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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兮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家老板靠在枕头上傻乐,他怔愣住,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老板这样笑过了,似乎从回国那天起,他的所有情绪就封闭在那层假笑的面具下,让人无法洞悉他的喜怒。:
但是此刻,他却笑得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老板,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池未煊敛住笑,摸了摸脸:“有吗?”
顾远兮点头“自从回国后,我还没见你这么笑过,我刚才看见苏小姐了,她来过了吗?”
“嗯,刚走。”池未煊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远兮,这两天辛苦你了,让你公司医院两头跑。”
“我不辛苦,最辛苦的恐怕是苏小姐。你在重症监护室时,她在监护室外守了你一天一夜,谁劝都劝不走。”顾远兮顿了顿,又道:“现在像苏小姐真实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少了。”他的话里掩藏不住的欣赏。
池未煊翻文件的停了停,又继续若无其事的翻阅起来,可心思却不在文件上面,他知道她在病房外守着他,那样热烈的眼神,他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法忽视。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着的,出的话却“她不爱慕虚荣,会嫁给乔少桓那样的花花公子吗?”
顾远兮蹙了蹙眉“老板,她那是迫不得已”
“那也是她愚蠢无知,天上有掉馅饼的美事么?乔家钱花不出去了,乔少桓残了瘸了娶不到老婆了,要乔震威花钱给他买一个老婆?但凡她有点脑子,她就不会那么天真的嫁过去”池未煊越越激动,最后“啪”的一声合上文件,气得胸膛直起伏。
顾远兮抹了一把汗,他刚才明明看见老板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才想替苏晴柔几句好话,怎么这会儿好心却办了坏事了?
“苏小姐纯真善良,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再她妈妈病倒,她最忧心的是找钱给她妈妈治病,那种情况下,就算是火坑,估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远兮,你好像很了解她啊?”池未煊双手环胸,定定地瞧着顾远兮。
顾远兮冷汗都流下来了,他终于反应过来老板这是抽的哪门子疯,他再不敢替苏晴柔话,呐呐道:“不了解不了解,接触过几次而已。”
“只接触过几次,你对她的评价就这么高,看来你观察入微啊。”
顾远兮不敢再话了,怕多多错,池未煊却话锋一转“对了,这两天乔震威有什么动作?”
“什么动作也没有,平静得很,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顾远兮转了话题,长长地舒了口气。
池未煊冷笑连连“果然是只老狐狸,我给了他这么大的难堪,他居然还沉得住气,继续派人监视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跟我报告。这只老狐狸比我想象中要难斗,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抓住他的把柄。”
“是,老板。”
池未煊重新翻开文件,看了几行,他又道:“苏晴柔从乔家搬出来了?”
“嗯,昨天下午搬出来的,苏母也放弃治疗回家了,看起来像是跟乔家闹翻了。”顾远兮如实禀报,他之所以想帮苏晴柔话,一来是觉得她为人真诚,不像是会耍心计的人;二来她很孝顺,绝对不会拿她妈妈的病开玩笑。
“乔震威比我们想象中要老奸巨滑,他既然选择了用苏晴柔当棋子,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她们现在不定在上演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让我卸下心防,我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老板”顾远兮下意识又想帮苏晴柔话了,可是瞄到池未煊的表情,他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我会叫人继续监视她们。”
池未煊沉吟了一声,:“苏晴柔从乔家搬出来什么也没带走吗?”
顾远兮虽不解他问这话的用意,仍然点了点头。池未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了,他紧锁眉头,过了半晌才道:“你去买辆电动车给她送去,每天来回赶公交车多浪费时间,今天就害我饿肚子。”
顾远兮听他欲盖弥彰的抱怨,强忍着笑意道:“是,我知道了。”
“好,你先回公司吧。”
顾远兮走后,池未煊放下文件,他起身站在窗前,乔震威到底在想什么,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居然一点动作也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晴柔回到家,苏母已经醒来,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精神也一天不比一天。
晴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减轻妈妈的痛苦?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扑进她怀里“妈妈,您在想什么?”
“柔柔,我蛋见你爸爸了,他他很想我。”
晴柔浑身一僵,脸色立即变了“妈妈,日有所思夜有所蛋,爸爸想您了,那我们改天去看看他,好不好?”
