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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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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兮挨了一通亲妈的训斥, 和郁清棠一块回了家。

    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数次看着郁清棠欲言又止。

    玄关换完鞋,程湛兮把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放进冰箱,对坐在沙发休息的郁清棠道:“我听我妈说, 你想健身?”

    郁清棠在半路猜测程湛兮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猜测出无数种可能, 这种恰好没有出她的意料, 她从果盘里拿了个砂糖橘, 一边剥皮一边随口应:“对啊, 在家闲得无聊, 想找点事情做。”

    程湛兮看了她一眼, 没有质疑,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程湛兮:“那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私人教练,和我妈一样,让人一周来三四次, 你也省得老往外跑。或者我教你也可以,我学过相关的专业知识。”

    郁清棠把最后一片橘子皮丢进垃圾桶,朝程湛兮招了招手。

    程湛兮过来, 张嘴接了半个砂糖橘, 甜得弯起眼睛。

    郁清棠:“我就跟着阿姨凑凑热闹,万一三分钟热度呢, 以后真的想健身了再说。”她把另外半个蜜糖橘放进嘴里, 勾过程湛兮的下巴亲了一口,顺便渡了一点橘子汁过去。

    唇齿间弥漫橘子的甜。

    程湛兮眉眼都乖得不行:“姐姐。”

    郁清棠摸了摸她的脸。

    程湛兮用脸去蹭她的颈窝,蹭着蹭着一起滚进沙发里。

    程湛兮坐在沙发里, 郁清棠蹲在她身前,两只手分别搭在她的膝盖上, 埋下了脑袋。

    程湛兮看着她一寸一寸地低下头,最后只看得见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程湛兮把她的手放在郁清棠的长发上,五指探进柔顺的发丝,时而轻柔时而克制不住地加重力道,牵扯着她的发根,咬住自己的下唇。

    她像是战场上的将军,在你来我往的攻坚战中节节败退,她奋力抵抗,想给自己延长战机,却抵不过对方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最终一溃千里,发出一声泣音。

    客厅天花板的吊顶晕出一圈一圈的白光,程湛兮深茶色的瞳孔处于长久的失神状态。

    郁清棠捏着她的下巴吻她的唇,温柔而强势。

    唇瓣湿软,透着灼人的热度。

    刚战败的程湛兮哪承受得住这个,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眼角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郁清棠放开她,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又哭了?”

    程湛兮把她给的毯子裹在身上,眼圈微红道:“让我休息一下。”

    郁清棠睨她一眼:“你不是健身达人吗?”

    程湛兮理直气壮:“健身也不健那里啊,你以后多陪我练练我就习惯了。”

    郁清棠又捏她耳朵:“还是不要习惯的好。”她和程湛兮都那么多次了,也没见自己习惯。

    郁清棠抱了抱她,道:“我去趟洗手间。”

    趁着郁清棠漱口的工夫,程湛兮给喻见星发了条消息。

    [程湛兮]:[脸红]

    [喻见星]:这个时间?这个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程湛兮]: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dge]

    [喻见星]:慕了,你问问你姐姐认不认识别的姐姐,给我介绍一个,我最近画图画得直掉头发,急需滋润

    [程湛兮]:哈哈哈哈哈

    郁清棠出来,程湛兮立刻收起手机。

    郁清棠把地上程湛兮的裤子捡起来叠好放到一边,问:“和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程湛兮交代:“喻见星,聊天记录要看吗?”

    郁清棠对她百分百信任,道:“不用。”

    程湛兮说:“看嘛看嘛。”

    郁清棠接过来看了看,又往上翻到她们今天中午说的,不断被刷新认知。程湛兮看着她一脸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郁清棠来回翻了两遍,还给她说:“你们每天就聊这些?”

    程湛兮:“嗯哼。”

    郁清棠斜乜着她:“当代青年艺术家?”

    程湛兮又哈哈笑出声:“是啊。”

    郁清棠说:“长见识了。”她过来环住程湛兮的肋下,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膝弯,似乎有一个向上的力道。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程湛兮没有切实地感受到,她只看到郁清棠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

    程湛兮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想公主抱我吗?”

