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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贾政为自身计而下了缄口令的关系,直到过甄宝玉的伤势慢慢好转,俊俏的容貌也慢慢的显露出来之后,老太太这才惊觉着甄宝玉竟然和贾宝玉长得一般无二。
因为贾赦之前舆论造得好,所以就连不怎么出来的老太太都听过那个传言。和贾政一样,以前她只当笑话听听,并没有往自己家里想。如今想起来,自然也觉得处处都和王氏相符。
“宝玉到底是不是我们贾家的孩子?”与贾政一样,趁着天黑,只带着鸳鸯便急吼吼赶过来的老太太见到王氏也是这么一句话。到底是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他们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颜面问题。
王氏是生病了,可是她的脑子还没有烧糊涂,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知道自己有一场大仗要打。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全力的养自己的身子。只可惜,她越着急,病情就越严重。如今,只觉得头重脚轻,很是辛苦。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是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跪倒在老太太面前,“母亲,请您相信媳妇儿,宝玉他真的是我和老爷的孩子。”
老太太颤抖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王氏泪如雨下,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告诉我,那甄宝玉为何和咱们的宝玉那般想象,难道你要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吗?”
王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容易止住了,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太太,“不!世上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其实,两个宝玉都是我和老爷的孩子!”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氏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是她失望了。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不信的。
看着老太太这样的表情,王氏这才一边咳着,一边细细的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甄宝玉的母亲赵氏与王氏是表姐妹,其母亲是王氏的姑姑,但是嫁给甄应嘉多年生了三个女儿,却怎么也生不出儿子,直惹得夫家对她极为不满。所以当大夫告诉她,她因生三女儿损伤了身体导致再不能生育时,她绝望了。赵氏不能容忍庶子爬到她头上,穷极思变,便想到了偷梁换柱之计。只是甄家那样的大家族,要想动这样的手脚,实在是很不方便。于是,她便想到了王氏这位极有成算和城府的表姐,特意向她求助。
王氏是什么人,拿着书信,闭上眼睛微微冥想了一下,便定下一计。她要赵氏先假装怀孕,然后做胎位不稳之状,每日延医请药。忽有一日,来了个和尚道士之流,做一番忽悠,直说有了恶鬼缠住了赵氏腹中的男丁。若想保住胎儿,则势必要将赵氏送到阳气繁盛之地。
世人本就愚昧,总是听信这些神鬼之说,尤其是对于不把金银俗物放在眼中的,更是如此。于是,一心盼望着嫡子的甄家众人慌了。忙问,那阳气繁盛之地为何处。和尚道士自然是一番胡诌,说得云山雾绕,以显示自己是得道高人。实际上,仔细想想,翻译过来便是京城。毕竟,再没有哪里比京城这个得天子庇佑的帝王之所更加庇护人的了。
于是,赵氏被送往京城养胎。
甄应嘉担着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职位,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来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赵氏又是晚辈,也没有跟着奔波的道理;至于其他人,那就是没有资格了。所以,赵氏身边只带了一些下人婆子。有半年多的时候筹谋和物色胎儿,赵氏很放心。
与此同时,王氏竟查出自己怀了身孕。对于这个时隔多年才有的孩子,王氏非常小心,三五天便要诊一次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从大夫那里得知她怀的是双生子。
一开始,王氏想要公布这个消息,好好打压打压赵姨娘的风头,后来转念一想,却把事情给瞒住了。她想着,等到生产那一天,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放才能显示出她的不同。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赵氏的存在,王氏又冒出了新的想法,同时也是更大胆的计划。
她想着,若是龙凤胎也就罢了,若是两个女儿,她便要把其中一个换成男孩,方能彻底稳固了她的地位。若是两个都是男孩,那就更疯狂了。
她,要把其中一个给赵氏。
甄家在金陵势力极大,富贵程度丝毫不输于这些京城中的世家,若是她的儿子能够继承甄家家产,那她……
剩下的不消多说,她自来就是个胆大心细的,将此事与她那兄长简单的通了气,她便早早的便开始布置人手,务必要保证生产那一天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要万无一失。
王家的人,从来都是心大的,稍有实力的世家,他们都用着联姻来维系。甄家那样的人家,自然也再范围之内。只是,甄应嘉城府极深,既不愿意跟王家联姻,又不愿意得罪王家,这才选择了一个和王家沾亲带故的赵氏。对于这样的情况,王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是不高兴的。所以,对于王氏的动作,王子腾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王氏果然生了两个儿子,于是,计划进行。
听完了王氏的叙述,老太太微微垂下眼帘,看不清楚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抬起头,“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吗?或许,假装怀孕的那个是你!贪图别人家产的那个,是甄家的女人!”
