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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鞭子一甩啊嘎嘎响,三套大车上了岗啊——”
胖子坐在大马车上,心情舒畅,似乎飘了起来。/身子也随着马车一颠一颠,嘴里放声高歌。这次定亲成功,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你说胖子能不高兴嘛。
“胖叔叔,求求你还是别唱了!”奇奇戴着一个雷达帽,耳朵虽然被遮挡,但是依旧受不了胖子浑厚的噪音。
小家伙本来要留在县里陪着小玉姐姐,不过,大辫子要学习,再说,奇奇也舍不得家里那些小伙伴,担心毛毛、笨笨它们饿肚子,担心青青没肉吃。所以一咬牙,也就跟着胖子回来。
马车上装着不少年货,是大伙在县城采购回来的。今年的日子比去年还松快,所以,购买力也就随着提高。在农村,也就一年到头,手里才有点余钱,能置办点东西。
比如说收音机,一块就买了十多台,都是各家拿钱叫捎回去的,另外,鹅厂、鸡场也各有一台,晚上好给大伙解闷。
尤其是守夜的老头,晚上要是能听听收音机,也好有个支眼棍。估计张老汉和李六爷他们要是见到这个宝贝,非乐得胡子直翘不可。
直到第四天晚上,大马车才驶进靠山屯。胖子从车上蹦下来,真想大吼一声:“俺胖子终于订婚了。”
在他的心中,靠山屯的乡亲们,跟他的亲人没啥两样,有了好事,当然希望和最亲近的人分享。
“胖子,要不我到生产队用大喇叭给你吆喝一声!”李队长乐呵呵地逗他。
就在这时候。只见二肥子戴着个蓝色白条地滑冰冒。蹬着一双脚滑子从远处飞驰而至:“胖子叔。你咋才回来呢。鹅厂出事了!”
众人大惊。胖子也急了。一把抓住二肥子地肩膀:“咋回事?又着火了。还是被狼群袭击啦?”
“都不是。也不知道啥原因。那些鸭子大鹅无缘无故就死了。胖子叔你赶紧瞧瞧去吧!”二肥子看样子也急够呛。嘴里一个劲催。
“不好。怕是有灾了。”车老板子一声惊呼。
“估计是鸡瘟。这玩意最厉害。记得那一年瘟鸭子大鹅。我们那个屯子地鸭鹅几乎死绝。对了。鸡场有没有事?”老药子皱起眉毛。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地事情。最清楚不过。
二肥子摇摇头:“鸡场地小鸡都活蹦乱跳地。不过。村里有不少人家地小鸡已经都死了。”
胖子使劲抓了两下头:“老板叔,你和老站长马上去公社兽医院请人,对了,吃口饭再走。”
车老板子把年货都卸下来,调转马头,拉着老革命如飞而去,大鞭子甩得震天响。
“瘟死的小鸡呢?”胖子又问二肥子。
“好像都炖了吧,反正我们家今天晚上炖小鸡,一共五六个呢。”二肥子吸溜一下鼻子,然后吧唧几下嘴。
“那玩意不能吃啊!”胖子还算有点常识,急得直跺脚。
“俺娘说了,把内脏一扔,照样能吃。杀鸡地时候我看了,鸡肝都烂乎了!”二肥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农村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杀小鸡吃,瘟死的小鸡当然不能放过。
“药子叔,咱俩骑自行车到鹅厂去——二肥子,啥时候生的事啊?”胖子又追问一句。
“就是昨天现有小鸡打蔫,今天早晨起来,小鸡就死架里了。上午程磊叔回来说,鹅厂的鸭子大鹅也有死地,一看你们进城都没回来,就又回鹅厂了。”
很快,胖子和老药子就骑着自行车,玩命往南洼子蹬去。胖子身上腾腾冒汗,不过,有了以前的教训,脑袋上的毡帽头也不敢甩了。
一路走,胖子心里也琢磨了一路:老话说,家称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这个事啊,万一生瘟疫,几天就死绝,变成穷光蛋。
越想心里越是自责:这么多数量,这么密集地群体,生瘟疫,很快就会全部传染。胖子啊胖子,你早就应该想到这事啊!
不过没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生,还是想办法解决比较好,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煎熬了一路,眼擦黑的时候,胖子终于到了鹅厂,只见一个人影从鹅厂那边晃荡过来。原来是耍猴的一手拎着一只鸭子,鸭脑袋直挺挺垂下去,显然已经死了。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耍猴的哭丧着脸,嘴里一声迭一声地叨咕着,就像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叼走之后,嘴里叨咕“我真傻”差不多。
猛然间看到胖子,耍猴的手里的鸭子掉在地上,然后扑到胖子面前:“胖兄弟啊,完了,咱们的鹅厂完了。”
“先别嚎丧。”胖子心里更急,不过还能保持镇定:“猴哥,你说说死多少了?”
