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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特!之前一直沉默无言的他不知何时站在姜永身旁, 本就虚幻的身形极不稳定近乎透明,但他浅褐色双眼却更深邃有神,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在这局势极其险峻之际他再次开口道:
“费镰, 把你的第二张卡牌借我一下。”
姜永的第二张卡牌也就是当初在虚无城堡中获得的弑神之弓卡, 相传这把弓在千年前是卡皇最神秘的武器, 射杀过无数深渊强敌。可以说阿特对这把弓应该极为熟悉。然而现在窍中姜永受到限制,所有卡牌都不能使用, 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它的威力。
眼看青色旋风逐渐成型,元素领主即将再次降临。窍外漆黑深渊气息所向披靡,光茧还未出生就将被污染陨落。姜永没有犹豫,果决从星痕中取出第二张卡抛给阿特, 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出现的元素领主身上。两人没有交流就这样默契分工完毕。
不知道阿特做了什么,原本毫无光泽好似一张普通纸卡的卡牌再次绽放光芒, 燃烧着银白火焰的长弓逐渐出现在他的手中。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根水晶般箭矢。弑神之弓本身配有三支箭,姜永之前用掉了两支,现在出现的是最后一支。
当阿特握上弑神之弓时弓身火焰骤然大涨,似乎是在反抗。但转眼间那抗拒便烟消云散,灿金虚空之花绕着弓身攀沿而上,银金交织间长弓发出尖锐啸叫声,无比欢欣雀跃, 似乎是在迎接旧时主人的归来。箭矢也主动飞到他的手中, 精致好似一件艺术品。
阿特注视着长弓,平静的目光掀起了些微波澜,转而又恢复如初。他尝试拉弦, 璀璨银白火焰倏然翻滚直冲云霄,形成气势骇人的弯弧虚影。这一刻万籁俱寂,天地中所有的光芒都凝结在阿特指尖亮银色一点,危险至极的气息霎时间遥遥锁定黑魔神!
他并没有将箭射出,然而原本穷凶极恶追逐吞噬窍的黑暗竟然顿了顿,僵硬在原地,战无不胜的黑魔神缓缓转头看向这边,动作中竟然带了几分忌惮,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瞬间。但是从拿到弓箭的那一刹那阿特的身形就在迅速变得更加虚幻,短短片刻就已经近乎透明。
他坚持不了太久,但却为姜永争取到短暂又极为珍贵的时间!元素领主转瞬形成,青色旋风充满整间石屋,瞬间卷向光茧,它的速度极快,姜永甚至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然而它的动作却扑了个空,旋风径直撞向墙壁,轰隆巨响过后元素领主睁开两点橘黄圆眼,疑惑朝姜永望去。
下一刻姜永在原地的身影渐渐破碎消失,原来这竟然是速度过快形成的虚影!石屋背后姜永的身形再次出现,淡金色光茧安然无恙地躺在他的掌中,被污染的黑色也没有再蔓延的迹象。他戒备注视着元素领主,提防它下一次进攻。
然而淡青色旋风却只是在原地旋转着,目光只是在姜永身上瞅了一眼便掠过了。它环视四周,动作中竟然带了几分迷茫的意味。
“龙蛋?”
它声音如同扯风箱般沙哑粗糙,折磨人的耳膜。姜永眼睁睁看着它漫无目的地左右晃荡,慢吞吞漂浮到黑的尸体上方,徘徊中迷茫的声音再次传来:
“龙蛋?”
它在寻找龙蛋,而不是光茧!冥冥中姜永脑海中掠过了什么,他目光扫过手中光茧,发现里面的生物再次开始奋力挣扎,即将迎来新生。然而茧壳上的裂缝却没有再度扩大,硬生生把它卡在茧中。这和之前黑生产时极为相似,之前是骸骨战士,而现在姜永必须把元素领主这一关度过,它才能够顺利出生!
“龙蛋?”