说了那么多话,王氏口干舌燥,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子,强忍着喉咙间的痛痒,王氏目光坚定,“我们可以滴血认亲!”
对于这个,老太太一开始也确实这么想过,如今由着王氏自己亲口说出来,老太太心里不禁先信了三分,只是,她仍然挑了挑眉毛,“当真?”
王氏如今很想喝水,但是很明显,不管是贾政还是老太太都不可能愿意,更加想不到要给她倒水。所以,她只能忍着,尽管很辛苦,“当真!”
“很好!你既如此说,我便信你一次!”老太太脸色缓和了许多,缓缓地起身,“不过,只我信你没用,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政儿,要不要滴血认亲,就看政儿的意思了!”
王氏知道,老太太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她心里也是不相信的。不过,她很有信心,挺直了脊梁,“宝玉是老爷的孩子,媳妇儿不怕验!”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之后,王氏又安心养了几天的病,只是,病情依然不见好转。
这一日,夜幕降临,王氏昏昏沉沉的即将进入梦乡之际,贾政派人请她到书房去。她知道,这是要滴血认亲了。挺直了腰杆,王氏一步步稳稳的走了出来。
很快,王氏便到了贾政的书房,她主动向贾政问安,可是贾政却视而不见。于是,她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很是狼狈。她青春不再,平日里虽然很注意保养,但是这一场病生下来,生生的将她所有的美丽都磨光了。
对比赵姨娘的年轻美貌与春风得意,只是是个男人就知道该选择谁。
不过,好在这样的场面,贾政也不想让赵姨娘知道,也不曾让她来,所以王氏纵然心里不舒服,不曾亲眼看到,也不至于受太大的打击。
“派一个你身边的丫鬟去宝玉那里,只说是你病了,需要他的血做药引子,取了些来。”贾政不待王氏说话,便冷冷的吩咐了下来,那架势不似夫妻,倒好似上司对下属一般。
王氏心中有些气苦,却也知道如今是说什么也没用的,便招来身边的大丫鬟彩云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下去。
古人最讲究个孝道,就算是贾宝玉那样整日里疯疯傻傻的人也知道不能在此事上耍脾气,更兼有心知肚明的老太太看着,于是,他还是很痛快的划破了手指。
只是,刚挤出了十数滴血,老太太那边就看不下去了,一个心肝肉的叫着,直说:“够了!够了!不过是一味药引子,实在不需要这么多!”
说着,忙拿了药膏给擦上,抱着贾宝玉好一番心疼。
贾宝玉是个会撒娇的,立马开始嚷嚷着疼。
这边祖孙俩的亲昵不说,直说贾政处。
见彩云进来,贾政懒懒的撩了一下眼皮子,“给太太试试!”
王氏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贾政竟然是要给她用的,心,好似被针刺了一般,突兀而尖锐的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贾政绝情至此,竟然连一滴血都不愿意流。哪怕,是为了验证。
只是,事到如今,就算心里再如何的气苦,她都只能忍了下来,拿起小巧的匕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划破手指,一滴猩红的血液自指尖流出,滴落在盛放着清水的碗里。随后,拿出帕子,按住了自己的伤口。
贾政身边的长随得到了贾政的示意,拿出一根筷子将轻轻搅拌着。不一会儿,两滴血溶于一处。
“老爷,血相溶了!”
