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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皇帝的死因竟是吃了高仿药?”
皇后娘娘完全不能接受皇上是被不知何人所制的假的安宫牛黄丸害死的。
周蓁蓁道,“安宫牛黄丸是根据中医"以毒攻毒"的辨证思路开的方子,由十几种药材按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严格配制而成。这一批高仿药明显只有九种成分,配伍不全,配伍的药材用量也不对。这方子的配伍是极不科学的,毒副作用会非常大。所以我才会将药吐出来。”
“而且这批高仿药相比安宫牛黄丸,在牛黄朱砂以及雄黄的用量上严重超标,肝肾不好的病人吃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皇上久病,而且长期吃药,御医太医应该都知道,长期吃药的病人肝肾两腑一般都不太好。所以皇上服用的那一颗,必是高仿药无疑。如果是真的安宫牛黄丸,皇上是不会驾崩的。”
周蓁蓁越说越慢,秀眉轻蹙。
袁五嫂在台下一看,便知她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去了。
御医太医们点头,证实她所言非虚,久病之人肝肾都不大好。
廷尉向她确认,“你的意思是,皇上的死,和所服用的高仿药中牛黄朱砂以及雄黄的用量上严重超标有关?”
周蓁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四皇子这时插话问她,“可是即使是真的安宫牛黄丸,里面也有牛黄、朱砂及雄黄等物吧,是不是对皇上的龙体也是有损害的?”
周蓁蓁点头,“按理说,皇上的龙体是不适合服用安宫牛黄丸的……”
她此话一出,骆御医跪下了,“臣失职。”
周蓁蓁接着说完她刚才的话,“但事急从权,两权相害取其轻。当时皇上气急攻心,骆御医当时的做法也并无差错。”
她这话倒惹来了不少目光。
骆御医朝她感激地望了一眼。
皇上的死,终究得有人负起责任来,现在周蓁蓁明显洗脱了嫌疑。如果找不到真凶,剩下的人,要背的罪责就更重了,包括当日大场的御医和太医们。
现在她帮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或许就能保住他家好几条性命,他焉能不感激?他也不求能保命了,能不牵连到家人就已经很好了。
“太后,三位大人,我有个请求。”周蓁蓁突然说道。
她这话让台上三位大人面面相觑,虽然吧,开审至今,她的表现堪称惊艳,也渐渐洗脱了她所研制的贡药安宫牛黄丸让皇上致死的嫌疑。可她现在却向他们提出请求,是不是有点过了?
一旁的太后开口了,“你说。”
“我想看一看‘皇上’的遗体和这些日子的起居注。”
贺灿闻言,衣宙下的不自觉紧握成拳,怕什么来什么,袁溯溟周蓁蓁这对夫妻真是他的克星!
“起居注可以给你看,但是察看遗体,是为什么?”太后问。
“听说皇上驾崩前,吐出的血是带着黑色的。我心里有个怀疑……”
“什么怀疑?”
“还不确定,得去看看才知道。”
“准了!”太后大手一挥。
皇帝是她的儿子,教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他找出真正害死他的凶手,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现在看来看去,周蓁蓁是最有可能找出真凶的人。所以对于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满足她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皇帝停灵的太极殿。
落后于众人的贺灿和四皇子对视了一眼,双方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太极殿正殿内,一樽金丝楠棺木放在正中间,四周坐满了焚唱的高僧。
周蓁蓁心想,这替身也算死后哀荣了。
大家先跪拜磕头又上了香,告罪一番。
金丝楠棺木被缓缓推开。
周蓁蓁在大太监梁总管的带领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药王谷的凌虚子以及骆御医等人紧随其后。
如今天气严寒,‘皇上’的尸身保存得不错,周蓁蓁注意到他的唇色,由内而外,最接近口腔的部分呈黑紫色,越往外就越偏苍白。
周蓁蓁忍不住问道,“有没有杵作验过尸?”
此话一出,全场俱静。
周蓁蓁略想一下也明白了,应该是没有验过的,怎会有人敢冒犯龙体呢。
“为何这样说?”太后问。
“回禀太后,‘皇上’唇色接近口腔的部分呈深紫色,驾崩前吐出的血呈紫黑色,我怀疑‘皇上’的死和中毒有关。”
“你是说皇上中毒了?皇上是中毒而亡?”太后的声音陡然提高,显然压抑不住怒气了。一国之君啊,竟然被人下毒毒死,那整个皇宫,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几乎就是这个原因了,周蓁蓁心说。
梁总管跪下了,“太后,皇上所食用之物,全都经过银针验毒,奴婢等绝无可能将有毒的食物端给皇上!”
