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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当家幽幽道:“当年被七八只那妖怪围困在一处,凭借几分蛮力和侥幸,几经生死方才逃了出来。”
“可肩膀还是被咬了一口,肉都被撕下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虽然回来后治好了,可还是落下了病根儿,我猜想这和他们体内的毒素有直接的关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东西见不得光,不然我老早就死掉了,哪里会有下半辈子可言?所以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怕你进去?那妖怪真会吃人咧!”
尽管老爷子对当年之事大多轻描淡写带过,不过其中的凶险自是不难想象。
不过关于川东这边莽荒深山,无形中又敬畏了几分。
山下遇到的猴子,地下世界里的千百只蜥蜴,恶灵龙,三尸虫,鬼脖子,化蛟大蛇,不知这地下深处还隐藏着多少地宫和凶猛的生物。
川东这一块地,似乎如同停在了某个时间轴上,物种保持在泛滥的巅峰,是进化论不能触及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无形中似有一股震慑,心中再没有涉险的念头。
这哪里是去帮忙?分明是去送死!
一番寒暄下来便辞别了老爷子,一边埋头往回走,一边沉思如何开口劝萱姐等人绝了这个念头。
回到家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大伙已经准备好午餐,只是摆在八仙桌上谁也没有吃,看来是在等我。
刚准备开口奉劝在坐的各位,村支书却是不由分说,举着酒杯敬我,说这件苦差事就交给我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铜矿那处项目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整个旅游区对外的吸引力,和村子里的经济发展直接挂钩,意思是这个任务一定要完成。
眼看村支书一腔热情,只好把嘴里的话又吞进肚子里。
眼下看来,这个事还得缓一缓再告诉他们,不然众人恐怕再没有吃饭的胃口。
心中有事潦草吃完午饭,便上楼睡午觉,也没有在意众人对这个旅游项目的规划,以及发展前景的宏图抱负。
睡梦中感觉有只蚊子在脸上来回爬动,怎么赶也赶不走,又加上天气酷热、心中烦闷,一下子就从床上腾了起来。
睁开眼只觉得无比尴尬。
只见婉晴坐在床沿,秀手中拈着一根狗尾草,眉眼还擒着没有完全敛去的笑意,不过似乎被我突然的举动给吓傻了,两人就这样愣了一两秒。
我正想打个哈哈化解尴尬,婉晴却十分羞涩的转过头,轻声道:“寻秋哥哥你...裤子没穿…”
在她说话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睡午觉我是习惯穿着裤子的,可是这天气实在酷热,辗转难眠之时半梦半醒之间已经只剩下了个裤衩…实在是万分尴尬。
我一边穿上短裤一边开口:“晴妹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是只烦人的苍蝇,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些天实在嗜睡烦躁,你别生气…”
虽然平时和任何人都能唠嗑几句,唯独这种尴尬不知如何化解。
婉晴闻声竟不再害羞,面色一沉,一双眼睛直视着我,瞳孔之中似有怒火涌动,一声冷哼后摔门而去。
我此时方才清醒几分,这数日下来越发嗜睡,精神也不胜以往。
此刻睡意敛去,方才意识到是何缘由惹得婉晴如此怒火。
有些担心婉晴这姑奶奶脾气干出些别的事,所以连忙穿好衣服出去。
婉晴从小收到家族的影响,骨子里自有一派作风,她本人毕业于军校。
危险之说倒也说不上,只是在这大山深处比不得城里,特别是在这炎炎夏日之际毒虫肆虐,若是没有防备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一开门却发现婉晴并未离去,而是坐在阳台上双腿悬在空中,因为阳台外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只瞅了一眼心中猛然一紧。
我还未开口,婉晴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偏过头笑笑吟吟地说道:“好啦好啦,寻秋哥哥,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意思了。你的本意绝对不是说我是个讨人厌的苍蝇,对吧?”
我心道世间女子果真喜怒无常,情感善变,而这婉晴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这谁受得住?
心中虽然叫苦,不过也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况且婉晴千里迢迢来找我,少说也有一两分真情义。
于是只好陪着笑脸、正经道:“婉晴妹子可别生气,这些天实在是没有休息好,方才言语中无意伤害了你,实非本意。当哥哥的,下次一定谨言慎行,三思择言,婉晴妹子可别生气了。”
婉晴闻言这才眉角一舒,指着天边的云朵感叹道:“好漂亮的晚霞,真好看!”
