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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江雷还是用出门会友的名义,趁人不注意从内宅回到阴间。等孔雯儿到来继续教授医术,一开始他想的自然是拉个保镖兼腌菜,后来才发现,教学过程中为了应付“举一反三”,自己还要绞尽脑汁思考以前忽略的知识点,最终算是双赢局面。
只是每次被孔雯儿叭叭叭到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看一眼认真学习,从不多嘴的谭元薇,觉得这才是好学生标准。天亮送走小白菜,江雷说道:“元薇,这几天你身体恢复得很好,明天可以再动一次手术。”
“大哥这几日阴阳两边忙活,等过些日子再说吧。”自从江雷让她称呼自己为大哥,谭元薇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不再自居婢女之流,而是如同平等夫妻,说话亲切随意,一心为他着想。
“不用,这些小事我还应付得来,倒是你身上的赤冥线蛊,还是尽早取出来为好。”他当然不能说出心底最阴暗的想法,自从昨天被小莲刺激后,他的啪啪功能就恢复到了地球宅男的正常水准,当然想着早点让这个貌美无双的女鬼康复。要不脱光衣服看着满身红点,兴趣都会生生浇熄一半。
况且最近结果表明,经玄黄气催动愈合的伤口,不会留下任何疤痕,早点治好,也能早点将这棵水灵白菜吃进嘴。
等阳间到了八点的样子,江雷出现在客栈内宅中,换上一套新衣。这几天,孔雯儿已经为他先后缝制了好几套衣衫,而且还在继续,看样是准备将冬衣一起置办妥当。
只是小白菜在看过他的阳间模样后,连声说没有真面目好看,弄得江雷莫名其妙,心说难道自己精心制作的完美造型反而不如真面目?不至于吧。
江雷施施然从内宅出去,拎着文具和精心包裹的束脩前去拜师,整个过程六个丫鬟一个发现的都没有。而外宅的四个黑胖女仆,也以为老爷一夜都在里面花天酒地。
拜师礼没有想象中的严格,只要作揖,不需下跪,也没有拜孔老二牌位或者画像。赵秀才收下六礼,回了一套文房四宝,弄得他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买了。
然后赵秀才问他以前学到哪里,江雷只好说读过百家姓,千字文,增广贤文,幼学琼林,以及一些唐宋诗文集。这些都是古代的启蒙读物,听到这里,赵秀才也大致明白了这个学生的水平。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达到了初中脱盲水准,便道:“先从论语学起吧。”
然后带着他来到学堂,里面坐着三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学童,最大的十八、九岁,最小的只有七岁,看到先生到来,一起摇头晃脑做苦读状。
江雷被安排到空寂无人的后排,这是因为他把身量弄得太高,属于自作孽,怨不得别人。坐好后翻出新买的《论语》默读,赵秀才则开始逐一命学生上前检查课业。有年幼只学百家姓的,课业就是用台阁体抄书,年长的则是习作一篇八股。
按古礼,蒙师检查完课业后,学生可以提出自己的疑惑,而底下有志于功名的学生,自然注意倾听。可江雷顾不上那么多,也听不懂,只埋头死记论语内容。很快他便发现一件事:自己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论语看一遍,掩书默背,竟一字不差。
这是什么?作弊器啊!若真是阳间活人,靠这个本事将四书五经背熟,再背个几百上千篇范文,琢磨几年融会贯通。然后在县令、知府、提学面前混个脸熟,考举人不在话下。当然,进士不敢说,要说文官当国的天齐王朝考场没有阴弊,谁信?
