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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的这张草稿, 是他为参加国际高校美术大赛而准备的。
这个比赛在美术系属于顶级大赛, x大每年就只有那么几个名额, 必须要有教授推荐才行, 因比较重大又难得,导师们都属意让大三大四的优等生们上去参赛。
谢宁这个新生一般来讲是争取不到这个机会的, 但艺术分院的副院长看中他的绘画才能, 硬是把手上的推荐名额给了他。
他对此也很重视, 从入学开始就全身心投入到参赛作品的设计当中。
光是草稿就改了数十版,直到上周末才定下了最终的版本。
画好草稿, 按理来说是要给导师看一遍,提提意见的,不过周末导师不在学校, 谢宁就把草稿留在寝室, 打算下周一回来再交给导师。
没想到一回来, 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x大是四人寝,对另外三位室友,谢宁一直都处于不熟的状态,连名字都记得不太清楚。
谢宁极其擅长与人划清界线,他没有在大学里交朋友的想法, 和几个室友关系冷冷淡淡的, 见面都未必想打声招呼。
所以被排斥也好,被孤立也罢,谢宁并不在意,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但大家相安无事, 并不意味着能容忍你在背后搞小动作。
“是谁干的?”谢宁问。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阴沉着脸的样子更是让人心中一悸。
寝室里顿时更安静了,只能听到空调运转时轻轻的噪音。
谢宁等了几秒钟,还是没有人应他,便再问了一句:“是谁?”
也许是阴郁的表情实在令人心生惧意,假装没有听到的室友中终于有一个没忍住,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对啊。”另一个室友说,“我们回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不关我们的事,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听他们一唱一和的,谢宁抬眸,嘲讽似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是你们干的?”
几人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什么意思?”
谢宁面无表情地说:“字面意思。”
他们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别血口喷人,说是我们干的,有证据吗?”
另一个人说道:“我知道你画被撕了不高兴,可也不能污蔑我们啊。”
谢宁抿了抿唇角,脸色难看地望着他们。
他不善言辞,自然无法反驳他们的狡辩,只能默不作声地把桌上的画稿碎片慢慢地收拾好。
都是同一个专业的美术生,自然知道画稿对他们而言是多么多么的东西。
有人没忍住,半安慰半抱怨地说:“只是草稿而已,再画一张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是成品就更麻烦了。”
寝室里的氛围凝重而阴沉,谢宁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意有所指地说:“你们放心,成品我不会再放寝室里的。”
那人被他这么一通嘲讽,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这是认定是我们干的了?”
“没有。”谢宁垂眸冷笑了一声,“只是觉得寝室不够安全而已。”
他一句话引得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谢宁毫不在意地把碎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不再搭理室友们。
接下来的几天,谢宁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把草稿再画一遍,好在大致都构思都还记在脑海里,不至于花费太多的时间。
他也有申请过调看走廊的监控,周末学生们都比较疯,来串门的人太多,除了同级的,还有大二大三的学长有过进出的记录,实在无法确定是谁动的手。
辅导员得知情况后,也觉得很棘手:“只是弄坏了一张草稿,没有行窃偷盗,这事可大可小。”
谢宁:“嗯。”
“而且怀疑的人太多,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处理。”辅导员停顿几秒,又说,“听说你最近在准备参加的那个比赛,很多高年级的学生也眼红得很,保不准是谁一时嫉妒,做出这种事来。”
谢宁打断他,言简意赅地说道:“所以没办法处理是吗?”
“主要不仅没有证据,连个具体的怀疑对象都没有。”辅导员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谢宁沉默几秒,点头道:“我知道了。”
辅导员叹了口气:“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谢宁没接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询问过你的几个室友,他们都说不清楚……”
辅导员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谢宁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垂眸安静地听着。
说到最后,辅导员突然说:“……我听说,你和室友的关系好像不是很融洽?”
谢宁愣了一下,眸色转冷:“他们说的?”
“不是。”辅导员否认了,“是我了解到的状况,你性格是不是……过于孤僻了?”