周蓁蓁连忙道,“是高仿药的原因。”
骆御医这时插话道,“可是高仿药用银针验过,银针并没有变黑。”
这正是她查证了皇帝起居注之后要说的了。
四皇子突然问,“你是说父皇是吃了那高仿药,然后中毒而亡?”
周蓁蓁颔首。
四皇子说道,“陈太妃也让人来领了一枚安宫牛黄丸,是为她奶嬷求的,本殿下看了,她的宫人领走的也是你所说的高仿药,她奶嬷本人也是长期吃药的,为何她没事?”
这编号可以在太医院看到记录。
廷尉问道,“四皇子,您的意思是?”他心直打鼓,感觉四皇子这问题来者不善。
“很明显不是吗?父皇确实是中毒而亡的,而凶手不是安宫牛黄丸也不是高仿药,而是太子!当时太子趁着给父皇喂药的时候,将毒药喂给了父皇!”
四皇子此话一出,太子一系的官员全都变色,朝四皇子怒目而视。
唯独太子,坦荡而淡然地道,“孤没有弑父,孤问心无愧。”
四皇子冷笑,恨他这份淡然,更恨背后给他这份底气的那个人!
周蓁蓁看着四皇子,原来他早就等在这里了,即使她不揭露‘皇上’是毒发身亡的真相,他也会揭露的,为的就是将弑父的罪名扣在太子的头上。
四皇子这话直接让周蓁蓁上岸,然后死死将太子摁下水。之前就说过,‘皇上’的死,必须有人为此负起责任,当时两个嫌疑,安宫牛黄丸或者太子,哪一个份量都足够。现在这罪名明显扣不上周蓁蓁头上了,他当机立断地锁定了目标,不,应该说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太子。
但是,太子和袁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怎么会允许他这样攻击太子呢。
“哎呀,你们也太奇怪了。这么一个明显的谋害皇上的局在这里,你们不去查,非要纠着我和太子不放。难道你们只想随便交差,而不是想找出真凶,以慰皇上在天之灵吗?”
周蓁蓁的话让所有人都紧绷起来。
太后不满地看向诸位臣工。
“四皇子,你还怀疑太子?”周蓁蓁好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说弑父,你的可能性还比太子要大一些。”
周蓁蓁说这话时,四皇子看她的眼神冰冷得就像看一个死人。
太子一系的,倒是满意地看着她。
“皇上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太子年富力强,又已经监国,与国君也相差无几,这点日子他还等不起吗?非要冒这天下之大不讳?”
说完这句,周蓁蓁环视四周,“如果你们硬要说我袁家有谋害皇上的嫌疑的话,说句得罪诸位的话,诸位和我们袁家是一样的,同样有谋害皇上的嫌疑。太子遭殃,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暗中投了新主子?”
周蓁蓁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了过来。
“依你的话,你和太子都没嫌疑。那你倒说说,父皇中毒而亡,他这毒从何而来?”四皇子反问她。
他的死士汇报,贺灿曾说过,他那好‘父皇’的死因,不会有人查得出来的。贺灿的手段,他还是相信的。
“皇上的死,还是因为误服了高仿药的原因。如果他当时服用的是真正的贡药,是不会暴毙的,最多就是对他的身体有损害,并有碍寿元。”周蓁蓁再次强调这点。
“但是,服用了高仿药就不一样了。这一批高仿药明显只有九种成分,配伍不全,配伍的药材用量也不对。这方子的配伍是极不科学的,毒副作用会非常大。”
“御医太医们都应该知道,一副药的组方结构是严密的,根据君臣佐使的原则配伍。就说其中的佐药,可以消除减弱君、臣药的毒性,或者制约它峻烈的药性。”
太医院的人都点头,证明她所言非虚。
“安宫牛黄丸是一个现成的方子,它的用药包含了朱砂、麝香等十几种中药材,它目前的配伍是最严苛最稳定和最恰到好处的。”
“高仿药首先是配伍不全,用药份量也是胡乱搭配的,这两方面都破坏了原先安宫牛黄丸稳定严苛的配伍关系,致使君药牛黄麝香和臣药的药性毒性得不到抑制和减弱,银针检查不出来毒性,但它们被制成药,这药是非常的不稳定以及危险的。其中朱砂含有不稳定的毒性,容易被引发,还有雄黄……”
其实朱砂就是硫化汞,而汞是有毒物质,还有雄黄,也容易与某些物质发生反应。
周蓁蓁不能和他们解释化学反应,只能用简单易懂的话和他们说明。
“我之所以会说皇上是被人有意毒害的,是因为我发现,有人故意引发朱砂和雄黄的毒性,从而致皇上中毒而亡。”周蓁蓁终于揭开了皇帝死亡的真实原因。
周蓁蓁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寒毛直立,这样的手段,真的是匪夷所思。
太后抖着手问,“对方是如何引发的?”
