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0.回乡

巫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读小说 www.duxs.net,最快更新比邻最新章节!

    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 无奈为之, 防盗时间过后, 即可看到正常内容在京城长大的赵启谟,身边有很多伙伴, 都是些贵家公子, 平日跋扈, 胡闹惹事, 捉弄人的手法也多。

    起先他连续数夜看恶邻偷梨,不动声色, 等这小贼把一侧的梨子都摘完, 要想再获得果实,只能离开桓墙, 往树梢上攀爬时,赵启谟才从院中出来, 他举着灯火,朝李果呵斥。

    李果吓得抱住蓝中梨子, 趴在树上不敢动弹。

    “大胆小贼, 还不下来!”

    赵启谟在树下斥骂, 朝手指指地, 他说的是官话。

    李果在树上僵持,他听不懂赵启谟在说什么,但听那语气很凶。

    再结合动作, 大概能猜测到这位凶恶男孩在说什么。

    “我就不下去。”

    李果用当地语言回敬。

    “臭贼, 再不下来, 我喊人把你拽下来!”

    赵启谟听到对方张牙舞爪,说土话,他听不懂,心里越发生气。本来他在京城待得好好的,天降奇祸,被爹带来这种陌生地方,还被一个小贼嘲弄。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不下去,你能怎么着我!”

    看到对方气急败坏,李果骑在树杈上,拿颗梨子砸赵启谟。

    黑漆中他也辨认不出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是什么来头,他平素缺乏管教,胆大妄为。

    李果从小在衙外街长大,门口就是通往衙坊的西灰门,进进出出的官员见过无数,李果习以为常,他不怕官。

    往昔,提学大人在这静公宅里住的时候,每到梨子成熟,都会让仆人一筐筐往外送贫民。李果也进院子摘过几次,根本没人赶他。

    赵启谟躲过飞来的梨子,气得卷袖子,攀爬树杆。两人在院子里弄出声响,早引来两位仆人。

    两位仆人平日听赵启谟差遣,负责照顾这位贵家公子。他们护在树下,一脸惶恐,不时囔囔:“小官人,你小心些。”

    见赵启谟往上攀爬,速度还挺快,李果傻眼,慌乱往后退,他又要护着篮中的果子,又要攀爬树木,一个不慎,身子突然往下坠,坠落间,他拽住一根树枝,咔嚓树枝折断,他连人带一篮梨子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十分疼,疼得李果哎呀哎呀直叫唤。

    赵启谟挂在树上,看得十分开心,命令仆人拿绳子将李果捆在梨树上。

    李果皮糙肉厚,抗打抗摔的一个野孩子,仆人绑他,他还竭力挣扎,无奈人小力微,被架到梨子树下,一条绳子捆得结实。

    毕竟没遭过这等罪,辛苦采摘的果子还全都摔坏,李果越想越伤心,在树下抹泪哭泣——绳子拦腰缠绕好几圈,没绑双手。

    “小官人,还是放了他吧。”

    两位仆人看着不忍,偷梨子虽然不对,不过小偷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放,不给教训,他下遭还敢来。”

    赵启谟心意坚决,仆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么小就当贼,长大还不得杀头。”

    赵启谟还记着这小贼在树上得意的样子,十分可恶。

    既然逮到偷梨贼,也捆在树上,赵启谟唤着仆人一起离开,将李果晾在院子里。赵启谟的想法是,绑一绑,先吓唬吓唬,再叫仆人去松绑。

    他也不敢将人绑起就丢院子不管,虽然是秋日,冻不死人,但天亮被老爹瞧见,自己要挨揍的。

    院子漆黑无人,冷风吹拂李果的手脸,李果又冷又害怕,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哭的倒不是什么我已知道错,放走我吧,我再也不来偷东西了。他哭着喊娘,分外凄厉。

    终于还是吵醒在北间休息的赵提举。赵提举边穿衣鞋边从屋内赶出来,找到哭声地点,惊恐看见院子梨树捆着一个小孩儿,急忙让侍从松绑。

    “小孩,谁绑你在此?”

    赵提举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

    李果听不懂,见有人来搭救他,哭得越发伤心。

    “赵朴呢,喊他过来。”

    赵提举声音刚落,一位粗人装束的男子走出,问:赵公有何差遣?

    “你帮我问问他。”赵朴是当地人,赵提举雇的马夫。

    赵朴过去问李果,李果边哭边指着东厢房窗子。

    此时赵启谟已经觉察不妙,在东厢房装睡,房间内灯被熄灭。

    赵提举历来体恤下民,最见不得欺凌的事。

    一刻钟后,李果已经在大厅里坐着,眼鼻因为哭泣发红,一手一块柿饼,用力咬食,不时还会允吸手指上的柿霜。

    赵提举训着儿子赵启谟,说着:“杜甫允许邻居老妇人入院打枣的诗,你给我背来。”

    赵启谟乖乖念着:“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

    念完又不服,怒瞪李果:“爹,可是他是个贼。”

    李果挨上一个眼神杀,无所畏惧,继续咬柿饼。

    赵提举叹息:“不为困穷宁有此,这话你可懂得。”

    赵启谟无可奈何说:“懂得,老妇如果不是因为艰难窘迫,不会去打别人家的枣子。”

    赵启谟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是不满的,嘀咕:“哼,穷就有理啦。”

    赵提举拿起戒尺,作势要打:“让你在京城跟你娘住,养得这般傲慢冷漠。”

    李果一口气吃下第六个柿饼,撑得实在不行,瞅着盘中还有三个,依依不舍,问赵朴:“我能走了吗?”