谢宁还是没有说话。
“大学是群体生活,你从高中刚升上来,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但人际交往也是大学的隐形课程之一。”辅导员语重心长地说,“大学是拓展人脉的重要渠道之一,闭门造车不是我们所提倡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和同学多交流交流。”
见谢宁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辅导员又说:“像这次这种情况,如果你和室友关系好一点,他们可能就会帮你看着点,不至于让你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被教育了一通,谢宁依旧冷冰冰地道:“没有这个必要。”
“诶……你这性子。”辅导员摇头,“让我怎么说呢。”
谢宁说:“这样就好。”
辅导员只能叹气:“你和他们还有四年要相处呢,别闹得太不愉快了。”
谢宁平静地说:“只要他们不来烦我,我也不会理他们。”
辅导员彻底无话可说。
画稿被撕的事,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只是谢宁和室友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几乎到了互相将对方当不存在的地步。
有两次谢宁出去时忘带钥匙,回来时敲了半天的门,寝室里明明有人,还传出打游戏的声音,却愣是没人给他开门。
最后他只好下楼找寝室阿姨拿了备用钥匙,再爬上来开门。
好在这样的冷暴力对谢宁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互相当做不存在,对他而言反而比勾肩搭背当好朋友要轻松得多。
严溪是在这件事结束后才从谢宁口中得知,顿时怒不可遏:“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就欺负你是吧。”
谢宁:“事情都过去了,最后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严溪冷笑:“不行,你能忍下去,我忍不下去。”
谢宁看了他一眼:“又不关你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严溪不乐意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接着抱怨道:“还有那辅导员也是,周末进出寝室的还能有几十个人不成,挨个问,总会有线索的,我看他就是嫌麻烦,想敷衍过去了事。”
谢宁转头看向窗外:“但我确实没有证据。”
严溪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只好道:“你现在这个寝室根本没法待,要不你申请换个寝室?”
“不用了。”谢宁说,“我还是学不会怎么和人相处,换一个寝室也是一样的结果。”
严溪:“可是……”
谢宁又说:“换完还相处不融洽,辅导员怕是又要觉得我性格太孤僻,和谁都相处不好。”
“那你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在寝室还不如回家住呢。”
谢宁想了想,说:“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搬出去住。”
严溪点头:“这也是个好办法。”
x大是不提倡学生大一就搬到校外去的,但也没严令禁止。
不过谢宁还是有点犹豫,他要是搬出学校,谢老爷子那边肯定会收到风声。
老爷子最近身体渐渐不大好了,知道他在学校受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谢宁不是很想让他再为自己的事操心。
下午谢宁有一堂油画课,画室在3楼,挨着影视系的那栋教学楼。
油画课都是自备工具,提着画板和颜料爬楼梯很不方便,之前有人想学校反应过,给的答复是下学期会给安排一楼的画室。
也就是说这学期他们还是要勤勤恳恳地抱着一堆东西爬上爬下。
谢宁用的都是艺术家级别的进口颜料,倒不是他刻意炫富,颜料对绘画的质量影响颇大,一般家庭富裕点,承担得起的,都会用好一点的颜料。
但在其他普通同学眼里,这又成了谢宁倨傲高冷,看不上他们的一个证据。
谢宁也懒得搭理他们,一堂课结束后,旁的同学三五成群地笑闹着跑了出去,谢宁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等画室快没人了,才抱着颜料往外走。
全校的课程时间是统一的,谢宁走下楼时,隔壁影视系的教学楼里正好有一堆学生跑到这边。
人流有点大,谢宁想了想,转到了旁边小树林的石板路上,求个清净。
树林巨大的绿荫遮挡住了视线,转弯时他没注意,正巧撞到一个人身上,怀里的画板和颜料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谢宁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去捡画板,好在他的画并没有损坏。
他松了口气,抬头望去。
从他的视角看去,那是一个稍显高大的男生。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无关深邃,鼻梁高挺,轮廓看起来像带了点外国血统。
谢宁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那儿的弧度优雅清晰,略显薄淡的嘴唇似是被撞倒了有些不悦,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质。
谢宁一时看得有些走神。
而他正巧也低下头,皱着眉打量蹲在地上的、撞到他的学生。
在看到谢宁时,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和其他谢宁看不懂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个番外会好长啊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