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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军侯嘱咐之际,一名男子悄悄离去,此人正是白日商讨时,提出反对意见,被定军侯斥责的瘦削教习。
他一步三回头,鬼鬼祟祟的走回住所,关上门,坐到桌案前,拿起尖毫,在宣纸上快速书写。
写完后,他将宣纸对折几次,塞入怀中,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厉色!
“定军侯,既然你斥责于我,看低我,对我不屑一顾,那我便要将你的计划,彻底瓦解!”
“秦易来了又如何,瞻京绝非他所能攻破,尔等尽会做梦,我要让尔等知道,什么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选择!”
那便是,投靠到穆王麾下!
而这封告发信,便是他的敲门砖,也是一件极大的功劳。
想必得知此事,穆王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他。
届时,他就可以提出要求,索要司绮梅。
功业、美人,这两者,他将会唾手可得!
压抑心中的喜悦,瘦削教习站起身,他知道,明日定军侯等人就会发动计划,所以要告发,就必须趁早,得在今夜。
他打开房门,探头出去,左顾右盼,发现四周无人,才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
可就在他经过月洞门,走出院子时,抬头看去,蓦地一震,吓了一大跳!
只见院外,站着十数人,各个面含不悦。
定军侯、司绮梅、院正田高义,赫然在列!
他们被众多教习簇拥着,皱眉望来,盯着瘦削教习。
定军侯的脸色,已是黑沉无比,眼中蕴含汹汹怒火。
院正田高义,率先出声,问道,“崔教习,夜已深,你是要去哪?”
瘦削教习一颤,有些慌乱,连忙答道,“我……我……我要去如厕!”
“如厕?”田高义眼中,泛出一丝失望。
他本以为,是定军侯多疑罢了,崔教习并未心生歹意。
可茅厕,并不在对方所去的方向,而是在后方。
可见对方在撒谎,已然心怀鬼胎。
轻叹一声,田高义无奈道,“何必呢,穆王性子残暴,就连心腹都敢恣意斩杀,你去投靠他,未必能落得好下场。”
崔教习大惊,脸色煞白,急忙辩驳,“我……我没有要投靠穆王,院正你别瞎说!”
定军侯冷哼一声,“别跟他废话,搜身!”
白日斥责对方时,定军侯就已发现,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神色。
以他多年的阅人经历,便已知道,此人心有反意,得提防对方捣乱。
因此,他不仅暗中观察崔教习,还跟众多靠得住的教习说过,让他们注意一下此人。
这厮悄悄离去,以为没人发觉,可却不知,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他的眼中。
所以他才率众前来,想知道这厮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发现对方想要外出,他便已明白,这厮想要告密!
听到定军侯的指令,几名年轻力壮的教习,朝着崔教习走去,一脸凝重。
崔教习大惊,禁不住踉跄后退,“你们为何不相信我?”
没人回答他。
眼看对方逼近,崔教习连忙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一名教习眼疾手快,蓦地冲前几步,揪住了他的衣裳。
几名教习协同,将他牢牢的控制住了。
其中一名教习,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本来不抱有希望,可没想到,果真在崔教习的怀中,搜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
搜身的教习,连忙将之拿给定军侯,后者皱着眉头,打开来看,而后满脸怒色!
该杀的狗贼!
这厮果真反叛!
宣纸之中,不仅写明了他和司绮梅藏在太将院,还将收留他们的罪责,全部推到正副院正身上,这厮还着重写明,他一直是反对的,但人微言轻,无人听从。
此外,这厮还写了内应计划,同样写明他反对无效,只能寻找机会,冒死出来报信,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对穆王的赤胆忠心。
一副卖友求荣的可耻姿态!
定军侯大怒,将宣纸递给司绮梅,就大步上前,一脚踹在崔教习腰腹之上,“狗贼,要不是本侯提防于你,恐怕这次计划,就得因你而破灭!”
“你这厮,为了个人利益,竟敢出卖城中万万黎庶的性命,实在该杀!”
气不过,定军侯再次抬脚,重重踹在崔教习肚子上。
后者唉哟一声惨叫,顿时跌倒在地。
些许教习也被带着,往后踉跄了几下,不由惊叹,定军侯不愧是从军数十年之人,哪怕年纪大了,身子骨也如此硬朗,这两脚,甚是势大力沉!
接过宣纸之后,司绮梅快速浏览,而后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
她知道,崔教习对她有些意思,时常与她闲聊,讨好于她。
虽然已有心仪之人,但秉持着礼貌,她会跟对方闲聊几句,关系尚可。
可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卖友求荣,甚是可恨!