    赵朴领着李果,打算带他出去。

    经过院子,李果去捡篮子,顺便拾取地上的梨子,而后他爬上树,麻利的原路回去。看得赵朴目瞪口呆。

    李果很后悔,没有顺便把盘中的三个柿饼揣着带走,以致几次在梦中梦到,流一枕的口水。

    李果偷摘梨子,不只当口粮,还拿去卖。他将梨子洗得干干净净,用块布盖在篮子里,走街窜巷叫卖。

    “一个两文钱,两个三文钱,又甜又大的梨子呦。”

    靠着静公宅里的梨子,李果辛苦攒下二十多文钱。

    而后被果妈从枕下摸走,拿去买粮。

    总是攒不住钱,李果很伤心。

    李果被绑梨树的两天后,赵提举让仆人打下满树的梨子,一筐筐抬出,分给衙外街的贫民——毕竟前屋主提学主人就是这么做的。李果家分到十五个梨子,李果自然又走街串巷,挽着竹篮叫卖。

    午后,竹篮里还剩三个梨子,李果走过一家书坊,带着仆人,前来买书的赵启谟正好看到

    赵启谟冷冷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三文卖出两个梨子,笑语盈盈,将铜板揣入腰间小布包内。

    抓到李果时,正值夜晚,看得不仔细,今儿看来,李果分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只是长得矮小。已经深秋,他还穿条短袖背搭,没有鞋,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冷。赵启谟在京城出生,自小住在大官们聚集的坊区,他很少接触到贫民,李果这幅模样,赵启谟觉得更像乞儿。心里想,自己何必跟一个乞儿计较。

    李果对于赵启谟将自己绑在梨树下这件事,李果心有恨意。他这人好记恨,谁欺凌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几天后,赵启谟正在夜读,被吱吱乱叫的声音烦得不行,让仆人帮他翻箱倒柜逮老鼠,最后在窗外发现一只尾巴被绳子拴在木窗的钱鼠(臭鼩),捕抓钱鼠时,它还放出个臭屁,臭味弥漫赵启谟寝室一晚。

    这事就算了,不,这事怎么能算。

    赵启谟连续数日想逮逾墙,攀登他木窗的李果,结果都没逮到。

    这样挣钱的好时节,李果自然不会放过,他挎着篮子卖橘子。果妹跟随在身边,身上也背着个小布囊,放着四五橘子,学哥哥喊着:“买橘子呦。”果妹快三岁,个头到李果膝盖,额头的刘海抓起,随意扎着,露出美人尖,和精致的五官。这孩子特别水灵,以后会是个小美人。

    李果发现,他带果妹的话,橘子卖得更快。

    早上卖完一篮,返回孙家仓库侧旁的厨房,将寄存的半筐橘子再搬出许多入篮,又出去售卖。

    这一筐橘子,李果从进城的果农那边收购。他也是有样学样,海港到处是做生意买卖的人,他耳濡目染,平素又极爱钱,一学就会。

    “果儿,别把你妹丢啦。”

    果娘在灶忙活,抬头见李果急匆匆进来装橘子,又急匆匆出去,大声叮嘱。

    长得漂亮的小女孩儿,容易丢失,像果妹,一旦被抱走,养个四五年,转手就能得许多钱。牙人买去,教教曲子,调教举止言谈,装扮一番,转手给大户人家,烟花地里,售价十分可观。

    “娘,知道啦。”

    李果回应声传出,他人已跑出厨房。

    果妹乖乖坐在仓库门栏上,手里拿着一片环饼,咔吧咔吧吃着。也不知道是谁给她零嘴,果妹但凡吃的,来者不拒。

    “哥哥,吃。”

    果妹将沾满口水的环饼举起。

    李果帮果妹擦擦脸上的饼渣,牵起果妹,两人继续去人群里卖橘子。

    午时,海港人潮不减,李果被买橘子的顾客围绕,等他忙碌一番,抬头,才发现果妹没在身边。

    李果惊慌寻找,很快听到果妹的哭声,也就在不远处。李果推开人群追上,正见王鲸的跟班抓住果妹,往码头走,果妹哭喊着:“哥哥。”

    李果丢下篮子追赶,大骂:“死鲸鱼,把我妹妹放下!”

    王鲸身边有两位玩伴,也就是两位跟班,对王鲸唯命是从。

    “就不放,我要把她吊在桅杆上!”

    王鲸得意洋洋,他走在前头,海边停着一艘小船。

    果妹哭声越发凄厉,她被倒提着,两只小手在半空扑腾。

    李果冲过去争抢,被王鲸和一位跟班打倒在地。

    “死鲸鱼!我要告诉你叔,让他打死你,剥你的鱼皮!”

    李果涕泪交加,边厮打边吼。

    “去吧去吧,我叔出海了,哈哈哈哈。”

    王鲸挥挥手,登上船,果妹也被带上船。

    这帮十二三岁,无法无天的家伙扬长而去。

    果妹的哭声虽然引人注意,可行人匆匆各顾各事,根本没人搭手帮忙。

    王鲸站在甲板上,跟班将登船的木板拆走,冲李果装鬼脸。李果看到船上还有另外两位乘客,正是赵启谟和孙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