    郁清棠把手收回来,淡道:“没有。”

    耳尖却悄悄攀上了绯红。

    程湛兮果断揽锅:“是我太沉了。”

    郁清棠摇头,这她真的没法自欺欺人,道:“我练练吧。”

    郁清棠满心装的都是健身,看着程湛兮就想着自己健身成功以后,轻轻松松地把她打横抱起,在床上花式让她哭着求饶的种种画面,想得心口都热起来。回到现实,她还是举了几次牙杯就体力不济的弱1,不得不让人心生挫败。

    好在程湛兮在这方面依然更喜欢主动,一旦郁清棠不表现出强烈的攻势,她的肢体本能便会带着她熟门熟路地满足郁清棠。

    程湛兮在意的是郁清棠在精神层次是否把她们俩放在同等的位置,显然郁清棠已经做到了,还时不时对她产生怜爱这种爱情里必不可少的情绪。生理需求倒在其次,是以对这方面看得很淡。

    但郁清棠看得很重。

    隔天下午,老李接郁清棠去程宅。

    宋青柔换了一身运动套装,也给郁清棠准备了一套。郁清棠的身材比例很好,长腿细腰,因为身量清瘦,就算平时不健身看起来也没有赘肉,郁清棠在更衣室里照了好久的镜子才敢出去。

    宋青柔的私教秉承了她的一贯审美,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姐。小姐姐姓阮,叫阮薇,运动背心,黑色弹力裤,皮肤紧致,腹肌线条明显。郁清棠在心里悄悄拿她的身材和程湛兮比较,客观认为程湛兮更胜一筹。

    宋青柔对郁清棠道:“想练什么和小阮说,她会帮你制定计划的。”

    阮薇笑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郁清棠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随意不专业,也没有太强的目的性:“我最近觉得手臂没什么力气,有什么办法能增强臂力吗?”

    阮薇道:“主要针对上肢的力量训练是吗?”

    郁清棠感觉热意渐渐漫上耳朵,她撩了一下耳发,故作自然道:“可以吗?”

    阮薇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一般我们健身会锻炼全身力量,比如说平常的行走坐卧,用到的肌群主要是下肢肌群和核心肌群,下肢和核心能增加肢体的协调性和稳定性,上肢的负担并不大,建议先提高大肌群力量,再针对小肌群进行训练,才能达到全身协调,有一副好身材。”

    郁清棠道:“就是说暂时不能训练上肢?”

    阮薇目光在她白细的胳膊上扫过,温和说:“不是的,我只是提供建议。您负责提出要求,我帮您达到效果。”

    郁清棠道:“那就练上肢吧。”

    宋青柔在一旁听着,神色闪过一丝异样。

    宋青柔自己练自己的,阮薇主要负责带新人郁清棠,她们离宋青柔有段距离,郁清棠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教练,腕力也有办法增强吗?”

    阮薇:“……”

    她好像隐隐约约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有同性恋人的私教,而且伴随这几年同性婚姻合法,她偶尔会遇到女客户直言有这方面的困扰,满足不了妻子或者女朋友的需要,想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之类的。

    阮薇试探道:“指关节的训练方案也有,您需要吗?”身为私教,也要与时俱进,面面俱到!

    况且她看郁清棠的先天条件真的太好了,这样一双手,不用来咳,简直是浪费。

    郁清棠:“……”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课后也交换了微信。

    郁清棠健身的时候一股劲支撑着,没觉得特别累,一停下来,尤其是睡了一晚过后,胳膊又疼又酸又麻,就像身体凭空多出不属于她的东西似的。程湛兮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没忍住痛叫了一声。

    程湛兮紧张得以为怎么了,结果发现是郁清棠从来不锻炼,突然开始运动之后的正常反应,不厚道地扑哧笑了。

    郁清棠只能瞪着她,因为手抬不起来。

    这一天下午,郁清棠的胳膊刚有好转,宋青柔安排了室内.射箭项目,就在别墅里。她充当半个教练,教郁清棠怎么持弓搭箭,弓是木弓,但是要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很考验耐力和持久。郁清棠刚拿起长弓,举到身前,手臂就开始发抖。

