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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儿不知睡了多久,她梦见了师父和明姑。师父依然戴着那张白色面具,正在教她舞剑。她一直在猜想师父长什么样,还问过明姑好多次。可是,明姑只笑不语,只温柔地帮她捋平头上的散发。师父平日来去无踪,但,他对自己总是很耐心。师父的琴弹得此曲只能天上有,她自愧不如。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她不明白:不知朝夕相处的师父长什么样,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中毒,不知明姑眼里的忧郁是什么,这些疑虑常常在她的梦魇中出现。一会儿是率领麒麟军冲锋陷阵;一会儿是在戈壁滩上行军,饥渴难耐;一会儿有个揪心的声音说不会待她如妻,不日要迎娶心上人;一会儿是被吊在狼群上惶恐不安......所有的一切都在梦里重复出现。
“不,不——师父——”钰儿大喊了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钰儿,钰儿,不怕!”拓跋征从她背后环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又做噩梦了吗?”他柔声问道,说着吻着她的脖颈,耳垂。
钰儿闭上双眼,她大口地喘息着,心跳得好快,几乎要窜出胸膛。他什么时候睡到她床上的?
“拓跋征,滚下我的床!”钰儿大喊一声。说着她后肘用力,撞向他的胸膛,谁知他伸手死死擒住她的胳膊。钰儿忽地一脚踹出,他居然早有防备,用小腿把她的脚踝死死压住,把她的双手高举过头,他的唇直接压了过来,舌头已经伸进了她的嘴里,缠绕着她的舌。钰儿被吻得晕头转向、根本喘不过气来。不行,她运功奋力挣脱禁锢的双手,抬起手掌直扑他的前胸。趁他躲闪,钰儿从床上一跃而起。发觉自己只穿了内衫,秀发散开。
四周摆设颇为陌生,这是他的帐篷?
“告诉你,拓跋征,再想占我的便宜,阉了你!”她低头整理着衣衫,恨恨的说。
“假如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明姑的话,尽管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紈衣,慢慢起身,戏虐地说。
“你——厚颜无耻!我得回南朝去了,今天就走!”她说完下床穿鞋。
“你有胆的话........”他站在一旁,看着她低头穿鞋,声音冷若寒冰,“也许,你不很了解我,对于我得不到的东西,通常只有一个结果——死!你知道本太子最喜欢用的刑罚是什么?”他在她身旁弯下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双霸气十足的黑瞳,直望进她的双眸,慢慢地说,“株——连——三——族!假如你以为,南朝那个狗皇帝可以保你全家,还有你身边的朋友,你尽管来试试!”
说完,恶魔站起身来,朝帐外走去。
“混蛋!卑鄙!无耻!”钰儿大骂,把手里的一只鞋狠狠地朝他后背扔过去。他背后似乎长眼,只微微闪身,鞋子居然扔到了帐外。
谷雨带着钰儿走到中军帐。走进去的时候,他抬头扫了她一眼,眼眸阴沉。
钰儿知道自己刚才得罪了他。搞不好一会儿,两人又打起来。她很快吃完留给她的早膳,决定要养精蓄锐,等会儿好迎战。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侍卫,“启禀殿下,太子妃杜兰衫到。”
“哦?”拓跋征颇有些惊讶,眼神犀利地一闪。
钰儿俏眼一亮,心想:太子妃来了,太好了!人一多,他疲于应付,自己就更容易向他辞行了。最好让皇帝、皇后、太府、刺史、皇妃、太监们统统都来,最好把他们皇宫都搬来,她就可以趁他不备,给他留字条,就可以抽身离开了。
“太子殿下,贵安——”一句娇声软语,帐门外走进来三位衣香鬓影的胡装美人儿。钰儿悄悄打量着她们。当中的一位应该就是谷雨说的太子的侧妃杜氏吧,真是气质不俗。她瞥了一眼拓跋征,这恶魔见到爱妻脸色还如此阴沉?不是小别胜新婚吗?
