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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终于来了,”维尔逊打开门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就怕家主再出什么事,这样的话我可怎么对得住文科威尔大人。”
“怎么了?”西泽好奇地问,“下城区出了什么事吗?”
维尔逊向着外面看了几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而后对着莎尔说:“莎尔大人,请您跟在我后面进来,西泽大人也是,当然请别忘了关门。”
看着维尔逊这明显不同的态度莎尔忍不住对西泽露出了一张可爱的笑脸,西泽无奈地跟在莎尔身后,顺便拉上了铁门。
门后先是一道走廊,走廊尽头则是分为两路檐道的院落,院子中央有一块假山,草地鲜翠,有几个孩子坐在假山边玩耍,他们注意到了这两个生人之后都不解地望向他们,莎尔对他们摆了摆手,西泽没有说话,当作没有看到一样。
有几个大人也看到了他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维尔逊先生没有把我们的身份告诉整个瑞森家吧?”西泽问。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走在最前面的维尔逊偏过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疑惑西泽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似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在贤者之石的诱惑面前还能无动于衷。”
他收回视线,看着院落里的孩子和檐道下时不时经过的大人,压低了声音之后说:“为了瞒住莎尔大人的这个消息我还费了一个亲信……”
“什么?”莎尔没有听清楚。
“不,没什么,”维尔逊摇摇头,“我之前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说你们是圣学院里对机械有兴趣想来当学徒的两个学生,但说实话,现在情况出现了一点偏差。”
“诶?为什么?”莎尔问。
维尔逊怨念地看向西泽:“西泽大人最近做出来的事太招人目光了,我很难保证家族里不会有人认识他。”
西泽默默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历史学院的两位新星不老老实实选择修习历史学者反而决定来到已然没落的瑞森家学习机械术,”维尔逊耸耸肩,“这也未免太招皇室注意了,我有些害怕皇室会派人过来暗中监视。”
“所以以后我们是尽量乔装一下再来?”莎尔看了看自己和西泽身上的校服,顿时有些尴尬。
“最好不过,”维尔逊说着停下脚步,停在一扇门前双手推开,“最起码别再穿校服了。”
现在连西泽都感觉尴尬了。
维尔逊踏进门内,莎尔西泽跟在后面,屋里全是黑暗,门也猛地关上,一盏盏白色的灯泡在墙壁上亮堂起来,照亮了屋内的世界。
这是一个类似作坊的地方,可又比普通的作坊离谱了太多,螺丝钉在地上随处可见,几台巨大的机械堆在墙边,几张沾染了机油的蓝色图纸杂乱地堆在木桌上,扳手挂在墙板的钉子上,配着扎在桌上的尖刀和墙角浸油的工具箱看起来简直就像某个维修机械道具的私人机械店。
一股难闻的沉重油味弥漫在房间里,莎尔却感觉这股味道有种久违的亲切。
“我都好久没闻到过机油味了……”她呢喃着,一旁的维尔逊听到这句话以后也是一阵心酸。
“跟我来,”他说着走向墙角,像是扳开了某样机关,一阵石墙分隔的振鸣声响起,地板上出现一道明显的分割线,他走过去掀开地板,一扇通往地下的板门出现在了那里,他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二人,笑了笑说,“上面只是掩饰,下面才是我的地方。”
到了下面之后,空气变得清新了不少,维尔逊点起灯,有那么一晃神间西泽居然把这里当成了师兄的工作室。
因为布局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维尔逊注意到了西泽的视线,开口解释说:“所有炼金术师的私人工作室都会是这样,你们历史学院应该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杯水,喝下去一口之后长长地出气:“不好意思,只能在这种地方招待你们,如果用瑞森家共有道具的话会留下记录……”
“你不是现任家主吗?”西泽不解地问,“为什么需要顾忌这些?”
“西泽大人,千万别以为现在瑞森家是明面上的这般死气沉沉,”维尔逊笑笑,“这些人可天天想着怎么把我推掉好自己上任呢,越是孱弱的家族就越会有这种家伙,无非是矮子里挑将军罢了。”
“话说回来,”维尔逊话锋一转,对着莎尔热切地问道,“莎尔大人,这么多年您都经历了什么?您去了哪里?又是怎么遇见了西泽大人?是西泽大人认出来你之后才……”
“等等?”莎尔愣了一下,“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维尔逊也愣了一下:“难道不是西泽大人认出来您所以才决定带您回到王都的吗?”
西泽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向前踏了几步却又收了回去。
“我和哥哥是认识的?”莎尔愣住了。
“是啊,你们都不知道吗?”这下换维尔逊迷茫了,“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于是谜团愈发地扩大,漆黑的影子几乎要罩在西泽的双眼之前让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是真的?”西泽问。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对着维尔逊又问道:“我缺少了一年的记忆,你能帮我想起来吗?!”
“失忆?”维尔逊不解地说,“这得看是物理失忆还是魔法失忆。”
西泽愣了一下:“有什么区别?”
“要是榔头给了你一下把你打失忆了那我无能为力,那要是魔法导致的失忆估计还有救……”维尔逊看了莎尔一眼,发现后者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于是愈发疑惑地问,“你们互相都不记得吗?”
他们一起摇了摇头。
“莎尔大人也失忆了?”
“不……不太清楚,”莎尔低着头说,“但我感觉我的记忆非常清晰,和哥哥不一样,哥哥的记忆是很浑浊的。”
“是这样吗……”维尔逊拉住西泽,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莎尔大人的问题我不清楚,但西泽大人的话,难道是和那次炼金试验有关系?”
