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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每个字好像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
所有人都已醒了,全围在这对夫妻身边。
君莲直视著他“我是来这儿和大家一同为镇上除害。”她表情严肃的说道。
“有我们就够了,女人不需要进来。”吴家大叔突然插口,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君莲没理他们,依然直视著她最在意的人“我本来就有上山打猎的计画,为公公报仇,只是没想到你先我一步做了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荣伯,您告诉他我的枪法、箭法以及狩猎经验都比他多。”
荣伯微笑的点点头,面露赞许之意她可是他得意的学生呀!“此话不假,孙少爷,孙少夫人的枪法精确不输你,在马上也可以百发百中,可称得是镇上第一呀!”
书尧呆了一下,没想到君莲居然有这一面,他仔细回想,当他回来都儿岭的第一天,她不就射死了一头狼,让他们吃了好几天的狼肉,而刚才的事情更证明了这一点。一想到此,他的怒气又上来
“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你为何没说一声就跟过来?”他的怒气完全来自对她的关心和过分的担心。
她有说呀!只是他没听懂她的“暗示”不过在此时此刻,和他说明这一点是不智的“我以为你人手不足,所以特地赶来帮你。”她轻轻说道。
“但是当你看到有这么多人和我一道来时,就可以放心留在镇上呀!”
她摇摇头“那时已经无后退之路,何况若是我临阵退出,说不定会影响其他人改变主意不去,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在那时退出。”
这下书尧说不出话来反驳,她说的、想的并没有错,只是
君莲马上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起身向各位在场的人鞠躬“对不起,各位叔叔伯伯,我给大家添了麻烦,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们只有往前进,在这大家不要把我当成女人,在家同心协力,将这些祸害清除掉,可以吗?各位,放心,我绝对不会为各位添麻烦,我以那头被我开枪打死的狼王提出保证。”
说也好笑,一提到那头“狠王”所有人马上转移注意力,纷纷跑出去看那头狼。而那头狼称它为“狼王”并不为过,因为其高壮令人惊愕,一旦它立起身子,可差不多有一个人高。
众人都跑光,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陷入一片沉默。
老天!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怒气正源源不断从他身上向她射过来。这真的是她那温文尔雅的老公吗?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拒绝让自己向他低头。
“我想把你抓起来打屁股。”他脸色阴沉地说道。
什么?她马上皱眉瞪他“我又没做错!”
“你不是说对我有信心,为何还跟来?”
“没错,我对你的枪法是有信心,可是我对你的狩猎技巧完全没信心,你懂得如何从粪便来判断那是何种动物留下的吗?你可以从脚印判断那是哪种动物走过的?我相信这些书上并没有教。”
书尧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是不太懂,但这一路上荣伯有教我,而我学得很快。难道这些你都懂?”他瞪著她。
“当然懂呀!”
他一点都不信,她只是个女孩子“这些年你都学些什么?”
“当然不是坐在北大的学堂中念书喽。”她试著向他开玩笑,看到他皱起眉头,大有冲过来打她屁股的趋势,连忙正色说道“荣伯教我骑马射枪,爹爹带我上山实地演练,所以这里,我可比你视卩了。”
书尧哑口无言,只能瞪著她,他这个小妻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奇呀?他觉得她好像是无穷的宝藏,随著相处时间愈久,愈会发现今他惊奇不断的东西。
她的美丽惑人,她的聪颖体贴,她的枪法、弓箭、猎技过人
“我还是要打你一顿。”他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几乎把我吓掉半条命。”
君莲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扑进他怀中“我没事的,没事。”
他死命抱住她,两手微微发颤,直到此时,他才容许自己将那深深的恐惧释放出来。
“听到你的声音时,差点没吓死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跑过来,再看得那些狼”他用力得几乎今她窒息“若死的是你,不是那些狼我”他整张脸埋进她发中,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的颤抖吓坏了她,直到此时,才明白他是多么地珍惜她。
她从他怀中将手抽出来,紧紧环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瞒著你,对不起。”唯独到这一点,她觉得对不起他!
两人紧紧相拥,终于书尧不再发抖,渐渐平静下来。
“下次不要再吓我了。”他轻轻说道。
“不气我了?”
