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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跑车开入自家花园,鹰荻翔下车让门房帮他把车停入车库,径自进入主屋。
在夜色的衬托下,他的身影更加高大颀长。今晚他参加了一场商业晚宴,喝了许多淡酒,不过那点酒精醉不倒他,只是微醺罢了。
搭着室内电梯到三楼,当鹰荻翔踏入房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应该待在隔壁房间的小女人,此时却躺在他的床上,手里还紧紧抓住他的睡袍。
看到她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丝质睡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他的心头突然一热,滚烫的情潮涌上胸口,令他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悄悄把公文包放在躺椅上,脱下外套后,他先按熄刺眼的大灯,只留下朦胧的小灯,然后缓缓走向她。
她似乎睡得很熟,还发出细小而均匀的呼吸声。他俯身,仔细一瞧,突地发现她的脸上有着斑斑泪痕。
她哭过?
剑眉深深锁起,怒火也往上飙。她为何哭?有人欺负她吗?是谁?是不是那些常常来家里串门子的三姑六婆?还是闲到发慌的亲戚们说了什么冷言冷语?
荻翔决定明天一定要弄清原因,他不喜欢她的眼泪,更不喜欢有人弄哭这个小女人。
坐在床畔看着她,乌深的眼神极为复杂。
他知道自己对待她的态度十分差劲,时而热情、时而冷酷,变化之迅速,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他给弄疯。
他晓得自己很恶劣,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甚至严重怀疑当初带她回西雅图老家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
一开始,他的想法很单纯,因为他厌恶再被长辈逼婚,所以打算找个女人回家合演一出戏,过几个月后,两人以个性不合的理由分手,到时他再装出一副沮丧不振的模样,那些长辈们或许就会同情他,给他一段“疗伤期”他也就落得耳根清净了。
他以为蓝珀懿是个爱钱如命的女人,所以跟她进行交易最单纯了,银货两讫,事后可以潇洒地挥手say ye-bye,双方都不会有任何负担。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面对蓝珀懿时,他并没有原先所以为的洒脱与无情。
两人独处时,空气中总会弥漫一股紧张而微妙的气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到她的脸、越来越眷恋她的笑容。他喜欢她笑起来时,脸上出现的小梨涡;他更喜欢当自己搂住她时,飞上她粉颊的红云,那使她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为何会这样?他不懂。他真的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她?为何会在意一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可是,越是了解珀懿,他越是发现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拜金的气息。来到西雅图后,他给了她一张没有额度的副卡,要她上街采买自己喜欢的服饰,但那张卡她却一次都没有刷过。
上个星期,他们两人上街吃晚餐,用完餐后在街上漫步时,他看到蒂芬妮珠宝的橱窗里有一款风格典雅细致的项链和耳环,非常适合珀懿,因此他兴致勃勃地想拉她进去挑选,不料珀懿却坚持不肯踏入蒂芬妮一步,还一再地强调她不适合戴饰品,也不需要。
为何会这样?谜团在荻翔的心中越滚越大。如果她真是一个崇尚奢华的拜金女,应该会利用任何机会,在他的身边大捞待捞才是,毕竟,没有几个女人真能抵挡得了华服和珠宝的诱惑。
但珀懿没有,由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真的对那些珠宝毫无兴趣,不是在玩手段,以退为进地想博得他的好感。
他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这个女人。她真是一个爱钱的拜金女吗?许多疑闻充斥在他心底,让他乱了方寸。
一团混乱中,他只清楚地知道一点──他非常在意她。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单单是一颦一笑就可以左右他的心情,一个谜样的眼神就可以完全占据他的心思,让他像个傻瓜般在开会时发呆,无暇理会财经主管的简报,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研究着她的眼神所代表的涵义。
每晚临睡前,想到她就躺在自己隔壁的房间,他的心湖会不自觉地泛起一股喜悦,甜甜的、暖烘烘的,彷佛是一种幸福的归属感。
警觉到她在心底的比重越来越大,他开始慌了。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心理准备,他喜欢无拘无束地恣意翱翔,他的心还不想被任何女人管束住,他的情绪也不想被任何女人给左右。
至少,这个女人不能是蓝珀懿。
对他而言,她是个一团谜的女人,他连她真正的性情都还摸不透,能就这样被她偷走一颗心吗?
