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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棠没有异议。
别说江宁县暂时没通前往泗城市的高铁, 就算通了,郁清棠恐怕也是程湛兮说什么她都说好。
两人出了汽车站,手机里开着导航线路图, 沿路找酒店,江宁县毕竟是县城,有的地段信号和网络差一些, 但总体没问题。
程湛兮背包的角落里拿了瓶养乐多给郁清棠。
刚吃过饭团不久,郁清棠暂时不需要下一轮投喂。但程湛兮就是想给她吃,郁清棠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残阳洒落在天边, 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地拽入黑暗,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
程湛兮看了看地图上两个位置相差甚远的酒店, 一家是小旅馆, 另一家是连锁酒店, 问身旁喝养乐多的郁清棠:“郁老师是想住得离汽车站近一点,还是想住的条件好一点?”
郁清棠两手捧着养乐多轻抿, 闻言将唇从瓶口边缘移开,幅度轻微地歪了歪头, 不解道:“离汽车站近的条件很差吗?”
程湛兮说:“房间小又挤, 卫生不一定过关, 再就是如果要洗澡的话, 浴室不是很干净,不能仔细看。”
郁清棠倒不是很介意, 反正就住一晚, 但既然有更优选择她当然选条件好点的。
程湛兮低头划拉手机屏幕的导航,说:“条件好点的离汽车站比较远,步行二十多分钟。你想打车的话我试试能不能网上打辆车,我们走路还是……”
郁清棠看向她身后几乎跟了她一整天的背包, 问道:“程老师累吗?”
程湛兮眸光柔和地回答她:“还好。”
郁清棠说:“那走路吧。”
她再次将养乐多凑到唇边,双手捧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江宁县之所以落后便是因为以农业经济为主,青壮年纷纷去其他城市打工,国家想发展交通带动经济发展,修建高铁站的方案三年前就定了下来,扯皮两年,去年终于动工,但因为种种原因,至今仍在施工阶段,不知道哪年哪月能正式通行。
整个县城都呈现一种暮气沉沉的颓势,和泗城市厚重的历史积淀感完全不同。
程湛兮在泗城的这段时间,曾经去过泗城市辖下另一个县,乃是一个旅游业发达的地方,开发和保护都做得特别好,交通便利,游客络绎不绝,县里的人生活富裕,户户安居乐业,还有人把自家房子改造成客栈,在露天的院子里和客人聊天说笑。
很难想象,仅仅在同一个市的辖区内,经济差异却如此巨大,然而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程湛兮走过很多地方,见过无数次类似的对比,她甚至去过肯尼亚的基贝拉——非洲最大的贫民窟。
但她看着面前江宁县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的建筑,依旧会心情低落。
街上人也很少,靠近汽车站这片更加荒凉,偶尔才能见到一辆私家车的影子,从身边疾速驶过,扬起滚滚灰尘。
程湛兮让郁清棠走在道路里侧,自己换到外侧挡风和尘土。
路过一家小旅馆,程湛兮停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郁清棠往右看。
郁清棠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缝隙里藏着的竖形招牌,写着“好云宾馆”,“运”字的走之底掉了,不知道去了哪,视线沿着招牌往下,是一道窄门,里面光线昏暗。
郁清棠:“……”
两人继续往前走,郁清棠的养乐多喝完了,没看到垃圾桶所以暂时拿在手里,她薄唇动了动,问程湛兮:“程老师以前住过这样的……宾馆吗?”
程湛兮说:“住过。”
其实问之前郁清棠心里就有了肯定的答案,只是为了顺理成章问出下一个问题:“在哪儿?”
程湛兮说:“很多地方啊,我还住过荒郊野岭,睡过帐篷和睡袋,也睡过车里。”
她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郁清棠不由失望地微咬下唇。
程湛兮余光观察着她,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程湛兮清了清嗓子,说:“有一次去非洲自驾游,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两辆车……”
郁清棠转过脸看着她,眼神微亮。
程湛兮继续说了下去。
美丽的风景往往在人烟罕至处,程湛兮说到曾露宿在撒哈拉沙漠里,躺在车顶帐篷里看星星,郁清棠明显出现了向往的神色。
“想去吗?”程湛兮转而问她。
郁清棠没说话。
程湛兮自顾自说道:“当老师有寒暑假,还是挺好的。寒假时间短,明年暑假吧?我带你去看。”
郁清棠咬了咬唇,终于说:“如果明年你还在泗城的话。”
程湛兮眸光软了软。
她心道:傻瓜,我就算不在泗城,也一定会在你身边。
“那就这么定了。”程湛兮伸出尾指,声音上扬。
郁清棠生疏地用尾指勾住,两人大拇指上翻,双双印在一起,盖章。
“郁清棠。”程湛兮凝视她低垂的眼睑,心湖不平静地漾了一下,忽然在安静的路灯下喊女人全名。
“嗯。”
“没事,叫叫你。”
顿了顿,郁清棠唇角划过不自知的笑意,说:“我知道。”
程湛兮指尖靠近她的唇,在即将落上去时上移,挨在她冰凉滑腻的脸颊,克制地温柔抚了抚,收了回来。
“我们走吧。”她自然地牵起郁清棠的手。
程湛兮选的那家连锁酒店也不是什么高档的星级酒店,而是一家平价连锁酒店,地图上显示县城中心倒是有一家还不错的,但离汽车站过于远了,明天她们还要赶最早一班的汽车回泗城。
程湛兮拉开酒店的玻璃门,带着郁清棠进去。
她小声和郁清棠商量:“我们俩住一间,方便照应,可以吗?”