周蓁蓁回道,“据我观‘皇上’近日的起居注,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咸菜。”
安宫牛黄丸中含有雄黄,不宜与硝酸盐类同服,否则同服可生成硫代砷酸盐,使疗效下降,增加毒性。
而咸菜,就含有硝酸盐类,特别是腌制三天左右的咸菜,所含硝酸盐类达到峰值。
“咸菜?!”众臣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咸菜与这朱砂雄黄用量极大的高仿药同食,会使人中毒。这个可以试验的,用一只家禽,再拿些腌制三天左右的咸菜。”
周蓁蓁都这样说了,太后点头,于是很快就有人送来一只鸡。
按照方法让它同食了咸菜和高仿药之后,没多久,它便抽搐死亡。
看着这一幕,众人有点被吓着了。
太后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但眼中的怒火却像要喷涌而出。
贺灿死死地盯着周蓁荼,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一手捏死她!他设计得那么妙的一个局,被她毁了,全毁了!
看着贺灿这样,四皇子哪会不知道他们这次又输给了周蓁蓁输给了袁家了呢。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是能赢的。
周蓁蓁觉得可以揭秘了,“太后,三位大人,你们真该查一查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局。皇上为什么会怒极攻心?是听了马将军参我三叔那尚不确切的通敌卖国的消息?这样让人上火的消息不是一律都先在太子那过一遍,再与群臣商议过之后,才决定递不递到皇上跟前的吗?那日怎会贸贸然就通报给了皇上?这事是谁指使的?”
“还有,咸菜乃乡下之物,皇上怎么会想起来食用的?这一点也很可疑。最后给皇上服用的安宫牛黄丸是谁去取的?我看供药里,至少有一半是真药,那人偏偏拿了高仿药给皇上服用,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我数一数,以上这三处疑点,外加少府收贡品时却让人参入了高仿药,还有我之前让人收集的疑似假药制造点,一二三四五,五管齐下,指向性应该很明显了吧?”
这些细小不起眼的小事,串起来就成了大事。周蓁蓁相信,以贺灿的心性,一定自得于此计,且为了不打草惊蛇,好几条线索估计暂时不会处理。
“这些你们不去查,反而一心在我和太子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呵呵。”
至此,周蓁蓁一席话,快刀斩乱麻,整理出来一个清晰的思维,谁也不敢反驳。
今天这堂审案,几乎就成了周蓁蓁的个人秀场。
袁五嫂此时双眼放光地注视着台上的周蓁蓁,觉得她此时真的是太耀眼了。
不止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周蓁蓁,袁家这媳妇,真的太……无法言说。
一直窝在角落里当隐形人的三皇子,此时抓紧了衣襟。
三皇子觉得如果他此刻在府中的话,一定要叫婢女给他顺顺气,太可怕了,一路看来,他四皇弟和贺灿多精妙的布局啊,被周蓁蓁这个女人砸了个稀巴烂。
贺弦说得对,这女人又聪明又邪门,他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一门心思去和她作对的?和她做对也就罢了,她身边还站着袁溯溟,那也是一个狠人。
幸亏这次他早早下了四皇弟和贺家的贼船,不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水深火热呢。
太后低斥,“都听到没有,还不照办?!”