不行,这太危险了,他鹰荻翔向来不做危险且没有把握的事。
所以,他才会对她忽冷忽热,才会故意对她表现出冷酷的一面。也许他的方式很愚蠢,但他只是想逃开,让自己好好地冷静下来,让自己慎重地思考──蓝珀懿对他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
今晚也是,故意去参加宴会,直到三更半夜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里,结果一看到她柔美的睡脸,他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费心机。他输了,输得好惨,输得一败涂地。
影响力如此之大的他,一句话就足以呼风唤雨的他,竟因她一张可爱的睡脸而彻底弃械投降。她是世界上唯一能征服他的女人,他所眷恋的,是有她在的地方。
好可笑。他强迫自己疏远她,他刻意避开两人相处的可能,他千辛万苦地管束自己的心,可一看到她,心底一道道高立的围墙立刻被推倒、被淹没。
也许他还可以欺骗自己不爱她,但他发烫的身躯、他振奋的细胞、他闪亮的黑眸、他急促的呼吸,在在都明白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需要她。
他根本离不开她。
事情,完全失控了。
踢掉鞋子,高大的身躯缓缓地在她身边躺下,结实的手臂轻搂住纤细的她,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喃喃低语。“你是一道谜,一道我解不开的谜,可该死的我却深陷谜团中”
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贪婪地汲取如兰馨香。他好迷恋她身上的味道,淡淡雅雅的,像是初绽的栀子花,香而不艳。幽幽甜香一再撩动他的情潮,身躯逐渐发烫,搂住她的手臂也缓缓扣紧。
他渴望这个女人,渴望完全拥有她。
滚烫的吻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的睫毛又长又浓密,像是两排鬈翘的小扇子,细致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爱怜的吻如雨点般不断落下。
“嗯”睡得正甜的珀懿觉得自己的脸上好痒,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充满欲望的黑眸,挺直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也在她眼前不断地放大。
“啊?”宛如触电般,珀懿顿时清醒了,面红耳赤地轻推开他。“你、你回来了?”
真糟!她在心底低骂。她是怎么回事啊?她是来这儿等他回来的,结果居然等着等着就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老天,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
珀懿想翻身下床,荻翔却紧紧压住她,俊脸凑近她邪笑,大手温柔地轻抚她的耳垂。“别急,先别动。”她的身子好软又好香,柔若无骨似的,但却有着傲人的丰盈,这么一副魔鬼般的身躯,没有任何男人会舍得放开。
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耳垂,热麻麻的感觉也立即窜过全身,要不是她紧咬住下唇的话,几乎就要呻吟出声了。my god!这么销魂的抚触,教她觉得全身好像都要酥了。
虽然两人在中正机场的贵宾室曾激烈地拥吻过,不过来到西雅图后,除了亲吻,荻翔不曾再对她做出更亲热的举动。此刻整个人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她这才惊骇地发现,自己有多么怀念他的拥抱、贪恋他的气息。
她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红着脸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喝酒了吗?我去帮你泡杯解酒茶好不好?”
“别动。”钢铁般的手臂依旧箝制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他像个小孩子般耍赖道:“不许走!我要抱着你,我要你陪我!”酒精催化了压抑已久的情愫,这一刻,他不想再苦苦管束自己,只想将一切交给本能,只想恣意妄为。
“好,我不走。”他霸道的语气让珀懿失笑,没想到平素冷酷的他也有这么赖皮的一面,但她好庆幸窥见他如此任性一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其它女人。
她乖乖地躺好,小脸枕住他的胸膛,任他的大手在她的耳畔游移、轻捻,点燃一串串的小火苗
“好乖。”荻翔赞赏地微笑,眼底有簇烈火跳跃着。“我喜欢这么乖巧的你。”大掌顺着她的粉颈往下滑,在她性感的锁骨上徘徊。“你好香,你一定搽了香水”
珀懿摇头。“我没有。”她对香味过敏,连身体乳液都要挑选无香料的。
“你有。”荻翔很坚持,而且笑得像个恶魔。“你故意搽了香水来挑逗我,你真是个坏女孩,呵”带着几分醉意,他又欺身向她,堵住她柔软的红唇。
当他俯身逼近时,珀懿无助地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四唇紧密地纠缠,他捧起她的脸蛋,辗转而疯狂地吻着。他好迷恋她嘴里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像是蜂蜜,也彷佛带着一缕蛊惑的气味。
她真是个魔女,他在心底叹息。明知道她是一个谜样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不可以假戏真做,但天杀的!他就是无法抵抗她的魔力!她的眼角眉梢似乎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只消一个眼神,就足以把他电得神魂颠倒。
他以最煽情的方式吸吮她的唇瓣,以舌尖眷恋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伴随着粗嗄喘息声的热吻下滑到她的颈窝,在雪肤上烙下一个个色泽绯丽的吻痕。
珀懿闭眼轻呢浅吟,感受到他精壮的身躯如火炬般焚烧她的理智,也感受到他的大掌解开了她的睡袍
她感到紧张与不安。“不”纤纤素手忍不住抓住他的大掌。
当珀懿抓住他时,一个冰冷的东西不小心撞击到他的手臂,他低头,不料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什么?”