贾政豁然起身,有些错愕,随后眼睛里绽放出一抹亮光。回头,恰好看到王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上下打量一下,贾政这才发现王氏竟然微微颤抖着。于是,他不由得多想了。他不曾想王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外加晚上天气冷而发抖,却认定了她是因为心虚害怕而发抖。
“再取一滴来!”贾政的声音很低沉,将匕首擦拭干净,这才划破自己的指尖,只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不自觉的看向王氏。
看着贾政如此动作,虚弱的王氏气得直发抖,脸色死白一片。
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王氏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贾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长随的头上更是开始冒起了冷汗,因为,不管怎么搅拌,那血液都是不相溶的。贾政怒极,一把扫过去,“咣当”一声,瓷碗碎做一地。
贾政暴怒,回头看着王氏那苍白的脸庞,想也不想,抬起手,重重的一记耳光扇过去,咬牙切齿道:“贱人!你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这是贾政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劲道打人,只一记耳光,他的手整个人麻了,止不住的颤抖着。
猝不及防之下,王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口中一阵腥甜,鲜血止不住的从嘴角溢出,更不要说那脸颊上飞速肿起来的五指山带着火辣辣的痛。
捂着自己的脸颊,王氏抬起头看着贾政,“不,我没有……”
贾政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解释,看着王氏的脸,他就恨不得立时掐死她,似乎是想也不想,抬脚便重重的一脚踹在王氏的腹部,一脚,一脚,又一脚,“我打死你这个贱人!打死你!”
王氏这一生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如此对待,霎时间只觉得痛得天旋地转,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贾政盛怒之下出手,她刚开张开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疼痛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本就病了许多,身体很是虚弱,又是个弱质女流,哪里受得住这个?贾政就算不曾习武,也是个男人,还是个盛怒之下出手的男人!嘴角汩汩的流出猩红的鲜血,入目所及的一切慢慢的开始变得模糊,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
可惜,贾赦如今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根本看不到他痛苦的模样,仍旧一脚一脚的往死里踹她。
这个时候,贾政的长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老……老爷,太太……太太好像……”
有人出声,暴怒中的贾政总算是寻回了一些理智,看着王氏躺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渗出鲜血,他霎时间脸色苍白,不由得蹬蹬蹬后退了数步。就算是心里恨极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杀人。
还是那长随反应快一些,慌忙探王氏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体吹拂,看着王氏长长的眼睫毛姐姐颤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全身止不住的脱力,“还好,太太还有气……”
贾政此时的目光晦暗不明,死死的盯着王氏,隐隐的有杀气一闪而过,
那长随吓得咽了一口吐沫,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就算是心腹,他不敢放任自己成为主子杀人的目击者,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想多活两年,“老爷,赶紧请大夫罢!”
贾政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冷得好似冰窖一般,“不必了!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长随止不住颤抖了起来,为着贾政此时的模样,身体更是一阵阵的发冷,“可是,如此一来,老爷便没有办法同王家交代了啊!”
贾政再次暴怒,“交代什么?他们家的女儿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我没有兴师问罪,他们就该偷着乐了!有什么资格要我交代?”
“若是太太死了,老爷要拿什么来证明太太……”那样污秽的事情,又是自己的主子,纵然是心腹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是点到即止,“到时候,若是那边反咬一口……”
其实长随并不是真的一心为贾政,他更多的是为他自己。而且,他说得也不是很有道理,贾政并不不是一定要用留着王氏这个活口证明她的错处。无论如何,王家为了自己家未嫁出的女儿,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纠缠不休。
但是,经历如此大的变故,一条人命摆在自己面前,贾政其实已经不怎么能思考了,如今他的脑子里可以说是一团乱麻,“把她抬回去,请个大夫去看看,暂时别让她死了!”
等待王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上好像要裂开了一般的疼,连呼吸都很困难。
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王氏愣住了。嗓子一阵阵的发痒,王氏努力的忍了,可是,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每咳嗽一下,胸口都剧烈的疼,疼得额头上迅速渗出了一层的冷汗。
站在床头等着伺候的秋雨和金钏立刻忙了起来,彩云将她扶起,金钏立刻端了一杯水递过去。
王氏喝了水,勉强压下了嗓子里的痒痛,这才微微觉得好些,只是胸口出的疼痛却是半点也不减的。
“太太可好好歇着罢!大夫说您肋骨都断了三根,若是不好好养着……”秋云不自觉的落下了泪水,她是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就跟老太太身边的鸳鸯似的,任谁也不敢低看了去。若是王氏真的倒了,那么她这个大丫鬟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之于主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金钏也是跟着抹眼泪,哽咽道:“姐姐在这里照顾着太太,我出去告诉大夫太太已经醒来了。”
王氏不发一言,只冷眼看着秋云抹眼泪,“那个,真的是宝玉的血吗?”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法相信,不能理解。可是,现在仔细想来,她很疑那血根本就不是贾宝玉,因为贾宝玉的血不可能不和贾政相溶。而这个家里,能她的血液相溶,却和贾政不相溶的,那就只可能王熙凤的血。只是,对于姑侄俩的血液能不能相溶,王氏心里真的没个把握,她也不想冤枉了王熙凤。
“当然!是奴婢亲眼看着宝哥儿割破了手指滴出来的!”秋云慌忙信誓旦旦。
王氏一瞬不瞬的看着秋云的眼睛,试图从秋云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只是她到底失败了,想着秋云这些年忠心耿耿的样子,王氏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抵着痛入骨髓的胸口,声音低沉的开口问道:“中途可有人靠近那血?”
