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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过去之后,连续下了几场雪,转眼间天放晴之后,就到了上元节。这是汉灵帝光和四年,虽说已经出现败落迹象,但是上元节的气象却也还带着喜气。因为朝廷有新精神,要求各级官员办好花灯会,耗费一点财物没大关系,关键的是要喜庆一点。汉灵帝希望那些大汉的败象早早消失,所以希望上元节创造些辉煌来。
这一次县令老爷也卖力,召集属吏议了几次,然后把九原所有制花灯的能工巧匠都叫来,好生招待了,就由他们赶制花灯。所以今春的花灯要大胜往年,一时轰动全城。
张援用罢晚餐,早早就出了县署。西席先生病有好转,年前先回去了,说过了上元节再来。他之所以如此卖力,据说是因为感谢公子的缘故,说幸亏公子发现提醒,自己身体才转危为安,所以理当竭力为张府效劳。
可是张援却不想要他效劳。想到先生就要来府,他心情就不太好。更何况吕布兄弟这几日只怕是要徙边并州,所以他心情自然是更不好。
心情这么不好,还赏什么花灯呢?
无论如何,这终究是自己第一次赏玩古代上元灯会的真正花灯呢。这一回的玩儿,主要的兴趣还是在于比较一下是现代000年的花灯好看,还是汉末时代的花灯好看呢。
于是他才到灯会上来转悠,结果颇有些让他意外,觉得现代人虽说是越来越聪明了,可是扎花灯的水平确是不如古代。或者可以这样说,只要看一眼,就立刻能够感觉出古代花灯气息的纯正。而且赏玩花灯的人们,一般也是比现代人玩赏得更加投入。尤其是有那么些诗句写在花灯上,更是让一些文人拈弄着胡子,酸叽叽地在那花灯一边摇头晃脑的。
可是张援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还是好郁闷着的,像生着火。他心中生着火气,就如举着一把火行走在街上,就想着何时可以把这火,喷到谁的身上似地。
他会这样做吗?不可能吧!而今不比以往,他已经是个知礼数、尽仁义的公子了。
街上不少年轻美貌女子的出现,是花灯会之外的又一风景线。这风景线边沿还会带来另外一大景,注意的人不难发现,正因为这些美女的出现,有些风流大少便会在附近出现。他们便是属于对赏玩花灯最不投入的,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寻花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在忙着,因为这事也得赶快做,一年到头,像这样开放的节日,也是不多的。
张援正一边赏灯一边思量着,突然发现前面的人群有些古怪,人们围着,却又不像纯是在看花灯,走近一看,是个公子打扮模样的男子在跟一个美女凑近乎,手中摇着把扇子,貌似儒雅斯文的样子。但是看多了古装电视剧的张援,一下子就料定此人必为登徒子之流。
“妹子长得如此水灵,简直是天上的嫦娥下了凡!嘻嘻嘻!”那人露出那一副黄臭牙齿。而他的扇子,也已经搭向了那个俏丽的女子的香肩上。
好生龌龊的东西!张援对这牙齿最为敏感了,自己的牙齿搞得清爽那是自然,杜鹃妹子,还有自己的娘子玉娥,她们的牙齿都洁白如玉,让自己喜欢,虽说不知道为何她们会有如此高的保洁水平。
吕布贤弟也是让张援感到诧异的,他又不是黑人,怎么牙齿也会那么漂亮,虽说不那么白,但是整齐呀,还有就是不会在上头偶或嵌入些什么东西,让人看了不舒服哪。
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眼前不远的那公子的一副黄臭牙齿,就感到老大的恶心了。更何况又是这般轻薄无良行径。
这种人就应该淘汰!他想。他甚至都想到了当年在欧洲曾经一度疯狂的虐杀犹太人的罪行。希特勒是完全错了,因为犹太人才是最优秀的。不过眼前这种花太岁就不一样了,他们才是人渣,才应该完全杀灭的。
他这么想着,不觉间往那边走近了两步。这时那公子的一只手,却已经抓在了那个俏丽女子的下巴上了。
女子一闪身,没闪开,抬起手一打,没打脱,于是一个飞脚,一崩,这下子才算把那只肮脏的手打开,但是她的玉足,却当下被那个花太岁的另一只手抓握住了,那女子大怒,也大羞,幸好身旁的女子扶着她,她这才没有摔倒。
“嘻嘻,妹子这绝美玉足,也真是让人销魂呢!”一声*荡的笑声,甚是让张援听着刺耳。
没等花太岁再说完,张援当下就喝道:“上元佳节,人人喜庆,哪来的恶少,竟当街说这种污言秽语,还对良家女子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那花太岁似是不很懂得张援,或是张援已经许久不当顽童了,也就被人们很快淡忘了。所以当下他大笑说:“哟,不认得爷吗?哪来的小子,也想姑娘了!想姑娘到别处去,别跟爷过不去!”声音说到最后,竟然泼天一般大了。
最让张援不快的是,此太岁的手还握抓那女子的绣鞋玉足而不放。
原来此人称小霸王王仑,文会写些歪诗,武会花拳绣腿,其父是九原县富大户王百万,叔父又是五原郡府太守身边的佐官,算是有钱有势。此等人物,自然是没有把张援之看在眼里。
或者可以这么说,除了美貌女子,小霸王是没有把整个五原郡看在眼里呢!所以他眼里又哪里有张援呢?
