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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与姐姐一胞双生,心性却远不如姐姐沉稳细腻,往往爹爹讲些武林掌故,她便囫囵吞枣地记下,说的时候又信口开河,难免偶尔闹些张冠李戴的笑话,再加上生性天真烂漫,那天见了钗子精致,喜欢得什么似的,趁姐姐不注意才偷偷戴在头上,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去。
今日被姐姐点破,虽心里羞恼,却无可辩驳,可是姐姐性情恬淡,平日里多是容让着她,日子久了难免养成了她刁蛮娇纵的习惯,哪肯轻易吃亏?此时嘴上输了,说什么也要找回来不可。
这丫头眼珠儿一转,已经有了主意,笑嘻嘻地往姐姐肩上一靠,腻声道:“姐姐,飘雪知错啦,嘻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呢,叫我未来的姐夫看了,一定迷得神魂颠倒,咦,也不知将来哪个小子三生有幸,能娶了咱们青城第一美人,飘云小姐哩。”
“你”欧阳飘云又羞又气,瞪着一双美目,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圈却渐渐红了,原来数月以前,青城派掌门欧阳亮节曾与妻子商议,要将长女许配给得意弟子葛纪元,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可以拉近与徒弟的亲叔叔、昆仑派掌门葛鸿儒的关系,互为援引。妻子却认为女儿年纪尚小,坚持不允。
夫妻二人一番争执,好巧不巧,被经过的小女儿听了个一清二楚。飘云和飘雪姐妹俩与葛纪元从小一起长大,习文练武皆在一处。葛纪元有时候奉师命在山上采药,飘云倒罢了。
飘雪却是活泼好动,整日小兔子似的跟着师兄前山后山地跑,相处得久了,渐渐对这师兄生出一股似兄妹又似恋人的情感,自己却懵懂不知。
这时听了父母的只言词组,只道师兄不久要与姐姐成亲,心中没来由一阵难受,无处排遣一腔少女情怀,跑到姐姐闺房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她心里不自在,说时难免言语欠了考虑,自己倒不觉得怎样,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直把姐姐说得又是窘迫又是气恼。飘云性子虽温婉可人,心中主意却正得很,认准了的事儿倘不是自己转念,别人十驾马车也休想拉得回来。
她对师兄本无男女之情,听妹妹说得绘声绘色,以为爹娘已经把婚事定了,自怜自伤之下,饮食又欠了调理,竟就此大病一场,反将飘雪吓得不轻,从此再不敢提。
欧阳亮节那边也没了动静,想是妻子固执己见,二人难以达成共识,此事便搁下了,然而飘云从此落下一块心病,平时有意无意便常躲着葛纪元。几个月后华山掌门周元通六十大寿,依江湖规矩,各名门正派都需前往道贺,以显武林正道铁板一块,同气连枝之意。
欧阳亮节门中事务缠身,不能亲自前往,便手书一封,另备下一份厚礼,派遣弟子葛纪元与女儿飘云前去贺寿,名为让女儿随师兄下山励炼,实际是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飘雪从未出过远门,见师兄和姐姐要下山,自己却只能闷在家里,心中老大不情愿,软磨硬泡了十几日,终于也得以随同前往。飘雪带着满心欢喜下了青城山,可是走了没几天,不禁大失所望。
她本来指望一路游山玩水,饱览沿途美景,哪知葛纪元自感责任重大,两个师妹又生得美若天仙,唯恐被魔门中的那些淫亵之徒盯上,是以一路上小心翼翼,百般拘束。飘雪不能随心所欲,又开始对这个师兄看不顺眼了。
于是暗地里怂恿姐姐与师兄分头行动,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等到时候甩掉师兄,姐姐总是好哄骗得多。飘云被迫与葛纪元同行,本就心中别扭,于是姐妹俩一拍即合,立刻向师兄发难。
葛纪元对这两个娇俏师妹甚感头痛,虽然一万个不肯,怎奈两女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撒娇撒痴,自己大吃不消。
好在路程过半,已经基本出了魔门势力范围,再者两个师妹系出孪生,心意相通,并肩作战时自己尚且不是对手,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勉强答应了,三人约定在华山脚下会合,当日便分开赶路。飘雪没了管束,真如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
拉着姐姐逛这儿逛那儿,几日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迷上了劫富济贫,于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套夜行衣,每天夜里去富人家里行窃,随后将金银之类散给当地穷人,珠宝玉器则随身带了。
到异地变卖,再行给散。她也不管人家是否为富不仁,总之拿了便走,再加上身怀名门武学,是以所过之处,窃案频发,却多半不了了之。