“不!奴婢一直很小心,不曾让任何人靠近!”秋云也觉得很是不解,因为她正是那少数几个知道甄宝玉真实身份的人。她本是信心满满的,却不曾想竟出现这样的变故。
沉默,诡异的沉默,王氏确定一定有人陷害她,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敌人是谁。提前放出风声,然后再一步步的设套给她钻,王氏不由得浑身发冷。
甄宝玉之所以会倒京城来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对于安卉,她自然是怀疑的。毕竟,她们的梁子结得很大。可是,若要她相信安卉有这样的能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想来想去,王氏能怀疑的就只有贾赦一人。
推断出这些,王氏心里很是痛苦,也很害怕,不仅仅是为了对手的恐怖,更是为了贾赦对安卉的好。同样是女人,她自认自己比安卉好一百倍,可是,她却遇不到一个好男人。以前只嘲笑安卉配了贾赦那样的人,如今看来,她配的这个似乎更差。
当贾政冷漠的说要她死的时候,王氏其实还处在半昏迷期间。她,听得一清二楚。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没想到自己嫁给贾政二十多年,落得是这样的下场。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要稳住,一定要稳住。真金不怕火炼,只要她不死,一定可以戳穿贾赦布的局。
“太……太太……”金钏踉跄着进来,神色很是慌张。
王氏被打扰了思绪,很是不耐烦,“又怎么了?”
“刚刚楚大夫要给您开药,又怕和您之前喝的药想冲,便说起了您病了快半个月都没好的事情,想请楚大夫给开个好点的方子,不曾想……”金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这个楚大夫是二房得力之人,因为他之前诊断出王氏怀有双生子的原因,他现在时二房的心腹。
“不曾想什么?”王氏激动,不由得用上来几分劲,随后胸口的剧痛让她咽下了所有未完的话。
“不曾想楚大夫提出验药渣,一验之下才发现,您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会一直不好。”
王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啊!
不消说,她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贾赦。只是,一个离得那么远的人,真的能遥控京城里的一切吗?王氏不能相信,贾赦不是这样有能耐的人!如果他又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被二房压制这么多年!
只是……
除了他还有谁呢?除了贾赦和安卉,王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样想要她的命!
“把楚大夫叫进来,我有事问他!”
隔着屏风,这也不是不行的,所以大夫很快便到了。
王氏开门见山,“我问你一个问题,姑侄俩的血液能相溶吗?”
楚大夫点了点头,随后想起隔着屏风人看不到,便朗声道:“是的。”
王氏绝望的闭上眼睛,此时她恨不得将王熙凤挫骨扬灰,原来她竟然还一心的向着大房!如若不是王熙凤,她今日也不会蒙此大难!
秋云一看王氏这样,便知道她不想再说下去了,立刻转到屏风后,拿银两打发那楚大夫离开。
楚大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其实,滴血认亲是可以做手脚的!我记得我在一本医术上看过,若是在水中加入清油,就算是亲生儿子的血液不相溶,同样的,若是在在水中加上白矾,就算没有任何关系血液也回相溶!”
王氏用力想起身,却跌倒在彩云的怀里,“你确定吗?”
“我确定,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好玩看,曾经试过。”
王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想着,既是写在医术上的,懂医术的人,就极有可能看到!”