    宋青柔面色忧愁。

    本来以为程湛兮不知道分寸,没想到错怪她了。

    郁清棠接连练了两天,回到家就咸鱼瘫,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程湛兮的求婚计划准备得差不多,让郁清棠暂别锻炼几天,恢复元气。程湛兮带着郁清棠四处走走逛逛,京城很多地方郁清棠都没去过,或者去过没注意看,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感受。

    两人还去了郁清棠的母校,郁清棠刚毕业一年,对学校还算熟悉,带程湛兮去了食堂、教学楼、图书馆和以前的女生宿舍楼下。程湛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粉色的自行车,载着郁清棠在校园里兜风。

    道路两旁的树叶绿得细腻又温柔,郁清棠一只手向前搂着程湛兮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挡在眼前,仰头看树叶缝隙漏出来的阳光,侧脸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郁清棠?”

    程湛兮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校道,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她一捏手刹,双脚踩在地面,回头问郁清棠:“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有人叫你名字。”

    “没有啊。”

    程湛兮环视四周,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走过来,迟疑地又喊了一声:“郁清棠?”

    程湛兮看着年轻男人,郁清棠也看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程湛兮从郁清棠眼睛里读出三个大字:不认识。

    年轻男人看到郁清棠的表情,也没有尴尬,落落大方笑道:“是我,高逸群,咱们班的班长。”

    郁清棠独来独往惯了,班上的人都认不全,隔了硕士的三年,更加记不得了。

    郁清棠从自行车后座下来,神情比他更自如,颔首道:“你好。”

    高逸群道:“好久不见。”

    郁清棠客气回:“好久不见。”

    高逸群目光转向单手扶着车把的程湛兮,把惊艳掩饰在眼神深处,礼貌道:“这位是?”

    郁清棠:“我女朋友。”

    下一秒高逸群看到了程湛兮左手的钻戒,道:“恭喜,百年好合。”

    郁清棠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真心道:“谢谢。”

    许是这抹笑容鼓舞了高逸群,他的笑容也比先前多了面对老同学的自然亲切,邀请道:“明晚我们有个同班同学聚会,可以带家属的,你愿意来吗?”

    放在以前郁清棠肯定是不会去的,但现在她总想尝试一下新事物,体验不同的人生。那些没能留下什么记忆的平淡的学生时代,或许再回头,能有不一样的感触。

    郁清棠问程湛兮:“你有空吗?”

    程湛兮点头。

    郁清棠对高逸群道:“时间和地点?”

    高逸群从定制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雅艺名片递给她:“明晚七点,海晏楼。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们。”年轻男人哈哈一笑道,“他们肯定猜不到我请到了你,我要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到明天晚上揭晓。”

    高逸群走后,程湛兮凑过去看郁清棠手里的那张名片。

    高逸群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从事金融行业,就职公司和职务看上去都很亮眼。称得上年轻有为。

    郁清棠一直没说话。

    程湛兮问:“在想什么?”

    郁清棠说:“体会心情。”

    “什么心情?”程湛兮不明白。

    郁清棠一笑,道:“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同学会,混得差的不好意思去参加的心情,我现在略有感触。”

    名校出身的毕业生,她不知道同学们都怎么样了,但想必出席的都混得不错,高逸群这样的绝对不是最好的,也已经让普通人望尘莫及了。

    程湛兮道:“他们有我这么漂亮优秀的女朋友吗?”

