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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越和栖夙虽然达成了初步的和谈协议, 但具体内容的签署还需要与庆王交涉,所以几天后, 巫越带着墨非先行离开草原,往西古关腹地而去, 同行的还有孤鹤、宝尊、予初以及数十名骑士,他必须尽快赶往仁风与b翰等人汇合,其余士兵连同那三十四名蛮域追随者可随后而至。
西古关内大部分地区皆是荒野险地,人烟稀少,并无适合休养之所。巫越等人骑马日夜兼程,通过照月关,到达了明城, 在城守府暂时落脚。
明城城守对于巫越的突然出现感到十分惊异, 巫越此刻不是正在景国打仗吗?怎么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这边陲小城?
随后在见到巫越抱着的男子之后,城守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他也听闻了有关佛徒行者的传闻,原本一直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如今看来这位果真便是戎臻王六上卿之一的墨君浮图。为了迎接他, 戎臻王竟然亲自来到这里, 王对他的重视确实非同一般,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也非一般君臣……
巫越带着墨非走进城守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在简单地填了一下肚子之后,便吩咐仆役为诸人准备热水梳洗。
连日的赶路,众人都已是疲惫不堪。
“将本王的热水也一并送到浮图的房间。”听巫越这么吩咐,显然是要和墨非一起沐浴了。
墨非连忙阻止即将退去的仆役:“等等。主公,您在这里沐浴似乎不太妥当, 想必城守大人已经为您准备了舒适的沐池。”贵族所用的沐池非常讲究,设有取暖用的壁炉、大型的陶制地漏以及排水管道等等,皇宫中更有好几种不同类型的大型沐池,专供君王与妃子共浴。而一般人家多是用浴桶或浴盆,取水倒水都不太方面。
巫越乃莨磷穑跄茉谙鲁嫉姆恐秀逶。扛匾氖牵强擅环ㄓ胨luo诚相对。
“你说的对,那浮图跟本王去沐池沐浴吧。”巫越这才想起沐池比浴桶要舒适多了。
额,她又不是这个意思。墨非郁闷,表情却依然平静地说着:“多谢主公了,浮图还是习惯一个人沐浴。”
巫越瞥了他一眼,道:“浮图恐怕是不放心本王吧。”
“主公英明。”墨非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巫越气结。
“你未免太小瞧本王的定力了。”
定力?墨非垂眼看向别处,不置可否。
巫越的牙齿有些痒,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这个天下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估计也就浮图一人了。
“你脚伤未愈,一个人行动不便,本王可以帮你擦身。”不管浮图愿不愿意,他却是不想放过这个可以与他共浴的机会。
“擦身这种事怎能麻烦主公?叫下人代劳即可。”墨非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找个仆役来做做样子了。
“可是,”巫越蹲在墨非身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本王不想让别人碰你。”
墨非的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呐呐道:“……皆是男子,何须介意这些小节?”
“本王就是介意,浮图的一切皆独属于本王,他人不得亵渎半分。”
墨非忍不住看了看伏跪在门外的仆役,小声道:“主公,慎言。”
巫越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淡淡道:“谁敢非议,直接斩了便是。”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绝对是说斩就会斩的。典型的霸权主义,将来要辅佐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共浴”的难题。
正在琢磨措辞时,予初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对着两人俯身行礼。
墨非眼睛一亮,对巫越道:“主公应该疲乏了,不若早些去休息吧。至于浮图,让予初服侍即可。前阵子在草原时,便是予初随身照顾,她懂得按摩,可帮我缓解伤口的疼痛。”
予初忍不住抬头看了墨非一眼,结果正对巫越冰冷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心里颤颤的嘀咕:她何时懂得按摩了……
“是吗?”巫越盯着予初看了几眼,面色沉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服侍你吧。”
墨非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主公。”
待热水送到,巫越也没再多作逗留,叮嘱几句后便跨步离开。
予初将替换的衣物一一放好,又试了试水温,然后对墨非说道:“先生,可以沐浴了。”
“予初,你去外头候着,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予初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先生刚才不是说要予初按摩吗?”
墨非无奈:“适才不过是托词而已,予初应该知道我一向是独自洗漱的。”在草原时,因为条件不允许,墨非几乎没洗过澡,每次都只是用水擦擦身而已。偶尔松一下绑束胸部的绷带,都得小心翼翼,不敢让人接近。
予初沉默了一会,转身朝屏风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只听她小声道:“其实,予初知道先生在顾及什么。”
墨非微愣,回问道:“你说什么?”