郁清棠颔首。
程湛兮又问:“你想住大床房还是标间?”
郁清棠看了她一眼。
程湛兮兀自笑笑,走到前台,把一直待在她卡包里的两张身份证一块拿了出来,递给前台服务员:“一间标间,谢谢。”
前台确认过她俩的身份信息,程湛兮交了押金,接过房卡。
303。
卡片在门锁滴了声,程湛兮打开门,房卡插进门边的凹槽,房间的灯陆续亮了起来。
房间面积不大,两张单人床并排摆在一起,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窗帘半开,风不断吹起窗帘一角。桌底放着一把椅子,程湛兮把椅子拉出来,背包搁上边,回身看仍站在门边打量的郁清棠:“先出去吃饭?”
郁清棠一愣,说:“我不饿。”旋即她想起来程湛兮12点后什么都没吃,光顾着喂自己了,还一路负重,改口道,“去哪儿吃?”
程湛兮把窗户关上,走向门口,中途推开洗手间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卫生条件还行——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她顺手又关上,随口道:“出门再看吧。”
酒店不远有一个夜宵摊,海鲜烧烤粉面炒饭,摊子后面的师傅们只穿一件薄薄的汗衫,摊前的客人喝酒撸串吃得热火朝天,空气里传来浓郁的食物香气。
程湛兮在一个海鲜烧烤的门店里坐下,点了爆炒鱿鱼,炒蛏子,加部分烤串。
她把菜单递给郁清棠,郁清棠摇头,说自己不饿。
等点的菜上来了,程湛兮拿起筷子喂她吃了两口蛏子和鱿鱼,她又默默地自己拆了双筷子。
没过多久,桌上剩下两个空盘子和一堆竹签子。
程湛兮含笑道:“再点点儿别的?这家店老板手艺真好,我还没吃够。”她体贴地为郁清棠找了个台阶下。
郁清棠耳根微赧:“……好。”
散步回到酒店,郁清棠肚胀的感觉方得到好转。
程湛兮把消食片和拧开瓶盖的水一并递过来,郁清棠道谢后吃了,在房间里慢慢地来回踱步,好奇地看向又在鼓捣背包的程湛兮。
程湛兮若有所感地回头,刚好捕捉到郁清棠的目光,郁清棠躲闪不及,干脆不躲不避,淡淡问道:“程老师在做什么?”
程湛兮笑起来,说:“你猜。”
郁清棠不猜,径直走过来,顺着她打开的背包缝隙往里看,程湛兮的一只手还在包里边,拿着一条三角形的内裤。
郁清棠:“……”
程湛兮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一不做二不休,出其不意将那条内裤塞进郁清棠手里。
郁清棠:“!!!”
她差点儿失手甩出去!
“程湛兮!”她几乎是咬着牙喊出女人的名字。
这玩笑未免太过火且一点都不好笑!
郁清棠声音虽不大,但火气是有了,程湛兮满意地看着这一效果,面上却不显,神情温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一次性内裤,你不要么?”
郁清棠脑袋懵了下,再低头看看纯棉的一次性内裤。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
她张了张嘴,赶在她出口道歉之前,披着温善羊皮的程湛兮柔声打断她:“怪我,应该先和你说清楚再给你的,不好意思。”
她把那条内裤重新拿过来,和另一条同款不同色的放在一起,说:“待会儿洗澡给你吧,还得歇会儿。”
郁清棠全程没找到说话的机会,讷讷地嗯声,顶着张红成虾子的脸退到旁边。
换成平时郁清棠肯定很快能恢复平静,但在狭小的空间里,程湛兮在她面前自若地走来走去,桌上放着两条醒目的一次性内裤,她脸颊的热度非但没降下来,反而蔓延到了耳朵和脖颈,红成一片。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脸颊,郁清棠循着方向偏头,看见正在开窗的程湛兮。
郁清棠一时越发为自己方才的反应愧疚,程老师好心好意,自己却当作驴肝肺,误解对方,实在不应当。程老师怕她尴尬,明明没错却向她道歉。
“程老师。”
程湛兮转过头,身后的长发被风吹得飞起来,她手往后撩了撩,将栗色长卷发顺到身前一侧,问道:“怎么了?”
