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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 在几十年以前,瀚海国附近的毒龙岛上, 生有一种绝世珍馐,名为美人鲍, 鲜美无比,乃是上贡大明朝的珍宝。
由于美人鲍产于深海,因而采鲍的赶海人必须穿着铁鞋,在海底行走,其中闭气功夫最厉害的,下水可达一两个时辰。
当时的毒龙岛主太过贪婪,命赶海人不分昼夜的采鲍, 赶海人不甘受苦, 奋起反抗, 将毒龙岛主用计捉住之后,将其双脚套上铁鞋,浇上滚烫的铁水扔进海中。
“所以, 铁鞋大盗的真实身份就是毒龙岛的岛主,为了报复那些赶海人, 所以才在大难不死之后,屠戮了整个渔村。”
陆小凤坐在椅子上, 悠悠的道:“而那尊玉佛,就是瀚海国即位的玉玺,铁鞋采集美人鲍是为了银子,要这玉玺, 想必除了报仇之外,也是为了瀚海的财富。”
那渔村中的一名赶海人,就是当年将魍魉宝珠献给瀚海国王的渔民,他献出宝珠,本是为了祈求减少美人鲍的采集,谁知国王从此被魍魉缠身,无暇再理政事。
毒龙岛主越来越变本加厉,渔民不得已而反抗,却又被复仇的铁鞋屠戮全村。
“铁鞋犯下如此恶行,按律当斩。”
作为绣花大盗,金九龄对铁鞋大盗没有半分物伤其类之感,对他而言,天底下的盗贼所做下的案子,全都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的蠢事,又怎么配与他相提并论呢?
更何况,“六扇门名捕”这个身份,也是金九龄所沉迷的享受之一,逮捕铁鞋能够为他的履历增光添彩,何乐而不为呢?
他漆黑的眸子看向陆小凤,笃定的一笑,道:“陆小凤,想必你已经有法子找到铁鞋了,不然也不会笑的这么从容。”
“法子是有了,不过却不是我想的。”
陆小凤合上了卷宗,对金九龄神秘的一笑,道:“你在审问关泰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花兄的房间,刚好,花伯父和阿樱有一个计划,能够引出铁鞋大盗真身。”
阿樱。
金九龄的动作顿了一顿,心中暗恨陆小凤竟叫的如此亲昵,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的一笑,问道:“哦?是什么计划。”
他话一出口,就发现陆小凤冲着关泰所在的密室扬了扬眉毛,心念一转,又想到花五哥的谨慎,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请君入瓮,引蛇出洞?”
金九龄摇了摇头,道:“关泰不会配合的,他这个人,心理上已经扭曲,早就不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比起让铁鞋伏法,他可能更想看到你和花满楼遭遇不测。”
陆小凤哈哈一笑,得意的对金九龄眨了眨眼,悠悠的道:“金兄,同为游戏花丛的浪子,你知道当身边陪伴着美人时,有的时候就是要承受这种甜蜜的烦恼。”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对金九龄晃了一晃,道:“没想到花堡主提前准备的东西,现在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若是庄姜姑娘这样的美人,烦恼也就不算烦恼了,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要争着享受这样的待遇,并且引以为荣。”
金九龄淡淡的奉承了一句,看到那只瓷瓶,心中有了猜测,道:“那是什么?”
“糯米粉,金兄听说过人皮面具么?”
陆小凤把瓷瓶在手中抛了抛,漫不经心的道:“糯米粉合水可以拓印下人的面孔,这是制作人皮面具的第一个步骤。”
金九龄皱了下眉,道:“这种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至少已经失传十年了。”
“我有一个朋友,叫做司空摘星,他这个人做的面具,任谁也分不出真假。”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可惜他是一个小偷,最不喜欢见到官府的人,尤其是六扇门的捕快,恐怕无法引荐给你了。”
金九龄面不改色,道:“那还真是可惜,陆小凤的朋友,一定会非常有趣。”
说罢,他再一次打开密室,被关在锁链和镣铐之中的关泰抬起头,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陆小凤,面色不由扭曲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凤的手,好像视线能化作刀锋,就会在一瞬间斩断这只拥抱过美人的手臂,冷声道:“陆小凤。”
“你要知道,比起你,咱们两个之间更想动手打对方一拳的人可应该是我。”
陆小凤并指如飞,快速的点下了关泰大侠的穴道,趁着他无法动弹,把糯米粉糊在了他的脸上,下手一点都不客气,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朋友,话别这么多。”
第二日,厢房内的宾客还在熟睡,忽的听到回廊上有小厮奔波,几个水色衣裳的侍女端着铜盆和毛巾,正在窃窃私语。
一官员推开门,揉了两下因宿醉而痛的厉害的太阳穴,唤来侍女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大清早的这么慌乱?”