众人一一传阅,各个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和定军侯一般,上前猛踹此人几脚。
但最后,还是田高义颇为理智,阻拦下来,让众人将崔教习,捆起来锁入柴房中,等到事后,再行定夺。
旋即,众人纷纷回屋,准备歇息,明日,他们就得配合秦易,充作内应。
届时,将会是一场血战!
不知过后,谁人生,谁人死。
恐怕众多教习学子,都会化作累累白骨……
……
“将军,您看看这个东西!”一名将领急奔入帐,将手中的东西,给衡英递了过去。
此刻,衡英正与严安义,商讨着守城事宜。
见亲兵入内,两人便转头看去,发现亲兵手中,竟然拿着一个……风筝?
衡英诧异接过,只是一眼,就让他瞳孔骤缩!
“该死的,竟是攻心计!”衡英怒斥。
只见风筝之上,写着一行字,‘本将秦易,已至城下,平叛剿逆,不死不休!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凌迟处死!’
严安义也瞬间明白,这就是攻心计,秦易想要瓦解城中守卒,分化他们,令他们心生降意!
再加上秦易的名字,对城中守卒,必定会产生极大的压迫,这攻心计的效果,难以估量!
心中大骇,衡英连忙喊道,“将所有飞入城中的风筝,搜集起来,全部焚毁,任何人不得浏览和私藏!若有藏匿者,格杀勿论!”
严安义皱眉沉吟,片刻后说道,“且传令下去,让众多将领,告知麾下,此乃敌兵的诱降计,倘若投降,必会遭受清算,若不想死,就好好守城!”
亲兵连忙拱手,“卑职明白!”
片刻之后,便有众多兵马,从营地之中急奔而出,到各处街道上、民宅中,搜集所有飞入城中的风筝,一时间,弄得城中鸡飞狗跳,夜不安宁。
……
“早上的战鼓声,你们听到了吗?”一句虚弱的声音,在一间脏乱的牢狱中,响了起来。
说话者,乃是兵部侍郎,被囚于牢狱,至今不降。
为了折磨不降者,狱卒根据指令,每日只提供一餐,饭量极少,只保证狱中之人不死,但却得日夜忍受饥饿的折磨。
“听到了,很响……可以听出,叛军很恐慌……”一名武将,无力地笑了一下,应道。
距离入狱,已有十数日,宁死不降者,不多,但也有一些。
他们苦苦支撑,就为了等待援兵的到来。
他们不愿意投靠逆贼,不想毁了男儿气节。
也不想为了一口饭食,为了性命,为了荣华富贵,而背负身后骂名。
只是每日,他们都会看到,不少人忍受不了折磨,大喊着臣服。
这个场面,对他们造成不小的打击,但依旧宁死不降。
只因男儿在世,理应有骨气,光明磊落做人,坦坦荡荡做鬼!
而今早,他们隐约听到了战鼓之声,这个声音,让他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变得振奋。
就连躺倒在角落,年近八十的吏部侍郎,在奄奄一息中,也都禁不住睁开双眼,听着战鼓之声,留下了浑浊的泪水。
早上便有战鼓声,可到了深夜,却依旧未曾进攻,这让众人满心惊疑。
不知道是真有援兵到来,还是只是错觉?
“莫慌,我朝尚有不少兵马,他们一定会出兵勤王的,”兵部侍郎安慰众人道,“就算他们皆已兵败,我朝在流康境内,还有近四十万兵马,由秦易统率,他也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兵部侍郎每天都要念叨一次,为了安慰众人,也为了安慰自己。
可他心中,并不敢断定,秦易到底会不会回来。
或者说,他能不能活到秦易回来……
……
天色微亮,太将院,校场中,众多学子教习,皆已身着甲胄,手持长刀,眼中尽是视死如归!
虽然平时训练,曾穿过轻甲,拿过开刃长刀,但如今再次穿戴拿起,却是不同的感觉。
以往无生死之忧,可如今,却将面临一场血战。
虽如此,但众人并未彷徨,满脸都是决然!
高台上,定军侯同样身着甲胄,手持长刀,他自从离开军伍之后,就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
而如今,再次提刀穿甲,当初的豪迈,当初的金戈铁马,仿佛回归!
因为身份不凡,再加上年纪不小,众人都劝定军侯莫要上阵厮杀,但他并不听从。
作为内应计划的提起者,他理应身先士卒!
女帝死了、武相死了、太师死了、文相也死了……大家都死了,而他还活着,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为了,将自己的性命,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
他愿意为临瞻,发挥出最后一次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