“谁说不气的。”但他的语气和他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搭。
他在她额上轻印上一吻,才轻轻推开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她所熟知的温和。
“其实我真的早就想上山来。”她轻轻说道:“把那只伤了爹爹的熊给打死,为爹报仇。”
“君莲”
君莲表情有些冷硬“没办法,谁教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谁伤了我的家人,我绝不轻饶。”
她的话令他既心疼又感动,她已经是他们家的守护天使了,而他居然还想推开她,真是白痴。书尧再度将她拥进怀中,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文武全才、却又让他伤透脑筋的好老婆。
陡地有个声音打断他们的温存。
“你们和好了没?”是荣伯,他探头问道:“外头的人在问,他们可以进来睡觉了吗?”
耙情他们是刻意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让他们夫妻和解?还真难为了这些大老粗。
书尧和君莲相视一笑,然后齐声说道:“可以。”
翌日,众人继续布置陷阱,不过此次往山林较深处走去。
愈往深处,人迹罕至,也意味危险更多,他们几乎要重新开路。
走到一处,君莲突然停了下来,这时她脸都已清洗乾净,没有任何遮掩,将她的美丽和活力完全展现出来。
她注视周遭几棵树的树皮。
“荣伯,您瞧,这是不是熊爪抓出来的?”
这一唤,让所有人都围过来。
经验老道的荣伯看了一下那些被撕抓的痕迹“正是!看样子这儿是熊的出没地带。”
此话一出,大夥马上持枪严阵以待。
书尧默默打量周围一下“那儿应该可以设个陷阱。”他指著一个洼侗,将那个洞掘深,并在洞内插上锐利的竹箭,一旦掉进去,必死无疑。
“不过,要用什么做饵?熊相当聪明,不会轻易上当,上回我们就是砸在这,一时大意,以为那头熊已被我们引到陷阱,谁知没有,所以你爹才因此受伤。”
“上回是用什么做饵?”君莲问道。
“是用死山鸡肉。”
书尧皱起眉头,若是这些肉无法吸引熊,又有什么可以用呢?
“用蜂蜜。”君莲突地开口道“我刚在路上有注意到一个蜂巢,可以拿来一用。”
这个主意马上获得大家采用,书尧丢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便分头进行,带人去掘地,君莲微微一笑,和荣伯一道去取蜂蜜。
一切似乎都巳在控制之中。
今天天气出奇燥热,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怪异的静谧。
整个都儿镇,也不似往日的活泼欢乐,每个人脸色都相当凝重,原因无他,只因在镇长的孙子王书尧带领下的猎队,已经入山近七天,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时有妇女进出山神庙,她们全都是此次上山猎户们的妻子,为了祈祷丈夫平安归来。
突然从庙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吓得所有人赶紧跑去除及究竟。
原来是黄家大婶,她手中拿著一张黄签,浑身发颤—尖个不停。
“黄大娘,出了什么事?”众入七嘴八舌的问道。
黄大婶抽抽噎噎地说道“我家汉子出事了!”
“您怎么知道?他们猎队不是还没回来吗?”众人闻言纷纷吓一跳。
“错不了刚刚抽了一个签,是个下下签,这是山神给我的指示,说我家汉子出事了啦!呜呜早就告诉他此行不利,偏偏要逞英雄”黄大婶愈哭愈大声。
“大娘,他们又还没回来,怎能那么早下断言?”有人安慰道。
“唉!咱们山神爷的指示还有错吗?”另一人开口叹道。
听到此话,黄大婶哭得更伤心,好似她汉子的尸体就在眼前一般,结果哭得太凶,一口气回不过来,人往后一倒,昏死了过去,大夥马上七手八脚进行抢救,整个山神庙乱成一团。
经过这场混乱,众人原本就已低落的心情更加灰暗。
镇长王家也同样愁云笼罩。
王光祖虽然表面镇静,但眉间的忧愁显而易见,儿子耀邦虽日见康复,但是只要一想到在山上的一对孙儿、孙媳!就担忧得吃不下饭,郑氏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王耀邦皱眉低叹,现在他已可勉强坐起,尚不能走路,他看着一直流泪不停的妻子“别哭了,再哭也没用。”
“你懂什么,我不哭,心里不痛快呀!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我就心疼呀!”
