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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贺兰在亡命龙眠山假扮山匪的五年中,从未断绝与契丹金帐的联系,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动用秘法传讯。
双方最后一次通讯,是贺兰决定传出龙眠宝库这一消息的时候,至于代价,两边都心知肚明,贺兰……必死无疑。
隐姓埋名藏身龙眠山的五年中,贺兰早已看淡生死,他只想在死之前,为族人做些事情,如若事成,辽东武林将受到巨大打击,有利于契丹南下扩展疆土。
尽管期间出现一番波折,贺兰的目标仍旧是完成大半,契丹金帐决定夺回他的头颅,不惜动用隐藏多年的暗子,夹杂在灾民大潮中,一路南下。
虽说龙门铜钩铜鱼和安大节度使麾下的斥候,远远比不了昔日武王军中的铁雪老谍,但终究拔除了不少契丹钉子。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让段平生眼前这位契丹祭司意识到,他们想要夺回贺兰的头颅,难如登天,在亲眼见到段平生所率领的人马后,便毅然决然的变换目标,想要取下他的级。
这位隐藏在灾民大潮中的契丹祭司,衣衫褴褛,面庞苍老,在南下之前,他的身份是普普通通的农夫老汉,几个正因为狂沙怒目而跪地求饶的同乡之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平日待人和善的灰老者,乃是契丹异族。
眼角余光瞥见此人突兀站起,又化作一阵黑风,冲进了可怕天灾之中,几个同乡之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个一路上差饿死的老头,怎么突然这么有高人风范?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这位契丹祭司倒是挺乐意守着他那个小小田园,孤独终老,只可惜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命运,想要好死?唯一的方法便是,功成身退。
在入了这门行当的时候,他便不期望自己能活多久,所以面对死亡,他也极为坦然。
面前有闻名天下的黄沙刀君,甚至还有一个两个或者更多的强大武者,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接到那封血乌传书的时候,他便已经下定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图腾之力的加持下,契丹祭司凭借强悍体魄撞碎了黄沙刀意,冲飞了沿路的绊脚石,来到段平生的面前,俯瞰这位亲手斩下贺兰头颅的敌人。
武功平平,弱不禁风。
这样的人能坐上武王之位?这样的人能杀了贺兰大祭司?
他很想嗤笑一声,因为他觉得贺兰大祭司死得不值,更觉得大唐哪怕再厌恶那位武王,也别让这种人糟蹋了啊!
契丹人对于武王的感情是特殊的,他们比所有人都憎恨每一位在任武王,却又比大唐军民更崇拜强者,在他们心目中,只有最强者才能坐上武王之位,因而他们也崇拜武王,更瞧不起段平生的柔弱模样。
杀了你!
契丹祭司的苍老面庞中涌起杀意,上一次这般动怒,还是在数年前某个地痞瘪三毁了他的庄稼的时候,他始终隐忍不,没有把那人杀了,一直等到三年大旱边关大战,无数百姓背井离乡,他才趁机将之淹死在即将干涸的河水里。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盖因此人当初说了一句:“大爷我口渴,摘你根黄瓜!”
他看向了段平生,思索着该怎么动手,最后决定一掌将他拍成肉泥,就像昔日李长风只手遮天的日子,无人可以抵挡!
如果你还是武王的话,恐怕不等我出掌,就得被你的手下围攻而死吧,那个姓赵的老家伙呢?
目光游走,捕捉到一身鬼魅白衣。
哼!
想不到你赵老儿也有今天,昔日李长风麾下精英无数,你只需作壁上观,现在行将就木,反倒是必须亲自动手。
武王府,终究不是那座武王府了!
契丹祭司并不在意白衣影卫的出现,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念头,临死之前能杀了段平生,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一掌落下,势大力沉,扑面狂风让段平生难以睁大眼眸。
但他的神情从未改变一丝一毫,眼中古井不波,有成竹在胸。
契丹祭司看着段平生的样子,不屑一笑,单看气势倒是不弱李长风,可惜光有气势终究还是要死啊!
可是笑容才刚刚浮现,他便察觉到不妙之处,那是什么?
竹龙吐信,双眼灼灼。
他与竹龙视线交织,心中大为疑惑,方才,我为何没有看到此物的存在?
算了,不管了,一并拍死好了!
尽管心中这么想着,可他的视线依旧忍不住打量着段平生肩头的神奇生物,看着它连连吐信,接着蓦然张口,天地轰然变色!
在旁人眼中,天还是那个天,地也仍旧是那片地,可在他的眼里,天地交织于螺旋之中,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难以挣扎。此人能当得统领契丹钉子的大头目,心性自然远常人,他知道自己中了未知异术,便不管不顾的加大手中力道,拍向段平生的脑门,期间不过是出现了弹指停顿而已。
但就是这弹指时光,白衣影卫的拳头便悄然而至。
拳锋前冲,砸断了契丹祭司的手指,指骨因巨力而寸寸碎裂,整条手臂都彻底脱臼,在痛处方才席卷至脑海的时候,那片脑海便被紧随而至的拳头撞碎,就像摔在地上的豆腐,惨不忍睹。
段平生亲眼看着那位契丹祭司来去匆匆,不过来的时候,气势如龙,离开的样子,却如同破布,风一吹,便倒在了地上。
“也是难为你了,明明是用来刺杀实权人物的大谍子,非得因为一个贺兰就葬送在本王的手里。”段平生瞥了一眼那断尸身,淡然返回,“不过你放心,贺兰的脑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保管将他镇压在万碑山下,永世不得生!”