苏母的救生意志一直很薄弱,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怕她撑不了多久。
苏母意识到自己的话吓着她了,点了点头“好,等哪天阳光明媚,我们就去看看你爸爸。”
晴柔放下心来,又陪苏母了会儿话,她才出去忙碌。上次池未煊帮她接的书已经翻译好了,再过几天就要交稿了,她得再校对一遍。这次的稿酬很丰厚,也不知道池未煊怎么谈的,谈到这么高的价钱。
她好些天没有上网,此时刚登上qq,编辑的头像不停闪烁,她连忙点开一看,啾啾啾响了足足一分钟才停,她看了看日期,从她最后一次登录qq一直到今天,编辑整整刷了一百多条留言。
她来不及看前面的,只看了最后一条“宝贝,你去哪了,怎么一直没上线?”
宝贝?这个称呼直击她心灵最深处,在学校里那些单纯的日子里,有个大男孩总是宝贝宝贝的叫她,她一边觉得肉麻,一边又觉得甜蜜。
可是她的编辑怎么会叫她宝贝呢?他一直不是叫她亲,就是叫她妞?
她还来不及深想,耳边响起啾啾声,编辑上线了,许是看到她上线,给她扔了个愤怒的表情过来,她连忙回答。
爱吃香焦的丸子:帅哥编编,对不起啊,这几天忙,所以没上线。
不会**的火龙:稿子翻译好了没,不准像上次那样拖延交稿。
爱吃香焦的丸子:知道了,你放心,我正在校对,过两天就能交稿。
不会**的火龙:那就好,上本书的稿费我已经打进你卡里了,你记得查收一下。
爱吃香焦的丸子://亲亲,谢谢你。
晴柔不是个擅长交际的女孩子,话到这里,她就词穷了,想了想,她忍不住又打下一长串字,帅哥编编有女朋友了吗?我看见你刚才叫我宝贝,是打错了吗?
对方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没有回答。晴柔心想,他一定在忙。她知趣的没再打扰他,点开文档开始校对,可是心里到底搁了一件事,怎么都无法专心工作。
过了许久,久到晴柔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时,qq却响起来,她连忙点开,只见上面写着:对,是我女朋友,我把她弄丢了。
完这句话,不会**的火龙的头像就黑了,晴柔看着灰色的头像,心里一阵失落。
晴柔校正完稿子,一看天都黑了,连忙起身去做晚饭。中午剩了些鱼汤,她热了,又简单地炒了两个菜,然后去叫苏母吃饭。
苏母勉强吃了几口,又回房去休息了。晴柔看着她的背影,难过极了,她放下碗,看着桌上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第二天一早,晴柔跟苏母了一声,就出门了。刚走出居民住宅楼,就看到顾远兮站在一辆天蓝色电瓶车旁“苏小姐,早啊。”
晴柔诧异极了,指了指自己,问他:“你是在叫我吗?”
“那这里还有第二个我认识的苏小姐吗?”顾远兮被她逗乐了。
晴柔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这里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个苏小姐,那他是在叫她了“顾远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呃”顾远兮摸了摸鼻子,胡扯道:“我昨天路过这里,看见你走进去了,所以今天来碰碰运气。对了,老板让我给你送辆车过来代步。”
晴柔看着他面前的电动车,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你天天给我家老板送饭,我家老板心疼你去挤公交车,你就收下吧,否则我回去没法交代啊。”
“我真不能收。”晴柔坚持,她不能随便接受池未煊馈赠的礼物。
顾远兮拿起车钥匙走到她身边,将钥匙塞进她手里“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个代步的工具而已,收下吧,就当是你照顾老板的谢礼。”
晴柔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心里五味杂陈“池未煊这是谢礼?”