瞬间,荻翔停下所有的动作,由床上坐起来,一脸严肃地扣住她的手腕。
珀懿也跟着翻身坐起,不安地看着脸色凝重的他。“是是伯母送给我的银镯。”一瞬间,她彷佛由天堂掉落到凡间,纤躯忍不住微微颤抖,悲伤地凝视着突然远离自己的男人。
“我妈?她送给你的?”
闻言,他的眉头更是紧锁,像是不相信这个答案。
他当然认得出这只银镯!四兄弟年满二十岁时,爷爷都会亲自画设计图向卡地亚特别订制,每个镯子的花纹都是独一无二的,眼前这只,是属于他的银镯。
但,为何会戴在她手上?母亲为何会把这么重要的银镯送给她?
“你不高兴?”珀懿的晶眸瞬间黯淡。“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收下这只镯子,请你帮我还给伯母。”
她拔下镯子,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巨大的悲哀笼罩心湖。她早该知道的啊!她早该明白他会生气,可亲眼看到他铁青的脸庞,她的心还是好难受。
他真这么排斥她吗?他真这么讨厌她进入他的世界吗?她在他眼中真是如此的不堪吗?
她拔下银镯的动作没来由地惹恼鹰荻翔,怒火猛地翻腾,他冷冷地说道:“既然都已经收了,就代表你很喜欢这只镯子,何必还给我?”
“你是什么意思?”珀懿看着他,水眸盛满屈辱。“鹰获翔,我再重复一次,这是你母亲主动送给我的,不是我厚颜无耻地向她讨来的,你懂吗?”
他当她是什么?一个毫无自尊的拜金女吗?他以为她是那种不管用尽任何手段都要攀着他,死也不想离开鹰家的女人吗?
“我懂,我当然懂。”他还是冷笑,犀利的眼神令人脊背发麻,寒峻的气息让四周的空气彷佛也跟着冻结了。“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它,如此的用心良苦,你当然可以留下这只手镯,它是你的了。”
这只银镯是鹰家用来送给未过门媳妇的见面礼,他很清楚母亲不会轻易地将它送出。珀懿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盛怒之下,他选择了口不择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承受着他轻蔑的眼神,珀懿简直要气疯了,她气呼呼地跳下床。“鹰荻翔,我不懂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一件事:我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分,知道来鹰家只是一场交易,只是为了要演一出戏,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要从这儿得到任何好处。如果我收下这只银镯的事让你觉得愤怒,那么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随意羞辱我!”
他那鄙视的眼神宛如利刃般,不断地切割她的心,她受够了!他怎能如此地看轻她?
“你没有吗?”鹰荻翔跟着下床,眼眸笼罩着一层冰霜,一字一句地冷斥。“你敢说你没有费尽心思地讨好我的家人吗?你以为笼络我的双亲后,就可以得到更优渥的待遇,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假成真,顺利嫁入鹰家的话,甚至还可以当个人人艳羡的富家少奶奶,不是吗?”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不,这不是他真心想说的话,他只是被重重谜团给逼疯了!
他想说的其实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是否有半点真心?如果他不是鹰家的继承人,她还会爱他吗?她爱的到底是“鹰荻翔”这个人,还是富可敌国的“鹰氏集团”?
他更想做的是伸手搂住脸色惨白的她,向她道歉。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认过错
两人无语地对峙,空气沉重到令人窒息。珀懿的脸色发白,眼神由震惊、屈辱,慢慢转变为悲伤、绝望。
她懂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当初她根本就不该答应来西雅图,不该答应他那个可笑的交易条件,更不该傻傻地对他动了心,不该愚蠢地爱上他。
是她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深吸一口气,把泪水逼回眼眶,她不要在他面前落泪。
她好恨她自己,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痴傻地以为有一天他终会了解她的真心?这个男人早在一开始就把她归类为拜金女了,还警告她不要爱上他,可她却仍愚昧地一头陷了下去。
是她傻、是她笨,怪得了谁?
绝望地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眸无波无澜,没有愤怒、没有爱恋、没有悲伤,也没有灵魂。
“你说得对。”她浅笑。“我的确费尽心思想拉拢你的家人,我爱慕虚荣,我渴望嫁入豪门,很高兴你如此了解我。现在,我可以回房了吗?”
深深地凝视他一眼后,珀懿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到门口拉开木门,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鹰荻翔面色难看地留在原地,一只手差点儿就要伸出去抓住她了,可他的自尊不允许,因此只能紧握双拳地看着她离去。
天杀的!他知道自己伤了她,也知道自己最好赶快追到她房里跟她道歉,并且好好地安抚她,可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似的,黏在原地无法动弹。
脑海里不断盘旋的,是她离开时,那双茫然空洞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