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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说吧,要么就没人欣赏这里了。这一点,比这些行尸走肉强,”一旁的南天道长忍不住苦笑,鬼知道,阴森森的阴曹地府之中,却遇见了这么两个年轻人。
许大平、董青沉默未语。尚未消气的胡丽,压抑而痛楚的眼神随之一黯。犹豫了一下,看着三个大男人,愤愤道:“都有病是怎么着?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走近“修正石”,“修正石”的顶端曾因包了一层金与银的自然合金而熠熠生辉、光芒四射。根据“修正石”的介绍,“修正石”乃天地之灵物。专照“中阴乡”七天之内所有的男女家人,亲友的言语、行为,都能看见、听见。看见老老少少,再也不遵从自己死亡前的吩咐与教训。所有自己以前决定的事全变了,一件件地改掉;辛苦挣来的财物,被搬运一空;先生再娶小老婆,太太也再改嫁;田地、财产被胡乱瓜分;原本清楚的账目,被贪污得混浊不清;死人欠活人的账分文都难少;活人欠死者的,由于失去证据,一概耍赖,恶形恶状地搪塞掉;所有的错误、罪恶,全推给死人;父亲、母亲、妻子、所有的族人,全都怀怨抱恨地评论自己;儿女个个心怀私心;朋友则失去信用;略有几个亲友,想念自己在世的情分,抚棺哭几声,一回头,马上又冷笑两声。以前在世时所造的罪恶,逐渐出现恶报:儿子因犯罪,被抓进入监狱,或被坏朋友带坏了;女儿则生了怪病,或被**;事业瓦解了,房屋被拍卖抵押,大大小小的家产,很快地消耗光了。
前面一些“中阴身”,好奇地上前看过介绍后,很快退出了庙堂。难怪阳间有这么一说;“修正石”前难得有人上去一试。一生无愧之人,也用不着上去一试。众所周知,很多有罪之人为了自己过去的作为或行为举止,不适合或不能适应现在的需求或为了没有做到的事而感到懊悔。“修正石”主要是用在人死后对亲朋好友对自己生前的一种反思,但不同于忏悔。
人类是探索世界的冠军,也是后悔之王。有破更要有立,后悔不该做破,思考怎么做得更好,人将其又升华为并没有犯明显错误就回想过去也即反思。至于为什么明知后悔还要去做,因为这些事对人有某种意义在。人人都明白任何社会一定会对这种行为作出惩罚,为什么还要做,因为繁衍是所有生物的终极目标,而它是完成繁殖后代的一条捷径。因为探索冒险是人的天性,而如果是普通的事常常后悔可能没把握好度,做过头了,做的刚刚好就能得到这种体验或者能满足某种内心需要,或者会对以后有帮助。
深知“修正石”内因的南天道长脸上的出现了显著变化。略有狐疑又爱惹是生非的许大平急忙又抓紧机会补充道:“道长,你老上前一看吧?”
“唉……”本来就没打算上去一看的南天道长,长叹一声过后,竟然很勉强的笑了出来,这叹声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撒谎。但是,却也不能说是撒谎。那些过去的往事,在他心中真的是一个难以抹去的噩梦:“我的那些子女,生前都不孝敬,我死了,他们又能尽孝到哪里?”
对于南天道长的这种反应,许大平似乎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轻咳了一声,将眼神注视着南天道长,眼神中不经意间透出的寒芒:“这有什么呢,不看子女,总得看看朋友是怎样评价自己的。还是过去看看吧?”
“不去了,”决心已下的南天道长或许是太了解自己那些儿女了,心中忍不住洋溢起一丝悲哀。神色有些哀怨道:“活着的时候,我都是心存疑虑。坏的不想,好的不忘,哪怕是对我那种忽言了事的事,我也把他当成是好事。这么一点点温存,我实在是不愿意在心目中将它抹去。至于我死后,亲朋好友又何对待我,我实在不愿意多想。”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许大平装着闷闷不乐了起来,其实他很想知道南天道长死后那七天的场面,侍机找话题戏弄南天道长。
“自欺欺人?”南天道长脸色顿时大变。不由得一阵心跳气喘,本来想挪开的脚步。却像是沾了胶水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半分。只好又叹一声道:“自欺欺人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我了解到了真像,又有什么意思呢?”