言语中尽是惊奇与欢喜,之前的不快似已抛之脑后。
原来此时已是落日十分,绯红的晚霞,载满浓郁的风景映入眼帘。
凉爽的清风自群山深处滚滚而来,晚风拨乱了婉晴的秀发,发丝随长风起舞,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幻起异彩,如同穿上了淡彩色的外衣,其气质之出尘不隶人间。
我一时之间看出了神,而婉晴亦远眺美如画卷的群山之外愣愣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出神一分有余,突然婉晴身子一颤,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悲伤氛围之中,秀手掩面似在拭泪。
她从兜中摸出一支细烟偏过头问我要火,我平时是不抽烟的,但是一直将那个上了岁数的Zippo打火机带在身上。
由于自上次和表哥经历了一番生死遭遇,早在北京的时候就将里面的点火装置换成了新的,唯独外壳没有改变。
我不知婉晴为何事落泪,将打火机递给她,她点燃上烟吸了一口,说是想一个人静静,我点点头,提醒她注意安全之后就下了楼。
下楼后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不知道萱姐几人去了何处。
不过桌子上搁着一张卫星地图,将方圆数十里之地都包括在内,其中内容倒也详尽。
每条河流、公路、山峰、寨子都包括在内,其中自然也包括此行要去的望月岭断头峰。
虽然我自小在此地生活了十来年,不过如此详细的地图确为第一次所见,所以在对这片土地的好奇心的驱使下,看得无比认真。
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间得以俯瞰,虽然只是平面图,不过群山突兀而出、沟壑纵横捭阖之象依旧不难想象。
只见群山势如巨大的波浪,一起一伏如同重峦叠嶂,将望月岭那处独峰重重围住。
从望月岭往外看,其势如龙从高处而下,又山环水绕。
从风水的角度来看,确为一处好山,不似藏邪聚秽所在,却不知当年的种种灵异之事何以发生?
不过光看卫星地图下此定论还是过于片面,合格的风水师还得结合实地考察,所以想到此处我便打住了思考的念头。
除了望月岭断头峰被群山簇拥,初有帝王之峰相外,这卫星地图上的另外几座山峰,竟给我一种异常奇特的感觉。
总觉得它们之间存在某种特别的联系,不过再怎么想也不得头绪,心中已然有些烦躁,就是那种心中某一刻抓住的东西,转瞬之间又忘的一干二净、无处可寻,实在难受。
此刻婉晴也下了楼来,将打火机递给我,轻声道:“这上面的梅花花纹都快磨灭了,你怎还舍不得丢掉?莫不是你哪位初恋女友赠与你的定情信物?”
我深知有些事不可轻易与人输心,便趁机转移话题。
我磨蹭着打火机对婉晴说:“它的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机缘巧合之下才流落我手,还有世人皆是喜新厌旧之相,我也绝不例外。”
“若是于我没有意义,也不会长留身边,正所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虹易逝琉璃碎,正是这些不太完美的东西,也许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婉晴显然也是如此,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所以连忙转移话题,问婉晴:“不知萱姐冯叔几人去了何处?”
婉晴此刻一边扎起头发,一边开口道:“他们出去了,说是先在周围实地考察一番,最后再确定一番我们此行要出去的目的地方位……”
婉晴话音未落,我心一沉开口打断她:“什么叫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难道你也要去躺浑水?”
婉晴撅嘴道:“萱姐和月湫妹妹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而且我从小都生活在城市里,这样的森林我做梦都想去,说不定还可以遇上精灵,我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听婉晴这番言论,想来她们在我睡觉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这其中的凶险婉晴等人一概不知,我怎能拿他们的生命冒险?看来这盆冷水是时候浇在他们的头上了。
婉晴看我面色不对,问我可有心事。
我知道一个人劝他们必定人微言轻,恐怕不足以劝服冯叔萱姐等人,所以此刻计上心来,不若先将婉晴镇住,等下再让她劝劝另外几人。
所以关于昔年之事,都添油加醋地给她叙述了一遍。
谁知婉晴听完之后竟不害怕,反而掩嘴轻笑道:“虽然我自小在城市中长大,关于你说得种种灵异之事,我倒觉得是你为了吓唬我,故意说给我听的。”
“还有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世间人文传承多年,关于鬼神之说大多不过是臆想,如若真有这般容易所遇,为何不见正史上有过记载?所以世上有无鬼神之说还得另说。”
婉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最是可疑,当年之事并非你亲身经历,既然有些事亲眼所见都并非为真,道听途说之言,你又何必深信不疑?”
我想不到婉晴竟如此巧言善辩,竟被她几个问题问得一阵语塞。
虽然她说得亦有几分道理,不过心中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试想若当年之事不实,即便一人说谎,断然没有全村人一同附和的道理,还有大爷爷昨日与我的对话,更是斩钉截铁。
通常一个人的遭遇,决定了他对世界的态度。
所以婉晴不信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强行将个人观点灌输给她,只会适得其反。
此刻见婉晴一人都未曾劝服,实在觉得有些无所谓了,心中一沉便改变了对此事的态度。
只消将此事告诉众人,去与不去留给他们自行选择,毕竟路都是自己选的,腿长在别人身上,又关自个何事?
不过经此一事,倒改变了对婉晴的看法。
传闻中这人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但短暂的相处下来倒觉得这人说话有凭有据,皆是以理服人,不知这些谣传从何而来?
思考间外面众人谈笑的声音传回,听声音是萱姐等人回来了。
我同婉晴出门迎接,只见众人脸上挂着笑颜、仆仆而归,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喜讯,因为冯叔的脸都快笑烂了。
我心中好奇询问其中缘由,冯叔咧着一口大白牙,好不容易才平复了略显激动的心,与我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