    郁清棠笑道:“没有。”她把名片塞进程湛兮衣兜里,说,“走吧,我还想去湖边兜兜风。”

    她其实不大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就像程湛兮那位开私房菜餐厅的叔叔,没有人能评价一个人人生的贵贱高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最重要的是不要辜负自己。

    翌日是周末,程湛兮陪郁清棠去参加同学聚会。

    开车去海晏楼,快到的时候郁清棠打电话给高逸群,高逸群出来,刚好看到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梅停在酒店门口,一袭长裙的郁清棠推开车门下来,程湛兮把车钥匙丢给红马甲的泊车员,过来牵起郁清棠的手。

    这个世界梦幻到只要你坚持自我,做什么都能自得其乐,同时它也很现实和功利,郁清棠不在意,程湛兮需要替她考虑,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高逸群目光微微一闪,旋即恢复如常。

    他笑着迎上来,说:“快请进,大家都等了很久了。”

    这个聚会人不多,如郁清棠所说,个别混得特别好的,在聚会里充当核心角色,大部分人混得一般好,高逸群属于二者之间,因为是班长,所以也是带头活跃气氛的人之一。

    高逸群在门口让两人稍等,自己先进去。

    门外的程湛兮听到他卖关子的声音,在众人的期待和催促声中,郁清棠迈开小腿走了进去。

    包厢里有刹那的安静。

    端着酒杯的同学杯沿停在了唇边,正低头谈笑的同学抬起头就不动了,像是被点了穴道,张大嘴的,目瞪口呆的。

    之后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不知道谁激动地喊了一声“女神”,众人循声望过去,没找到开口的人,便觉得谁都像开口的人,当年他们私底下都是这么叫的。

    高逸群接过话茬,高声道:“来,我们敬女神一杯。”

    一堆人端起酒杯,要给郁清棠敬酒。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在郁清棠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众人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程湛兮。

    程湛兮:“清棠酒量不好,我代她饮这杯。”

    高逸群介绍道:“这是郁清棠女朋友,姓程。”

    程湛兮注意到人群里有几位没带家属的男士表情凝固了一瞬,眉梢微不可察地上挑了一下。

    郁清棠的桃花也不少嘛,还是从学生时代开始的。

    来参加聚会的有郁清棠本科时的室友,郁清棠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名字,室友跟她讲本科时候的事,郁清棠有的还有印象,室友又开始讲当时班上的八卦,郁清棠完全不清楚,便露出一种“竟然这样么”的诧异神情,十分生动,让见惯了她面无表情的室友大为新奇。

    室友说到兴致来了还吐槽她:“你知道你那时候有多高冷吗?我们在宿舍里都不敢说话。”

    郁清棠笑:“是么?”

    室友道:“是啊是啊,而且苏禾暗恋你四年,你不知道吧?”

    苏禾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性别女。

    郁清棠又笑笑,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程湛兮。

    室友也察觉到,道:“不好意思。”

    程湛兮托着下巴,悠然道:“你继续讲,我也想听。”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郁清棠眼里的自己和同学们眼中的她根本不是一回事。

    同学们心中,她是高冷学神,哪怕同样在知名学府,也是甩开诸多凡人的存在,再加上智慧与美貌并存,特立独行的性格,校内网的校花评选年年蝉联第一,同班同系同院,乃至全校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她,把她奉为心目中的女神。

    还有考神,逢考便拜,蹭蹭仙气。

    室友道:“你没发现我们班上公共课人特别多吗?一到期末考试,走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郁清棠:“嗯?”

    程湛兮道:“都是为了看她来的吗?”

    室友打了个响指:“对。”

    郁清棠存在感再低,但是学业上永远是让人仰望的存在。他们学校崇拜强者,美貌只是锦上添花。

    室友道:“我们一直在猜谁能入郁清棠的眼,结果毕业了她还一直单身,不过蛮好的,谁也配不上她。”

    程湛兮:“你觉得我怎么样?配得上吗?”

    室友打量她好几个来回,实话道:“勉强。”

    程湛兮哈哈大笑。

    一直到回家的车上,程湛兮想起方才的聚会,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郁清棠无奈道:“可以了。”

    代驾在前边开车,程湛兮把唇贴近郁清棠耳朵,笑道:“女神。”

    郁清棠无奈更浓。

    刚才聚会的时候有好几个人都这么叫,弄得郁清棠手臂直起鸡皮疙瘩,现在程湛兮又来逗她。

    程湛兮玩得差不多,问她:“聚会感觉怎么样?”