“唉!君莲那丫头我倒不担心,倒是书尧那孩子从小就不爱跟我上山,谁知他行不行呀?不过!这孩子这回居然带头去打猎,这倒教人刮目相看。”
“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她没好气的瞪老公一眼。
“不然能怎样”王耀邦突然安静下来,他偏头倾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郑氏吸吸鼻子“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听到。”
王耀邦表情变得更认真,这回连郑氏也好像听到了什么,因为声音越来越近。
是鞭炮声,以及锣鼓敲打声。
郑氏连忙扶著王耀邦,一跳一跳地来到门口,这时镇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涌到街上。
“回来了!猎队从山上回来了!”
这声呼喊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让全镇沸腾了起来,小孩们纷纷冲到镇口迎接。
在众人兴奋期待下,以书尧为首的猎队慢慢骑著马进人镇内,骑在他旁边的正是他的妻子君莲。
每个人虽然全身脏污,脸上表情疲惫不堪,但所有人都挂台兴奋笑容,他们肩上抬著一担担的猎物回来,其中最教人怵目惊心的莫过于是那头大黑熊,以及罕见的狼王,其馀多是狐狸、野獾、及难以算计的獐、鹿,所捕捉到的数量之多为厉年来罕见。
大家将这些猎物集中放在山神庙前,准备举行祭典,以感谢山神赐给他们如此的丰收。
书尧和君莲一下马,便扑通跪在闻风赶来的家人面前。
“爷爷、爹、娘,请原谅我们两人擅自做主不告而别,让大家担心了。”两人低头请求原谅。
王光祖面带笑容,忙不迭地扶起这两个孩子“还谈这些干嘛?你们做得很好,赶紧起来。”
王耀邦和郑氏也微笑点头,表示赞许“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在确定父亲伤势大为好转,书尧转过身子走上山神庙前的台子;一看到他站上去,原本闹烘烘的人群全安静了下来。
“各位,此次上山猎捕,不负众人所望,所有人不仅平安无事归来,而且也大有斩获。”话一说完,马上获得如雷的掌声。
君莲骄傲的望着台上的夫婿,经过这些日子下来,他变得更健壮、粗犷!脸上的书卷气退隐许多,另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威严。
“在这次猎捕中,最教人高兴的,莫过于打死了那头将我爹咬伤的大熊,以及那头老是率领狼群来騒扰镇上的狼王,算是为镇上去除了两大害,希望镇上能永保平安这些日子,让大家挂心了,也谢谢参与此次猎捕行动的叔叔、伯伯,大家辛苦了。”说完—对大家拱手做个揖,书尧便跳了下来走到君莲的身边站著,两人交换一个亲密的微笑。
在镇长王光祖的带领下每人都手持一炷香,以最虔诚的心感谢山神感谢祂让众人平安归来,更希望它能继续保佑都儿镇全镇大小平安,风调雨顺。
书尧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日头高挂,已是正午。
已睡了这么久?不过,他可真累坏了,昨天一用完膳,净身过后他便倒头大睡,直到现在方醒,是这些日子来,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觉,
他扭头看着睡在旁边的君莲,她还未醒转,看着她柔和娇美的睡靥,他一时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口,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
这些日子的风吹日晒,把她晒黑了不少,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显得更加健康、动人。
平和的情绪很快就被另一种给取代,如今总算将压在他心头另一半的事情给解决,现在镇上、家里都已没事,该是解决国家事的时候。
其实他真的可以不用去管,大可躲在这有如化外之地的都儿岭,而不须操烦其他的事情,管日本等外国怎样侵犯中国都无妨。
可是他所受的教育建立新中国的理想,以及流在他体内的血,都不容他坐视不管,再过些天,就该辞别家中,赶到南方加入军队了。
这不是早已做好的决定,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的不舍?
“你醒了?”他的小妻子张开眼睛,正露出温柔的微笑看着他。
他压下刚刚的思绪,带著笑将她抱进怀中;君莲舒服的偎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斜倚著床头板。
一醒来,就看到他皱著眉头,让她原本愉悦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随著这些日子相处,两人默契绝佳,更像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稍一皱眉,就可知道对方在为什么烦心,像此刻,她知道他一定又在想“报效国家”的大事。
她不想让此事破坏她此刻的心情,那事可以容后再想,她现在只想霸占住他所有的心思.