绕着石屋转了几圈后元素领主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里面竟然还有些委屈。姜永尝试攻击,但发现无论是龙息喷吐还是龙尾横扫,在元素领主面前全都化为虚无。它就好像是不存在的风一般,任何攻击都不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迹。而元素领主也不对姜永出手,只是在石屋中来回徘徊,执着寻找龙蛋。
尝试攻击几次后姜永住了手,脑中思绪急转,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望着元素领主沉声道:
“我有龙蛋。”
姜永从空间戒指中拿出小半块蛋壳,蛋壳呈湛蓝色,上面满是冰晶般美丽的鳞片花纹。这正是当初壮壮出生后没吃完,被他昧下的龙蛋壳!其实姜永也只是灵机一动,不知道只是半块破烂蛋壳能不能把元素领主蒙过去。然而他显然赌对了。
蛋壳刚出现在他手中就被青色旋风卷走,在旋风中央起起伏伏。元素领主橘黄色圆点双眼闪亮,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欣喜:
“龙蛋,龙蛋……”
‘咔’地一声轻响,被卷在旋风中的半块蛋壳应声破碎,被碾成了残渣。元素领主还不罢休,青色旋风反反复复一直将龙蛋壳碾成肉眼不可见的细粉,这才满足抖了抖:
“碾碎了,碾碎了……”
它说着,旋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完全消散开来。咯噔一声轻响,一块半透明的青色晶体从元素领主消失的位置出现,啪嗒落到地上。然而姜永此时却没功夫去捡,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光茧上。只见在元素领主消失后光茧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璀璨光芒绽放。
再也没有什么力量阻止茧中生物的诞生,轻微的撕裂声响起,在姜永耳中却如闻仙乐。一只纯金色的蝴蝶撕开裂缝从茧中诞生,它体型格外小巧精致,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浑身宛如由黄金打造,无一分杂色。金蝶亲昵落到姜永的掌心中,蝶翼舒展。但紧接着姜永心中却一沉。
只见在金蝶后翅上各有一块纯黑色斑点,如同眼睛一般。这块斑点就是之前光茧受到污染才形成的!姜永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于它到底有什么影响,对于解开窍又会有什么异变。但他多虑了,金蝶静静在他掌心中停了几秒,随后倏然主动变化成为一张卡牌。
金蝶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说之前窍中的一切经历就是它给予姜永的考验,姜永轻而易举就将它收服。这是一张极为稀有珍贵的五星光阴箭鱼卡,源自光阴长河的干流源头,拥有最充沛的时间法则力量。当姜永拿起这张卡牌时,周围时间骤然静止在一瞬间。
无论是空中黑金对立,大地崩毁,还是石屋中蜥蜴人的动作都完全停止。耳边似乎响起了哗啦啦水声,这是光阴长河的声音,若隐若现的时间之力将姜永包围。冥冥中他知道,是时候离开即将崩毁的窍了。然而下一刻姜永便看到阿特依然站在原地张弓指向天空。
姜永心中一急,忙匆匆道:
“阿特快,我们要走了!”
身体几乎完全透明的青年却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回到他精神域的动作。没姜永再次催促,光阴长河的力量骤然启动,将他带出了窍内。在他离开的瞬间完全静止的窍内再度崩毁,且速度又快了无数倍。只需要再过几秒这里就会只剩下残渣。被弑神之弓锁定的黑魔神发出愤怒咆哮声,但却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下一刻,阿特却将弓偏移了一个角度。他此时脸上还带着浅笑,目光却更锐利几分,隐含刻骨煞气。弑神长弓瞄准虚空中某一点他松开弓弦,目视银火携尖锐刺耳啸叫声消失在天际。在没有弑神长弓威胁后黑魔神示威咆哮,妄图趁窍毁灭前杀死这敢于挑衅自己的人类。
但阿特却仿佛没有看到般,他环视四周,此时大地崩裂泥土飞到天空,巨树和龙骨被搅成碎片漫天飞舞,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感慨地轻叹口气,阿特手指抚过弑神之弓的弓身,摇头叹息:
“没想到回来的竟然是我,啧,麻烦事啊。”
“是你,是你……”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满是恐惧。原来是蜥蜴人鱼,在窍即将崩毁时它竟然在此出现,蜷缩在石屋角落瑟瑟发抖,望向阿特的目光中满是恐惧。它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濒临崩溃,口中反复重复着是你二字。阿特闻言缓步走到它的身旁,半蹲下身。
没有介意蜥蜴人沾满泥土的肮脏身躯,他用手擦去蜥蜴人身上泥土,眸中隐隐有几分感伤。不顾蜥蜴人连连躲藏的动作,阿特温和地轻抚过蜥蜴人的鳞片,轻声道:
