柔抬起头来,一声我字之后,吐字艰难,却因为他的话,酸疼涨满胸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默默地喝起粥来。
他煮的绿豆粥,他自己一定还没吃,否则不会没尝出绿豆根本没煮开花,嚼在嘴里还乒乓响。即使绿豆没熟,米也还欠点火候,她依然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顿饭,是他亲手煮的,为她而煮,不是舒雅。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太自私,可是心里的得意与高兴还是占据了先前的悲伤,她无比庆幸池未煊不是个厨艺精湛的男人,否则连他做这么一顿寻常的饭,她也会觉得那是舒雅曾经历练过他千万遍才攒下来的真功夫。
池未煊坐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小人得志的笑容,他叹了一声,这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
苏东宁穿好衣服出来,见姐姐已经吃上了,他瘪着嘴:“姐夫偏心,我的呢?”
“锅里。”池未煊是没有义务照顾苏东宁的,而且他的心都被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小女人给全搅乱了,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苏东宁穿着拖鞋杀进厨房,他拿了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边喝边往外走,喝了一口就噗得吐出来“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难喝?绿豆没煮烂,姐,你怎么吃得下去?”
晴柔跟池未煊的脸都很可疑的红了,前者是窘的,后者是恼的,池未煊站起来,伸手夺了他手里的碗“难吃没人叫你吃。”
苏东宁连忙抢了回去,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没关系,更难吃的我都吃过了,你不知道我姐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有多难吃”
“苏东宁,你不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晴柔气恼地瞪着他,臭小子,拆她的台就算了,还敢揭她的老底。
苏东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委屈地喝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嚼得绿豆嘎蹦嘎蹦响“我就知道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嘤嘤嘤”
池未煊已经红到耳根后了,他伸手去端晴柔面前的碗“好像真的没煮熟,我端去倒掉。”
晴柔连忙护着碗“不要,我觉得还不错,是吧,东宁?”
“不错”苏东宁很想实话,奈何他姐在桌子底下使劲地揪他的大腿,他痛得把“是”临时改成了“错”
果真女生外向,为了取悦自己的男人,连亲弟弟都能痛下毒手,我的大腿,估计要青好几天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