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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沉浸在对农村生活的回忆当中,他的回忆,展现了他曾经生活的农村的变迁。这种变迁是潜移默化,是润物无声的。
目前的大荒山,也需要这种变迁,也需要工业、商业、服务业来影响和改变茅草坪村群众的生产生活。同时,也需要先进的文化理念来影响和改变茅草坪村群众的生产生活。
老丁继续回忆他的农村生活:“后来母亲跟我讲,还有一部神奇的电影叫《三笑》,据说有一个人看《三笑》前前后后一共看了一百多遍。我那时太小,图的是热闹,看过的电影也没什么印象。”
我说:“一部好的文学作品,一部优秀的电影,能影响几代人。”
老丁说:“几年以后,电视机出现了。光山铁矿在毛菇坝垭口修建了炸药库,有两个工人专门看守炸药库。工人的宿舍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那时《霍元甲》正在热播,我们几个小孩每天晚上都结伴,到炸药库的值班房去看《霍元甲》,一晚上两集,也不管主人喜欢不喜欢,天天晚上去。看完《霍元甲》看《陈真》,看完陈真看《霍东阁》,看得我们热血沸腾,一边哼唱着拗口饶舌的粤语歌曲,一边用迷踪拳跟小伙伴比划打斗。”
我说:“那时候的香港电视拍得非常好,水平非常高。”
老丁说:“过了一年,我二姨家买来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我们才没去炸药库去看电视了。《上海滩》播放时,我吃了晚饭就到二姨家守起,一集不落,一直到把《上海滩》看完。”
我说:“可见,文化艺术不分阶层,是相通的。农村群众虽然生活艰苦,但对文艺的热情不会因此降低。就像现在茅草坪村群众跳舞唱山歌一样。听见笛子响,脚杆就发?。”
老丁说:“李书记,你说大荒山这么大,怎么就没有矿产资源呢。许多地方的经济,就是资源型经济,靠的就是铜矿、铁矿、铅锌矿,还有煤矿。我以前工作过的那个乡,就有铁矿,所以乡政府财政税收比较高。”
我说:“作为发展中国家,资源是最大的优势。你看,咱们茅草坪村的砂石,咱们开采了两个多月,不是就有上百万的收入了吗?资源型企业,一旦资源挖完,转型很困难。”
老丁说:“是的,435镍矿、403的地质队、光山铁矿都是国有企业,工人旱涝保收,年轻人可以顶父母的班,跟村民是不同的身份。后来,因为资源枯竭,光山铁矿解体了,工人们搬走后,留下许多厂房,我父亲和母亲还到厂房里取旧砖、旧钢筋来用。435镍矿也因为资源枯竭解体了,工人就近安置,成立了拉马河管委会,老旧的房子一直保留到现在,435镍矿职工医院并入了我们区医院。不论是光山铁矿还是435镍矿,下岗工人目前的生活都比较艰难。403的地质队则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依然在开展地质勘察业务。”
我说:“有矿产资源的地方,群众都先富裕起来了。”
老丁说:“你这个观点也不对。资源型企业,先是国资主导,后来通过招拍挂,私营企业主导。就像我们老家,乡里举办了一个乡镇企业—长沟铁矿,工人不是铁饭碗,按劳付酬,村里的村民有到这个矿山上做工的机会。母亲也到这个矿山上做过工,从矿井下往上挑矿石,一挑100斤,每天要挑80-100挑,才挣得到8块工钱。”
我说:“这还是凭劳力挣钱,很辛苦。”
老丁说:“其实,家乡的青山绿水之下,还有许多地方埋藏着铁矿。因为矿价渐渐地涨了起来,村民们开始慢慢地在山上找矿。一些旧社会开采过的矿洞又给人挖开了。没到集体矿山上干活的人都开始打散矿了,一家或几家开一个矿洞,比较好挖的是鸡窝矿,刨开黄泥土挖出来,用大铁锤打碎就行。但是没有连续性。成带状走势的矿储量大,但往往与其他杂石伴生在一起,要用钢锹、洋挖、铁锤开采,效率不高,必须得用炸药来炸。炸药管控非常严格,私人很难弄到,所以挖矿全凭劳力,非常辛苦。为了供我上学读书,父亲母亲和自家兄弟姐妹一起,开了一个矿洞,采挖矿石。但这个矿洞储量低,没几个月就挖完了。父母亲又单独找了一个矿点,有一尺来宽的矿,往山里进去。父母亲在种完庄稼后,不管天晴下雨,都在这个矿洞子里挖,矿洞深了,有了塌方的危险,通风透气也成了大问题,但为了生计,他们克服了所有的困难。挖了很久,有十多吨了,就联系矿老板,矿车开来,父母亲又一撮箕一撮箕把沉重的铁矿石举过肩膀,倒到车厢里去,这样才拿得到手每吨30元的矿石钱。所以,对普通群众来说,即便是有矿产资源,要挣点钱,非常的不容易。”
这时,程宇飞、肖朝敏进办公室来,我让他们坐下来,听老丁讲述曾经农村生活的艰辛。肖朝敏给老丁的茶杯倒满热水。
老丁喝了两口热茶,继续说:“私挖乱采矿石安全隐患非常大,全县发生了几起塌方压死人的事故,政府不允许,乡里来工作队关停了很多次。但乡亲们没有更好的经济来源,没办法,等工作队一走,又偷偷摸摸的采挖。那时全县、全区、全乡、全村、全队,一时冒出许多的矿点来,开启了全民挖矿的时代,有运气好的,找到了储量大的矿藏,发了财。有胆儿大的,投入先进的钻探设备,采挖人工无法采挖的矿石,发了财。有的当小老板,收购散矿,转卖给钢厂,发了财。当时的富裕指标是万元户,这些发财的人,就是在几万元这个水平。但绝大多数群众,只能凭劳力,挣下几文养家糊口的小钱。”
我说:“农村要发展,确实非常不容易。人均耕地少,水源无保障,农产品没有固定销路。干旱、洪涝等自然灾害对农业的影响也非常大。农产品价格一直比较低迷,群众增收乏力。特别是一些边远山区,交通闭塞,生产生活状况就更加难了。所以才要花大力气脱贫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