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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顾香生也没有撇开徐澈,自己出风头的打算。
她之所以做这么多,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负老村长临终托付,给席家村村民谋条出路,正好邵州刺史是徐澈,她对徐澈的人品足够信任,所以可以放心将盐洞交给他,又帮着徐澈解决了沈南吕的事情,这些都是阴差阳错,自然而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干的。
她没有想过从中获得多么大的利益,更没想过借此在邵州立足。
暌违数载,故人重逢,可也仅此而已。
旧情难续,旧梦难圆,彼此能够坐在一起说话谈天,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也是最好的结局,他们其实都明白,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说白了,这些日子,顾香生完全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义务帮忙,因为单凭徐澈一个人,加上他近乎与世无争的性情,根本做不来这些事情,更别说收服于蒙和宋暝等人了。
想了想,她的疑问句又变成肯定句,摇摇头:“那些人如今还只当我是与周姐姐合作的,并不知你我关系,我贸然露面,只怕不太合适。先前跟于蒙等人打交道,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若由你出面震慑,效果会更好。”
“我不擅长这些。”徐澈长吁口气,对送来酸梅汤的碧霄点点头,不惮于在顾香生面前自揭其短。
“你知道,我以前许多年都在魏国过的,那时候只是闲人一个,没有机会参与这些事情,而且也与我的性子不符合,这次来邵州之前,我已经设想过会遇到种种困难,但现在这些困难依旧出乎意料,若非有你在……”
他顿了顿,“若非有你在,这次的难关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度过。”
“春阳,”顾香生放柔了声调,“你何必妄自菲薄,我充其量只是从旁推波助澜而已。”
徐澈摇头失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我这人有些书生意气,不适合打理庶务,更不适合掌一方权柄……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离开魏国,本来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之所以想入蜀,只不过是因为那边离魏国远一些,可以免于打扰,然而蜀道难行,且不说一路上会遇到多少难题,去了之后,那边也未必就适合久居,如今邵州琐事繁多,离了你,我还真就不知从何做起,你就当是给故友帮忙,能否多住几年,好歹等我能独当一面之后,再走不迟?”
他说了这么多,表面上是要顾香生帮忙,但顾香生何尝不明白,这只是对方关心自己的一个借口,入蜀路途遥远,徐澈担心她会遇上麻烦,所以才希望她能留下来,又怕她多想,便将自己说得很无用,绝不让她有一丝难堪。
顾香生心底暖洋洋的。
即使彼此没了做夫妻的缘分,能够当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徐澈这个人,虽然在有些人看来,未免少了上进心和勃勃野心,注定在雄图霸业上不会有什么寸进,但他却拥有比许多人更可贵的品质。
“我如此出众,若抢了你的风头,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玩笑道。
徐澈扑哧一笑:“只管抢去,你若是愿意,刺史也由你来当,我巴不得能镇日埋首诗画呢!”
这完全是心里话。
顾香生白了他一眼:“想也别想,我可不是白干活的,你得付我俸钱才行!”
徐澈抚胸叹气:“当年善解人意的阿隐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开口闭口都是铜臭味!”
顾香生笑眯眯,浑不当一回事:“铜臭可是好东西,没有它,你上哪儿买粮买药赈济灾民呀?”
不知怎的,坐在这里说了半天话,徐澈原先那股没有来由的低落惆怅反而因此消散了许多。
“春阳,你是否心绪不佳?”顾香生关切地问。
“原先是有些烦扰,不过既然你答应帮忙,我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徐澈笑道。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决定,不过现在顾香生刚刚答应长留,现在开口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还得再等一等。
……
隔日一大早,林家、黄家,以及邵州城有头有脸的粮商,就都出现在刺史府的厅堂之内,一个不落。
换了平时,即便三催四请,这些人未必还能到齐,但现在,徐澈仅仅是派人到他们那里说一声,连帖子都没下,他们就全都出现了。
时移势易。
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昨日沈南吕之死,所有人都见识到这位新刺史的厉害,他们不愿意再在这种小事上得罪对方。
试想,连太后的侄儿都难逃一死,他们这些人,难道后台会比沈南吕还硬么?
沈家已经被抄空了,他们不想跟着步上后尘,所以都坐在这里,免得转头被新刺史逮住把柄,一锅端了,到时候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但话说回来,他们根本没想到新刺史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一上来就对着沈南吕下刀子,朝廷追究下来,他要上哪儿去找个侄子赔给沈太后?