“刚刚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程湛兮站在窗前,露出编贝般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
郁清棠舒了口气。
程老师心胸宽广。
程湛兮对着光亮处抖了抖冲锋衣上的土尘,将它展开挂在衣架上,示意郁清棠也将风衣外套脱下来。
郁清棠说:“我自己来吧。”
她忙活间,程湛兮坐在床沿,褪去了灰尘只多不少的长裤,裤脚处还沾了不少泥点。
郁清棠把风衣挂好,手掸了掸表面的灰尘,身后多了一道热气,她知道是程湛兮又回来了,便退开将位置让给她。
程湛兮走到最亮的光下,长袖白色t恤,贴身款,勾勒出凸凹有致的曲线,衣摆堪堪到臀部的位置,半遮半掩。
郁清棠不经意往下扫了眼,雪白惹眼的一片,耳朵里顿时就嗡了一声。
她还没离得太远,程湛兮听见了女人细微的吸气声,伴随着陡然加重的呼吸。
郁清棠再退了几步,她便听不到了,不由心生惋惜。
郁清棠坐到床沿,背对着程湛兮,两只手紧紧攥住手边的床单,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程湛兮回头瞧她乌黑的后脑勺,眼神里闪过一丝好笑。
“郁老师,我去洗澡了?”程湛兮试探性地问。
郁清棠脊背绷得更直了,听不出情绪地道:“嗯。”
“那我去啦。”
程湛兮从桌上拿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次性浴巾,目光扫过旁边某三角形贴身衣物,嘴角勾了勾,没有带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郁老师。”
郁清棠没来由地心尖颤了下,提高声音问道:“怎么了?”
程湛兮:“我忘记拿衣服了。”
郁清棠心想你又不换衣服,哪来的忘记拿衣服?
程湛兮接着道:“在桌子上,你帮我拿一下。”
桌子?
郁清棠直起身,走过去,桌上能称得上“衣服”的只有布料节约的一次性内裤,两条叠在一起,属于程湛兮的那条纯白色的仍然在外面。
郁清棠僵在原地。
程湛兮有些着急的声音从浴室再次传来:“郁老师,你看到了吗?白色的。”
如果郁清棠此时能够看到程湛兮的脸,她就会发现她非但没有一丝急切,而且单手撑在玻璃浴室的墙壁上,面带悠闲笑容。
郁清棠闭眼抓起那条白色的贴身小物件儿,之后视线范围全程避开自己的手,快步来到了洗手间门口。
“程……老师。”她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颤抖,“我过来了。”
程湛兮说:“进来吧。”
郁清棠鲜少住酒店,上一次还是和程湛兮开房,而且她没有在酒店洗澡。许是程湛兮的话语太过坦荡,她脑海里根本没有浮现出酒店浴室是玻璃隔间这个概念,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推门而入。
待看清里面的状况,郁清棠瞳孔一缩,如遭雷击,霎时愣在当场。
……
郁清棠是怎么走出浴室的她不知道,她像个游魂一样的飘出来,坐回了床沿,对着墙壁发呆。
那天晚上,除了刚开始亲的那一会儿,后来都是在关灯状态进行的,关于程湛兮的一切,郁清棠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这下什么都看到了,冲击不可谓不大。
“郁老师。”
“郁老师?”
郁清棠迟缓地转了转眼珠,看向面前挥动的手,再慢慢上移到程湛兮端正漂亮的脸蛋,定格住,像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眼神木然,毫无波澜。
程湛兮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不会药下得太猛给刺激坏了吧?
程湛兮忙走到墙角,把挂在上面的长裤拿下来,踩进裤脚里穿上,衣冠整齐地再次来到郁清棠身前。
“郁老师。”她喉咙发干,声音忐忑,轻声喊道。
郁清棠眼神在她身上漫无目的地飘了一圈,依旧是游魂样,缓缓地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你休息,我不打扰你。”程湛兮立刻道。
郁清棠呆坐在床头,手里被塞了一杯水,她低头怔怔地瞧了一会儿,双手捧起来,机械性地抿了一口。
程湛兮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知道郁清棠是个慢十万拍的性子,还想一步到位。你说你要是今天露个胳膊明天露个大腿,给她点缓冲时间,至于成这样吗?啊?
郁清棠嘴里又被塞了颗糖,牛奶味的。
浓郁的奶香味蔓延开,捕获味蕾和呼吸,郁清棠终于重返人间,有了点儿活人的气息。
她深深地看了程湛兮一眼。
程湛兮深深地低下了头。
郁清棠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咔哒,清脆的反锁声。
程湛兮肩膀瞬间塌了下来。
她焦虑得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而脚步一顿,看向桌子,看到郁清棠该拿的都拿进浴室了,不由生出一丝失望。但她立刻又唾弃起自己这样的想法,好好的一局棋给她下了一招臭子,竟然还想出昏招!