“都已经好几百了,而且打蔫的更多,完喽,转眼就变成光杆司令,俺也不想活了!”耍猴地拿脑袋使
子的胸膛上撞,咣咣直响。
胖子跟他也说不清楚,一把将他推到边上,然后冲进院里,迎面正看到程磊,正和王二彪子抬着一筐死鸭子往外运呢。
“胖子,你总算回来了,我看这架势是禽霍乱,整个鹅厂鸭厂都传染上了。”程磊看见胖子,立刻火烧火燎地说。
虽然胖子就知道禽流感,对于禽霍乱啥的一概不知,不过还是跟着程磊去了鸭棚。根据程磊说,现在鸭子死的多,大鹅抵抗力强,所以只死了几个,不过打蔫的也不少。
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鸭棚里面已经失去往日的生机,以前要是看见人,那些鸭子就点头哈腰,嘴里轻声嘎嘎着,现在,大部分都趴在地上,身上的羽毛松散,精神萎靡,地上还堆着一滩滩白色的稀屎。
“我叫老板叔去找兽医了,现在对付你说的那种病有办法治没有?”胖子急火火地问。
程磊摇摇头:“鸡瘟鸭瘟禽霍乱啥的,也有疫苗,不过都要提前打,等得上再打,黄花菜都凉了。现在就是兽医来了,肯定也没招,估计都不带来地。”要不是胖子平时做事比较有远见,程磊早就说他“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
胖子用力砸了一下拳头:“这事是我大意了,以为鹅厂在荒郊野外,应该不会传染,不怪大伙。”鹅厂是胖子辛苦筹划,这才有今日规模,还没等有所产出,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实在是叫他痛心啊。
手电筒在棚子里面又扫射几圈,不甘的目光在那些鸭子身上来回逡巡,胖子眼前忽然一亮:“你看,有几只还挺精神,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每个棚子里面都有一些,能一下子都染上吗,有的抵抗力强,暂时就没事。”程磊早就现了这个现象,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真是这样吗?
虽然胖子回来,大家有了主心骨,不过,却并不能改变现状,依然有一只只的鸭鹅倒地,看得大伙这个揪心啊。
面对这种情况,人们只能束手无策,就连胖子也不例外,虽然他是从三十年后来地,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李长江招呼大伙进屋吃饭,大伙心里这火腾腾的,哪有胃口,就连一向见饭最亲地胖子,也蹲在外面抽烟,地上都是一个个烟头子。
“还有没有酒了,我今个就想喝醉,醉了好,一醉万事休。”耍猴的失魂落魄地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
胖子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喝醉了有个屁用,熊包。”
耍猴的摊开两手:“那你说还能咋样,眼巴巴瞅着更闹心,难不成还给鸭鹅灌酒啊?”
胖子心里一动:“弄点消毒药啥地给鸭子大鹅灌进去行不?”
大伙一个劲晃脑袋:“没听说过,再说咱们这上哪找药去啊。”
老药子咂咂嘴:“我就懂草药,给人治病还凑合,给鸡鸭鹅治病就一窍不通了。”
“那就只能等兽医来了再说。”胖子也没招,只能等。
屋里点上蜡烛,饭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大伙都坐在炕沿上或凳子上抽闷烟,胖子这才看到,耍猴的嘴丫子鼓起一小堆水泡,看来,这家伙是真上火了。
再依次打量大伙一遍,基本上嘴上都起泡,胖子掏出一瓶酒:“来,先吃饭,就算鸭子大鹅都死光了,咱们来年可以再养,大家不用上火,起码咱们地鸡场还在。”
“嗯,我去把饭菜热热。”李长江重新把菜盆子端下去,引着灶坑。
程磊忽然皱着眉头说:“胖哥,你说鸡场怎么没传染上呢,按理说,鸡场离屯子可比这近多了?”
“我也琢磨这事呢?”胖子和他对视一眼,也苦思冥想。
要说鸡场更有理由传染,因为它里靠山屯最近,连鹅厂这样处于荒郊野外的地方都开始病,鸡场没理由不生瘟疫啊。
而且,从生理结构上来说,小鸡的抵抗力最弱,鸭子次之,大鹅最强,这一点,从鸭子和大鹅的死亡数量就可以看出来。
到现在,鸭子死了五六百,大鹅才死几十个。
“鸡场没事最好,难道,你们还想叫小鸡也都死绝咋的?”耍猴的抄起酒瓶子,咕嘟咕嘟倒了一大缸子,看来,他是真准备借酒浇愁了。
胖子也恨不得长醉不醒,可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醒了之后,不还得面对现实吗。逃避永远只属于弱,胖子虽然还称不上强,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深藏着不甘寂寞的雄心。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胖子第一个冲出门。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胖子精神一震:大概是兽医院来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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