据说昨天那些刁民还围攻刺史府,想对朝廷钦差下手,真不知道徐澈最后要如何收拾!
正主儿还没到,众人只能坐在厅中枯等,这些年头在他们心中闪过,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得其解的。
不过无论如何,朝廷一定会追究徐澈的责任,他在邵州的日子不长了!
徐澈还没到,有的人开始不耐烦了,又不敢起身走人,只好叫住一个过来上茶的下人:“敢问徐使君为何还没来?”
对方斜了他一眼,将茶盏放下:“使君忙得很,等着罢!”
林羯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刺史府里也会遭遇冷眼,要知道以前他们这些人可是自由出入刺史府的,如今这新刺史上来,竟然敢给他们脸色看了?!
他正欲发火,旁边黄景扯了他一把,林羯忽然想起沈南吕的死,到嘴的骂声又咽了进去,心想再让你得意几日,自然有你倒霉的!
黄景将手边茶盏端起来一看,里头非茶非饮,竟然只是普通的清水。
这,这……?!
“邵州灾情尚未完全平息,钱粮可贵,刺史府上下均需节约用度,更无余钱享乐,聊以清水待客,还请诸位见谅。”
伴随着这个声音,徐澈从外面走进来。
林羯一看他后面跟着的人,差点没笑出声!
堂堂邵州刺史,居然连个心腹佐官都没有,居然还要让两个女人来充场面?
周枕玉跟着徐澈进了内堂,便寻了个末尾的空位落座。
顾香生则坐在徐澈下首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黄景当先道:“使君这是何意?周当家代表周家药铺,出现在这里也就罢了,您却还让一名女子的座次先于我们,莫不是存心羞辱我等!”
换了顾香生,她肯定就会说“是又如何”,但徐澈毕竟不是顾香生,他骨子里还是个儒雅君子,说不出这么蛮横霸道的话。
“焦娘子乃我之客卿佐属,不坐在这里,又坐在何处?”
黄景:“她明明是跟周氏一道的……”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停住了。
不错,他们之前都见过顾香生,知道她姓焦,也知道她手头有药草,想卖给周枕玉,沈南吕不让,这事就没成,后来周枕玉向沈南吕低头,这焦氏也被新刺史看上,还想纳为新妾。
可怎么就忽然来了个始料不及,对方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刺史幕僚了?
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难不成这位徐使君闲得发慌,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取美人欢心?
再看徐澈旁边的冼御史,眼观鼻鼻观心,居然也没有表示不满之意。
见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徐澈似乎也无意多做解释,开门见山便道:“昨日之事,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了?沈氏之死,实属遗憾,然则百姓之怒,犹如洪川崩溃,只可疏导,不可堵塞,昨日百姓误伤了沈氏,又要冲至刺史府来找冼御史,被我好说歹说,方才劝回去,然则余怒未平,诸位这些日子,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免得重蹈沈氏覆辙。”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众人便不由打了个寒颤。
活活打死啊,这得使多大的劲,有多么大的愤恨,才能将一个人活活打死?!
沈南吕的嚣张跋扈,全邵州城没几个不知道的,从前也没人敢对他怎样,如今徐澈一来,沈南吕就被打死了,若说其中没有徐澈的手笔,那林羯他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冼御史身上,似乎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谁知道冼御史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他们的求助,愣是一言不发。
黄景忍不住了:“使君,兹事体大,沈郎君作为沈家的当家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刁民活活打死,且不说朝廷还未治他的罪,就算朝廷治罪了,也该由朝廷来执行,几时轮到那群刁民放肆!此事须得从严查处方可!”
徐澈看了他一眼:“黄当家是否有何误会,我何时说过沈氏是被百姓打死的?我只说了,是误伤。”
黄景抗辩:“可沈郎君死了!”
徐澈:“沈南吕的确是死了,可他是被百姓误伤之后,心头烦闷,酗酒过度而死,仵作已经查明了,此事与百姓无关,怎么,你们是从哪里听说他被百姓打死了的传闻?此事我自会严查到底,不令流言四起,扰乱民心。”
黄景睁大了眼睛。
沈南吕明明是被乱民从州狱中拖出来群殴致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好啊,原来冼御史与徐使君狼狈为奸,企图掩藏沈郎君的死因!我倒要看看此事揭发出去,朝廷追究下来,二位当如何自处!”林羯冷笑,腾地起身,也懒得与徐澈继续装羊了。
“放肆,谁和徐使君狼狈为奸了!”冼御史当先拍案而起,指着林羯的鼻子大骂:“你们这几个商贾,别以为在邵州城作威作福,就连本御史都敢随意污蔑了!”
