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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第三高手?”我被黄有良的回答搞的很有兴趣,忘记自己正身在地下的墓穴里,接口追问道:“这个排名是怎么排的?白袍人是第三高手。那么谁是第一高手,谁又是第二高手?”
“我随口胡说的,哪儿有什么排名。很多事情,已经乱了。”黄有良收敛了笑容,眯着眼睛,道:“他已经尸解,飞升洗礼,等蛰伏几年再露面,我对付他,就得吃点力了。”
“你?”我看着黄有良。满心怀疑,这个人可能是有些神秘的来历,但他吃人肉,而且还被五叔开膛破肚,就算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白袍人的实力我是亲眼目睹的,没有尸解之前,就能跟小马车撞一撞,尸解飞升之后,实力大增,但黄有良的意思很明白,就算白袍人尸解之后。他对付白袍人,也只不过是吃力而已,我有意激他,迫他说出更多的情况,所以带着嘲讽的语气,笑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太行山第一大高手了?”
“愧不敢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必要争那个虚名。”黄有良总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刚刚收起笑容,嘴巴随即又咧到耳朵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陆小爷,你心里是不信的,不信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对么?”
“信不信,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陆小爷,你那点心机,其实差得远,想套我的话,和白日做梦一样。不过我告诉你,有些事不对你讲,是为了你好。你先天阳弱,魂魄不稳,知道些自己受不了的事情,魂儿说不准就散了。”黄有良翘起二郎腿,砸吧着嘴,道:“话又说回来,有的事跟你聊聊也不打紧的,你,知道我的来历吗?”
我一下子答不上来了,黄有良被五叔开膛之前,是小岭坡的人,但三番五次和他碰面,他的状态一次比一次诡异,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黄有良,很可能不是原来的黄有良,可他具体是什么来历,我心里真没谱。
“你不就是小岭坡的么?”我就想在言语上拖着黄有良,拖的越远越好,他要解释这个事,就必须用另外的事情做辅证。
“陆小爷,你听好了。”黄有良道:“我,是半个重阴身。”
“重阴身?”
重阴身这个词,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说实话,重阴身究竟是什么含义,其实我不懂,只知道这可能是很厉害的东西。三脚羊那样天生的奇物,修行成百上千年,机缘造化都要遇到,年岁大了以后才有机会勉强修成半个重阴身,成就阴神。
黄有良是半个重阴身,难怪当初五叔说过,黄有良不是一般人。
“陆小爷,不懂了吧?”黄有良嘿嘿笑道:“你们陆家的人,大多研读道门典籍,跟道家有一些渊源,你应该知道,道家的阴阳论。天地万物,都是阴阳化成,有阴必有阳,阴阳失调,天地不存。”
黄有良说的话没错,中华道教文明,并不是一帮抓鬼的茅山道士就能完全代表的,道家文化博大精深,其中有很多至理。我从小读道门的书,对阴阳论很赞同。
“人,也是阴阳而融成,阴阳相济,龙虎交融,人的身体才会健康,阴阳失调,是要得大病的。”黄有良解释的很详细:“但是有一种人,从娘胎开始,身体里没有阳气。”
人体内有阴气,也有阳气,这样才符合生存的基本要求。然而传说中的重阴身,天生没有阳气,身体里原本应有的那一股阳气,也被一股阴气所代替,两股阴气融于一具躯体上,所以,这种人就被成为“重阴身”
因为重阴身的人生在阳间,又没有一丝阳气,所以,这样的人不受阴阳之间的限制,据说能够自由出入阳间和阴间。
“重阴身就是这个意思?”我道:“没有阳气,人能活吗?”