“对。”
“我知道了,”晴柔没有再推辞,既然他要将他们之间分得这么清楚这么生分,她不收就显得太矫情了。不过池未煊,你糟蹋的是我对你的心意。
晴柔坐上车,连再见都没跟顾远兮,气冲冲骑走了。顾远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上为什么,他匆匆上车跟上去。
晴柔去了附中一院,黄医生早就安排了一个护士教她。这位护士年龄稍长,她知道是这里的护士长,一时有些惶恐。
“护士长,您这么忙,还要麻烦您抽空教我,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苏小姐你别客气,难得小黄会求人,再我也很喜欢你。我在医院见得多了,父母生病住院,子女连看都不看一眼,你这样孝顺又能吃苦的女孩子,真是少见了。”护士长感叹道,苏母住院这么久以来,苏晴柔每天都坚持来照顾,陪她话,给她端屎端尿,从来不曾皱过一下眉头。她去查房时,好几次看见她给苏母擦身体**,真是孝顺。
晴柔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摇头:“护士长,你都把我夸天上去了,我都要得意忘形了。”
“傻丫头。”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走到仿真人面前开始教她怎么找血管。晴柔很聪明,很快就领悟了,但是到了要下手的时候,她却不敢了。
护士长过,扎针要先拿自己练习,才能找准血管,精确到位。她拿着针筒,看着自己的手臂,比划半晌,都没敢往自己身上扎。
她闭上眼睛,想着妈妈被病痛折磨的情景,她咬了咬牙,重新睁开眼,拿针扎下去,针扎偏了,她痛得直吸气。
护士长站在旁边指导她“晴柔,你别心急,慢慢来,找准血管的位置,扎针的速度要又快又准,不要犹豫,再来试一次。”
晴柔点点头,慢慢静下心来找自己的血管,然后扎下去,又扎偏了,她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护士长见她满头大汗,让她休息一会儿,默记一下她刚才教她的方法。
顾远兮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边的苏晴柔,她疼得脸色苍白,却固执的一次又一次拿针往自己身上扎。如果这样她都是在演戏的话,那么她的演技也太高超了。
顾远兮第一次拿不准,苏晴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真的是乔震威派来池未煊身边的棋子吗?
顾远兮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下去她如此自虐,他才转身走了。
晴柔学了一下午,两边手臂都扎肿了,终于找到了要领。护士长对她:“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学医时,仿真人扎着没感觉,就只能扎自己,有的同学两胳膊都扎肿了,还是没能找到要领。你算学得快的,很疼吧?”
晴柔摇了摇头,比起妈妈的痛,她这点痛算什么呢?“不疼,护士长,那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来。”
“好,你明天下午再来,回去扎过针的地方记住不要碰水,以免感染。”护士长叮咛道。
“谢谢护士长,我知道了。”晴柔走出医院,刚坐上电瓶车,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就有种想扔了电话的冲动。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坐上车往家里赶,手机一直响一直响,不知道响了多少遍,终于停歇了。晴柔赶回家,苏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的精神比早上好了些。
晴柔来不及话,跑到厨房去做饭,做饭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她忍无可忍,接起电话低声咆哮道:“乔少桓,你到底想干嘛,不要让我鄙视你,你要有纠缠我的时间,就好好陪陪刘言心。”
或许是乔少桓的威胁让她对他的反感已经达到极点,她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愿意再装下去了,反正撕破脸也不过如此。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就在晴柔气得要挂电话时,才传来幽幽一声“苏晴柔,我好饿。”
晴柔气得差点吐血“池未煊,锅背在我身上吗,你饿你不知道叫外卖啊,哪家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做得没我好?我求求你,你别折腾我了行吗?我很忙,没你那么有钱有闲。”
“你给我送饭,我给你钱。”
晴柔高涨的怒意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切的悲哀。她想起了早上那辆电动车,想起了他刚才的那句话,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无时无刻不在拿钱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苏晴柔,就这样你还要一头栽进去吗?
“我没时间。”晴柔冷冷地完,挂了电话,她站在灶台旁边一动不动,直到锅里的粥扑了出来,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揭锅盖,又被冒起来的蒸汽熏了眼睛,眼泪当下就流了出来。
一连三天,晴柔都往附中一院跑,她进步得很快,最后一天,已经能针针扎进血管里了,护士长宣布她毕业了,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就在这时,黄医生推门进来“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在外面都听到你的笑声了。”
护士长回头笑看着他“小黄啊,你来得正好,晴柔毕业了,你要不要充当一下试验品,让她给你扎一针。”
晴柔连忙摆手“不不不,黄医生帮我够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受苦?”