徐澈缓缓道:“沈南吕的死因,我自会呈禀朝廷,由朝廷定夺,不必多作纠缠,今日请各位过来,乃是另有要事。如今州府开仓放粮,又有周当家扶危济困,慷慨解囊,赠药治病,然而州府之粮有限,周当家一人之力更有限,诸位在邵州城经商多年,也赚了不少钱,算得上与邵州百姓互惠互利,如今百姓有难,理当出手相助,我想代邵州百姓,向诸位借些粮药以渡难关,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其实官仓的粮食现在还算够用,而且有了盐洞的收入,州府也不至于一贫如洗,但林羯黄景这帮人多年来跟着沈南吕吃香喝辣,也不知在邵州城捞了多少好处,如果不从他们身上敲出点什么来,连徐澈这种厚道君子都觉得过意不去。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沈南吕言听计从,现在沈氏一死,顾香生认为,收服他们的时机终于到了。
听了徐澈的话,林羯等人也顾不上关心沈南吕的死了,当即便纷纷道:“使君有所不知,这旱灾一来,我们也难过,药草也都枯死了,什么都没有啊……”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粮食颗粒无收,都没东西卖了,还哪里来的余粮!”
一个接一个地诉苦,声泪俱下,七情上面,比刚才为沈南吕出头,不知要真挚多少倍。
徐澈微微皱眉,他不擅长与人争辩吵架,遇上这样的场面,便有些卡壳。
他下意识望向顾香生。
后者不负所望,即便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似乎也知道徐澈的为难,当即便微微一笑,对那些人道:“据我所知,刘嘉,祝永春,高扬,你等在家中地窖,不就藏了不少粮食么?”
她所说的那三个人,俱是城中的大粮商。
高扬:“胡说八道,我等何时在家中藏粮了,使君若是不信,不妨带人过去搜搜,小人家中如今一日两餐,餐餐都是稀粥,家中下人便可作证!”
顾香生笑了笑:“不是藏在城中的家里,那就是藏在郊外别庄了?邵州毗邻怀州,怀州的旱情比邵州严重,米价理所当然也比邵州贵,高家、刘家、祝家的马车,这些日子时常往怀州跑,莫不是将这些粮食高价卖到怀州去?”
祝永春怒道:“信口雌黄!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们压根就没做!徐使君,难道你就坐视此女污蔑我们么!士可杀不可辱,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他腾地起身,怒气冲冲便要离去,却不防柴旷林泰早已持刀等在门口,冷冷望住他,让祝永春的脚步生生停住。
其他人见此情状,又惊又怒:“使君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将我们强押在此处么?冼御史,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胡作非为吗!”
冼御史轻咳一声:“徐使君,适可而止罢,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这句话说得不痛不痒,祝永春等人这下万分肯定,冼御史这厮怕是被徐澈给收买过去了。
可杀害太后亲侄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冼御史就不怕回去之后被治罪么?
顾香生:“既然冼御史发话,我就给他一个面子,若你们肯将家中存粮药草出借一半,此事可以不必追究。”
众人面色大变。
说是说借,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还,如果到时候官府赖账,他们又没有沈南吕那样的背景靠山,又拿什么去和官府抗衡?
顾香生仿佛看出他们所想:“你们不必担心,有借当然有还,三年内,徐使君任职期满之前,必然会将借你们的粮食和药草都还上,这你们总该放心了罢?”
放心……
个屁!
等上三年,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还没有利息,这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刘嘉咬咬牙:“……若是我们不从呢,难不成使君还要强留不成?”
顾香生笑道:“使君乃厚道之人,如何会做这种事,你们要去便去,我们自然不会强留。”
其他人尚且还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祝永春和高扬却早已按捺不住,连告辞都不说,直接起身就往外走,生怕再晚走半步,徐澈就会反悔似的。
顾香生只管笑眯眯看着,也不阻拦,她没开口,徐澈也不出声。
看见这个笑容,林羯和黄景终于断定,顾香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金屋藏娇的产物,在这里,她有权代表徐澈发话,再想深一层,煽动民心,制造混乱,间接害死沈南吕,说不定也有这女人的大半功劳。
想及此,他们的屁股好像牢牢黏在座席上,不动了。
顾香生转向林羯等人,奇道:“林当家,黄当家不与他们一道走,想必是深明大义,愿意出借药草了?”
