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宽心清照南下

府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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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王氏意料的是李格非闻讯后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出于韩琦门下以文章受知于苏轼一向都是士林中颇有名望的文学之士然而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女儿的终生。若非他当日一病而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哪里又会横生枝节闹到如今的地步妻子气急之下说要退婚可是这退婚坏的不仅仅是赵家的名声就连女儿也会反受其害到了那时恐怕就真的难办了。

    夫人退婚之事就先不要再提了。明诚纵有再多不是看在他对清照还是真心的份上便先罢了吧婚事暂且再推推。我看经此一事清照也许会心灰意冷你这个作母亲的不妨多多开导或是让她出去散散心。唉说到底还是我当年耽误了她

    王氏起初还心有不甘但是她终究还是明理人细细深思之后也知道退婚不过是一句气话。女儿已经二十出头一旦退了赵家的婚事将来不见得能有更好的人选可是按照赵明诚的性子就一定是良配么不过当听到丈夫自责的语气时她却感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劝解道:你怎能这么说清照当日是一片孝心如何能够预见到如今的光景你自己都在病中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

    儿女的事情我这个当爹爹的怎么能够不操心

    李格非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他似乎想到一事随即开口问道:对了我看了你的信听说清照和高相公的长千金颇为有缘还认了师徒名分

    是有这回事。提起这个王氏紧绷的脸色便和缓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个孩子很讨人喜欢我看着竟是和清照小时候像得很过目不忘不说性子又是极好的。再说高相公和高夫人都为了此事登门我也就允了。本意是让清照亦师亦友地教导着谁知高相公执意不肯硬是先行了拜师礼还说等到嘉儿大了之后再正式拜师。请亲朋故旧一起观礼。唉只可惜高相公去了东南否则若是有嘉儿在兴许能够让清照有所安慰。

    原来如此。李格非闭目沉思了一会旋即便睁开了眼睛这样吧我有一个远房表弟陈焕家在杭州他如今在京城为秘阁修撰我去和他说一声。就让清照去东南散散心。正好在陈家住上一阵子。如此她能够见到高相公的千金兴许过一些时日也能够解了心结。再者此次随高相公去东南的还有不少新科进士。我听说其中有不少才学出众人品不凡的而江南向来是人才俊杰迭出若是可能

    王氏闻言先是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随即便觉一喜:老爷你的意思如

    我没什么意思这种事情还得看缘份地李格非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些两鬓的斑斑白在摇曳的烛火下异常醒目你也知道我朝向来是娶媳容易嫁女难清照已经耽误不起了。若是真的能够唉。说实话赵家如今乃是宰相之家谁知会有这样的变故。

    过了几日李府用一辆严严实实的马车将小宛送到了赵府同时还送去了李格非的亲笔信。看了李格非地信赵挺之不由长长嘘了一口气。既然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生他自然不好再厚颜催促李家完婚于是两家的婚事便无声无息地冷寂了下来。

    休养了半个月后。李格非再赴河北而李清照在几个仆妇和家人的陪伴下登船南下王氏则留在家中教导稚儿。尽管赵李两家都把消息捂得极紧但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散布了开来只是这些话自然传不到离京而去的李清照耳中。

    京城生的这一切高俅全然不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流传下来和江南其他的城市相比杭州虽然已经是颇为富庶但是比起盛极一时的东京开封府还有颇大的差距。不过由于水路6路都极为方便此地便成了江南商人云集之地论起热闹却也是不同凡响。

    当了大半个月的撒手掌柜高俅却已经渐渐摸清了一些情况。和他事先了解地差不多大宋官员向来有南北对峙地情况由于东南以及四川士林的逐渐崛起使得北方士子在科考中并不具优势当然还不到明清那样悬殊的情况就是了。不过由于太祖立国便是以北统南崛起地大多是北方的家族因此南方的家族虽然富有但是在官场上却尚未形成一脉相承的势力。北地有相州韩氏有府州折家将有山西姚种两个将门世家还有不少世家大族而像这样显赫的门庭南方则并不多见。