王氏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贾政验过了她的血以后还要自己再验一遍,原来……原来竟是他懂的手脚!别的人或许可以收买,但是贾政身边的那个长随却是贾政绝对信任的人,若是贾赦能收买了他,贾政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这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他之前猜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贾政的布局!
想着贾政之前就想休妻,想着这些年贾政对她的诸多冷淡,想着赵姨娘那得意的样子,王氏只觉得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如床上的被褥。那猩红的鲜血,如同曼珠沙华一般,耀眼的妖娆。
王氏心里明白,贾政若想在她的药力动手脚,那是在是太容易了。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贾政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回响,王氏此时无法分清楚是身体痛,还是心在痛,总而言之,就是痛得如遭凌迟一般。汗,在鬓角滑落,王氏以前一黑,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当王氏再次醒过来,秋云红着眼睛上前,只是她这样痛哭,到底是为了王氏,还是为了自己可能被连累的未来,就不好深究了,“太太,老太太那边传你过去。奴婢说了,您身体不舒服,可是……”
王氏如今冷着一张脸,对于老太太这种趁她病要她命的手段半点也不在意,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告诉老太太,等我好了,一定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她不否认事实的真相让她痛不欲生,可是她现在必须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她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她不能允许自己就这样,以失败者的姿态离开。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被惹怒的老太太只能自己来见王氏,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看着王氏消瘦的模样,老太太半点也没个怜惜之心,只冷冷的看着王氏跪在她的脚下。她,似乎完全不记得王氏从这二十多年来的小意侍奉。
如今这样的天气已经算是很暖和了,可是王氏因为身体有恙的原因,全身发冷,再遇上地面上传来的凉气,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听到老太太的问话,王氏并没有急着剖白,而是恍如微温般,缓缓的起身。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指着王氏的怒斥道:“王氏!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老太太这个样子,王氏此时不仅仅是身体冷,连心都冷了。如今,似乎脸掩饰自己的情绪都没必要了。王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转身坐在一旁,微微低头,有气无力的说:“媳妇儿如今身子有恙,久站不得,失了礼节的地方,还请老太太海量汪涵。”
老太太从没见过这样的王氏,不由得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王氏只是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撑着头,手肘枕着扶手,斜斜的倚在那里,好似完全不知道老太太来她这里的目的。她是王家嫡出的女儿,出身高贵,嫡亲嫡亲的哥哥如今任着京营节度使的职位,是当今心腹之人,股肱之臣。这些年做小伏低的,似乎使得这些人忘记了她的身份。既如此,那她也不介意让她们认识清楚,免得一而再的欺负到她头上,平白的丢了性命却不自知。
“你简直是不知廉耻,你怎么能……”
王氏打断了老太太的怒骂,声音很平稳,眼底也不起一丝波澜,“我什么都没做,是您的儿子故意陷害我!他想要把赵姨娘扶正,硬要活活逼死我!”
老太太愣住了,不快她很快怒斥道:“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药被人做了手脚,所以一直风寒不愈。除了他,还有谁能轻易做到?”说到这里,王氏竟然笑了,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老太太的脸微微黑了下来,想着王氏的病,她也觉得或许是让人动了手脚,“只凭着这个,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为什么宝玉的血与他的血液不相溶?您莫不是真以为宝玉是我……”王氏以为她的情绪不会再波动了,可是说到这里,心却还是忍不住悸痛,根本没有办法说下去。
老太太看着王氏这个样子,心里也忍不住相信了几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把大夫的话跟老太太又说了一遍,老太太听了,也不由得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好半天,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我虽然恼你自作主张,拆散我贾家血脉。但是,若是政儿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第二天。
甄应嘉与赵氏登门,贾政不得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亲自迎上去,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丝丝的笑容,“真是抱歉得紧!令郎……”
甄应嘉忙阻止了贾政,笑容比贾政真诚多了,“存周兄切莫如此,你是犬儿的伯父,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贾政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寒暄,但是他却还不得不跟甄应嘉说着这两年各自的情况。
正喝茶的当,长随来了,在贾政耳边低语了几句,贾政的眼眸中又染上了一层怒色,低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甄应嘉抬头,“存周可是有事?尽管去处理,不必招呼我于我!”