予初顿了一下,而后像做了什么决定般,面对墨非认真道:“予初其实早知先生是……女子。”后面“女子”两个字说得极为小声。
墨非大惊,半晌没有回应。
予初跪坐在她身边,继续道:“先生走过真炎之路后便昏倒了,当时现身浑身发热,予初便帮助先生擦洗身体,结果却发现……”
墨非抓住予初的手:“此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只有予初一人知晓,连宝尊亦不知。”
墨非吁了一口气。
予初又道:“先生放心,予初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女子行走于世有多艰难,予初一清二楚。”
“谢谢你,予初。”墨非相信她,这个女孩自从跟着她走出山村之后,一路上任劳任怨,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宝尊因为医术而获得世人的尊敬,而予初从来只是默默无闻,无声地奉献。
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太久,如今有另一个人分享,反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让予初帮先生擦身吧。”予初边说着边帮墨非更衣。
墨非看了看身边的大浴桶,对她说:“你去拿套衣服过来,和我一起洗洗。反正我也无法泡澡,你用了,也免得浪费了这些热水。”
予初笑着应了一声,去自己房间拿了套衣服过来。
“先生,你经常这样绑着,不觉得难受吗?”予初一边帮墨非擦背,一边询问道。
“难受也得忍着,好在我不像予初这么丰满。”
予初扑哧笑了一声,表情有些羞涩:“先生别取笑予初了。”
“怎说是取笑?”墨非愉快道,“予初温柔贤惠,将来我一定要给予初找个好夫婿。”
予初低声道:“予初不要什么夫婿,只要能一直跟在先生身边便好。”
墨非道:“我不会赶你走,即便将来你嫁人也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只是到时你的夫婿恐怕要埋怨我了。”
“先生是知道的,予初曾被恶人凌辱,而且不止那一次,自从予初的亲人相继过世,予初便再无依托,若非有着代替已故亲人活下去的执念,恐怕予初早就了此残生了。对嫁人,予初不作丝毫念想。”
墨非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痛苦都已经过去,予初不必太过介怀。”
予初笑了笑:“是的,痛苦已经过去,予初曾经有如行尸走肉,不过是为活着而活着。可是遇到先生之后,予初才发现风景可以如此美丽,生活也可以如此丰富,女子也可以如此坚强。”
墨非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闪亮的光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有这种眼神的女子。
收拾妥当,予初叫门外的仆役将洗澡水倒掉,那几人见到两人一副刚刚洗完鸳鸯浴的模样,表情都有些暧昧。
墨非和予初都不在意,她看到予初头发有些凌乱,甚至拿来梳子,亲自帮她梳头。
予初开始还推拒,毕竟主仆观念是难以动摇的,可是在墨非的坚持下,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又是她与别人不同之处。受到墨非的影响,予初褪去了那种卑微的奴性,除了适当的尊卑之外,她能够平和地与墨非对话,并且拥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墨非从来不会向一般的奴仆灌输什么平等的观念,更不会特意免除他们繁复的卑躬屈膝之礼,她只是用自己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的人,可惜这种观念和习惯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先生,我想跟你习字。”予初突然说道。
“习字?这是好事,没问题。”
“谢谢先生。”予初愉快地笑了。
予初的记忆力很好,墨非曾经说过的话,念过的经文,她几乎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若生在另一个世界,她必然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才女。
墨非帮予初梳头的模样十分赏心悦目,两人旁若无人地谈笑着,让从门口经过的仆役们艳羡不已。
男人跟几个姬妾或贴身侍女风花雪月不足为奇,但肯为她们梳头的却是少之又少。
墨非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但是看在某人眼中却是极为碍眼。
巫越沐浴之后,一身清爽地来找墨非,打算与她同蹋而眠,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巫越已经习惯抱着她睡了。
结果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这么一幕,心中恼火自是不必多言。
他大步走向墨非两人,面色冷峻,那股煞人的气势令人胆战心惊。
墨非停下动作,和予初一起转头看过去。
予初见是巫越,忙伏身行礼。
墨非也躬身行了一礼。
“你,滚出去。”巫越夺过墨非手中的梳子丢向予初,予初被砸地痛呼一声。
“主公。”墨非忍不住几分惊怒。
予初跪着退了几步,微微抬头看了墨非几眼,后者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予初会意,告罪几声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担心地看了墨非几眼。
“主公,何事生怒?”墨非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她是什么身份?让你帮她梳头?”巫越冷声质问。
墨非平和道:“予初与我虽为主仆,却情同兄妹,主公莫要责难于她。”
“兄妹?哪有做兄长的给妹妹梳头?还和妹妹共浴?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巫越想到两人刚才暧昧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便抑制不住。
“那主公想如何?”墨非很不喜欢巫越的霸道。
“让那个女人有多远滚多远!”浮图从来不曾对一个下人如此亲密过,这让他有了危机感,毕竟浮图是男子,他若要宠幸什么女人,别人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巫越一想到浮图会跟某个陌生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心中就止不住嫉妒和杀意。
墨非暗暗深呼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跟这个男人置气。
她想了想,问道:“主公,浮图将来必然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有男有女,有亲有疏。若是只要浮图亲近谁就赶走谁,那么浮图身边还会留下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