对于妹妹的胡闹,飘云深觉不妥,然而自小对这妹妹宠让惯了,每每只是劝说一番,最后仍难免依着她,哪知这时飘雪口不择言,又把陈年旧账翻了出来,立刻触到飘云痛处,顿时双目如江河决堤,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飘雪虽然顽皮,却非无知,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见气哭了姐姐,颇觉歉疚,忙道:“姐姐别哭啦,是我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边妹妹软语相劝,可飘云又如何听得进去,也没心思挑拣面前的金银珠宝了。
跺一跺脚,冲出屋门,不等飘雪跟来,翩然掠上屋顶。刚刚站稳脚跟,却听背后一人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可惜!”飘云吃了一惊,顾不上擦去腮边泪水,忙回身去看。
只见如水月光之下一个男子昂然站立于屋顶一角,正直直地盯着她。那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八尺有余,肩宽体壮,威风凛凛,气宇不凡,一张粗线条的方脸,浓眉大眼,宽阔的鼻梁,厚厚的嘴唇,更兼目光内敛,一望而知是个身怀绝技的内家高手。
“在下冷傲天,请姑娘赐教。”那男子淡淡地说,双目却紧紧逼视着面前的少女,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让人不自主地生发出无可匹敌的绝望之感。
“冷冷傲天?”飘云心里一惊,不由得暗暗叫苦。据说这冷傲天乃是武当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
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一身武功却尽得乃师真传,更从小修习武当世代秘传的天地无极功,到他艺满下山之时,已经成为武当派第一高手,连武当现今的掌门流扬道长都对这位小师弟甘拜下风,自出江湖以来,惩奸除恶,从未尝过败绩,侠名响彻中原武林,俨然已成年轻一辈的翘楚。
“他他是要和我交手么?可是我和飘雪一来武艺未成,二来毫无江湖经验,如何斗得过这位冷大侠?除非师兄也在这里,合三人之力,或许尚能一拼,可是现在”飘雪此时此刻,倒有些想念起师兄来。
王老实吓得双腿阵阵发抖,上身的粗布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此时微风一吹,只觉背上频频传来刺骨的寒意。孙女儿偎在他怀中,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越过护在她身前的那颀长身躯,好奇而恐惧地逐个打量着拦住她们去路的那一伙恶人。
在这祖孙二人眼中,面前的二男一女与适才的赞哈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顺宁王府的打手罢了,双方互相打量片刻,那边三人中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和尚冷笑道:“阿弥陀佛,我道是哪位少年英雄。
原来是青城派欧阳掌门的高徒。数月不见,想必葛兄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吧?”这年轻人正是葛纪元,他按照与两位师妹的约定,赶去华山脚下汇合,却在这干州城里遇到元兵为非作歹。
立刻出手,管了这桩不平之事。他扫了中年和尚一眼,嘴边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哦,原来是蜡枪大师,上次那一剑,想来伤已大好了吧?”那和尚面色一变,眼中杀机陡盛。
他出身四川宝成寺,虽是僧人却性好房中之事,更在当地做下无数采花案子,曾被葛纪元一剑刺穿右腿,从此遁出蜀地,投靠在这顺宁王府。他本来绰号叫做“铁枪僧”乃是自夸阳物巨大的意思,如今葛纪元叫他蜡枪大师,自然是嘲笑他中看不中用了。
让他如何不怒?铁枪僧深吸口气,把手中的铁棍一抖,叫道:“葛兄当日那一剑,小僧未尝有一日忘怀,今天故人重逢,便让小僧就此报答葛兄昔日的恩情罢!”话音未落,使了个“开山势”
铁棍挟着一股劲风,直奔葛纪元面门砸去。葛纪元闪身避过。同时拔剑在手,使开青城剑法,一时剑光闪闪,把铁枪僧罩在其中。那铁枪僧使的是一套蟠龙棍法,乃是习棍之人必练的入门武功,本来招式上并无过人之处。
可是使将开来,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所以葛纪元虽然武功造诣上高出他不止一筹,短时间内却也奈何他不得。
二人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葛纪元不禁暗暗吃惊,心中暗想:“怎么短短数月时间,这淫僧功力竟提升了如此之多?这样下去,虽然打到最后总能胜他,我自己的内力也必耗损不少,看那一个老头、一个女子好整以暇的模样,武功一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他们来个车轮之战,我还哪有取胜的机会?
我死了倒没什么,那无依无靠的爷孙二人恐怕就要被抓回去受苦了,那是万万不能的!”想到这里,一阵急攻迫得铁枪僧连退几步。
同时向后一纵,远远跃开,喝道:“且住!”铁枪僧将手中棍子往地上一顿,冷笑道:“葛兄莫非是想认输吗?那也容易,这便跟我们回王府领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