“没关系,我皮躁肉厚,这点痛不算什么,来吧。”黄医生一副光荣就义的模样,把护士长跟晴柔都逗笑了。
笑过之后,晴柔将针里注入葡萄糖,然后挤掉空气,给黄医生手臂血管处消毒。她有些紧张,扎别人跟扎自己可不同,要是扎错了,他肯定会很疼。
晴柔越想越害怕,拿着针筒的手都在轻轻颤抖。黄医生见状,握了握她的手,:“晴柔,你大胆的扎,没事的。”
晴柔点了点头,深呼吸,然后按住血管两端,针扎了进去,这一次不偏不移扎进了血管里,她激动不已“扎进去了,扎进去了。”
黄医生松了口气,对护士长:“护士长,你的得意门生啊,第一次就能找准血管的位置,了不起!”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护士长得意的道。
晴柔终于学会了,她很开心。以后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妈妈受病痛折磨了。离开医院时,黄医生正好下班,他坚持送她。
晴柔今天没骑电瓶车来,昨天她给电瓶车充电的时候,忘记了按开插座上的开关,一点电都没有充进去,今天根本没法骑,她只好坐公车过来。
她拒绝不了,只好坐上去“黄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师,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毕业了。”
黄医生一边开车一边道:“是你领悟力高,护士长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不过晴柔,你记住,止痛针不能长期使用,那只会削减病人的抵抗力。”
“嗯,我知道了。黄医生,我妈的病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晴柔犹豫了一下,这样问道。
黄医生沉吟了一下“我们正在找合适的骨髓配型,不过你也知道,阿姨的血型很特别,很难找到合适的骨髓。还有即使找到合适的骨髓,手术也未必会成功,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晴柔难受的闭了闭眼睛“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想试一试,我妈妈这辈子太苦了。”
“找到合适的骨髓,我会通知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黄医生将车停在路边,已经到了苏晴柔居住的小区外面。
晴柔点了点头“谢谢你,黄医生。”
“不用客气,快回去吧。”黄医生向她挥了挥手,开车离去。晴柔站在路边,叹了一声,转身往小区里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喇叭声。
她没有回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喇叭声就一直响。她只好转过身去,看到那辆高大威猛的黑色路虎,脑海里一瞬间就浮现出池未煊那张欠扁的俊脸。
车窗放了下去,顾远兮坐在驾驶室里“苏小姐,上车吧。”
“顾远兮,有事吗?”晴柔站在原地没动。
“苏小姐,老板已经绝食三天了,他你不去他就不吃饭。”顾远兮扔出这么一句威力十足的话,当下炸得晴柔魂飞魄散,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究竟要闹哪样?
晴柔也顾不得去分辨顾远兮话里的真假,匆匆爬上车“快去医院。”
顾远兮连忙开车,一路上,晴柔都焦急万分“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不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他不吃饭身体能好吗?”
“老板他是为你受的伤,你就该照顾到他伤愈出院为止,你不去他就不吃饭了。”
“胡闹!”晴柔斥道,又忧心不已“他怎么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啊,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照顾他?”
顾远兮自然知道她在忙什么,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苏晴柔每天下午一点准时出发去医院,一直在医院里待到五点才回家,而她进医院后,就一直在护士办公室里没出来过。
到底是怎样的走投无路,她才能鼓起勇气一针一针往自己身上扎?他派人去打听过,她学注射,是为了方便照顾苏母。
或许他们都误解了她,她真的不是乔震威的棋子,就算是棋子,或许也是颗不知情的棋子。否则她根本不必去学注射,苏母也不必回家延误治疗。
“你的手臂还痛吗?”顾远兮失口问出这句话来,他意识到自己又漏了嘴,懊恼道:“那天我看你急匆匆走了,我好奇就跟了过去,看到你”顾远兮指了指她的手臂,没有往下。
晴柔明白他的意思“有一点点痛,过两天就没事了,你别告诉池未煊,算了,了他也不会体谅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为了活下去的辛酸。”
他若真能体会到她的难处,也不会耍这些小孩子把戏为难她。
顾远兮没话,继续往前开。晴柔坐在副驾驶座上,想了想,给苏母打了个电话,她要晚点回去,让她吃了饭先睡,不用等她。
顾远兮时而看她一眼,听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母亲,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池未煊在苏晴柔面前这么幼稚,敢情就是因为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
到了医院,晴柔跟在顾远兮身后上楼,来到病房外面,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顾远兮推开门请她进去,她深深吸了口气,本是想平静从容地走进去,可一看到坐在病床上精神百倍的池未煊,她就跳了起来。
“你耍我!”晴柔炸了,她在路上时,只要想自己待会儿会见到一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池未煊,她心里就焦躁不已。
结果他哪里奄奄一息了,他分明就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点憔悴的样子都没有。
池未煊放下文件,冲顾远兮使了个眼色,顾远兮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反锁住。晴柔冲过去开门,已经来不及了,她气得直拍门“顾远兮,你开门。”
池未煊双手环胸,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有三天没看见她,那天中午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却被她吼了一顿挂了电话。
他气得半死,几何时,他要见一个女人,还要看她脸色了?
