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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帅这完全是意外商云浩能够感觉到后背上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答话。小吏并非有意为难而是而是为了尽职而行。须知朝廷早有律令多盘问两句也是应当的。并不是他不想丢卒保车但眼下的情势却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就会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搭进去因此他只得强自挺着。
朝廷律令你们还知道朝廷律令高俅提高了嗓门怒不可遏地斥道朝廷在西南的政策向来是以羁縻为主为的就是能够得一方安宁朝廷会高价收购那些西南夷的马还不是为了他们能够维持生活不致招惹祸乱尔等身为茶马司官员却肆意妄为现在居然还要狡辩他突然顿了一顿而后高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喝令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立刻从门外奔了进来纷纷弯腰行礼。而刚刚尚能保持安静的茶马司诸吏全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嗡嗡的议论声再也无法止歇。
高帅商云浩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便被一阵不容置疑的吩咐止住顿时面如死灰。
先将这个惹出事情的家伙拿下哼居然如此胆大包天那就不可能只干了这么一桩吩咐府衙中最得力的差役严加拷问务必问出所有情由我倒要看看这茶马司究竟黑到了什么程度
听到这里商云浩怎还会不知大势已去再无幸理可是出于本能的挣扎。他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勇气竟突然霍地向前两步厉声喝道:住手
见那几个彪形大汉拖着那个已经瘫软不能动弹的小吏大步往外走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商云浩顿时更急了。高帅茶马之政之前虽属成都府路转运司但朝廷先前刚刚颁布法令各地茶马司统归都大茶马司管辖。地方官不得插手高帅乃是朝廷委任的帅臣怎可知法犯法
好一张利口高俅见商云浩面色通红口气强硬随即冷笑了一声我奉圣上旨意统管川陕四路所有军政民政难道管不得你小小一个茶马司还是说你这里头猫腻太多。所以外人查不得我今日便偏偏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来人。给我调忠勇军一营进城封锁整个茶马司衙门不许有任何人出去
得令
这一次不等商云浩开口下头一群小吏全都炸了他们往日固然是懦弱贪财可到了这性命交关的节骨眼上所有人都红了眼睛。门口一时间被堵了个严实那个想要出门传令的差役竟无法出去。而两个机灵的小吏已经冲出了门要知道。高俅此行带的人并不多只要暂时拖住一时说不定就会有办法所谓狗急跳墙不外如是。
尔等想要违抗本官高俅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森然冷意要知道大宋官场上下之分虽然较松但当面违抗一个帅臣还从来没有生过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已经冒出了重重杀机。
并非下官有意违抗大人而是大人不在其位就不该谋其政商云浩忖度横竖狠狠得罪了高俅。胆子突然也大了起来。下官这个茶马司提举虽小但也有上折言事之权高帅如此越俎代庖擅自插手下官也可具折弹劾
哈哈哈哈不待商云浩说完高俅便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种隐含其中地怒气谁都能够听得出来。你认为圣上是会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会信本官的话
依照大宋律法贪贿固然罪不至死但是挑起边衅或战事却是罪不可赦因此商云浩唯一害怕的就是万一起了乱子而高俅把这次的罪名完全推在他身上这样他就没有任何活路了。此刻他一铁心寸步不让地回顶道:只要下官地折子能够比高帅早到京城一日政事堂诸相公定然不会坐视高帅此事可大可小你为何要苦苦相逼唯今之计他已经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京城的靠山身上。
看来本官起初还真是小觑了你。高俅渐渐缓和了语气但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深深地讥诮之色这么大的纷争你居然说可大可小看来你手段不小啊
汉夷冲突历来有之无论朝廷还是那些蛮夷都不会在乎只要厚加抚恤此事便可消弭于无踪。商云浩误以为高俅准备妥协心中不由大喜高帅若是能撒手不管此事下官等必定会善加处理决不至于惹出任何麻烦。
好好高俅一连道了两个好字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口中猛地蹦出了几个字诸卫何在
下一刻刚刚还死死堵住了门的一众小吏纷纷跌倒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群戎装甲士这不由使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面对那些煞气十足的兵卒连刚才态度强硬的商云浩也是勃然色变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谁也搞不清楚茶马司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队军人。
看来本官的未雨绸缪并不是多余地。高俅晒然一笑这才向门外唤道程大人刚才的事你应该都看到了。
想不到下官久未到西南查访竟会有这样的胆大妄为之辈居然敢威胁朝廷主官程之邵满脸怒容地走了进来微微向高俅一躬身道下官管理无方还请高帅恕罪
程大人无须自责你一人兼顾西南西北分身乏术自不必说何必把这些人地罪过揽在身上高俅欠身答礼这才扫视了一眼底下的众人你们不是说本官无权处置你们么程大人这个都大提举已经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一看到程之邵商云浩便知道什么都完了。此时他方才醒悟到高俅并不是一时激愤方才拿茶马司开刀而是早有准备否则又该怎么解释应该在西北督办茶马之政的程之邵出现在这他惨然一笑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全完了这下真的全完了要是早点服软认输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但在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之后他已经什么希望都没了。在他旁边那一群小吏也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求饶声和诉苦声此起彼伏。
高俅不耐烦地吩咐一众军士将所有人都带下去看押然后才苦笑着对程之邵叹道:按照这个情形恐怕黎州茶马司上下要整个空缺了。
一帮蠡虫程之邵想到自己当初从三司查出巨额亏空时的情景不由摇了摇头我一心想为朝廷筹集军费战马却仍难以避免这种囊虫。唉换一批人又有谁能担保这些人就一定是好的只怕循环往复一批比一批盘剥得更厉害。我当初革除黎州买马之弊故而上下赞赏其实真正的弊政并不在政令而在于行使政令的人啊
程老说的是。高俅也为之沉默了当初王安石变法的时候其初衷固然是富国强兵可结果却因为底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吏将大好的局面硬生生葬送民间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说来说去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吏治。我朝向来不杀士大夫小民百姓偷盗数贯就是死罪而那些官员纵使贪贿百万也能留得活命唉
程之邵倒从来没有想得那么深远身为士大夫的他一直认为不杀士大夫乃是本朝仁政万万没想到高俅竟会有这样的评语此时不由微微皱眉。本着和苏轼的关系他很想开口提醒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最后只是轻声叹道伯章你想得太多了。
茶马司众人虽然尽皆拘押但善后的工作却并不轻松。由于高俅持有赵佶的圣旨因此在查看茶马司所有官吏的家产时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只是其中数目分外惊人。以商云浩为例三年的提举官当下来家产过五万贯而其他吏目也往往有过万贯的家财地产房屋究其根本都是从茶马互市上头偷偷揩油的结果。就连程之邵这个主管茶马事多年的老人见此情形也有几分惊讶。最后统计下来光是这些人贪没所得的不义之财总计就有三十万贯之多。
大约是西南之地汉夷冲突异常频繁的缘故抚恤死伤的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其中很大的原因却是由于高俅的大方。往常官府虽也有抚恤但往往遭到各层官吏克扣到了百姓手中根本所剩无几而高俅此次命金坚亲自每家每户上门放抚恤自然是人人满意也稍稍缓解了几分失去亲人的悲戚。
但是对于那几个杀人的夷民高俅却感到难以处置。只看这些人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的悍勇他便足以断定这些人的部族都属于并不开化的那一类。果然在详细盘问之后他得知这十几匹马是那个只有五六百人的部族的全部财产所以才会在冲突中表现得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