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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总是喧闹的,耳边响着蛐蛐此起彼伏的叫名声,惹得人难以安寝。月光透过窗射在地上,却是一片清冷。凤凌瑄这几日白天赶路,睡觉的时候有夜邪的帮忙,但是不知为何一到晚上她就分外的清醒,于是她就趁着这段时间找地方修炼,汲取天地之灵气,而且效果显著,如今的她已经修仙小成到了渡劫期,离大乘之日仅有一步之遥了,不禁让她疑惑难道白日里的困倦和这个有关?可今天的她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出去修炼,而是一个人坐在床边,安静地望着这屋内的摆设,如水的眼眸里却是浪潮迭起,积蓄着莫大的感情。这床是年幼是最爱的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紫檀龙凤纹立柜的旁边放着的是金漆点翠玻璃围屏,梳妆台是母后亲自命人制造的黄花梨凤纹镜台,而一边的紫檀雕花方几上放着一个泥人的玩偶,这一切都和自己当年的房间如出一辙。往事犹如梦境一般迅速扫过她的脑海,凤凌瑄缓缓地起身,走向那方几,有些颤抖地拿起那个玩偶,这是哥哥第一次偷溜出宫给她带来的礼物,就因为这个她才没有怪他没有带着她一起去。年幼时她觉得这个哥哥老爱欺负她,逗她玩,所以她总是和他对着干,却不知道他竟将自己的身边的一切,哪怕是细枝末节都记得如此清晰,让她怎么能不感动。而记得如此清楚,定是因为不曾忘记。当她周旋与凤洛旼和盛德明之间时,却不想哥哥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难以自拔,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如沐春风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一颗孤寂落寞的心,就让她心头又是一紧。轻轻地将玩偶放回方几之上,踱步走向窗边,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打开窗,迎上一阵微凉的风吹散了几分惆怅,自然青草味萦绕在鼻尖,那是生命的气息。"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一定没睡!"爽朗的声音从窗外飘来,拉回了凤凌瑄的思绪。她循声望去,就见夜邪两手抱胸斜倚在窗边,银白的月光将他的一身黑衫照得有些暗暗发紫,气质愈发地诡异嚣张,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着猛虎般的霸道,这样被人盯着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语气有些冰冷道:"你来做什么?"闻言,夜邪勾起一抹魅肆的笑容,将身子探进窗户,修长的手端起她清冷的面容,"真不亏是我夜邪选中的女人,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男人围着你转。"他夜邪不是瞎子,白天他已将那些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了眼底,他看得出他们对她有情,而且是情根深种,那么她呢?如果今晚不弄清楚她的想法,他或许会夜不能寐。不是他夜大教主太没自信,而是她身边的男人实在太多,而且个个身份不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又如何?"凤凌瑄柳眉一挑,挑衅地望着他。"你是我的女人,难道这和我无关吗?"俊脸一沉,眼底的灰败一闪而过。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俱他、怕他,唯有她对他一屑不顾,才敢这样直言地和自己说话,所以他才会更放不下这样一个她。"呵呵,你的女人?"凤凌瑄展颜轻笑,捋了捋自己被风吹得有些紊乱的丝发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我可没有承认。"她喜欢有自信的人,但却不喜欢太过自负的人。"女人,我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夜邪有些愠怒,但事实上他气的不是凤凌瑄,而是自己。因为她越是这样拒绝自己,他似乎反而越发地喜欢她...不禁暗骂自己真是贱骨头。"这样的荣幸不要也罢,我凤凌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无意再于他纠缠下去的凤凌瑄,作势就要去关窗,将自己和这个恼人的男人隔开。察觉她的意图,夜邪迅速地抓住她两只玉手,有些闷声道:"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入不了你的眼吗?"凤凌瑄有些意外他突如其来的示弱,抬起眼眸分外认真地看向他,竟然从他眼眸中读出了黯然和...期盼?那种渴望被救赎的期盼,和她当年望着那个男人时的眼神如出一辙,心底微震但随即又平复了下去。这个世界没有谁能成为谁的救世主,而且她这个同样也是在黑暗中挣扎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将他拉向光明?眉目一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束缚中挣脱,语气有些平缓道:"夜邪,你身上的怨气全因你的心魔作祟,你的心魔要靠你自己战胜,而不是我。""我知道..."夜邪低下眼眸,浓密的睫毛下隐藏的是心中的落寞,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要去依附于她。