“问的好,没有阳气,是很难活的,重阴身本就罕见,一千年不见得能出一个,再加上身无元阳,所以命比纸都薄,落娘胎不死已经是万幸,想要长到成年,几乎不可能。”黄有良说到这儿,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妖异如玉的脸上,竟然荡起了一片怀旧之色:“我生在小岭坡,刚出生,身子就差的要死,险些活不下去,我爹四十岁才有的我,拿我当命一样。”
黄有良是半个重阴身,这边刚生下来,哭了几声,那边就直奔鬼门关而去。民间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些玄妙的东西,只不过接生的稳婆说这个孩子小手小脚冰凉冰凉的,得加火取暖。当时还是六月三伏的天儿,黄有良的父亲什么都不管,就要保住孩子的命,马上搬了两个大火盆,点起炭火。
“普通的火,是救不了我的,兴许是我命大,误打误撞,竟然真活了下来。”
太行山蜿蜒而去的几个省,譬如山西,河南,都有大型的煤田。山里偶尔因为地震或者山崩而露出煤,山民就捡煤取暖做饭。山里人不知道煤是远古的植物被覆盖之后演化而来,就觉得这东西比木柴耐烧。当时黄有良他爹生活用的煤炭中,有几块很玄的煤,就是这几块煤,才让黄有良捡了条命。
老天打雷下雨,这是常事,有时候平坦的野地里的树,会遭到雷击。雷,那是世间最刚阳的东西,被雷劈过的树,叫做雷击木,也叫雷阳木。因为被雷劈死的同时,树木也存储了天雷的盛阳。
黄有良他爹当时烧的煤块里,有几块恰好是雷阳木所化,几块煤烧了足足三天,热气逼人,屋子外面的人靠的太近,都会因为阳火太旺而流鼻血。黄有良是半个重阴身,这股天赐的阳气帮着他熬过最难熬的时期。
黄有良虽然侥幸活下来,但身体一直不好,他从小骨架子大,可是扛不住阴气太重,夏天盖着被子睡觉还要打冷战。
“我爹只想让我平平安安活下去,从那以后,他只要得空,就会到小煤窑去翻找雷阳木化的煤。”黄有良默然道:“我还没满两岁,我爹把附近能请的大夫都请来给我看病。”
黄有良他爹在山区给儿子找雷阳木的时候,偶遇过一个采药的老郎中,老郎中为人很好,很为黄有良他爹的行为感动,专门跟着回到小岭坡,给黄有良看过病。这个老郎中不懂得什么叫重阴身,不过一眼就看出黄有良的阳气太弱,所以给黄有良的爹留了几个方子,都是固本提阳的药方。
“我从小就在药罐子里泡大,我爹为了让我不断药,粮食都不种了,把地里种满了药方里所用的药材。”
黄有良有这样一个父亲,很幸运。药力所衍生的阳气,维持了黄有良体内的至阴,熬到十多岁,身体渐渐好了,本来骨架就大,所以长的又高又壮。
“你,从小一直长在小岭坡?没有离开过吗?”我听黄有良讲到这里,猛的回想起一个很让我敏感的疑点,我感觉心口有点发凉:“米婆也是小岭坡的人,她不会不知道你是半个重阴身吧?”
“米婆是个巫婆,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是重阴身?”
我的心彻底凉了,米婆知道黄有良是重阴身,那么五叔自然也知道黄有良是重阴身。他们两个什么都清楚,但陆家事发之前到小岭坡去镇尸,五叔却连任何关于重阴身的事儿都没有提过。
我暗暗的回忆镇尸时的一幕一幕,连一个小细节也没有放过。当时,五叔和米婆之间的对话,表情,举动,都非常自然,符合事发时的环境和状况。五叔米婆什么都知道,镇尸的时候却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两个知情人,是合伙演戏?他们演戏,只是为了蒙蔽我?
我没说话,但想起这些,心情就随之激荡,脸上青红闪烁,阴晴不定。黄有良很可怕,仿佛能看出我的心事,我啥都没说,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你,终于开始怀疑米婆和陆家五爷了?”
我不肯回答,因为我接受不了一些事情。至少,在镇黄有良这件事上,米婆和五叔骗了我,骗的我很苦。我根本不愿意怀疑,一旦怀疑,我心里那个坦荡敞亮的五叔,就会变样。
“你怀疑了,这很好,说明你在用心想事。”黄有良仰着玉一般白皙的脸,悠然道:“米婆跟陆家老五之间的勾当,我很清楚。实话实说吧,在出事之前,陆家老五就闻出味儿了,心里明镜一样的。你知道不?他该让你上阵了。只不过他不能对你言明实情,既要把你拖到这条路上,又不敢把话说透。他只能让米婆保守秘密,一起演一出戏了。”
按道理来说,我根本不该相信黄有良的话,他来历至今不明,而且明显是在诋毁五叔,挑拨我们叔侄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我不想反驳。
归根结底,我内心最深处已经动摇,我真的开始怀疑五叔。广圣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