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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眼望不到终点的曲折棋盘,身边是巴掌大小的十二面骰子,以及头顶高悬的蓝色旗帜无声地等待着使用者的到来。
凭空豁开的缝隙毫不留情地将四人依次吐出,缝隙闭合快要消失时,似乎识别出了异物,缝隙再次张口将汪柚吐出。
汪柚在空中打了个旋,稳住身形后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呀”地一声惊呼出来:“我被定住了。”
不仅是汪柚,其余四人也被按下了暂停键都无法动弹。
“开局就站桩,这不是给别人当靶子打吗?”徐嘉莱没有一点准备就被电梯给丢了出去,他现在狼狈地趴在地上,想维持一点最后的体面都难。
一旁的沈芋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后仰身子,双手撑地想要起身时被定住了,既像秀出秀发的洗发水广告,又像沙滩度假必备姿势。
沈芋倒是想得开,至少这个姿势比较省力。
“看脚下。”陈辰低头单膝半跪,少年人的飒爽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人中就属他姿势最自然。
地面有涂鸦,用红色油漆肆意书写着“start”字样,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任务已经开始了。
一天前,他们一同去接任务,这次意见难得的统一,都选择了看似最无杀伤力的【人生游戏】。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重来会是怎样?你能一如往昔做出相同的选择吗?还是改变?lifeisgame,人生游戏圆你人生重来的梦。既已开局,无论如何都要走到终点。”
按照徐嘉莱的说法,比起上一次惊险的游乐园之旅,这次摆明说了是游戏,能复杂到哪里去?不过就是模拟人生罢了。
不知是被徐嘉莱说动了,还是对人生重来的渴望,无人反对,于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临行前,他们做了很多功课,参考模拟人生游戏,他们得出须胜任系统所分配角色的结论。然而,实际到了任务中才发现他们想到了,人生游戏指的是……
“大富翁?”仅能看到地面的徐嘉莱听到万叶言的描述不禁脱口而出。
万叶言是几人中唯一符合站桩标准的人,他视野最为开阔,能看到蜿蜒的行进小路以及山头的红色营地。
“我们这是进入桌游了?”大富翁属于沈芋童年的回忆,她记得玩法是玩家掷骰子并按骰子走相应的步数,停住的格子会出现幸运与不幸等随机事件,玩家应按要求进行游戏。
这回终于轮到徐嘉莱扬眉吐气了,他有丰富的大富翁玩耍经验,据本人说,朋友聚在一起没事干时都会来几盘大富翁热场子。他简要讲解了下买地皮与建房的程序。
沈芋举一反三,很快明白了他们的处境。“如此说来,我们不能动是因为我们变成了棋子。”
“连汪柚也?”
“重生者已到齐,人生游戏正式开始,愿我们在人生的终点相遇。祝各位好运。”
虚空中响起极具亲和力的温柔女声,可她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徐嘉莱背部起了好几回鸡皮疙瘩,女人似乎伏在他的背上轻言细语,听到“人生的终点”一词他真怕下一秒就被对方给解决了。
“喂,这有点不妙啊!重生者、人生的终点,这人说话也太不吉利了吧!”徐嘉莱大着胆子故作镇定地和几人搭话,却没有回应。
“沈芋?万叶言?”徐嘉莱感受到额间的汗水顺着鼻梁留到鼻尖将落未落,他慌了,带着颤音喊:“小陈你在吗?”
无人应答。
他闭眼猛地抬起了头……
沈芋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的目光落在斜前方的那块空地上。沈芋亲眼看到斜前方的万叶言渐渐被擦去了身形,本在耳边叨叨的徐嘉莱也没了声,余光瞥去果真不见了。
忽然她双手脱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沈芋揉了揉命运多舛的手肘,她的注意力被台子上的骰子所吸引。骰子透明略微偏蓝,每个面上都有描金,在日光下像一颗耀眼的蓝宝石。
她将骰子拿到手中把玩,发现这枚骰子竟有十二个面,她连忙把骰子放回了原位。
不符合常理的十二面骰子就像三百六十度突然多了一度,就像无理数派突然变成了有理数,沈芋懊悔自己大意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骰子朝上的那一面“9”隐隐发出金光,行进小路第九格也对应地亮了起来。沈芋自然捕捉到了,她虽懊悔但也无可奈何,只有认命地踏上行进小路。
“七、八、九。到了……”玩大富翁时大多数人都有的怪癖,即使一眼就能算出该到的位置,也会一格格数过去。平时沈芋没注意,但今天她心里清楚她在靠数数给自己制造适应的时间。
沈芋在第九格站定,她左手边的台子上有一台遥控器,上面只有红蓝两个按钮,红键下方标着“是”,蓝色标着“否”。
嗡——
投影忽然在眼前展开,上面仅有一个问题。沈芋看完问题不可理喻地皱眉,这和她所想象的大富翁完全不一样啊!