还记得地球明朝,唐伯虎刚出考场就知道自己中了会元,张居正几个儿子都是进士。还有一个阁老,自己是榜眼,儿子也是榜眼……未免太巧合了,他们都说自己没作弊,你信吗?反正江雷是不信的。
背熟论语后,他又一鼓作气背下大学、中庸、孟子。这时正好到中午,学生们开始四处找吃的。有那家境富裕的,就去镇上酒店;中低家庭,则啃自带的干粮。吃完后,年龄差不多聚在一起嬉闹。
江雷怎么会陪一群小孩玩闹?他又不用吃饭,便一个人溜出馆舍四处散步。此时日悬头顶,影子短小,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转念一想,可不就是隔世吗?唏嘘良久后,正要走回馆舍,却看见一个背着长剑的人,正坐在林荫下吃饭。
饭菜很普通,几块肉,半碗米,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菜。但对方吃得很专注,一口米几根菜,都会细细咀嚼,缓缓咽下,仿佛在吃瑶池仙珍。
江雷挪开目光,见他的头发蓬乱,只用束带草草一扎,身上的衣服更是粗陋不堪,只是背上的长剑很特别。剑鞘幽黑古旧,不知何物所制,剑柄护手短小,几乎与剑身平齐,整体透着一股浓郁的古老气息。
“真是个怪人。”江雷盯着对方,显得很无礼。那人却把他当空气,连吃饭的节奏没有一丝改变,既不恼羞成怒,也没有不好意思。
终于,他咽下最后一粒米,慢慢放下碗对江雷道:“你来了。”
毫不突兀,仿佛两人相识已久,于是江雷顺口回答:“我来了。”
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碗筷拿到溪边仔细洗刷,江雷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虽乱,但很干净;衣服虽陋,却没有一丝污迹。
洗好碗,怪人将之塞入褡裢,再次开口道:“出来散步?”
江雷点头,刹那间感觉似曾相识。随即明白,是因为怪人说话很随意。既没有上位者的倨傲,也没有下位者的谦卑,和大多数现代地球人很像。这在等级森严的异时空很难得,不论阴间阳间,都算是稀有动物。
异世遇故知!不知怎的,江雷猛地想起了这句话,很自然地邀请道:“我请你喝酒。”
怪人嘴角微翘,眼中透着一股开朗的善意,口中却拒绝道:“我不喝酒。”
“何必拒人千里呢,交个朋友。”
“我叫端木羽。朋友我交,但酒不喝。”
怪人!江雷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我叫江雷,你住在哪?”
“浪迹天涯,处处无家。”
如果对方说浪迹天涯,处处是家,那就表达了一种旷达。但处处无家,其中却有些苦悲酸楚,瞬间江雷想到了自己,可怜阴阳两界之大,哪里又是他的家?
两人都沉默了,既不尴尬,也不局促,仿佛沉默就是最好的交流。
良久,江雷再次邀请道:“要不你住到我家吧。”说完就有些后悔,他的秘密实在太多,不适合招待外人。
怪人眼睛眯了起来,眸中带着些许戏谑:“你家我可不敢去住,因为你是鬼。”
晴天霹雳!石破天惊!
江雷万万没想到,领悟“瞒天”“易形”两种神术,居然还会被看破真身。
“不用担心,你使用的法术很好,就算天庭神仙下凡,也看不出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不知因为我,而是因为剑。”说完,他慢慢拔出背后的长剑。
剑身宽厚,清冷如霜,密布着玄奥花纹。一股浩瀚气势,如海浪般自剑锋奔涌而出,激荡在天地之间。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气势,既不凌厉也不软弱,浩浩荡荡,无穷无尽。
端木羽指着剑身上明灭不定的白光说道:“剑名辟邪,是流传千年的异宝。天上地下,只此一柄。遇见鬼物是白光,遇见妖邪是黑光。”
原来如此!
“世上还有能看透我真身的法宝吗?”
“除了辟邪,再没有了。”端木羽回答得很干脆,然后收起剑,弯腰捞起地上的褡裢说道:“我要走了。不用担心,在我眼中,妖精鬼怪和人没有区别。”
阳光下,端木羽的腰杆笔直,很像出鞘的辟邪。
江雷目送他离开,没有出声挽留,这个人让他看不透,也没有把握让其永远闭嘴。强行动手,永远闭嘴的可能就是自己。
“对了,有个邪修门派在密谋对付你,要小心。”端木羽头也不回地说到。
江雷这才注意到,他没有穿鞋,正赤着脚在碎石瓦砾上行走,步伐矫健从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