众人精神一震,照着这五条线索去查,他们就不信挖不出来一些东西。
正如周蓁蓁所说,只要查出一半来,其指向性就明显了。
他们也不是真的就蠢笨无能,而是太子牵扯上弑父的嫌疑,让太子一系的人马很被动,其他人也很无措。
“哀家刚才让人查少府,有结果了没?让去查假药制造点,结果又是如何?”
随着太后的催促,宫里的人员高速地开始运转开来。
周蓁蓁想到此刻还隐在暗自的皇帝,心中叹气,既然是刀,就要有刀的觉悟。
“五条线索,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那我做为苦主,为了能尽快找出真凶,就大言不惭再说两句得罪人的话。”
“你说,只要能找出真凶以慰我儿在天之灵,有什么后果,哀家替你担着。”太后此时对周蓁蓁满意得不得了。
“我刚才说过了,皇上之死,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害!既是谋害,那当然就得有动机,也就是做这事的目的。谁在这场阴谋中获得最大,谁就有可能是主谋。”
周蓁蓁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看向四皇子。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皇上驾崩,太子有弑父嫌疑,储君之位不稳,若无法自证清白,恐怕太后娘娘以及宗室不会赞成他继位的。余下的皇子中,二皇子出继,三皇子在去年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六皇子为异族妃嫔所生,余下两位皇子皆为稚子。最有资格也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会是谁呢?不是别人,就是四皇子呀。你们说,我分析得对吗?”
所有人都看向周蓁蓁,她还真敢说啊,没看到四皇子都已经脸黑得如锅底了吗?
太子看向她的目光满含笑意,终于有人揭穿他四皇兄狼子野心的真面目了。
此时有老臣出列,“太后,三位大人,袁七少夫人言之有理,臣等请求将四皇子以及几位皇子暂时拘禁起来。”
太后一挥手,“今日必能查出真相,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太后这话,也算是合乎了刚才那位大臣的提议。
太后的决定,让一些心思深的大臣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太子和四皇子。
京城城门
从得知皇上驾崩,到回到京城,袁溯溟将时间压至最短。
他从那一队精兵之中,挑了二十精锐中的精锐。一路上,马歇人不歇,终于在两日后赶回了京城。
二十来个人先后进门,他用的不是袁府的令牌,也不是太子给的令牌,而是用马将军的手谕进来的。
进城之后,袁溯溟明显感觉到京城气氛变了,外松内紧,心就是一沉。
袁溯溟取了贴身令牌,去最近的袁家消息的联络点,很快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七少,今天三司会审七少夫人,袁府上下,以及所有的官员都到皇宫去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闻言,袁溯溟瞳孔一缩,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在回来的路上,他推演过各种可能,却没想到此时已经是最危急的一种。
如今人都聚集到了皇宫,说是三司会审,但他知道,不管这会审的结果如何,都只有一个结局。
如果他是贺灿或者四皇子,必不会放过这次将之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样得来的皇位纵然不够光彩,但是那又如何?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一年两年乃至十几年后,谁还会抓着皇帝这点不放?
现在他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挽回整个局面?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他手上的兵力也比不上四皇子与贺家的。袁家经过这次监管,且三司会审结果未出,袁府的人手肯定被朝廷的人看得死死的。
一路上,袁溯溟想过种种能避开死局的可能,但无论袁家事后怎么做,都是死局。除非将皇上和太子两人完全隔离开,他们才能完全避开,四皇子和贺家的算计。
而太子监国,一切行动轨迹都有迹可循,注定无法避开四皇子等人的算计的。唯一能避开的,就是皇上了。皇上病重,如果要避开,只有悄然出宫一途。
但是可能吗?袁溯溟心里很清楚,他们袁家从祖父到他爹再到他的兄弟们,都不敢有这等大胆的想法。
他知道妻子聪明,也挺有远见,但她在事发前能这样高瞻远瞩,并且敢这样去做吗?