黄沙刀君察觉灾民大潮已然停息,便收回通天意境,面色稍显苍白,近期之内再也没有办法动用元气,方才经历血战的黄炎,赶忙护在左右,殷勤无比。
返身上马的段平生则让吴黑塔随他前行,来到无尽灾民之前。
灾民们的目光是复杂的,仍旧沉浸于那滔天黄沙的震撼之中,看着段平生与吴黑塔的模样,反倒是没有多么在意。
段平生扫视四周,目光沉稳:“我乃武幽王!你们大概知道我家列祖列宗的名头,如今烈日高照,本王也不欲废话,顺着官道再走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幽州城,届时,顾昊刺史便会将你们安置于即将新建的营地之中!无需担忧风餐露宿,更不必揪心食物问题,只要你们不再幽州城里兴风作浪,有朝一日,便能重返故乡!”
对于这些背井离乡的灾民来说,返回故乡便是最终梦想,听到段平生的话,他们心中不由得涌起希望。
这番话,段平生其实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他才不会关心这些灾民是否会对幽州城造成冲击,他只关心丐帮能否在这些灾民心中加深影响。
“如若你们不想在幽州遭受欺凌的话,可以寻找一个名为丐帮的组织,帮中成员大都为北来灾民,哪怕你们无意加入丐帮,都可以寻求他们的庇护!”段平生指了指身旁的吴黑塔,“此人便是丐帮帮主吴黑塔,他是江东老卒之子,同样来自辽北地界,丐帮便是由他一手创建!”
尽管灾民们在心中很是排斥“丐”这个字,然而段平生的话却让他们不再纠结,一个由灾民自己建立的帮派,他们有何理由不去相信呢?而吴黑塔的憨厚模样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荡然无存。
言尽于此,段平生果断带着吴黑塔返回,目送浩浩荡荡的灾民大潮顺着官道继续南下,这才重新启程,至于方才战死于阵前的契丹异族,全都暴尸在荒野之中。
有惊无险的度过一次劫难,张煜忍不住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他还真担心灾民爆的话,自己该如何安身?就算是求之先生也无法对这些人动用圣贤书的浩然正气,幸好有黄沙刀君出手,至于段平生最后的一番劝诫,则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既没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不存震天动地惊世大义,无非是一番简简单单的宣告而已,言语中甚至还透露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嗤!
不就是一个小小郡王吗?神气什么?我要是那些灾民,非得拿石头砸你不可!
然而段平生却有他自己的理由,灾民的存在极其特殊,按理说他们是最为强大也是最为脆弱的群体,强势宣言很有可能会引起反弹,但段平生却是言简意赅的直言出他们最为关心的东西,那便是安身立命的营地与赖以为生的食物,至于回乡可能,那只是画了一个有可能完成的大饼而已。
段平生不想当一个人人敬仰的好人,他更没有心思对这些方才还想着洗劫自己的人笑脸相迎,干脆冷面示人就好了,那些被黄沙刀意镇住的灾民们,也并无异议。
就这样,段平生与刘老将军领着马车队列,一路北去,终于在正午之前,远远看到了万碑山的轮廓。
那是一座令人见之不忘的特殊山峰,山上山下不存一株草木,唯有一块块密密麻麻的血色石碑,孤寂又密集的矗立着。段平生看得有些出神,因为这座山上埋葬着陪他打天下的许多兄弟,更因为百年未见,血色丰碑弥漫着沧桑而肃杀的气息。
双腿酸软几乎无法走动的张煜,死死的拉着缰绳,也不知道是他牵着马,还是马拖着他,瞅到那漫天红光,他的眼中迸出无尽希望,只要再走一会儿,就能得到一个良评,夫子衣钵在等待着我!
张煜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因为激动而叫出声来,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因为双脚麻木,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之上,让他不禁想着,以后说什么也要精通轻功,整天飞来飞去高来高走,省得再遭这份罪。
而在队伍末尾,那三道身影也纷纷眺望万碑山的姿态,女子赞叹不已:“听说这里的每一块碑,就是一个阵亡英烈,甘愿为武王赴死的人还真是多啊!”
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轻轻摇头:“你错了,甘愿为武王赴死的人其实不多,他们大都是不得不参军入伍,或为家乡或为后辈上阵杀敌,没有多少人真的是自愿去那抛头颅洒热血的凶险之地,武王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这些人少死一些罢了。”
那最后的蒙面男子哼了一声:“什么狗屁言论?一将功成万骨枯!历代武王就没一个是好东西,李唯岷倒是没有大动干戈,但他为了统摄辽东,暗地里做的腌臜事情难道还少了?我看现在的大唐皇室估计在头疼尾大不掉的血羽宗该如何处置,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李唯岷需要血羽宗帮他清扫障碍?”
另外的男子不置可否,而女人也撇撇嘴,不再言语。
蒙面男子的视线凝聚于山巅之上的血光,嘴角露出阴冷笑意:“只要将这片血云吸收入体,再从那只蝼蚁手中夺过那件东西,我便可无惧天道追踪,尽力弥补残缺魂魄。”
听闻此言,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担忧之色,人屠毁掉登仙玉台后,其实没有遁入深山老林之中,而是兵行险招藏于暗处,恰好将他们二人捉住。
在逼问出段平生的下落后,人屠其实想立即抹杀了二人,幸好男子亮出保命底牌,才令两人侥幸逃过一劫,但代价是如同人质一般,被他劫持在手中。
韩笑有些气恼的扭头望向段平生的背影,心说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察觉啊!要是真让人屠得逞,别说你性命不保,就连本姑娘也不得自由。
相较之下,盗王仍旧镇定自若,他不管段平生能否化险为夷,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付出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还有两年!两年之中,我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否则将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盗王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沉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