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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安静的走廊中,时而有细碎的脚步声飘过,消毒水的味道浓郁。
季司梵抿唇坐在长椅里,俊脸的神情阴霾。他收拢的五指一根根松开,紧张不安的垂落在身侧。
急诊室的红灯亮着,他盯着前方那抹红光,眼底的眸色渐沉。
四十分钟后,医生推开急诊室的门出来。
“孩子保住了吗?”季司梵倏然站起身,一个健步迈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道:“暂时保住了,不过要继续保胎。”
季司梵紧蹙的眉头松了松,眼见护士推车出来,楚乐媛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躺在上面。
医生跟着进去病房,留下来观察一会儿,见到病人没有异常后才离开。
高级病房的设施很好,护士把输液点滴的速度调好,扫了眼边上的家属,笑道:“准爸爸要辛苦一点儿,输完液及时通知护士站。”
季司梵脸色沉了沉,扫了眼输液瓶,并没有反驳。
有钱男人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他人长得帅,护士也没生气,带着药盘离开。
病房安静下来,季司梵抿着唇坐进沙发里,烦躁的抬手,将衣领松开。他抬起腕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外面的天还很黑,只有病房中微弱的灯光。
躺在床上的人还未苏醒,季司梵犹豫良久,然后才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坐下。他挑起眉,目光落在楚乐媛凸起的小腹上,不禁抬起手覆上去。
掌心的温热顺着脉搏传入心尖,季司梵深邃的目光动了动,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掌心轻抚,那肌肤之下孕育的小生命,就是他的孩子。
这一刻,季司梵心底悄然涌起一股热潮。
“宝宝——”
倏然间,躺在病床上的人惊醒过来。楚乐媛双手摸向小腹,哭喊道:“我的宝宝,宝宝!”
“别动!”
男人伸手按住她的双肩,沉声道:“孩子没事。”
没事?
楚乐媛僵硬的低下头,掌心下感觉到的凸起终于让她松了口气。她咬着唇,突然伸手拥住面前的男人,眼角的热泪滚出“司梵,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宝宝”
她的眼泪滴落在肩头,季司梵薄唇轻抿,神情漠然的拉下她的双臂,道:“医生说情况还不算稳定,要继续保胎。”
顿了下,他俊脸闪过一丝怒意“楚乐媛,我让你在家好好呆着,你为什么到处乱跑?”
“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听到他的责备,楚乐媛抿起唇,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眼见她情绪激动起来,季司梵蹙眉坐回沙发里,没有搭理她。医生说孕妇情绪不宜激动,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意外。
肚子还有些疼,楚乐媛咬着唇将眼泪咽回去。她不敢哭闹,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刚才见到流出的血,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季司梵冷着脸不说话,楚乐媛也不敢招惹他。她背靠着床,轻轻合上眼睛,却又不敢睡的太死,两只手紧紧护住小腹,眼角的泪痕未干。
天一亮,季司梵便离开医院,态度冷漠的让人心寒。
楚乐媛含着热泪,心底的委屈与酸涩只能独自承担。蔡阿姨早上就过来,带来不少换洗衣服,还有鸡汤。
经过昨晚的事情,楚乐媛吓得不轻,此时想起来人还在发抖。
“太太,你先吃点东西。”蔡阿姨把鸡汤倒出来,小心的递给她。
楚乐媛低着头,双手接过碗捧在手里。
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蔡阿姨无声的叹了口气,神情惋惜。
她也不过二十几岁,母亲去世。她和家里人也不亲,现在竟连季司梵也对她不闻不问,看着难免让人心酸。
“慢点喝。”蔡阿姨站在她身边,伸手拂开她散落的碎发,道:“先生大概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陪你。”
蔡阿姨并不了解内情,楚乐媛有苦无处诉,她低着头,眼泪‘吧嗒’一声落进碗里,一圈圈的晕开。
“乐媛!”
大门外走进来两道人影,楚乐媛寻声抬起头,眼眶霎时泛红“舅舅。”
江文海神色匆匆赶到,握紧她的手上下查看“可把舅舅吓坏了,怎么样,没事吧?”