“君莲,我”正打算说出过几天就要离家的计画时,他的嘴被只温暖的小手轻柔地掩住。
“啥都别说现在你只要紧紧抱住我,脑中只能想我。”她轻轻要求道。
他默默凝视她,释然地笑开暂时什么都不去想,现在他有项更重要的事要办。然后,他灵巧的翻过身子,将她压在底下,让她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迎著他炽热的眼神,脸色不禁酡红,心跳也加速起来他们可还是新婚夫妻呢!
他俯首吻住她,唇舌交缠,交换彼此的情意。先是从容的温柔,慢慢转至迫人的急切,梭巡彼此的身体,把握住所有的时间,尽情欢爱。
云雨过后,两人起身著装打扮,过程中,两人仍像小孩般互相嬉闹著,若非前厅起的騒动惊醒他们,只怕又会耽误好久才能离开房间。
两人困惑地互望,然后赶紧将衣衫穿好双双走出去
来到大厅,赫然发现理当已回去北平的罗干和朱敏琦两人在场,而且全身狼狈,憔悴不堪。
书尧大步走到他们而前“出了什么事?怎么又折了回来?”
罗平露出苦笑,喝过一口水后,便说出他们离开都儿镇后所发生的事情。
他们作梦都没想到,在他们离开北平来到都儿岭的途中,整个时局起了意想不到的大变化,本来就知道日本和中国即将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因为日本已经做得太过分!只是没想到爆发时间提前了。
七目七日发生举世震惊的芦沟桥事变,七日十七日蒋委员长向全国广播抗战到底的国策,中国和日本正式宣战,由于日军部署已久,几乎以燎原之势,在短时间内,北平、天津等重要都市相继沦陷。
当他们下山,走没几天,到达省城正准备坐火车回北平,却传来北平已失守,所有交通全部中断的消息。
朱敏琦心系在北平家人的安全,想尽办法要回去,却听到日军正迅速往此地攻来,所到之处,奸淫烧杀,将中国人当做蚂蚁般的践踏,无一幸免!
如今进不是,唯有退了,在罗平百般劝拉下,他们两人再度回到都儿岭。
天呀!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北方各大城市都已沦陷,日本真的打算三月亡华?
书尧紧紧握住拳头,整个人几乎承受不住,他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快,让人措手不及。
“现在我们已经没办法赶到南方去加入军队。”罗平说道。
书尧没吭声,这个表情阴沉吓人“已经来不及加入了吗?”
“想和那些正规军会合的话,得通过日军严厉的封锁,跋涉千里,看能不能碰得到,如今日军首先就是要切断南北之间的往来,所有运输通道一律破坏掉,想硬闯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罗平理智的分析道。
听到这番话的人,无一不对罗平改观,没想到他在那大刺剌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敏锐的分析力,及对情势的判断力。
朱敏琦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这一面的罗平她倒是从没瞧过。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书尧不甘心的重击桌面,原先的计画受阻,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过了一会罗平才开口“会有法子的。”
其馀的人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君莲则以复杂的神情注视著书尧。
都儿岭位在北方的小县城内,群山环抱,地理偏僻,自古以来,从未受过战火的波及,自从清末修筑了水道,只要一下山,走个几十里路到县城,转个船便会到达省域所以这个小县城很快也会因为具有攻防省城的作用,马上会被侵占。
丙不其然,日军很快就占据了这个小县城,影响周遭的乡镇。
首先遭难的是君莲姐姐的孟湘所住的李家庄,庄上可两位庄稼汉进县城做买卖,被日本人拉去做防御工事,那两位庄稼汉不从,和日军起冲突,打伤了一名日军之后,乘机逃走。
此事日军怎会罢休,认为他们居然有胆量跟皇军作对,派人跟踪这两人,来到了李家庄,不由分说马上派兵进攻,一阵烧杀虏掠之后,李家庄所有男丁全被抓了,农作物、房舍被烧,君莲的姐夫李德也被抓了,有的女子被奸淫,孟湘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带著两个稚龄的小孩,逃往都儿岭投奔妹妹。
这些日子,书尧及罗平透过各种管道搜集许多情报,得知目前为止,日军侵占以来,除了偏僻乡镇受到较大的破坏,对于像北平、天津等大域市,为了保住原有的工厂设备,所以反而没有什么破坏,只有严加逮捕抗日分子,当然另一方面,日本想要让他们的统治比较容易,所以有时也会施以“天皇德政”只要大家安份守己,就不会送命以显示他们的宽大文明。
在君莲的姐姐投奔来的第三天,日光未明时,王家后面马厩有些动静。
罗平和书尧牵著马走到后门,正要打开离去之际,一个人影快步问到他们的面前,是君莲!
