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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从碧纱橱冲出来是就开始后悔了,就像素玉说的,她们两个小女孩能吃多少用多少?薛家可是举家来的贾家,还有一大堆的丫头婆子下人,自己出钱不是应该的吗?可她们两姐妹,左右也不过就是六个人,说要自己出钱,老祖宗真的会伤心的吧!
可是,话都出口了!黛玉皱起眉回看,都和姐姐放了话了,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太丢人了!想起素玉,黛玉小嘴就翘的老高,讨厌的姐姐,居然装睡不理她······
“黛玉妹妹!”
黛玉回过神转身:“宝姐姐!”来人上着了半新的粉色碎花袄子,下面是撒花摺裙,十三岁岁的年纪,面若银盘,笑意盈盈的,不是宝钗又是谁?
“黛玉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宝钗巧笑倩兮的看着黛玉,“你们走的日子可想死姐姐了!”她拉了黛玉的手,好不亲热的说道。
黛玉有点受宠若惊了。老实说,她和宝钗并没有多好的关系。反而是三年前她来了贾家以后,那些不长眼的下人老拿了她们姐妹和她比较,闲言闲语也多了起来。她最是看不惯这位“宝姑娘”那不得罪任何一人,每天笑盈盈的样子,加上她还有一个行为不端的哥哥,所以,她和这位宝姑娘向来是没什么交情的,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现在她这样一幅惊喜的表亲,这是让她······
“宝姐姐!”不管怎么样,礼貌还是要有,先打打声招呼。
“好妹妹!”嘴里说着亲热话,宝钗上下打量了一番黛玉,这一看,心就沉了下去。三年不见,当年喜欢看书的小丫头,居然出落的如此,脱俗!
三年前,从她来贾家时就知道她娘存的心思。明面上,她是来入宫备选,但事实并不这样。娘和姨母希望的,使自己嫁给宝玉。先不说贾家是侯门世家,宝玉那是将来贾家的当家主子,就单说了宝玉那疼惜女子的好性子,俊秀的相貌,如果自己能嫁给宝玉,那是极好的,更何况以后还能借着贾家的势力帮助娘家,还可以给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找个后盾,再有王夫人,自小就是喜欢自己的,又是她的嫡亲姨娘,这一串的关系下来,宝二奶奶的位子几乎就是她囊中之物,她以后的好日子就已经明了。
但,偏偏就有个御史千金,林二小姐,挡在自己面前。
贾老太君明里暗里的帮衬着自己的外孙女,要是自己和宝玉离得近了,就有意无意的说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女子戒律。要是宝玉缠着黛玉玩,就乐呵呵的说什么两小无猜。摆明了要把黛玉和宝玉凑一块儿。那段时间,娘和姨母都是烦透了心,她更是小心翼翼的,对着下人更不敢摆架子,这才给自己挣得一个贤惠的名声!也是这二姑娘蠢,学什么目下无尘,总一副清高的样子,居然把王夫人跟前的红人周瑞家的都给得罪了,哈,吃到苦果了吧!整个贾家都在传她们姐妹寄人篱下还那么嚣张,目中无人,暗地里编排她们,真真是大快人心。后来她们出事,姨母暗中谋划,她可是高兴了好几天。想她薛宝钗,皇商之家,家里要什么没有?自己从小就被人夸了是牡丹之色,哪次不是人群中的焦点。可这林家姐妹,生的柔柔弱弱,偏偏处处抢自己的风头。大的素玉明媚如夏日的太阳,每天黏着老太太,让老人家一口一个素丫头的挂在嘴边上。小的黛玉出尘如仙子,让宝玉眼里心里是一刻都离不开。生生的把所有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芒都抢了。
好不容易,她们终于闯了祸走了,却连累了她薛家在贾家最大的靠山王夫人入庙修行。这三年来,她们在贾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可偏偏自己家因为哥哥的不成器已经衰落了很多,要是离开了,那修缮宅子,打赏下人,每日开支,还得一大笔的银子。因此,她们还是厚脸皮的在贾家住了下来。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和她胆大包天的姐姐!
要就这样那也罢了,偏偏就是她们走了,贾家里还是会有人拿了自己和她们比较。三年前,林如海找来太子做靠山,那一个个白眼狼一下就换了风向,说什么早就知道林姑娘是仙子下凡最是金贵不过,自己倒成了路边的野草,这口气,自己怎么咽得下?
老天有眼,林如海居然死了!!这还真是好消息啊!姨母来向娘诉苦说这两个丫头要住进贾家时,上天知道,她是多么高兴啊!没有了最大的依靠,林家姐妹,你们要为自己这三年来给我带来的羞辱付出代价!
宝玉这三年和自己是越来越好,贾家上下也在自己可以的打点下对自己赞不绝口。姨母回来了,和贾老太君的关系也是有了长足的进展,现在,什么都没有的你们,要怎么和我相提并论呢?