“起来吧,兰衫。”他慵懒地说。扫了一眼旁边一脸好奇的钰儿,眼神一敛,瞥见她脸上略带的微笑。他的心兀自一沉,一抹阴郁的幽光从眼眸深处掠过。
杜兰衫容貌秀丽,雍容华贵,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飞襳垂髾服,腰系一条深紫色的软带,身材高挑柔美。双目含翠波,娥眉如远黛,一脸的高贵雍容。钰儿觉得自己总是扮男装,这份典雅的气质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沾了。
王妃身姿袅娜地走到拓跋征的身旁坐下,说道:“恰逢探望父亲,所以在召城小住几日。得知殿下在此处围猎练兵,所以特意来看望。”
“是吗?”他面无表情,冰冷冷地回了一句,“岳父大人,他贵体可安好?”
“拖殿下的福,大夫说过几日便可大好了。”杜兰衫低头款语,声音煞是好听。这时婢女奉上了茶和糕点。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兰衫终于开口问,目光深幽地望着钰儿。
“哦,南朝的和亲公主,朝熙公主。”拓跋征还是懒懒地说,不经意似地端起了茶盅。
“太子妃娘娘贵安。”钰儿起身朝兰衫行礼,明眸皓齿地冲太子妃笑了笑。
今天,谷雨给她梳了个百合分髾髻,脑后的散发飘散开,发髻上别了一支金色梅花布摇,梅花穗如一阵流星雨般洒在耳边,叮叮当当地刚才在耳边吵了一路。身穿淡蓝色如纱如云的长衣裙,袖口领口各绣着数小朵白色的芍药,裙摆很大,水袖很宽,合身得似乎是给她订做的。只是钰儿总觉得自己形似一只大扫把,这么宽的水袖、这么大的裙摆,上可以擦桌子下可以扫地,真是考量得甚是周全。
当钰儿眼角瞥见坐在太子妃旁边一张阴沉地快下大雨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哦,原来是朝熙公主,果真清秀得很。”兰衫淡淡地笑了笑,转眸望向别处。
“既然娘娘与太子殿下有事商议,那钰儿就先告退了。”钰儿礼毕,转身拖着自己的扫把裙两三步就走到了帐门前。她可不想看到人家夫妻深情款款的模样,想到昨天那个拓跋征还吻了自己,脸上不由地泛上红晕。
“钰儿,”拓跋征突然阴冷冷地说,“擅离营地者——车裂!”
一阵寒意猛地爬上了脊梁,她身体不由地一抖,呆在了原地。半响,才提着大裙摆抬腿迈了出去。车裂!天呐!车裂!
钰儿闷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在营地里毫无目的地转悠了几圈,路过马厩,她想去看看胭脂马。
她给马儿捧了些干草。这时,天空传来一阵雄鹰的叫声。
她抬头寻声望去,心头一紧,这不是父亲征关军的鹰——宏隼吗?从叫声听来,宏隼是在找人。是找自己吗?难道出事了?现在在魏营,她不可以去召唤征关军的哨鹰,只能见机行事。难道父亲出事了?难道征关军出事了?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满腹心事地低头拨弄着干草,听见一个很细微的声响。寻声望去,拓跋征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正注视着她。他来了多久了?尽管如此,她依然冲他笑了笑。
他眯着俊眼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
“怎么?跑过来看马了?”他狐疑的声音里暗喻着怒火。
“看看马,不是有人说,要,要车裂嘛。”她轻声说。
“怎么,怕了?”他走到她身旁,顺势紧紧抱住她,“钰儿,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好吗?”他声音略有些颤抖。
钰儿一愣,“拓跋征,松手,否则,我一定拿刀捅死你。”说着她使劲儿掰着他的手,用脚踱着他的脚。他居然丝毫不松手!
“殿下——”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冷漠如冰的声音。
他一怔。钰儿趁机推开他。
“怎么?!”他恶狠狠地问了句,依然矗立在那儿,不快之意昭然若揭。
“午宴已经准备好了。刚才又接到母妃的飞鸽传信,她催促殿下尽快赶回平城。”杜兰衫大声说。
“我,已经知道了!”他冷若寒冰地回答。扭头,一脸温情地对钰儿说,“钰儿,来。我们一起去给兰衫践行。”说完,他拉过钰儿的手就往外走,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杜兰衫。
践行?钰儿心中疑惑,这才来就走啊?她还指望这个杜妃多呆几天,帮她脱困呢。她回头看了看兰衫。她一脸廖落地望着拓跋征的背影,脸上似有泪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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