“你们要去哪?”君莲防备地看着他们。她怎样都没想到,书尧居然不和她说一声就要走?
书尧握住缰绳,走到她面前“我和罗平打算赶到山下县城,观察情况。”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听到只是要去县城,她原本恐惧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本以为他们两个要偷偷溜去西南方,加入国民政府军,这些日子自从知道已全面抗战,书尧的情绪就很怪异,一直皱著眉头思索,所以她一直保持高度警觉,怕他一声不响就离去。所以,当今晚他以为她熟睡,轻轻起身时,她便马上醒转了过来。
“怕你担心呀,何况我只是观察情况。”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其实他有所保留,打算一有机会就要将她姐夫救出来。
“是吗?那你们要小心,千万要小心。”她叮咛道。
“我知道,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了。”他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然后便跨上马,和罗平相偕离去。
“君莲真的是个好妻子。”在路上,罗平突然冒土这一句。
“是的。”他完全无异议。
“若是没有这场战争就好,这样你们就可以继续享受新婚之乐。”
“可惜天不从人愿。”对此,书尧已经看开,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思考。
“对了,到了县城之后,你打算如何营救出君莲的姐夫。”
“看能不能讲理。文的不行,再来武的吧!”
讲理?日本若是个讲理的民族,就不会侵略中国,罗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我们两个?”在县城驻扎的日军有近百耶!
“怕了?”
“当然怕,我又不像你已开戒杀生。”虽然会用枪,但是还没动手杀过任何有生命之物。
“现在有一百多个日本人让你练习,愁什么?”
罗平吃惊地看着他,这是他所熟悉的书尧吗?表情冷漠,眼神带著一丝猎人在出猎前会有的那种兴奋光芒或是恐惧,总之在这一刻,书尧变成一个陌生人跟他四年同窗的温文敦厚书呆子比起来,简直有天地之别,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书尧此时心中燃著极愤怒的火,如今日军再差一步就会攻上都儿岭,他所挚爱的家人即将受到伤害,一想到这种情况,他不由放松缰绳让马奔跑得更快,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守护他的家人和镇民。
太阳渐渐升高,带来热气和光明,但往他们面前的路,是通往光明之路,还是黑暗死无葬身的深渊?
谤本毫无让人喘息的馀地,他们两人尚未进县城,就被一群日本军粗暴地从马上拉下来,不由分说就痛打他们一顿,那些日军毫不留情地用枪托打在他们两人的胸口、肚子,然后往他们头部一击,书尧和罗平顿时痛昏过去,不省人事。
当两人被抓的消息传到都儿岭已是两天后的事。
这事有如青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错愕、惊慌不已。
君莲觉得整个人如实冰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似,不停地颤抖。她呆坐著完全无法动弹,方寸尽失;朱敏琦也著慌地不断啜泣,婆婆郑氏更是哭天嚎地,王光祖愁眉深锁。
王耀邦一蹶一蹶地跳了起来“可恶!待我下山把那些日本鬼子打死。”可是他脚伤未复元,跳没几下,整个人又重重摔倒在地,原本愈合的伤口又遭裂,流出血,众人七手八脚地连忙将他扶回房间躺下,但王耀邦拚命挣扎“别拦我,让我去!让我去!”
经过这一闹,君莲陡地恢复了神智,姣美的面容上出现一役前所未有的冷静及杀气。
她走到公公身边“爹,您先冷静下来,现在冲动只会坏事,就像书尧和罗干一般,他们两人就是错估情况,所以才会被抓。”
“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难得对媳妇发火的郑氏,一时气愤,忍不住骂出来。
君莲没有说话,她只是捺著性子,重新将王耀邦的伤口包扎好,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出去。
她在自己的房间沉思良久,然后迅速做了个决定,走了出去,找到荣伯,低声和他谈了起来。
那晚,她到马厩将座骑牵出来。突然朱敏琦不知从哪冒出来,走到她面前拦住“你打算做什么?”她劈头就问。
君莲不答,兀自越过她走向前。
朱敏琦手抓住君莲的臂膀“你要去救他们,对不对?”