张援这时已经怒不可遏,一手抢过去,冲他手腕一握,这一握如铁腕紧箍,当下那小霸王疼得嘴都咧开了,所以那只手也就松开了。
那俏丽女子的玉足终于落了地,不由得对张援施礼致谢。可是就在此时,那小霸王突然一拳重重地打来,原来这小子也会两下子的,武艺还不差。张援当下突然更高兴起来,因为自己学武以来,还从来没跟外人放手一搏呢。嘿嘿,现在来机会了。
当下不含糊,就与之相斗。方才十余合,被张援卖个破绽,诱让小霸王进招攻入,这才转而回攻,一下子就让他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当下被张援从背后一脚踩住脖颈。此时围观的人们也大喊着喝彩。
小霸王倒也不怯,嘴上还不示弱,仍是大骂张援,还说有本事就说出师父和父母名字来,也好让他报仇。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凶霸霸的,可见他是无法无天惯了。
“说出来要吓死你这免崽子!你想报复是不是?哼,想报复也没门!我师父就是九原县衙的王县尉!我爹就是九原张县令!现在听够了吧,那就滚了吧!”
当下一脚将他踢翻了身。张援觉得这一回真得好爽,他今天就是想找个出气筒,不想这花太岁自个儿找来了,所以就这么把他扁一顿,快哉快哉!然后在一片喝彩声中,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多谢公子相助!”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俏丽女子。她拜谢道:“公孙月娇,谢过张公子!”
张援听到她说到公孙,不由得一愣。“请问小姐,知道公孙良吗?”
“他是我哥!公子为何问此?”
这张援顿时大乐,“我和你哥可是老朋友了,也常到你家去过,嗯,就几天前还去过一次,却没想到你是他的妹子!”他说。
意外遇上了公孙良的妹子,这让张援很是高兴。往后遇上陆冲、公孙良,也算是有了面子。是呵,这一回,他是也为公孙良挣得了面子了。他也觉得自己武功已经不错,惩治了小霸王,救了公孙良妹子,这是事实,不是梦。所以他快乐!
张援虽说快乐,也欣赏了公孙月娇的美貌。但他现在还是更想到一个无人的所在,好好地透透气。
次日清晨即起,因为夜来烦闷,睡觉不稳。却见父亲过来说:“我儿,郡府今早将送吕布往并州徙边,我儿若要相送,可先行到五里亭候着。”张援一听大急,说:“爹,为何不早告诉孩儿?”县令说:“郡府也是刚刚差人来告报。”张援冷笑道:“就这么保密?”
于是跟父亲说:“孩儿还得告诉杜鹃一声,不知是否赶得及?”
“应该还有半个多时辰,叫上杜鹃是应该的,不过酒菜是来不及备上了!”
张援不及答话,就转身往马厩走去,顷刻,就骑着雪上飞冲门而出。
杜鹃却不在府上,到济生堂药铺去了。原来昨晚她心情不爽,所以也一夜没睡好,今日一大早就起床,往药铺去。原来平时每天都是杜大夫往药铺去开店门,然后等到黄掌柜来了才回家。所以杜鹃今天是替爹做这事。于是杜大夫跟张援共骑雪上飞径奔济生堂。
果然黄掌柜还没到,杜鹃却在给一种中药切片。杜大夫当即跟杜鹃说:“女儿,吕布将远行并州,你速与公子到五里亭候着,这里的事就让爹来!”
那杜鹃早已花容失色,唯点头而已。等张援和杜鹃赶到五里亭,已经是辰牌时分了。顺着并州方向看去,展现眼前的是黄尘土道。那黄尘土道就是吕布将要走的前路,真是行路难,路难行哪!
等了一会儿,杜鹃开始担心,“秉义兄,奉先哥会不会已经先走了呢?”
张援看了周围,寻思道:“应该是还没走!”
“为何这么说呢?”