“宝姐姐?”黛玉迟疑的看着宝钗,她在想什么?脸色从刚才到现在,变了好几变,尤其是现在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自己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哎啊,妹妹,姐姐刚才欢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当没看见黛玉怀疑的神色,宝钗笑呵呵的道,“自打知道你们要来了,我和几个姐妹高兴坏了,天天就盼着你们早点来!”
“是吗?”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黛玉轻拢一下发梢,“多劳宝姐姐惦记了!”
“我们姐妹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宝钗看她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华,心中不用更恨,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孤女,那架子,竟仿佛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小姐,万人呵宠的似的。“我听下面人说,林伯父去世了,可怜的妹妹,你一定很伤心吧!想想林伯母早早就去世了,现在林伯父这么一走,妹妹你们举目无亲的可怎么办啊?看你脸色不好的,是不是哪儿受了委屈,这些下人就是不开眼的,真当了妹妹是赖在贾家的,居然也不好好伺候!”
黛玉没听完脸色就冷了,耐着性子等她住了口,方道:“瞧瞧宝姐姐这张嘴,虽然黛玉不幸父母早逝,但还有个姐姐在,还有老祖宗在,怎么就是举目无亲的了?我林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家里规矩也是极严的,宝姐姐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要又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我林家的人是什么规矩都不知道的混人,在编排了外祖母的不是呢!”什么她们姐妹举目无亲的,老祖宗可就是说了怜惜她们姐妹才接她们过来的,她林家可不就真的没了亲眷,就是苏州林家宗族,只要她们姐妹真想回去,那族里还是要给她们姐妹一个安排的,那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这个宝姐姐,嘴里说的好听,怎么处处在自己伤口上撒盐,还提起爹娘的事!“至于那些下人,宝姐姐倒不用在意,我林家的人向来是极守礼的,和下人计较这种事,也就是那些欺男霸女的惫赖人物才做的出来,宝姐姐,我们可是学了礼的,哪还真能和这些不长眼计较啊!宝姐姐,你说是吗?”
宝钗在听的黛玉说到欺男霸女时脸色就变了,一口气直埂在喉间,咽都咽不下去。她这话明明就是指了自家哥哥薛蟠仗势抢了香菱还打死冯公子一事,可她居然还装了一脸笑脸的问自己是不是?难道她能说不是吗?那不是说了自己家是没规矩的,自己心胸狭隘和下人斤斤计较?宝钗心里气急,可抬头一看黛玉还满面笑容的盯着自己,只得强自挤出笑,道:“妹妹说的有理!”
黛玉才见了她气急败坏,哪像一转眼就有是温婉和善的表情,心里倒还真有些佩服了,自己方才心里不舒坦,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你宝钗戳我痛处,好啊,那我就说说你哥哥的丰功伟绩给你听,就像姐姐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没想到,这个宝钗的耐力还真不错,就这样都忍下了,还真是了不起啊!黛玉想起往日里贾家下人称赞其大度,难道就是这样被人说了什么都不还嘴才得来的名声?如果真是这样,拿着名声还不如不要呢!
两人心里都有不痛快,谁也不想说话,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哟,宝姑娘,黛姑娘来了!”
一声轻呼换回了宝黛两人的主意,她二人细目一瞧,说话的可不就是鸳鸯?再瞧一眼周围,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竟走到了贾母处。
“是黛丫头吗?”
房间里贾母听的有人说起黛玉,疑惑问道。果然,一会儿就听的鸳鸯说道:“是啊,老祖宗,是黛姑娘和宝姑娘来了!”
“快,快让两位姑娘进来!”
听的贾母的催促,黛玉心头就是一暖,老祖宗果然疼着自己。宝钗却是心里愈发不痛快,鸳鸯同时叫的人,贾母竟像是只在意了黛玉,哼,那自己这三年来在这老太太面前装乖卖巧到底算什么?
房间里除了贾母还有王夫人邢夫人,黛玉宝钗进来少不了的一一见礼请安问好。待都见过了,贾母看了黛玉,埋怨道:“黛丫头,你也辛苦了一路了,怎么也不好好歇歇。来,坐这儿来!”拍拍身侧示意黛玉坐下。
黛玉笑着坐了:“老祖宗,我这一路不是坐船就是坐了轿子,哪儿就辛苦了!”