“友忠你太客气了,什么事能重要得过我们兄弟呢!”贾政根本不想再去内院,更不想对着那些乱麻了。那些事情,只会让他更加生气,他可不想好好的被气死。
可是,老太太很快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个一直带着面纱的赵氏,老人家开门见山,“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今天必须把事情弄清楚!若是宝玉是你的孩子,那他就不能回金陵!贾家的孩子,没有让别人养着的道理!”
甄应嘉一头雾水,看着老太太来了,便忙起身,“存周兄,你这里先忙着,我带着犬子先行一步,改日再来拜访!”
“慢着!”贾政还没来得及相送,老太太便已出声,“这件事情和你们甄家也有关系,还是一道留下罢!”
说罢,对着甄应嘉微微俯身致歉,“首先,老身要先代贾家向您致歉,然后,我就来为大家解开疑惑。”
甄应嘉忙侧开身子,不敢受老太太的礼,“您别这样,晚辈受不起!您有什么事儿,就请直接吩咐罢!”
老太太这才起身,把王氏告诉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贾政此时脸上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随后慢慢的再也没有变化了,始终板着一张棺材脸。
待老太太说完,贾政这才开口,“母亲,儿子昨日已经滴血验亲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可是,王氏说你做了手脚,如今,我要再验一遍!”老太太说罢,抬头看向鸳鸯,“去把两个宝玉都叫来,我们把事情弄清楚!”
“且慢!”甄应嘉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很尴尬的笑了笑,“老太太,其实,两个宝玉都是甄家的孩子。”
老太太愣住了,“你说什么?”
赵氏这个时候走上前来,屈膝道:“当初我胎位不稳,几次险些流产,经高人指点,才知道我腹中两个孩儿天生相冲,只有到京城才可能保住孩儿,但是将来生下来也不能养在一处。后来,表姐就知道这事了,她一再哀求我把孩子给她一个,我和我家老爷商量着,只当是过继了,便把小儿子给了表姐。”
“所以宝玉的血可以和王氏相溶,却不能和我相溶?”贾政若有所思。
赵氏退到甄应嘉身后,没有在说话。
老太太一下子怒了,直吩咐鸳鸯,“无论如何,把二太太带到这里来!”
于是,纵然王氏身体很不好,也还是被强行带了来,无奈鸳鸯的嘴巴很紧,王氏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赵氏,王氏先是愣了一下,“你……你怎么……”
老太太怒急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骗她,虽然她还没想明白王氏到底要耍什么手段,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害怕。而且,就算两个宝玉都是王氏生的,老太太也一样厌恶王氏,为了她的贪心。
“看到甄家太太害怕了对不对?她已经说了,两个孩子都是甄家的!”
王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氏,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指着赵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你……你……”
“表姐,我也没办法,对不起!”赵氏低下了头。
贾政现在时看都不想看到王氏,满脸厌恶的说:“赶紧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甄应嘉自王氏来了,便一直看向一旁,如坐针毡一般,毕竟王氏没有遮住自己的容貌,他一个外男在此,实在是不像话,“这事说来都是在下的错,实不该……”
“不,这不关友忠你的事儿!”贾政忙道。
“不,他们都在说谎!”王氏有些惊慌的摇头。
贾政怒吼一声,“够了!”
王氏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滴血验亲,相信我,只要滴血验亲,事实就会摆在眼前!”
老太太愤而起身,“好,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就成全你!”
正想把两个宝玉叫来,赵氏却突然小心的建议道:“还是骗些血来罢!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孩子!免得吓着他们!”
老太太看着赵氏的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还是你心细!”
于是,故技重施,骗来了贾宝玉的血。至于甄宝玉,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也就作罢了。
老太太挥手,命鸳鸯准备。
结果,与前一晚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的!宝玉就是我生的,怎么可能会不相溶呢!”王氏不停的摇头。
这下,连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够了!你给我闭嘴!”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心里却一直很奇怪,这王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应该知道血液不会相溶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蠢事呢?老太太感觉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王氏那里肯闭嘴,此刻她如同疯魔了一般,拽着赵氏的胳膊,“你来试试,你来试试!”
“表姐,你别闹了!”赵氏挣扎着,那样子楚楚可怜的紧。
贾政一下子把王氏拽过来,磨牙道:“你给闭嘴!”
说着,便要拖着王氏走。
这个时候,鸳鸯的声音忽的响起,“溶了?竟然溶了?”