林黄二人相视一眼,林羯斟酌道:“好教二位知晓,如今灾情刚过,许多药草枯死,我等收成实在不多,这一半的数量,怕是经受不起,能否折中一番,我等愿出存货两成,权当是赠送,也无须使君偿还了。”
这两人倒是比那些粮商聪明多了,顾香生笑了一下:“嵩、丹二县出现疫情,药草供不应求,如今天气炎热,尚未转凉,使君又担心怀州疫情会传至邵州来,届时其它各县还会陆续出现疫情,两成之数怕不足以应付,但二位既然一片诚心,使君也不愿令你们为难,便减至四成好了。”
林羯和黄景几乎要吐血,四成,还是白送的,这是要他们的老命吗!
“这位……焦娘子,不是我们不尽心,四成实在是太多了,能否再减一减?三成如何?”二人忙不迭道。
听着他们买卖似的讨价还价,徐澈忽然有种滑稽感。
一个月前,刺史府门前冷落,没有人愿意主动上门,沈南吕那边在等着他先去低头,刺史府上下多的是别人安插的耳目。
而现在,沈南吕死了,那些商贾也没了原先的趾高气昂,双方的底气和地位完全颠倒。
这不能不说是一桩很奇妙的事情。
换作别人,怕是会因此对权力在握食髓知味。
不过对于徐澈而言,他只会觉得当个刺史真不容易,如果没有顾香生在,他怕是依旧要坐困愁城,不知如何破局。
那头却有仆人来报,说几名粮商去而复返,想求见使君。
刺史府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徐澈沉下脸色:“让他们在外头等着罢!”
这下林羯和黄景更是肯定,徐澈必然是背后又使了什么诡计。
兔死狐悲,同情那些粮商之余,他们也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着走。
“那个,小人原献林家名下所有存货的四成药材,以救当地百姓,还请使君笑纳!”咬咬牙,林羯终于下定决心。
沈家都被抄了,他们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不啻找死,到时候若是徐澈下狠手,别说四成,就是全部搬光,他们不也无可奈何?
何苦在这里做无谓的挣扎?
徐澈击掌:“林当家果然有仁义之心!”
又看向黄景:“那黄当家呢?”
黄景:“……”
……
就在黄景等人于刺史府中备受煎熬时,另有两人,内心同样正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于兄,要不就我说,你去给使君服个软,我观察他多日,使君生性厚道,你若肯服软,想必他不会多多进逼的。”宋暝见他走来走去,晃得自己眼花,忍不住轻咳一声道。
于蒙唉声叹气:“我倒不虞徐使君发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怕的不是徐使君,是焦娘子啊!”
宋暝一口茶水从嘴里喷出来,呛咳几声,调侃道:“我都不知你几时连一个女子都怕,这还是勇猛无双的于都尉么?”
于蒙怒视:“好你的宋秋涯,你存心说风凉话是不是!她在校场与我比试的时候,你没在旁边看?这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往我这儿跑,我手下那帮龟孙子比以前还要勤快几番,若是徐使君让她来管府兵,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
宋暝:“好了好了,我看你也想太多了,一个女人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接管府兵,朝廷法度又不是摆着好看的,哪里有女人当官的说法?你若是不情愿,那就当没这回事好了,反正使君现在忙着收拾那帮商人,也没空管我们。”
于蒙嘟囔:“沈南吕一死,那帮商人根本不足为患,朝廷派来的钦差又软弱得很,至今连个屁都不敢放,怕是早就给徐澈收买了!”
别说他,便是宋暝自己也觉得世事无常。
当日沈南吕势大,他们不愿得罪,所以采取两不相帮的策略,坚决不蹚浑水。
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半个多月,随着沈南吕身死,徐澈直接大获全胜,那帮商人纵然现在还在垂死挣扎,可弃械投降也是迟早的事情。
到那时候,徐澈就是名副其实的邵州刺史。
如此一来,于蒙宋暝的坚持就成了可笑,徐澈收拾沈南吕,压根就用不着他们,在徐澈掌握邵州之后,难道于蒙还能拒不听命么?
“我只是觉得……”他对宋暝叹道,“我只是觉得,沈南吕的死,肯定跟焦氏脱不开关系,那女人居然在背后煽动民心,真是太厉害了,厉害到有些可怕了!若是她提出接管府兵,我总不能带着人出走邵州罢,那不成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