他身后跟着江虎,手里提着不少补品。
楚乐媛咬着唇摇摇头,掌心落在小腹“医生说还要继续保胎。”
蔡阿姨见他们家人来,便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去清洗,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江文海坐在病床边,眼神扫过楚乐媛苍白的脸,蹙眉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江虎抿着唇,伸手摸了摸楚乐媛的头顶,安慰她道:“别担心,哥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孩子肯定没事的。”
楚乐媛眼眶发红,语气哽咽“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产检的时候情况都很正常。”
“乐媛啊,”江文海叹了口气,轻拍着她的手背道:“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出去东奔西跑,那样最容易动了胎气。”
“我没有。”楚乐媛咬着唇,解释道:“我现在很少出门,最多去可儿那里转转。”
“许可儿?”
听到她这么说,江文海脸色一沉,道:“以后你少去见那个女人!”
他转头瞪了眼儿子,神情明显阴沉。
江虎和许可儿的事情,家里还是知道了。虽然江文海多次说过,但江虎始终都把许可儿留在身边,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乐媛撇撇嘴,扫了眼江虎,觉得自己一时不慎,说错了话。
护士进来送药,江文海忙的拉着护士追问起来。
“乐媛,你最近只见过可儿吗?”江虎在她身边坐下,问了句。
楚乐媛点点头“我昨天还去看过她,晚上就肚子疼。也许是昨天,又逛街又跟可儿聊天太累了吧。”
江虎剑眉轻蹙,眼底的神情瞬间沉下去。上次楚乐媛被抓进警察局,虽说当时他相信了许可儿的话,可过后有很多蛛丝马迹让他起疑。
只是他派人去查,并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江家父子走后,楚乐媛失落的心情微微好转。总算家里还有人关心她,让她还有种亲情的暖意。
初夏的夜晚,算不上闷热,带着一丝凉爽。
一辆明黄色的跑车转过弯,驶进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车里的男人把车停下,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白色的烟雾缭绕。
江虎挑眉望着楼上,嘴角的神情阴霾。当初买下这套房子送给许可儿,只想着拉拢她。可后来让她住进这里,他就动了包养她的念头。
养一个女人并不难,他以前养过的女人不算少。
可如今他养着许可儿,不仅花了心思,还把他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她的手里。如果出现半点差错,赔进去,又何止是钱!
掐灭中的烟,江虎推开车门下来,沉着脸走进去。
许可儿刚洗好澡出来,头发还没吹干。她看见进门的男人,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江虎换了鞋走进来,拉着她到沙发里坐下“刚从医院回来。”
“医院?”许可儿蹙眉,狐疑道:“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江虎抿起唇,双腿搭在茶几上“乐媛昨晚肚子疼,差点流产。”
许可儿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蜷起五指“怎么会这样?那她现在怎么样?”
“还好。”江虎低下头,深邃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孩子保住了。”
紧提着的心松了松,许可儿嘴角泛起笑,语气瞬间轻快起来“那就好。”
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紧张,江虎并没有错过。
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许可儿转身坐在他的身边,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有事?”
“最近有人来查账。”
江虎上半身靠进沙发里,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我给你的账本,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许可儿红唇轻抿,眼角闪过异色“怎么有人查账?”
“谁知道!”
江虎勾起唇,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上次油罐车的事情后,权晏拓就让人盯着我,这次查账没准也是他让人干的。”
许可儿眨了眨眼睛,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抓到把柄。”
“哼,”江虎沉下脸,语气狠厉起来“他想要抓我的把柄,我就先让他尝尝厉害!”
“你要做什么?”
许可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惊讶道。
男人忽然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轻抚,笑道:“当然是要好好教训他!他不好对付,不是还有他身边的人吗?”
权晏拓身边的人?
许可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乔。
她咬着唇,道:“你想要怎么做?”
“怎么,你很关心这个?”江虎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到眼前。
许可儿按耐住心底的起伏,神色平静下来“我关心的是你。”
“乖!”