“七少?”亲兵催促。
袁溯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决定相信妻子一次,相信她能做到他预想中最好的决定。
他决定下来之后,综合了他手上能够得到的信息,觉得皇上如果出宫的话,最有可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三皇子府,一个是太后娘家。
袁溯溟更倾向于三皇子府,直觉。
冤家宜解不宜结。因为上次闽南治水,让他们袁家和三皇子有了合解的基础。
小妻子常说,人的立场,人与人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人和人之间,能抓住契机成为朋友,也是一种能力。所以,她连沈氏都能容得下。
以他对妻子的了解,如果可以,她会努力将三皇子从敌对关系转化过来的。
且他手上人马不多,不宜分兵。
最终,袁溯溟一咬牙,决定先去三皇子府看看。
他到的时候,三皇子府里传来打斗声,近前一看,发现两波人在打斗,其中一波是宫中的暗卫,袁溯溟知道,他赌对了。
袁溯溟二话不说,领着人就上前帮忙。
他一出现,皇帝就发现他了,“你来了?很好。”
“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招招致使的灰衣卫,冷笑出声,“老四,贺家,好,真是好极了!”
皇帝身边的高大伴哀求着,“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动怒啊。”
袁溯溟一扫,就看到皇上的脸色灰败得厉害,整个人也很瘦,颧骨高耸,弱不胜衣。
他心就是一突,一个念头不由得浮上心头,皇上大限将至。
皇上没理会高大伴,而是扔给他一枚令牌,“这里你不用管,拿着令牌,去将龙泉台大营的军队给朕调来!”
袁溯溟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因他的人加入而扭转的战局,二话不说,一声遵旨,就转身翻身上马,往城外飞奔而去。
宫中
所有人不得离开,却是不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走动的。
人有三急,周蓁蓁也不例外。因为生理构造的不同,女子比男子更不能憋。
解决了三急,她出来时,又遇到了贺灿。
这人,一直都喜欢在厕所边边堵人。
“你今日之表现,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贺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侥幸侥幸罢了。”周蓁蓁假假地笑。
“我们不该用安宫牛黄丸,应该换另一种方式将你们袁家牵扯进来的。”贺灿叹息着说道。
周蓁蓁挑眉,他就笃定用别的方式,他们就能赢?
“但是你猜到了又如何,你们都离不开宫里了。”看着她,贺灿心里是有些可惜的,这么聪明的人呢。
周蓁蓁好整以暇地看着贺灿,贺灿啊贺灿,你这么自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没忘记,皇帝还隐在暗处呢。
似是知她心中所想,贺灿靠近她,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我知道你和太子在等什么,你们是等不来那个人了。”
周蓁蓁吃惊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和太子在等皇上出现?
“我让你大伯带着贺家的灰衣卫去了三皇子府。”贺灿淡淡地说道,“皇上驾崩,太子从容不显慌乱,三皇子不见真悲切,在皇上灵前竟然需要靠姜汁浸过的袖子抹眼方能哭得出来。种种异状,我焉能不疑?”
闻言,周蓁蓁心一紧,竟是三皇子那里露出了马脚?她状似不经意地道,“你是说他们不悲伤吗?有些人的悲伤是悲伤在骨子里,并不表露于外的。”
“你不必用言语扰乱我了,人我已经派出动了,成败在此一举。你如果此刻束手就擒,并推翻你方才的论断,我饶你一命如何?相信我,我们一开始只想用温和的手段……”
这是贺灿的心里话,他们布局已成,一开始并不想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毕竟这样会给四皇子留下污点的。
而且,多好的局啊,太子和袁家总能网住一个。网住太子最好,如果袁家选择牺牲,他们也不是不能通过袁家将太子牵扯进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在不确定他们能脱局而出之前,四皇子和贺灿是不想动手的。因为如果他们无法破局,他们就就是站在大义的一方。
他们已经让周溶领兵去了三皇子府,也在等消息。
所以辩解的机会肯定是要给的,所以他们允许了三司会审中畅所欲言,同时他们也笃定太子周蓁蓁他们破不了局。
逼不得已动手,是下下之策。
贺灿没想到周蓁蓁竟然能从这个完美的局中撕裂一道口子,不仅让自己和太子逃出了局中,甚至将他们挟裹了进来。
听完贺灿这一席话,周蓁蓁的心一直往下沉,她现在就希望皇上在三皇子府上布足了兵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贺灿还在等她的答案。
“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回去大殿吧,记住,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回到大殿,就要选择,是生是死,端看你自己。”
京城
袁溯溟拿着令牌,直接将龙泉台的军队调来了,一入城门就直接让龙泉台的人接管了城防,然后再领着人急速地往三皇子府而去。
皇上一直在等,看到他时,严肃的龙颜勉力一笑,然后肃容,一声令下,“进宫!”