    郁清棠勾了勾唇,说:“还好。”她那个室友太能聊了,郁清棠跟着她重温了一遍本科四年,分开前还交换了微信号,约定下次有空一起逛街。

    程湛兮忽然道:“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什么?”

    “我去你们学校玩过,当时我要是随便拉一个人,问学校的校花是谁,我就能早点对你一见钟情。”

    郁清棠忍俊不禁,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嗔道:“胡说八道。”

    “是真的。”程湛兮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微微仰起头看她,“我好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

    郁清棠目光渐渐温柔,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也是。”

    到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郁清棠眼前一暗,天旋地转,程湛兮把郁清棠按在了床上,开始“算账”。

    “苏禾是谁?”

    “……”

    “还有那个给你送过奶茶的男生。”

    “……”

    “每天在你宿舍楼下偶遇的女生,除了温知寒还有别人?”

    “……”

    当晚,郁清棠承受了许多次。

    从卧室到浴室,浴缸到洗手台,再回到床上,程湛兮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放过嗓子哑得没有声音的郁清棠,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起身收拾遍地狼藉。

    她再回来,郁清棠已经睡着了。

    程湛兮上床抱住她,郁清棠清醒的时候挣扎得厉害,睡着的时候又很乖,贴过来窝进她怀里。

    程湛兮摸了摸她的长发。

    郁清棠闭着眼,眷恋地呓语一声。

    程湛兮静静地想了会儿事情,嘴角噙笑,也合上了眼睛。

    休息了一天,两人在家窝着哪儿也没去,下午郁清棠穿着特定的服饰,在花园里给程湛兮当油画模特。

    当模特需要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几个小时,程湛兮怕她辛苦,一直犹豫不决,没和她提过。郁清棠看国外油画家的人物传记,里面提到了这方面,郁清棠就问程湛兮当她的模特都有什么要求,她可不可以,程湛兮就说要不试一试。

    画别的人她还需要找灵感,画郁清棠她只要看着她,画笔便像有了灵魂,源源不绝。

    画布上日与夜切割成两边,一边是太阳的照耀,光辉的圣殿,朝圣的坦途,一边是诡异的银月,漆黑的荆棘,看不见来处的路。日与夜的明暗交界处,深处的秋千上坐着一身红衣的女人,脚高高荡起。

    郁清棠第一次见程湛兮画主观意识这么强烈的油画,用色大胆,线条诡谲,色块和色块的组合浓烈沉郁,带着宗教式的神秘,光是看着画便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法想象普通的一支画笔在她的脑海里是如何天马行空,又落在画布上,描绘出凡人难以触碰的幻想世界。

    郁清棠看着画面深处的红衣女人,油料还没干,她没敢去碰,小心地问道:“这是我么?”

    程湛兮没回答。

    郁清棠偏头看程湛兮的脸,发现她竟满脸的泪水。

    郁清棠伸手过去,程湛兮抬手挡住,颤抖着把画笔搁下,哑声道:“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

    言罢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郁清棠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后来的郁清棠对此习以为常。程湛兮画画时常在门上挂“请勿打扰”的牌子,一是需要安静,二是她有怪癖,创作过程中情绪失控是常态,接连听到两次哭声闯进画室,结果发现无事发生,郁清棠便不再诧异。

    另外郁清棠还发现程湛兮在亲近的人面前十分情绪化,一个重要体现就是泪腺发达,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哭,快了哭慢了也哭,理由莫名其妙。对此,郁清棠特意向宋青柔取经,宋青柔给了她一本没有对外公开的专著:《关于怎么哄一个爱哭鬼》。

    当然,这都是后话。

    程湛兮想把这幅画命名为《程和郁》或者《郁和程》,在郁清棠的坚决反对下改名《格林尼治》,送到二楼的画室晾干。

    程湛兮从二楼下来,追着郁清棠走在前面的身影,试图挣扎:“叫《程默》怎么样?有你又有我,还带自传性质。”

    郁清棠头也不回:“不行!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当代青年艺术家都是这种画风吗?

    郁清棠的画家滤镜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