他夜邪是强势的,但是面对自己这双紫色的眼眸时,他却做不到她的这份淡然。淤积多年的心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除去的,他只想在他成功做到这一点之前,她能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陪着他,让他知道这世间起码还是有一个人愿意同他这个异世之人在一起。凤凌瑄看着他深皱的浓眉,就知道他还在做心理斗争,微叹一口气,"夜邪,陪我去赏赏月亮吧。"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影一飘就飞到了屋檐,随意地就躺了下来。他曾带她感受过黑夜里生命的光亮,她虽无能将他拉到阳光下,但她却能在夜阑人静的晚上带着他一同收获这一夜的月光。一曲宁静无声的音乐,和谧的轻风拂过一屋檐的月色朦胧,让人不禁想去捉住那条如纱在空中漂移的缎带,寻找一份寄托,另一个梦。只怀着一颗如水的心,荡漾在一帘的点点星光中,得到片刻的安宁,忘去烦忧的俗世。夜邪轻点脚尖,也跟着跃上了屋檐,见她如此随性有一些愣神,随即就大笑了开来,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是非同凡响,做事别具一格,赞叹道:"女人,你在那些男人面前也是这样?"凤凌瑄不满地努了努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言道:"让你赏月亮,不是来废话的!"夜邪忧郁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悍啊。紫色的眸光一闪,不过只有这样真性情的她才足以令他想以真心相许。两手交叉在脑后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皓白如洗的明月仿佛近在眼前,草丛中虫声回响在耳边,繁密如落雨。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柔柔软软地将人包裹住,唯看见那眼前银色的光华。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她想要告诉他什么。侧过头,望上她那如雪的粉嫩容颜,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让他心动。他突然有一种向他倾诉的愿望,可是张了张口,又闭了回去,她会不会嫌自己太烦?"想说什么就说吧。"凤凌瑄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地开口道。夜邪这个人嚣张霸道,所以感情也是来势汹汹,要感受他的心理波动其实并不难。夜邪抽回目光,也跟着闭上了眼,娓娓道来:"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爹娘,应该是因为我这双异世的紫眸才将我丢弃的吧。我恨他们,既然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又不要我。""女人,你不知道冬天真的很冷很冷,我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更没有人理我。每天就躲在山上的破庙里,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说我是妖怪,动不动就打我,说是为了斩妖除魔。有一次,我被打的脚骨折了,留了好多好多血,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不成...""还好后来,我遇到了师傅,是他给我饭吃,是他教我武功。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但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好人,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我拼命练武,我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要将以前欺负过我的人都一一踩在脚底下,让他们不敢看轻我!"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将他从小到大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说与她听,仿佛是几辈子没有说过话似的,拼命地想要倾吐心声。凤凌瑄瞌上眼,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背后各自的故事,这个时候的夜邪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指手画脚的人。天边露白,破晓的日光透过薄薄的雾气射向大地,这个时候的夜邪只觉得时间太窄,指缝太宽,不知不觉竟已天亮。扭过头去,见她胸膛平稳的起伏着,一副安详宁静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女人竟不知何时已然睡去。会心一笑,便将她轻轻地抱起,回到她的卧房,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捋顺她有些微乱的刘海,细心地帮她盖上锦被才离开。夜邪活到现在从没对一个人这么好过,而这种感觉更是他满心的欢喜。甚至没有察觉在他从凤凌瑄的房间出来的那刻起,有一双凌厉的目光深锁着他的背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