他忍住没有再给她打电话,没想到三天过去了,她没打电话来也不来看他,他渐渐坐不住了,整天都心浮气躁的,就好像少了什么。
他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本来抢婚一事之后,他就该将她彻底赶出自己的生命,让乔震威手中的这颗棋子彻底成为废棋。
但是他却用自己因她而受伤的事将她强行留在身边,看着她活蹦乱跳张牙舞爪,他心情就格外的好。
“别白费力气了,没我的允许,他是不会给你开门的。”池未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几天不见,她似乎黑了点瘦了点憔悴了点,让人心疼了点。
晴柔停下拍门的动作,转过头去瞪着他“池未煊,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
“我只是要你信守承诺而已,你过在我出院之前,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你言而无信,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兑现承诺。”
“我什么时候过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不要信口胡诌。”晴柔气得脸都红了。
“在重症监护室里。”
“那是特殊情况你懂不懂?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好不好,你就能不能为我想想?”晴柔抓狂极了,她到底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遇上这么个冤家,偏偏她还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不懂不好不能!”池未煊极其淡定的出让晴柔不能淡定的话。
她险些就要气得头顶冒烟了“行,那你要我做什么,你,做完了就放我走。”
“做ài”
晴柔涨红了脸,双手反射地捂着胸口,厉声斥道:“你想都别想!”
“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做ài的晚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池未煊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瞧瞧你这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啊。
晴柔无语到极点,气哼哼地冲进了附带的小厨房里,一看琉璃台上放着一堆食材,她就想骂人。看来他是早就预谋好的了,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都斗不过他?
晴柔切菜的声音像是要把池未煊的脑袋砍下来,池未煊会心一笑,明明这么吵,他却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很快就将文件翻了一遍签好字。
晴柔做好饭后,一声不吭地将病床上的餐桌竖起来,然后去端菜过来,重重地放在桌上,脸色十分不好。
池未煊看见她撅着嘴不乐意的样子,反而咧嘴笑了,他笑得憨憨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晴柔见他笑,俏脸绷不住,也笑了。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吃饭吧。”晴柔斥了一句,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她连忙转身去小厨房里盛汤。
池未煊看着桌上的一荤一素,心里莫名感触,他不想放她走了,不管她是谁的棋子,不管她来到他身边会做什么不利他的事,他都不想放开她。
晴柔盛好汤出来,看见他盯着米饭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是饿了三天了吗,还不吃饭,饿傻了?”
“你才饿傻了。”池未煊幼稚的回了一句,看她空着手坐在他对面,他:“你不跟我一起吃吗?”
“不了,我回去吃,饭我已经给你做好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晴柔一心挂着妈妈,怎么可能吃得下?
“陪我一起吃。”池未煊放下碗,坚持道。
“真的不用了”
“那好,那你今晚就待在这里别回去了。”池未煊将碗一推,也不吃饭了,双手抱胸地盯着她。晴柔明明是站着的,却被他的气势所慑。
“池未煊,你不要总这么任性行不行?我还有妈妈需要照顾,我还要赚钱养家,我一天恨不得把24小时当成48小时来用,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我的要求过分吗?我只是让你陪我吃顿饭,很难吗?”池未煊冷冷反问,她越不想陪他吃饭,他就越要她陪。她越觉得他霸道无理,他就越要霸道无理。
晴柔无话可反驳,她默默地回厨房再盛了一碗饭出来,拿起筷子吃起来。吃顿饭有何难,难就难在她怕自己越陷越深。她明知道他只是以捉弄她为乐,轻轻撩拔完她的心,然后用钱把她打发掉,她还是忍不住陷进去。
池未煊之于她,是罂粟是砒霜,沾染上不是瘾就是死,她怎么敢轻易靠近?