    东南是整个大宋的粮仓也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安定的土地。但是派人在各处明察暗访的结果却让高俅大失所望。怪不得人说大宋乃是当时世界上最繁荣的国家拥有当时最灿烂的文化以及最先进地技术其人民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苛捐杂税如牛毛此话诚然一点不假。说是劝农桑但农有丁税桑有桑税号召人们养马但马还有马税总而言之不管是小民百姓干什么一个税字便当头压了下来。一旦遇到灾年交不出租子而流离失所的佃户更是不计其数故而大宋的厢军年年庞大根本裁撤不掉这正是量出为入的税法最大的弊病。国库虽然支出庞大但是并非是真的没钱而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用禁榷作为敛财之术但在根本上却只是敛财而没有生财的概念。

    所以高俅感到肩头的担子沉甸甸地。要知道赵佶已经了狠特许他可以使用东南府库常平钱取利。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是一旦失败他知道不仅是弹劾可能纷至沓来更有可能会使得仕途从此嘎然而止。因此在调查的时候他半点都不敢马虎。

    虽然他一向为人随和但是身为高官却随意接见商人却不能成为惯例所以这几日在外头奔忙的便都是吴广元和金坚两个幕僚的事而被他拐骗来的李纲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李纲本就是无锡有名的士子在江南士林也颇有同好此次一到杭州便先去见了一帮旧友不费多大功夫便又为高俅找到了一帮子人。于是那些官员根本是应接不暇最后索性就不再派人跟着。

    除了这些人之外连家父子也在代替高俅奔走于各海商之间。这个年头还不存在皇商的名头但是在东南经营多年明眼人哪里还会看不出连家和那些当朝贵胄的联系因此自然是个个羡慕几乎全将这父子俩当成了座上客。但是一听他们的要求人人都是面露难色。

    在杭州巨室陈家的府上连烽便正在游说此地主人程伯谨。不过无论他怎么说陈伯谨却依旧没有松口。

    连公子并非我不信你。你们连家能够在数年之内成为江南有数的大家我自然是知道轻重。五十出头的程伯谨并没有在连烽面前倚老卖老但是口气却丝毫不动造出更大更好的海船不是问题只需重奖工匠自然能够做到朝廷一旦褒奖则我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这都是应有之义不在话下。但是海图的事事关重大我无法轻易应承。

    程老我也知道海图乃是各家不知花费多少代价方才摸索出来的所以我和家父商量之后认为既便是有厚赏献海图于朝廷对我等海商也确实有为难之处。虽然不到三十但连烽在程伯谨面前却镇定自若挥洒自如此时见对方面有所动他便趁热打铁地道所以此事我本就是想征询程老的意见。须知我等虽然于北于南都有贸易往来却只是民间不入大雅之堂。兼且朝廷每每查禁流出的铜钱却也为我等带来了颇大的麻烦不知程老认为是也不是

    查禁铜钱四个字入耳程伯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但凡东南沿海的商人都知道与其贩运货物前往海外还不如装满一船的铜钱最为划算。十万贯的钱能在国外换来二十万贯的货物运到国内翻手又可以成为四十万贯还有什么买卖能够比这个更有利只是这是朝廷一直严令禁止的事如今只是不曾严查倘若真的追究起来自己却还是真的讨不了好。只是当着一个后生的面服软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立刻板起了脸冷笑一声道:怎么连公子莫非愿意替官府越俎代庖不成

    程老笑话了连某一介晚辈怎敢如此连烽微微一笑随手放下了茶盏我只是想说我辈商人的钱来得虽然容易但是却比不过朝廷的政令。当日我连家不过是区区泰州商贾如今却能够用区区四五年在江南巨商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自然不仅仅是财力不是么程老和人家福建海商比起来我江南海商并不占优势莫非你连这送上门的好处都愿意拱手让给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