江虎轻笑出声,俯下脸在她唇边亲了下,道:“我去洗澡。”
眼见他走进浴室,许可儿嘴角的笑容霎时僵硬。她双手紧握在一起,眼底的神情透着不安。
浴室偷拍的事情被揭露后,权晏拓还是受到惩罚。
楚乔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罚他一个礼拜不许进主卧,独自在客卧睡。
这惩罚对精力旺盛的男人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可怜权爷每晚抱着枕头去求饶,眼见楚乔无动于衷后,他只能可怜巴巴回到客卧,捶胸顿足暗暗发誓:一个礼拜后,看他不折腾死那个磨人的小妖精!
吃过晚饭,楚乔回到卧室,把穴位按摩图打开。她记得医生的话,每天早晚都会按照穴位按摩,动作不复杂,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卧室的床空荡荡的,她一个人睡显得特别大。
其实惩罚他睡客卧,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大姨妈到了,他留下也是受折磨,还不如一个人睡的自在点!
想起准时报道的大姨妈,楚乔眼底的神情黯淡下去。不过她没有灰心,虽然月经每月准时来,但她觉得现在痛经的症状缓解好多,这次来她基本上都没觉得痛!
这也算是一个好现象吧!
楚乔如是安慰自己。
扣扣扣——
卧室的门被人敲响,楚乔偏过头,只见男人倚在门边,道:“现在是晚上九点,你让我一个礼拜不许靠近主卧的时间刚刚过去。”
楚乔撇撇嘴,没有搭理他,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她躺在床上,按照穴位开始按摩。
男人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见她没有开口,便笑着躺到她身边,道:“我帮你?”
“不用。”
楚乔侧过身,俏脸紧绷“自己可以。”
权晏拓拿起穴位图看了看,硬是厚着脸皮伸手“我手劲比你大,效果更好。”
回身瞪着他,眼见他期盼的目光,楚乔无奈叹了口气,径自躺好。
她的动作算是默许,权晏拓低低一笑,修长的手指落下,动作认真的朝着穴位按压下去。
他的力度刚刚好,比起自己按摩,确实舒服一些。
楚乔也不说话,闭上眼睛享受。可好景不长,她转过身,立刻就觉得男人的手指偏了方向。
“喂!”
楚乔脸朝下,背对着他“你按错方向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滑动,沿着她的腰部往下探进去“错了吗?”
“唔——”
一阵微凉的刺激,楚乔红着脸咬唇,目光含怒的瞪着他“权晏拓,你到底摸哪里?”
权晏拓整个人压下来,某处的火热抵住她,道:“哪里没摸过吗?”
流氓!
楚乔蹙眉,从他眼里看到灼热的。
好吧,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给自己按摩。
“媳妇儿,生孩子这种事情,按摩是没用的。”权晏拓俯下脸,薄唇轻轻吻在她的嘴角。
楚乔被他的热吻,弄的脑袋发晕,意乱情迷的问他“那什么有用?”
“勤劳啊!”男人回答的义正词严,嘴角的笑容媚惑“老公要勤奋,你才能快点怀上!”
楚乔还没来得及回答,权晏拓已经伸手剥掉她的衣服,整个人不管不顾的覆上来。
勤奋吗?
楚乔郁闷的想,他已经算是很勤奋了,勤奋到她根本承受不住!
参加国际时装大赛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楚乔看到反馈回来的通知单,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万事俱备,最后只等着结果。
如果不出意外,那结果,将是她想要的。
“乔总监。”
助理推门进来,递过来一个纸条“刚才有人约您在咖啡店见面。”
楚乔抬起头,接过纸条。上面的电话号码不算陌生,她还能记得。
“你去吃午饭吧。”楚乔放下笔,脸色看不出异常。
助理没多问,收拾好东西去吃饭。
须臾,楚乔从大厦出来,开车来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
许可儿靠窗坐,楚乔一眼看到她,伸手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想喝什么?”