她送了一大口饭进嘴里,饭太硬,她没有嚼细就往肚子里咽,哽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池未煊见她委屈的样子,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起,他一把抢过她的碗往桌上一放“不想吃就算了,不用这么委屈。”
晴柔坐着,也没去抢碗,她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觉得伤心。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想干什么就不顾她的意愿干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开始她还能忍得住,到后来就抽噎起来。
池未煊瞪着她,让她陪他吃顿饭就这么委屈,他让她吃砒霜喝农药了吗?她食不下咽到这种地步?可是看她哭得越来越凶,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之势,他浑身难受起来。
心里那种又涩又痛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折磨得他这么难受,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别哭了,我叫你别哭了,你没听见吗?”
晴柔被他吓得哭声一顿,紧接着哭得更大声了,他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就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勉强算得上的笑也是充满讥讽。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丑,他一句召唤,她就殚精竭虑,浑然忘我。
他一个不开心,她就手足无措,拼命想让他开心。
可是她这么努力的付出还是不够,因为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出什么奇招让她难过。这几天,她白天忙得没空想他,一到夜深人静,他就拼命往她脑子里挤,怎么撵都撵不走。
她明明很困,十分渴睡,可是一想到他,她就睡不着。她想起顾远兮他的家人不在国内,他出车祸都没有通知他的家人,她想起他她不去,他就绝食,她就再也不能安心。
她想去医院看看他,又怕自己看一眼就会舍不得走。
他把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却用一辆电动车就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就像戏台上的小丑,用尽心思逗得观众欢喜了,却永远都不会有人记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越落越急,他叫她别哭了,他一定烦她了吧,这样也好,他早点厌恶她,她就能早日解脱。
可是为什么想到他会厌恶她,她心里就会这么难过?
池未煊看见她眼泪落得越来越急,那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像落在了他的心上,灼得他心脏一阵阵发紧,他更大声的吼她“我叫你别哭了,听见没有,不准哭了。”
晴柔不想哭,可是她却停不住,连日来的思念与委屈,让她情不自禁,只能用哭泣来宣泄心里涨得满满的疼痛,她哭得更大声了。
池未煊急得抓狂“要怎样你才不哭,你,你!只要你,我就办得到。”
“我”晴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不哭,她自己都无解,又怎么得出来?她急得红了眼眶,却又不出话来。
池未煊忍无可忍,忽然撑身跪在病床上,然后越过餐桌吻住了她的嘴。晴柔的哭声嘎然而止,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池未煊见她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做可以更有效的解决问题,他早就这样做了。她的唇咸咸的,全是眼泪,他心里一疼,缓缓加深这个吻。
晴柔完全呆了,她坐在床上,身体十分僵硬,被动地承受他的吻,甚至忘记了闭上眼睛。
池未煊也看着她,她眼泪汪汪的双眸里满满倒映着他的脸,莫名的勾动他的心,他一手撑在餐桌上,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越发激狂。
他吮着她的唇,舌尖在她牙齿上来回轻点,一股酥麻从两人相贴的唇瓣蹿向全身,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体激颤不已。
晴柔颤抖着,呼吸都停顿了,她感觉自己快要背过气去,唇上麻麻痒痒,她甚至能听到两人相濡以沫的暧昧声响。
她不知道情况为什么突然演变成这样,被他如此缠绵又如此激狂的吻着,她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她忘乎所以,热切地回吻他。
心里有种激烈的情感撞得她心脏发疼,她想要不顾一切再做一次他的女人。
池未煊敲开她的牙关,舌尖长驱直入,像王者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在她嘴里探巡了一圈,然后搅着她的舌,邀它共舞。
她笨拙的回应,牙齿偶尔会咬到他,他疼得咝的抽气一声,继续吻她。
晴柔听到他的痛吟声,她羞得满脸通红。他肯定会嫌她笨,连接吻都不会。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笨拙让他有多欢喜。
这是一个完全青涩的丫头,不会接吻不会上床不会取悦男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唤醒他身体里最原始的渴望。
他想要她想要得快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