他见杜鹃诘问,就说:“杜鹃姑娘,你瞧瞧这里,这四周,到处都是沙尘,不像是有人坐过。而且也没有脚印——吕布兄弟和那两公差,这一路上,他们可是徒步往并州的——更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痕迹,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影,要是他们经过了这里,总该留一点踪迹吧。”
杜鹃听得直点头,心想,这人怎么越来越聪明了?不过说不定的事也多着呢,就看看他说得准不准!
她的手放在酒壶上,可喜酒还热着。刚才匆忙之间,他俩就在路上打了酒,又买了饮酒之具,还有就是一些牛肉。张援说,只好将就些呢。杜鹃说,奉先哥不会计较这些。
好不容易,终于看到吕布一行往这边走来。
就三个人,吕布戴套着枷,另外两公差,腰佩刀,手执水火棍,正像电视剧《水浒》里头看到的林冲或武松发配途中的情景。于是张援不由得就会担心,前面会不会出现野猪林。而自己要不要也学着当一回花和尚鲁智深。这么一思量,脸色就沉沉地好生严肃的样子。
与张援的严肃神情不同,杜鹃的眼睛却早红了,“奉先哥!”这话说出去,却没有办法接上,那声音哽咽,早就让她噎住了。
吕布却神情泰然,见此光景连忙安慰,倒极像自己是来送别,而不是去徙边似地。
“秉义大哥,杜鹃妹子,你们不要这样!本来就说了你们别来相送,以免得你们牵挂。其实你们都不要担心,我吕布身体好得很,这两位差官大哥心肠好,一路上你们大可放心。至于到了并州,你们就更可以放心呢!那并州刺史是董仲颖,此人甚有侠气,当年有健侠之名。若知我吕布这般实情,料不至于为难,或可赦免吕布之罪,从此收在帐下听用,也未可知。就算仍让我戍边,我也不惧。边关之地,虽为苦寒,貌似绝境,实乃生境,兵书有称:置之死地而后生!那里有匈奴、鲜卑人侵扰,更有羌人作乱,实乃我报效朝廷,立功斩将的良机。这许多事情,吕布已经思量过了。兄长、妹子可以无忧!”
吕布在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两公差也恰好给他开好了枷。他显得比平日里更多说话,如此这般坦言道。一番话说得张援和杜鹃都有了笑容。于是张援让杜鹃摆酒,并说了一时匆忙,就在街店沽酒,临事草草。吕布说大哥不必客气,有酒喝,没酒喝,吕布都一样;这离别时间长,离别时间短,吕布也都一样。
于是觥筹交错,一道饮酒,并让两位公差同饮。
张援亲自敬了公差三杯酒,在这一点上,几乎跟待吕布一般了,他敬吕布也才五杯而已。他主要是心里一直摆脱不去野猪林的阴影。就希望能够以酒笼络感情。他也知道这种方法其实是很无力的,但他不断地在给自己打气。
杜鹃却说着自己的语言,尽可能地表白自己,简直就是在写爱情抒情诗。这让张援有一阵子心里好生妒忌,都恨不能一下子就离他们远远地,并发誓从此再不见面。或者就是把耳朵塞得紧紧的,把自己整成一个大白痴或者聋子。
但他还是听得那么清晰,杜鹃又说道:“奉先哥,秉义兄学武有王义师父点拨,杜鹃却没有人点拨,就希望奉先哥能教我,可是奉先哥却要到并州去了!”
吕布也只好安慰她了:“杜鹃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存,将来会有机会的!”
杜鹃又说了几句。两公差却说:“时候不早了,两位请了!本公差得带他上路了!”
于是两人给吕布又戴了枷。
张援免不了又絮絮说话,虽然吕布前面有说到并州,表明自己扛得住。张援还是提醒吕布处处小心,说并州边境条件恶劣,凡事还要谨慎为好。
吕布却笑道,谅那并州,再恶劣,也不会超出吕布在九原北山时候吧。人生也许坏事变好事,竟然让吕布从此接近了陇西英雄董仲颖。我也已经想好了,要是让我驻守边关,还可以立功赎罪呢。眼下匈奴常扰民,西凉羌人也是**频繁,正是用着人材的地方。就让吕布多一些人生历练,也很好。
张援有些发痴了,这些话,见出吕布何等的胸襟。他不禁又想到,为何三国里头,竟然就看不到吕布的这些影子。这里头有没有著史之人的偏颇呢?有人说,历史总是胜利者的载述,这说明所有的历史,也许都不乏歪曲的成分。吕布又岂能免于此呢?
张援还在想着痴了,吕布却已经去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