许可儿转过脸,看到楚乔能来,欣慰的笑了笑。她招来服务员,想到什么后,又道:“你胃不好,喝奶茶吧。”
服务员收起水单,转身离开。
咖啡店的背景音乐是大提琴曲,曲调低沉。楚乔秀眉轻蹙,眼神望向窗外的街景。
“谢谢你来见我。”许可儿挽起脸颊边的碎发,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楚乔双手捧起杯,神情沉寂。
“乔乔,你还是原来的样子。”许可儿盯着她紧蹙的眉头,眼神温和“你们都没变,可我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楚乔红唇轻抿,锐利的眸子扫向她“你让我来,不是只想看看我变没变吧?”
“你还在恨我吗?”
许可儿咬着唇,终于开口问她。
闻言,楚乔轻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平静。对她,谈不到恨。反而应该感激她,让楚乔明白这个世界的残忍与无情!
“从你坐牢的那天起,我们就两清了。”楚乔仰起头,并不回避她的眼睛。
许可儿抿起唇,心头紧了紧。她大学毕业后想要留在这个城市,是楚乔带着她从无到有,教会她很多。那时候,时颜虽然拮据,但她们三个人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惺惺相惜的依靠着彼此。
曾经,她们三个人手挽着手,说过要做永远的朋友!
许可儿低下头,喉咙里一片酸涩。是她贪心物质生活,才会迷失在金钱的表象下,从而失去她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许可儿抿起唇,道:“上次你出车祸,与江虎有关。”
这件事情,楚乔过后听权晏拓提起过一些。她稍有惊讶的盯着许可儿,眼底闪过不解。
她不是跟在江虎身边,如今却跑来对她说这些,算是赎罪?
“你要说什么?”楚乔敛眉,语气沉下去。
许可儿盯着她的眼睛,有很多话都没法说清楚。她叹了口气,叮嘱她“你要小心。”
楚乔乌黑的翦瞳眯了眯,她现在看不透许可儿,对于这种莫名的善心,无法接受!她打开钱包,留下钱后准备离开。
“乔乔!”
许可儿扬声喊她。楚乔背对着她,并没有转身。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许可儿目光落在她的肩头,眼前氤氲起一片水雾。
重新选择?
楚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头也不回的走远。
回到时装店,许可儿把放在保险柜里的信封拿出来。那里面是她复印下来的账本,她放进皮包里带出店,将信封用匿名的方式快递出去。
开车回到家,许可儿打开门,意外的看到江虎。
“你怎么在?”许可儿眼角一沉,反手把门关上。
江虎笑着耸耸肩,道:“想你了,带你出去吃饭。”
许可儿松了口气,往他身边坐过来“好啊,去哪里吃?”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江虎看了眼号码,沉着脸走开去接电话。
那个号码许可儿认识,心中疑心顿起。她起身轻轻靠近过去,总算能听到他说话。
“做的干净一点儿!钱少不了你们的!”
“对!我要把时颜烧的彻底!”
时颜?
许可儿大惊失色,原来这次江虎想要毁掉时颜。
须臾,江虎挂断电话回来,伸手去拉她“走吧。”
“我想换件衣服。”许可儿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许撒娇的意味。
江虎撇撇嘴,转身坐进沙发里“去吧。”
许可儿点点头,提着皮包快步回到卧室。
眼见她神色焦急的转身,江虎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起。
关上卧室的门,许可儿掏出手机给苏黎打电话。她现在不能离开,只能尽快通知她们。
“喂?”
苏黎正在核对数据,没看号码就把电话接通。
“苏黎!”
许可儿双手捧紧手机,急声道:“你在哪里?”
“是你?”苏黎听出她的声音,眉头紧蹙起来。
许可儿顾不上计较她的不悦,神情焦急道:“苏黎,有人要放火烧掉时颜”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从后面抽走。
许可儿转过脸,看到身后的男人,黑眸一阵收缩。
啪——
江虎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挂断,薄唇勾起一抹笑,那语气听起来特别温柔“可儿,你在给谁打电话?”
望着他眼底布满的阴霾,许可儿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沉到谷底。
这是陷阱,等她自投罗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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