“昨夜寿宴之后,堡中进了贼人,老爷受了惊,今日才发觉丢了一件宝物。”
侍女行了一礼,怯生生的道:“奴婢等人是守夜的侍女,受了传召去问话,可是走动的声响太大,吵到了大人休息?”
在桃花堡,多少也要给花如令几分面子,因此官员被吵醒之后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发作之意,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打了个哈欠,几个侍女就送上了铜盆和毛巾,官员刚要回房,忽的注意到了一侧的人影,奇道:“宋神医起这么早?”
这人一身青灰色长衫,头上戴着同色纶巾,下颌上留了三缕长须,细长的眼笑起来很是和善,正是临近厢房的宋问草。
“张大人,在下是行医之人,习惯了夜里有病人上门,一贯睡得浅,听着有动静就起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宋问草手抚长须,温和的神情看不出半分昨夜的阴冷之色,举止作态完全就是一位心系世人的杏林神医,笑道:“时辰还早,大人继续休息罢,花堡主受了惊,在下有个安神的方子,刚巧能用的上。”
张大人对他拱了一拱手,很是钦佩的感叹道:“不愧是宋神医,医者仁心啊。”
宋问草颇为自谦的一笑,眼见张大人捶着腰回到房中,他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关泰所居的厢房,将眉心蹙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昨夜,他和孔雀王妃并无动作,那侍女口中的贼人应该就是被威胁的关泰,如今花如令丢了一件宝物,难道真是玉佛?
就在这时,一声如泣如诉的笛声传入了宋问草的耳膜,一个绯色衣裳的少女藏在阴影之中,对他用了一个隐蔽的眼色。
这笛声正是孔雀王妃的短笛,也是宋问草与她联络的信号,他避开了行色匆匆的侍女,这才在隐蔽之处见到孔雀王妃。
“父亲,花家失窃了,看花如令的紧张程度,莫非是关泰那老匹夫得手了?”
孔雀王妃一身绯色的纱裙,大眼明亮的望着宋问草,奇道:“花家的密室是朱停所建,就是父亲也几次吃了暗亏,不敢轻举妄动,关泰这老家伙哪来的本事?”
“关泰和乌满天二人,与花如令的交情非同小可,可不是为父能比得上的……”
宋问草的视线阴冷起来,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狭长的眼,他威胁关泰去偷玉佛,只为了将花如令吓上一吓,将他逼迫到走投无路,没有想到关泰竟然真的得了手。
“玉佛之事非同小可,花如令应该不会将机关分布告诉关泰,否则,这贪生怕死的老匹夫早就跪地求饶告诉父亲了。”
孔雀王妃明媚的眼波一转,有些不确定的道:“父亲,你说这会不会是花如令所设下的圈套,故意引你我露出马脚?”
关泰身为五大掌门人之一,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莫非他先前故作屈服之意,只是为了麻痹父亲,实则和花如令里应外合,就是为了设下圈套引他们上钩?
宋问草从容一笑,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桃花堡的某一处,说道:“怕什么,左右关泰也不知道为父的真实身份,况且有魍魉之匣在手,为父一试便知玉佛真假。”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阴冷起来,仿佛一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幽幽的道:“若真拿到玉佛,今日,就是花家的祭日。”
孔雀王妃的面颊绯红,似是想到了宋问草成功之后的盛况,娇笑着道:“父亲已经筹谋了十余年,女儿祝愿父亲今日能得偿所愿,杀了花如令,为伯父报仇。”
她杏子似的眼一转,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娇美的面庞狰狞了起来,不依不饶的道:“还有昨日寿宴上,为花如令献舞的那个女人,父亲你一定要杀了她!”
孔雀王妃一向自负于容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孔雀王子也是其中之一,何曾被这样全方位的碾压过?
天底下的女人,比她漂亮的没有这样轻盈的舞姿,比她身姿婀娜的,又没有这样娇艳的面庞,唯有昨日寿宴上惊鸿一舞的女子,才能让她这种美人感受到绝望。
谁知,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宋问草沉吟了片刻,竟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道:“暂且不行,为父留着她另有用处。”
孔雀王妃怔了怔,倒是没有想到父亲会看上一个年龄与女儿相仿的女子,只能恨恨的咬了咬牙,道:“父亲不杀她,却也不能让她好过,这样的美人多在世上活一天,女儿就觉芒刺在背,痛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