西泽的瞳孔猛地缩小,他连忙问道:“那次炼金试验是关于什么的?”
“你连这也记不清楚了?”维尔逊松开西泽,双臂抱在一起,有些苦恼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次试验是整个塞万最后一次人体炼金试验,您是最后一位试验品,整个时代以您作为结尾。”
“这些东西怎么样都好!”西泽的情绪难得起伏不定,他对维尔逊说,“为什么连你也不知道那次试验内容?”
“很简单,”维尔逊耸了耸肩,“因为那次试验的参与人员只有文科威尔,伦瑟先王,还有您。”
西泽愣住了:“他……也参与了?”
“毫无疑问,”维尔逊想了想,说,“听说伦瑟先王是有将其记录下来,可记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维尔逊不禁感觉头大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们能帮我解决一些问题,没想到现在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下城区之前出现的事也真是让人害怕……”
“下城区又出了什么事?”莎尔问。
“一场杀戮,雨夜中的杀戮,”维尔逊似乎是在发抖,他回忆起那雨夜里屋外连续不断的劈杀与哀嚎声,似乎再度置身于了十年前的那场地狱里,“有人把下城区里所有旧人都杀了。”
“旧人是指什么?”
“旧人,就是从十年前一直活到如今的那些人,”维尔逊发着抖说,“我能活到今天看见你们而我可真是太庆幸了。”
“这种事经常会有吗?”西泽问。
“不,说实话十年来也只有这一次,”维尔逊摇了摇头,“但小道消息听说王都暗地里已经大换水了,不少贵族的族长都被忽然斩首,吊在十字架上,其中老牌贵族居多,尤其是十年以前对伦瑟先王忠心耿耿的那批,而有些大臣在觐见女皇时忽然被女皇赐死,墓园里最近天天都是进进出出的人……”
维尔逊说:“这些事的背后都只有那一个名字……厄洛丝女皇。”
西泽愣住:“为什么?”
“谁知道呢?”维尔逊摇了摇头,“所以我说我能活到今天看见二位已经非常圆满了。”
各自怀揣着答案的三人凑在一起之后居然只能得到越来越多的迷雾,几乎要阻挡住视线的全部,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与未来。
在听到维尔逊的这句话之后,西泽和莎尔都沉默了下来。
三个人一起沉默,不知道各自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总之,让我听一些好消息吧,”维尔逊说,“莎尔大人是怎么和西泽大人遇见的?虽然外人都说西泽大人早就死了,但瑞森家的不少人都清楚西泽大人只是跟着母亲逃出了王都而已。”
“我,本来是要去东方或者更远的地方,”莎尔划了划指头说,“但那艘船遭遇了利维坦的袭击,就在我以为我也要死了的时候,我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已经倒在沙滩上了,一个渔民把我捡回家当作女儿去养,后来把我送进了当地一个富商的家里……”
莎尔的经历算不上幸运,原本她是应该被送到东方文科威尔所熟悉的一个大家族里寄养,可最终阴差阳错地,她居然被送到了白石城,在纳拓家的遭遇也算不上太顺心,那家渔夫倒是真心待她,但最终还是为了钱把她送了出去,好在莎尔也因此在十年后搭上了西泽这班车,得以再度回到王都。
“您真是受苦了,”维尔逊的眼眶湿润起来,他用粗糙的手掌一次次轻抚莎尔的脑袋,久久地叹息,“如果您被送到东方就好了,文科威尔大人肯定给您安排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却偏偏让您受了这种苦。”
莎尔摇摇头说:“这不算苦。”
她很认真地说:“这真的不算苦。”
这时她才终于有了一丝家主的气质。
“西泽大人您呢?”维尔逊看了眼西泽,“您和母亲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西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我听说您之前自称的姓氏是瑞森?”维尔逊说,“看样子您对过去的记忆还是很珍重的。”
莎尔不解地问:“什么?”
西泽看了维尔逊一眼,说:“这种事就不需要多嘴了。”
“西泽大人没对您说过吗?”维尔逊说,“他可是从小都在瑞森家长大,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了吧。”
“诶?”莎尔歪着头说,“那我还是不太记得哥哥……”
“哈哈哈哈哈,小时候因为西泽大人的原因,瑞森家经常很热闹啊,”维尔逊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那时候多少贵族家的小女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想让西泽能和她们对上眼,最后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诶?”莎尔看向西泽,语气也带了点揶揄,“没想到哥哥还有过这样的日子啊。”
“不……”西泽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反驳。
“话说,哥哥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莎尔问。
西泽迎着莎尔期待的视线,缓缓地偏过头去。
维尔逊看着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耸耸肩,对二人说:“那么莎尔大人,我来给您看看那张文科威尔大人留下的设计图……”
莎尔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文科威尔的痕迹。
维尔逊走到墙角,用密码打开了保险箱,将其中几张尚未泛黄的图纸放在了工作台上。
图纸的材质似乎相当特殊,维尔逊将其摊开,平放到桌面上,即使是经过了十年岁月的洗礼这几张图纸依旧如同新的一般,表面甚至摸起来还泛着光滑。
“这就是……”
西泽看着图纸上描绘的恐怖事物,记忆里某些阴影缓缓地放大,直至世界都变得难以观测。
“弑神之兵,”维尔逊认真地接过西泽的话说,“这就是……弑神之兵。”
图纸上恍惚地烙印着无比熟悉的黑色图画,那是狰狞的魔神,也是古老的神祗,它们将背后的光明洒下人间,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毁灭。
它的腰间佩着刀剑,它的全身遍布骨刺,看上去狰狞得像是神话里再恐怖不过的恶魔。
它是黑月装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