程湛兮走来走去,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等郁清棠出来,要向她道个歉。
浴室的水声停了,比程湛兮预料的时间更短,也可能是她心不在焉,所以时间流逝得不知不觉。
郁清棠没洗头,她不想用酒店的洗发水,只简单用清水冲淋了一番,换上白天的衣服,她对着镜子解下绑起的长发,随手理了理,打开反锁的卫生间门,不由微怔。
程湛兮站在门口,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
“郁老师,我……”
郁清棠淡淡打断她:“待会再说。”
程湛兮张了张嘴,郁清棠路过她时微微颔首,不见怪罪的模样,越发地让她满头雾水。
郁清棠视线落在桌上的一个小包装上,道:“这是可以用的么?”
程湛兮看过去,忙说:“可以的,我帮你打开。”
她走上前来,郁清棠让开一个身位。
程湛兮余光注意她神情,郁清棠维持平静不变。
“这是护肤水,这是乳液,要我给你涂吗?”程湛兮拆开包装后问她。
“不用了,谢谢程老师。”
郁清棠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声音也和先前一样没有情绪起伏,但程湛兮受方才的事情影响,莫名觉得她在躲自己。
“郁老师……”
郁清棠再次打断她:“你擦脸了吗?”
程湛兮只好忍了回去,闷闷地说:“没有。”
郁清棠把手里的护肤水小样给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程湛兮的脸,白皙水嫩,细腻到几乎看不到毛孔。
什么都没涂皮肤还这么好。
程湛兮憋得难受,动作便有些急躁,倒了点护肤水在掌心,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就完事。
仗着脸好胡作非为。
郁清棠声音有些低地说:“程老师。”
程湛兮重来一次,轻轻拍打脸部吸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郁清棠眸底漾起很轻的笑。
程湛兮落下了心里的大石,开心起来。
两人各自忙完,坐到了床上。
程湛兮盘腿坐好,面向郁清棠:“郁老师,我可以说了吗?”
郁清棠本来是正常朝向,配合地转过来,语气平静道:“我先说吧。”
程湛兮:“?”
她缓缓地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温和笑道:“好,你先。”
郁清棠秀眉微不可见地蹙起,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方道:“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这样的……”她斟酌了一番,选了个恰当的词,内敛地描述道,“嗯,场景。”
对面穿上衣服的“场景”本人认真地点点头,开始好奇郁清棠能讲出什么来。
郁清棠语速很慢,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下来冥思苦想,以争取不要产生语言上的误会:“对我来说很……难以接受,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心理准备……不是说你不好看……你很完美。”
程湛兮确定郁清棠对她没有主动产生任何情.欲,至少目前是,或者没有清晰的念头,否则她不会说出“你很完美”这句话,意味着她不仅看得完整,还看得很仔细。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孤女寡女共处一室,早就控制不住狼性大发让她亲自感受什么是“完美”。
但程湛兮不是一般人,她是再世柳下惠,始终面含浅笑,耐心地听着郁清棠的解释。
郁清棠抿了抿唇,问:“我刚刚在浴室里有没有对你作出失礼的表情?如果有,我向你道歉。”
她跟失忆了似的,完全不记得中间发生的事。
程湛兮摇头笑说:“没有,你把东西递给我,然后就走了,很平静,很守礼,没有任何冒犯。”
郁清棠松了口气。
她又用那种小心斟酌的语气道:“不好意思,虽然我们俩都是女人,看见对方这样的场景应该没什么……但是我个人承受能力比较低,所以……反应比较强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提前想到浴室是玻璃门。”
她依稀记得自己出来以后,程湛兮和她说话她都没理。
她微微低下头:“我很抱歉。”
“不,是我的错。”程湛兮立刻反驳她,正色道,“我不该图省事,直接就让你进来,下次不会了。”
她也低下头,表示歉意。
两个人仿佛夫妻交拜。
程湛兮的大胆试探以双双道歉告终,但无形的种子已在这个深夜埋下,等着破土而出,江河泛滥,欲念成海。
时间不早,聊完了,郁清棠和衣躺进被窝里,两只手十指交叉规矩搭在腰间,合上了眼睛。
程湛兮柔声问:“郁老师要睡了么?”
郁清棠嗯声。
程湛兮一只手撑在床上,倾身过去关了所有的灯。
屋内骤然陷入黑暗,窗帘透进朦胧的月光。
程湛兮将脸朝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她刚刚对郁清棠撒了谎。
郁清棠在浴室里,表情很平静,很平静地把她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