周蓁蓁如厕回来,就发现大殿已经形势大变。
四皇子好整以暇地问,“皇祖母,诸位大人,弑父的凶手,没有别人,只有太子,你们同意吗?”
周蓁蓁:你让人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问他们同不同意,你真会玩。
“朱禹,是你毒害了你父皇?”太后寒声问。
“皇祖母,我没有。”四皇子委屈地道。
“朱禹,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三皇子叫嚣着。
四皇子接过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了他的皮肉两分,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你这是逼我杀你吗?”
流血了流血了,三皇子噤声,不敢再逼逼了。
“父皇已经安息了。日后,本殿下一定能秉承父志,将大乾治理得海青河晏,盛世太平!”四皇子意有所指地道。父皇啊父皇,你玩这一出,没想到最后连皇帝死后的尊荣都享受不到。不过他这做儿子,日后会给他立个冢的,不会让他死后无人祭拜的。
“朕的江山,还轮不到你来费心!”
一道淡淡却威严十足的声音响窃宫门!
这,这是——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道声音是出自谁人之口,但是可能吗?
这道声音一响起,四皇子先是一僵,等他缓缓转过身来,见到来人,他不敢置信。
他看向贺灿,贺灿此时也是震惊无比,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落地,摔得粉碎,似在昭示他们的布局的结局。
贺灿此时,满心都是既生瑜何生亮的萧索和无奈以及深深的绝望。
宫殿大门,袁溯溟与高大伴一左一右扶着皇帝,三人逆着光,从门外走进来。
周蓁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这次真是多亏了他,否则他们真的危险了。
中间那道清瘦却挺拔的身影,周遭散发着长期居上位的滚滚威严之势。
等他们的视线移至那张熟悉的的脸庞时,全部都失语了。
一直都很淡定的贺焘心脏猛然一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过去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贺家完了,这次真的栽了。
“皇儿?”太后不自觉地身体前倾,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母后,让您担心了。”
“皇——皇上,你没,没死?”大臣们结巴了。
“若非朕有个好儿子,有忠心的大臣,此时躺在棺木里的就是朕了!”
说完这句,皇帝察觉喉头有一股止不住的咳意,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高大伴和袁溯溟连忙扶着他坐到一旁,高大伴着急地给他拍背揉/月匈。
“父皇,你果然没死。”四皇子沉默了半晌说道。
皇帝眼一瞪,“朕没死,你很失望?”一想到这个儿子想要让人在宫外截杀他,皇帝怒气上涌,紧接着又是一阵咳。
袁溯溟环视四周,沉声道,“你们还不放下手中的刀剑,是想造反吗?”
皇上止住咳后,高大伴看到雪白的帕子上那一摊腥红,惊骇欲厥,“皇皇上?”那声音都快哭了。
“惊什么!放下手中的刀剑,一切从轻发落,否则全家皆诛!”
皇上话音一落,砰锵一堆的刀剑被扔到地上。
皇上没管这个,而是指着四皇子说道,“来人,将朱禹这弑父的不孝子拿下!囚于皇陵,一生一世不得回京!他日若发现有谋反之意,太子——不——新皇可以杀之勿论!”
这算是给了太子一个日后拿捏四皇子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咳咳,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皇上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至于朱禹的——党——党羽,一律按——谋反罪——论处,新-新皇,你-你听见了吗?”皇帝看着太子。
太子跪下,“儿臣遵旨。”
这时,皇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高大伴知道,这是那颗虎狼之药药效快过了。
“至——至于贺——贺家,夷九——”
贺灿突然一个箭步,冲到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跪下,并出言打断皇上的话,“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啊。”
皇上一眼就看出他的用意,居心叵测的求饶让皇上气得瞪大了眼,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直直地指着贺灿,“他-车-车裂!”
说完这句之后,皇上的头和手都无力地垂下。
“皇上殡天啦!”
作者有话要说:大致就是这样了,后面的番外会进行扫尾。
推一下作者君的预收文,下本开,大仙侠文,文名文案都待定,先收一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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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
萧郁宁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却不料有一日穿到这片沧澜大陆来,成为众人口中的大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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