君莲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测。看着君莲手中握著的长枪,朱敏琦摇摇头“你别傻了,凭你一个人的力晕,是办不到的。”
君莲回过头望着她,表情冷然“你又怎么知道我办不到?”
“你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连那些大男人都敌不过那些日本鬼子,你又怎么以为你能?”打从晚餐后,她就察觉到君莲不对劲,在得知丈夫被抓的消息后,她的态度太沉著了,若不是胸有成竹,认定书尧不会出事,要不就是她心中已有打算。所以她一直暗中盯著,果不其然,待全家都睡下,君莲便穿著一身劲装,拿著长枪走出房间,便猜得出她打算去救书尧。
“凭什么不能,不试又怎么知道?”没再理她,君莲将马鞍调好,把东西放上“何况我又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朱敏琦呆呆的望着她,不解其意。
君莲静静看着她“我不会硬干,不要担心。”说完,她就跨上去。突然,朱敏琦抱住她的脚。“你”君莲不懂朱敏琦要干嘛?
“我也要去。”虽然心中充满惊惧和不安,但是只要一想到两个最重视的好友生死不明,她就坐立难安痛苦不堪,与其在这饱受煎熬,她宁愿跟著君莲一道行动。
君莲摇摇头“你手无缚难之力,去了只是让我多麻烦。”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她急切的保证道。
君莲深思的看着她“你是为了书尧?”她坦率地问道。
朱敏琦脸孔微红“我不否认,但是我也为了罗平,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你我同是女人,应该可以了解我的心情。”
看到她居然肯为了书尧冒险,君莲长久以来对她的敌意和防备顿时烟消云散。她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爱上书尧的女人,爱人本来就没有任河对错,只是在爱情世界中,容不下多头并存。
她的眼光不自觉地放柔“朱姐姐。”她轻声唤道,前些他们在王家做客时,她籍口忙著防御工事,到朱敏琦是能不见面就不见、即使偶尔碰到了—也只是微笑点头,未做任阿交谈,直到此刻“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并不是随随便便行动的,我会使枪、使刀剑,所以自保问有馀。此行风险之大,连我都难以估算,我不想牵连你。”
“我不怕,现在我的家人生死未卜,书尧、罗平,等于是目前我最熟悉、亲近的人,若是没有他们,我”她恐惧得无法再说下去,现在她已经茫然无所依,不知前途在哪里,所以,近乎绝望的想抓住任何可保有的一切。
君莲沉默半晌,评估让她加入的风险性,原则上,此次行动人愈少愈好,但是一个计策在她脑海中闪过“好吧!你赶紧去换上轻便的衣服,我在这等你。”
朱敏琦喜出望外的,不再多话,马上转身冲回房间!君莲则看着无月的天空,祈求老天爷保佑,希望一切能顺利。
君莲和朱敏琦共骑一骑来到镇口,荣伯以及村中枪法数一数二的徐三也在,他们两人是应君莲的要求而来。荣伯不用说,因为是王家的长工,情谊自然不同,至于徐三,则是一位热血汉子,在这次上山出猎中,他和书尧结成好友,所以一听到书尧有难,马上义不容辞前来协助。
“嫂子,这回打算怎么著手?”徐三一见到君莲,马上拉起嗓门问道,神色之间,并未因君莲是女子而有不豫之色,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佩服。
自从君莲出主意在镇上筑了防水沟,一同上山打野兽,凭个人之力射杀十多头狼,尤其射死最狡猾的“狼王”设下“蜂蜜陷阱”捕捉到那头咬伤王大爷的大黑熊,他早就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记为她不仅美丽而且足智多谋更甚于他们这些乡村野夫,所以对她是彻底的信服。
“我们先找出那些无辜的村民及书尧等被关之处,然后,再视情况行事。”君莲拉一拉缰绳,一手拿著火把,便带头往山下奔骑。
三簇火光在黑魅的林中飞奔,就像三簇鬼火正飞快朝山下奔去,要找人复仇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