早就听不下去的胡丽愤然走到南天道长身边,用手挽着南天道长的胳膊。抬头对许大平投去鄙夷的眼神:“许大平你,太让我恶心了。有本事,你上去看看你自己?”
“上就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先是趾高气扬的许大平,随后沉默了一会儿,语调不由得低了几度。有些心虚道:“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的,我怕什么?”
强装若无其事的许大平,向“修正石”台前迈去。虽然初登“修正石”,但对“修正石”的了解,许大平还是略有了解的。“修正石”里会出现什么呢?许大平不可能不想。从阳间来阴间,许大平岂能忘记自己离开人世间那最后几分钟,走出死囚室的他,身穿现在这套朋友送进来的唐装。面容憔悴,目光迟滞的他,茫然无助地望着远方,其实他的目光并没有遥望多远,但他仍那么迟滞地望着,仿佛那目光已成了一种永恒。
监狱的四周,布满了武警狱警。接下来,一连响了两枪,枪声很闷,潮潮湿湿地传过来,接下去,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只有雨声响遍整个世界。至于死后的事,那不是自己能够的事。而此时此刻的他,也很想知道生前的那些难兄难弟的朋友们,是否履行了他们曾对他许过的诺言。
刚刚走上“修正石”台前许大平,只见石面一闪,没能看到自已死时那一幕。“修正石”上出现的画面,却是在武警狱警的监视之下,自己的那几个朋友,用白布把自己的尸体包裹起来,只露个头的抬上一辆货车。
货车缓缓开出监狱,“修正石”台前许大平满意地回过身去,不时向身后不远处的胡丽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胡丽,看,咱的朋友多够哥俩。没父没母的孤儿,有朋友就行,照样不会露尸街头,或被医院当无人认领的弃尸,拉进医院,当尸体解剖的标本,受千刀万剐之罪。
满脸的许大平继续看着。自己那几个兄弟围坐在运尸车上,或许是自己的尸体摆放在几个兄弟眼皮之下,被自己那副摸样的表情弄得心情不好,几个兄弟心中沉郁的阴霾无法散去。实在是沉不住气的兄弟丙,还不断的在他许大平身上打量了一番,眉头轻蹙,微微摇头道:“大平这小子也真是的。死了好,活着也造孽。就他那付穷酸一样,大字认不到三个。四个包包一样重的人,还想娶媳妇?鬼大爷才嫁给他。”
“就是,这小子死了,生前还欠我五百多块钱呢,”拍了拍胸脯的兄弟甲,一副豪爽的模样:“他死了,他欠我钱,也不用还了。一会交火葬费时,你们哥几个就付了吧。”
“火化费,凭什么我们出?”兄弟乙一听先是一愣,不高兴了。脸上迅即露出了警戒的神色:“在说了,他生前还欠你五百多块钱,谁看见了?有欠条吗?”
“兄弟之间借钱用写条子吗?”兄弟甲叹了一口气,抬头向兄弟乙看去,凝视了他半天,才淡淡道:“这小子虽然死了,可他心里明白着呢?”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他明白,我就不明白了,”兄弟乙脸色突然难堪了起来,一脸严肃决绝道:“平哥生前带咱们兄弟不溥。每人出点钱,也没白算兄弟一场。”
“你还有脸说这话?”兄弟乙的诺诺软语,就像是一把把锤子一般击打在兄弟甲的心中。脸色忽明忽暗。过得好长一段时间,兄弟甲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撕裂般的沙哑,艰难的吐出了心里话:“许大平之死,还不是你造成的。你那个熊包,警察还没抓你审询你,只是令行公务随问问,你就把许大平躲藏的地点告诉了警察。”
“话不能这么说,平哥那可是两条人命,省公安厅重通缉犯……”兄弟乙摆起了架势,似乎想和兄弟甲干上一架。
“行了,行了。已经进火葬场了,快拿主意吧,”一直没说话,向外张望的兄弟丁,神色有些黯淡的摇了摇头,略慌张道:“我先说,我今天身上没钱。要不谁先替我垫付,有了钱马上就还。”
兄弟甲:“我身上只有五十元。”
兄弟乙从裤兜拿出两张钱来,晃晃道:“我身上有两百元。”
“我身上也只有两百元。烧个人,少说两千元。既然大家连火葬费都凑不够,一会下车时各自想办法溜之大吉,”兄弟丙也是极为紧张的看着几兄弟同时射来的目光。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似乎内心之中,在做着反复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