贾母闻言仔细打量她,小脸憔悴了不少,向来是因为林如海的事,不过精神还好,笑的也不是勉强,看来是已经恢复了大半了,心里当下就松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拉了她的手转而问起她的身子,林海的身后事来。黛玉自是恭恭敬敬的回话,一时间,气氛倒很是温馨。
只有两人,却是气得心里是直冒火。这两人,自是王夫人和宝钗。
宝钗自小收尽父母宠爱,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最顶尖的,可偏偏打进了贾家,素玉黛玉姐妹处处就压了她一头,论家世,她薛家只是商贾之家,就算是皇商,那士农工商,她家还是排了最末,根本比不少人家侯门世家书香门第。论样貌,她虽被人夸了是牡丹之色,可素玉黛玉姐妹,一个娇俏一个脱俗,没比她差的。论才气,黛玉是贾家人首推的,就是素玉稍逊了点,也和她相当。这一番比较,叫心高气傲的她怎么甘心。
更何况,中间还有贾母明显的偏心。宝钗住进贾家的这些日子,每每她和宝玉玩笑,要是贾母看见了,都会很快支了宝玉去做别的事,要是黛玉和他一块玩,老太太不说生气,反而是脸上褶子都笑开了,玲珑剔透的她那还不知道贾母的偏心啊,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只是这屈辱,自小受人宠爱的宝钗全算在了素玉黛玉身上。
本来林如海死了,她想着贾母的态度总改变了吧。可现在看贾老太太这反应,倒像是完全不在意的。难道说老太太真的还念着旧情,打算来个亲上加亲让宝玉娶个孤女?
尽管心里焦急,宝钗还是不忘了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在王夫人招呼了一声后,款款的坐了下来。果不其然,王夫人眼中闪过满意的光,看向黛玉时,脸色更难看了。
宝钗低下头,心情好了点,就算你老太太有意又怎么样?现在可不比三年前,元春表姐现在成了贤妃,就凭着这一点,姨母在贾家的地位就比以前高了许多。就是看在娘娘的面上,贾老太太也不能真的枉顾了姨母的心意让黛玉这孤女嫁给宝玉!思及此,她的笑容深了不少。
宝钗的自信自是来源于王夫人对黛玉的厌恶,而现在王夫人也确实是更厌恶黛玉了。
早会儿她叫了贾琏来,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没用,两个小女孩都糊弄不了,林家诺大的产业,八十万两银子连零星半点都没弄到,全还给了两个小贱人。
不是没怀疑他私吞了的,但是贾琏一口咬定了是林家的管家太难缠他下不了手,这样一来,她还能说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上不得台面的,自己还能真的追究了他?但是心情是全坏了,对贾琏夫妻,心里更是产生了戒备,越看就越觉得不顺眼,当然这也是后话。
只说她自见完贾琏后心里就一肚子不痛快,到底还是念着银子,就强打了精神来见贾母,想着能不能劝了老太太把黛玉姐妹手上的银子拿过来。哪知道一来就看到了邢夫人,自己还什么都来不及说,那邢夫人就大夸素玉黛玉姐妹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招人疼的紧,话里行间还明里暗里的提起三年前的事,意思是自己刻薄了她们姐妹。
王夫人心里这个憋屈啊!她那里刻薄这两个小丫头了?这两个丫头,大的不知进退小小年纪会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牙尖嘴利的让人生厌。小的是和她那爱出风头的娘一个德行,天天就会拿着书本装才女,狐媚自己的宝玉老在她面前打转。就这么两个小贱人,她一日三餐,头面衣裳,一件件,从没短过她们,吃穿用度连贾家正经的小姐三春都比不上,就只差自己的宝玉一点点了,就这么对她们了,居然还说自己刻薄她们?
王夫人越想心里越气,只碍着贾母在不好回嘴,但心里那一股气啊,是直冲到了脑门!也是黛玉倒霉,偏这时候撞上来。王夫人看着贾母对黛玉嘘寒问暖,反而冷落了自己最喜欢的宝钗,心里更是不好受了。再看宝钗,遭了如此的冷落还是一脸温柔的笑着,王夫人欢喜的同时,看黛玉那就像看了虫子一样恶心,果然是没爹没娘的,一点家教也没有。看那笑的,爹才刚死,尸骨未寒啊,就笑的这么开心,真不是个东西!
心里不痛快,王夫人面上就更难看了,口气不善道:“我说黛姑娘,这林姑爷才去了没几天,虽说要节哀顺便,但做子女的,别连良心都没了,女孩子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王夫人这话可是说她不孝啊,黛玉一听,笑容一下就僵了。她这些天天天以泪洗面,还是素玉安慰说如果林如海看到会心疼让自己好歹保重自己才稍稍露了点笑容,怎么二舅母说的,好像自己······刚才她还不是很欢迎自己回贾家的吗,怎么态度一下就变的这么······
贾母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初是怎么和她说的,为了元春在宫里得个好名声,贾家就该好好做人,先得个好名声,元春在皇上面前也有脸面。林如海是皇上的心腹,当初为了素玉黛玉,她可是进了庙里三年的,现在出来就该好好的对她们,好歹让太子对她改观。没想到自己好说歹说了那么久,才一会,这个女人就全忘了!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责骂黛玉?冰冷的眼刀划向王夫人,她缩了缩身子,转过了头,倒是背脊又挺了起来!哼~是仗着元春在宫里晋位了,就不把自己放眼里吧!
贾母盯了王夫人,寒声道:“你还哪有长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