“这是为了我们的世界。”
他说着,将手中弑神长弓倒转尖端刺入鱼的心脏。殷红鲜血流出,顺着弓身滴落。在血液滴入土壤的瞬间已经崩毁到极致的窍突然静止,原本杂乱碎裂的事物霎时间有序动作起来。黑魔神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想要逃离,但是它却慢了一步。在不甘咆哮中它最终被裹挟在碎片中。连同深渊涌来的黑暗力量一起被封锁在窍中。
眼看着眼前事物飞速变化,阿特的身形却已经淡的近乎再看不到。他知道自己即将消失,目光中却只有平静。他抬起头,似乎想要看向远方天空,但入眼所及之处唯有虚无混乱。
“好想看到未来啊……”
他留下最后一声感慨,随后整个人烟消云散。在阿特消失后窍的变化没有停止,光阴长河的力量与死灵深渊的力量纠缠在一起,不断冲突碰撞,最后在弑神之弓的力量引领下融合成一片浓郁的灰色。不知经过了多久整个窍终于再度稳定下来,此时的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灰色椭圆茧状物,安静的悬浮在虚空中。
……
时间力量裹挟着姜永飞离出窍,在光阴长河上空穿行。有纯金光阴箭鱼的引导,光阴长河并不能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姜永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他脑中不断回放起刚才的片段,逐渐嗅到几分不对劲的气息。
姜永隐隐感觉到阿特并像是被困住不能离开,他是主动选择留下的,但他这么做的意图到底是为什么。每想到这,姜永就喉咙中仿佛梗着一块大石,心绪翻涌不定。姜永不傻,但无论是老表小表还是中表都曾对自己有很大帮助,所以当想到这一切有可能是他主导,姜永就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
“等等,停一下!”
穿梭在光阴长河上空,时间被无限拉长。有光阴箭鱼领路他很快就要返回现实世界。但忽然间姜永却忽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叫停金蝶,他低头向下望去,眼底是光阴长河的一条支流,即将干涸,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姜永心中却有一种极为微妙的预感,仿佛在这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呼唤他。
那感觉断断续续难以定位琢磨,就仿佛幻觉一般。但姜永却没有忽视,沉吟片刻,他最终指挥金蝶将自己带入那条即将干涸的支流中。
入眼所及是一片荒芜冰冷的白皑皑雪原,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但雪原中央却被淋漓鲜血完全染红,浸透着极为浓郁的煞气。
姜永刚一进入就被锐利如刀的杀意激的浑身汗毛倒竖,瞬间变为龙型进入戒备状态。但是下一刻,一个圆球如同炮弹般直射到他的怀中,伴随着喜极而泣的啾鸣声。
“嘟嘟嘟!”
是狗蛋!小猫头鹰终于找到组织似的一头扎进姜永怀中不肯起来,大眼睛中噙满泪花,不断通过契约朝姜永传递自己的喜悦之情。狗蛋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吓了姜永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听旁边传来冰冷低沉的声音:
“……费镰?”
这声音极为熟悉,姜永下意识屏息朝身侧望去。极为惊艳震撼的场景骤然直击他的眼球。苍茫大雪中是一片凄艳的红,无数鸟人尸体堆积在一起宛如一座小山。鲜血肆意流淌,凝成道道血冰。尸山之前站立着一名浑身浴血的精灵。
在他身侧倒插着一柄数十米长的龙枪,上面满是淋漓鲜血。此时精灵手捧白雪,漫不经心地擦拭沾在自己脸颊上的血痕,露出俊美逼人的容貌。他头顶精致银白王冠,淡金色生命树叶和殷红色珊瑚珠点缀其中,更衬得他容貌俊美如画。
是阿莫斯!矗立在尸山血海中的精灵宛如史诗般油画卷,漫不经心地一抬眼,极端美貌中透着无边冷酷,强烈的对比冲击令姜永心跳骤然失速,他怔愣望向眼前那人,无数情绪翻滚心中却难以形容。阿莫斯此时也看向姜永,撇开那完全龙化的陌生模样,他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眸中冷漠杀意的坚冰转瞬消融,阿莫斯嘴角轻勾,笑容温暖,宛如千树万花同时绽放,比之前更添几分动人心魄的魅力。姜永怦然心动,禁不住也露出一抹笑意,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僵硬在脸上,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错愕与惊恐。
“阿莫斯小心——”
一支银白色的箭矢骤然撕裂苍穹突如其来,裹挟着银色焰火悄无声息射向阿莫斯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滴晚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