贾政回头,不可置信的冲过来,“怎么可能?昨天明明……”
老太太和甄应嘉都凑上来看,赵氏则愣愣的站在一旁,眼睛里含着眼泪。
“哈!终于相溶了!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王氏几近疯狂,若不是胸口剧痛,只怕她还要疯狂一些。
甄应嘉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试试啊!不是说宝玉是你儿子吗?你试试看你的血跟他溶不溶啊!”王氏得意得很。
甄应嘉回头,虽然隔着面纱,但是他还是能看到赵氏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过他没心情顾及那么多,拿起匕首,迅速的划了一刀,结果血液迅速溶在了一起。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赵氏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紧紧地抓住甄应嘉的手,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甄应嘉知道自己误会了妻子,忙给她擦了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政看向王氏,冷冷的道:“你做了什么对不对?我的血和宝玉的血是不可能相溶的!”
王氏摇头,“不,我没有!一定有人做手脚,但是一定不是我!”
老太太怒极,“你的意思,是我做了手脚了?”
王氏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只觉得各个都有嫌疑,“是你们,是你们合起伙做了手脚!”
众人同时冷笑,再也不愿意搭理她。
王氏突然拽着赵氏的胳膊,用力的摇晃,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疯狂的边缘,“你不要说谎了,你告诉他们实情,告诉他们啊!”
只可惜,她忘了,如今她是个伤患,于是,正晃着,她晕倒在赵氏的怀里。
赵氏冲着众人微微施礼,“我想表姐可能是受打击太大,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我送她回去好生养着,可以嘛?”
老太太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表姐她也是可怜人,如果的可以话,请看在她这些年对贾家没有功劳也由苦劳的份上,别跟她一个病人计较!”简单的一句话,把王氏固定在失心疯病人身上。
老太太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个是自然的。”
赵氏把王氏带了回去,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去,眼眸中竟然闪现出嘲讽的笑,若不是面纱遮着,定能看到她嘴角的弧度。
下手极狠的,赵氏掐住了王氏的人中,直到王氏吃痛挣扎,她才收回手,眼睛里充满了惊喜,“表姐,你终于醒了?”
王氏瘫软在床上,“你陷害我?!”
赵氏只是笑,不置可否。
“你好深的心机,竟然骗得甄应嘉相信你的鬼话!”王氏觉得她彻底败了,败在她这个看似温柔可人的表妹手里。
赵氏眉眼弯弯,趴在王氏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个世界哪有永远的秘密?我自然要一早准备好退路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谎言才是最难拆穿的,不是吗?所以,从你还没把孩子换给我,我就开始布这个局了!虽然甄家几代都不曾离开金陵,但是谁能说得清以后的事儿呢?你看,这不是出意外了!”
“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
赵氏摇头,“当然不是!”
王氏此时怎么可能会相信?冷笑一声,“你好大的本事!”
她很想问赵氏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赵氏是不会告诉她的。直到这一刻,王氏才发现,凡是姓赵的人都与她八字不合。
赵氏仍然笑,缓缓的起身,“承蒙表姐夸赞,表妹先告辞了!”
然后,转身,仪态万方的迈着小碎步离开。对于抢了她这表姐的东西,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赵氏恨王氏,因为王氏对着他永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她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宝玉,便非要她的儿子也叫那么个名字;因为王氏今天差一点就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贾宝玉血为什么会和甄应嘉相溶。但是,她也一点也不在乎。若是有人想要得到什么,她自然会找上门的。或许,只是有人想报复王氏罢了,谁让她结了那么多仇家。
其实,在场所有的人都晕晕乎乎的,大都怀疑王氏做手脚。但是,手法什么的,却怎么也分析不出来。
若是安卉在,她就能明白,其实,任何血液都是会相溶的。只是,有的比较快,有的比较慢罢了。滴血认亲是没有一点科学道理的。虽然安卉并没有对白矾和清油做过实验,但是她估摸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上面漂着一层油。
至于换了王氏药的,其实是安卉命秋心做的。掌握贾家下人那么多年,安卉怎么可能不埋下几个钉子?王氏原本猜得还比较靠谱,最后却完全跑偏了。
要说安卉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贾赦。
贾赦说:“他不会休了王氏的,因为他是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