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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问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合上书本，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打开。
熟悉感依旧。
法显乐呵道：“跟个呆瓜似的。”
何问晃晃脑袋，有些语无伦次，“前辈……一梦三生……这怎么回事？”
法显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厉害吧。”
何问反应了过来，不确定道：“这是您说的秘术吗？”
法显笑着说道：“差不多，我把我对一梦三生的理解，全都送给你了。”
这？
灌顶竟然真的存在？！
何问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又想起世人对于灌顶的描述：将一个人的武学内力尽数转移给另外一个人。
是转移而不是传授。
何问紧张起来，语气担忧道：“您把一梦三生传给我，那您还会吗？”
法显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叹气道：“真变成呆瓜了。”
“啊？”何问愣了下。
“放心吧，我照样还会！”法显没好气道。
“喔。”何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倒茶。”法显指了指空杯子。
何问听话地给他倒上茶水。
“把秘籍带回去，看完熟悉一下，你就会用了。”法显提醒道。
“晚辈明白。”
何问点点头，忽然萌生出一个足以颠覆修行界的想法。
——如果法显的灌顶之术传开，岂不是能够凭空创造出一个掌握着无数武学的高手？
“想啥呢？”法显随口问道。
何问犹豫片刻，问道：“前辈，您这灌顶，有什么条件吗？”
“还想推广？”法显察觉到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打击道：“竟想些歪点子！”
“额……”
“首先，我这叫仙人抚顶。”
法显喝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然后，想用这个方法，得跟我和你师父一样拥有伪仙力，对方还得跟你一样，体内有仙气护佑，明白了吗？”
何问恍然大悟。
这样一来，所谓的灌顶依然不存在，世间也不会有其他人能够重现此术。
他静下心来，重新内视自观。
淡淡的剑意生出，围绕护佑经脉的仙气盘旋。
那一层仿佛云雾的白光里，斑斑点点。
它承载的，除了曾经破碎掉的剑心，还有法显关于一梦三生的所有感悟。
“可惜，就算是仙人所留，也有承载的极限。”法显不无遗憾道：“不然把灵犀禁也传给你，让你来一个佛道双修，也给我兰若寺撑撑场面。”
“兰若寺有您就够啦。”何问说道。
法显笑了笑，转而说道：“今后，你的修行应该会快上许多，等达到玉柳先生的要求，也该走出去看看了。短短几个月，这世间的变化，胜得过之前几年。”
何问突然记起另一件事，“前辈，您说师父会再去荒域一趟，怎么还不见他过来？”
法显说道：“他和颜雍去了海域。”
何问疑惑道：“海域也有麻烦吗？”
“不知道。”
法显无形中加重语气，“天象遮掩，不论是我的禁术还是你师父的术数，都很难做到和从前那样推测未来的走向，只能凭借直觉判断。”
何问没有接话。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想起那本记载着众多邪术的古书，沉吟道：“邪术？”
“一步慢，步步慢。”
法显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片刻，温和笑道：“今天就到这了，你回去吧。”
“那我改天再来。”
“以后先不用来了。”
“嗯？”何问注意到他说的是以后，“前辈要离开吗？”
“闭关。”
法显摆摆手，幽幽地说道：“我有种直觉，这次的麻烦，堪比三百多年前那场灾难。然而，世间繁华依旧，却没有第二个纯阳剑仙。”
——————
五月二十六，大暑。
夏天的雨水来得分外着急。
暴雨声里，离开一个多月的柳玉返回了圣贤学院。
“师父。”
“先生。”
何问与红叶前来迎接。
没有过多的寒暄，柳玉简单询问了学院里的诸事，对何问给孩子们挑选的典籍也表示满意。
红叶注意到他语气中有些疲累，关心道：“师父此行不顺利吗？”
大和城毕竟离得太远。
加上道门和不良人有意隐瞒论道大会上发生的事情，许多外人都不清楚真正的内情，大和城这边，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柳玉说道：“白玉玄准备得很充分，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阻挡……”
他平静地开始讲述论道大会上的事情，以及道门最后的决定。
红叶与何问静静听着，心情沉重。
薛集、阮修筠……些许个曾有所耳闻的道门弟子蓦然间成了叛徒。
吕师兄单剑破阵，修行路果然一日千里。
白掌门不愧享誉天下的为道者，他的计划如果成功，道门的整体实力，必将抵达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其中的艰难程度，想一想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北松亭、青城山、正一派，除青山外，道门最顶尖的三个门派掌门同席论事，许多个颇有威望的宿老们在侧旁听，已然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论道大会中止，数百门派分立。”
柳玉的语气风轻云淡，话语中的内容却仿佛门外的暴雨，“除却最基本的信息流通，今后，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仪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红叶喃喃道。
“明哲保身未尝不可。”何问说道。
“也算是好事。”
柳玉点点头，继续说道：“并非和小门派一样闭门封山，而是与不良人合作，不良人负责彻查，而道门会尽可能地提供支援。”
听到这句话，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许是诧异。
两人在青山多年，自然知道道家许多门派都对朝堂有所抵触，除了青山等少许几家，其余的多是尽量避免和不良人的接触，如今却通力合作？
柳玉微微一笑。
半归属于朝堂的不良人和提倡远离世俗的道门间确实多有矛盾，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两方都愿意相信那座立在东海之畔的圣贤城。
而他是圣贤城的前任城主。
这就是他去往论道大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