她以为的大富翁:沈芋荣获年度最佳员工,公司嘉奖一万元。
实际的大富翁:我有一个问题,请作答!
沈芋盯着投影,白纸黑字她都能看懂,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实在想不通系统提问的目的,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和她的人生有什么关系。
“那就理性分析吧。一个九岁的小孩,母亲去世,只能依靠有家室的父亲了。且不说这位父亲婚内出轨的行径,既然他愿意接孩子回去,应该是会负责的吧?”沈芋拿起遥控器准备按下红键。
转念一想,她硬生生忍住了,拇指不由移向蓝色。“可是男人的老婆真心对待小孩吗?这孩子的存在不就时刻提醒着她老公出轨过吗?而且万一家里本来就有孩子,这个小孩的处境会变得更尴尬啊……”
或许因为冠上人生游戏的大名,沈芋比平时更为瞻前顾后,两个选择在脑海中轮流占上风,始终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她拿出自己做心理测试时的随性按下了红键。
投影上问题“母亲去世的九岁私生子是否该跟着已有家室的父亲回家?”闪烁了几次随投影一同消失了。
沈芋静静地等待选择后带来的变化,怎料一阵强劲的吸力将她吸入投影之中。
***
妈妈去世了……
沈芋睁开眼睛,她刚才似乎听到小男孩的声音,可周围并没有小孩。刚醒来的她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发冷,她暗自打量周遭,警惕着陌生而空荡的大厅,一股说不道不明的违和感萦绕在心间。
大厅内偶有几人走动,他们都穿着黑衣服,眼睛红红的,可能哭过。他们似乎经历了很悲伤的事情,有人低声啜泣;有的人号啕大哭,被两三个人搀扶着出了门;还有的人面容憔悴,手持菊花,他们都对沈芋视若无睹。
隔壁房间隐约有哀戚的音乐传来,沈芋从折叠椅上跳起奔向隔壁,她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隔壁也是大厅,正中央是被白色鲜花包围着的巨大遗照,照片上的女人留着一头长发,眉眼间尽显温婉,她莞尔一笑,似乎在与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她在最后留给世界的是笑容。
沈芋看着照片突然觉得胸口剜心般的疼,她用力攥住胸口,她感到莫名的悲伤,不敢再看照片上的女人。沈芋扶着墙,做了几轮深呼吸才冷静下来,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变小了!
不仅如此,沈芋绝望地发现这身子也不是自己的,这是一个男孩的身体。她决定找一个人旁敲侧击试试,至少要弄清自己的处境吧。
沈芋刚锁定目标就发现右方胖女士鄙夷地看着自己。胖女士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也不知用了多少发胶才能达到她那种效果。她颈间戴着一串圆润洁白的珍珠项链,身穿黑色套裙,裙摆下露出的粗壮小腿将肉色丝袜撑得快抽丝了。一双肥脚努力塞进漆皮皮鞋中,活像灰姑娘的姐姐大脚穿小鞋。
沈芋转变目标,向胖女士走去,对方一脸厌恶嘀咕着:“野种滚远点。”
“这是不待见我。”沈芋点点头,深刻认识了这一现实。
她开始中场复盘,人生游戏、重生,她本以为会是回顾自己的一生,弥补遗憾。现在看来她在别人的人生中,只是这人生是系统编写的数据还是某个人的真实经历呢?沈芋有些拿不准。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所在人生片段极有可能是根据投影的问题而来的,也就是说在经历了男孩被父亲接回家后,自己就能脱离这段人生了。
母亲去世,不被亲人待见的九岁男孩,私生子这些要素都一一对应上了,接下来就是那位父亲出场了吧。
沈芋被黑影所笼罩,她眯着眼抬起头问:“你是谁?”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样貌,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男人。
“小言,是爸爸。爸爸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