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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民戴着享受正处待遇的括弧走马上任,可是他对于开发区的工作却一点不熟悉,虽然有袁刚书记的“搞成小香港”做为蓝本,但怎么搞却是很头疼的。
经济开发区不仅对龙安是个新生的事物,在全国也是新生事物。听说这个概念的提出,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到欧美一些国家去探望亲戚后回来大胆提出的建议。
据说这个建议提出之前,老干部争求了不少以前的老同事。老同事们都觉得这样的建议要谨慎,搞不好人头都难保的。那老干部却说,几十年前都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也不怕再死一回,坚持把建议给呈了上去。
这个建议获得了高层的高度重视,也不断在吹风,可全国却少有人敢先尝这个螃蟹。所以,龙安市的这个做法,算是走在全国的前列。
姚蕊告诉肖向民,她也觉得袁刚胆子很大。当时,袁刚向她进行会前商议时,她还劝袁刚是不是再等一等,看一看,别那么冲动。袁刚在与肖向民去香港之前,就曾经因为别的事情到过香港一趟,对搞经济开发区的态度相当坚决。
袁刚对姚蕊说,他是农民出身的,知道父母乡亲的想法。他们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努力让生活好一点。好了,还想努力再好一点。生活好一点,无外乎就是物质和精神上的丰富,也就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然后再有些乐子,每天开开心心。
袁刚说,他在香港看了那里的人穿的女的那叫漂亮,男的那叫清楚。那里的人精神头一看我们就没得比。袁刚说他边看就边想了,什么叫生活,人家那叫生活呐。那不就是他们父母乡亲经常说的生活好一点?他说,现在上头的也一直在吹风,让大家大胆搞,只是大家穷日子过惯了,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那才是正常的。其实,只是大家没有看到人家的生活,要是看到了,心里马上就不平衡。所以,袁刚觉得,应该在让大家看到那种与自己悬殊巨大的生活之前,赶紧让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起来,以免到时候大家看到了人家的生活原来是那样的,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跟人比时,心里真的不平衡了,我们这些当官的又要被骂娘。
袁刚说,之前大家不是也担心农改搞不起来?搞农改会出大事?现在怎么样?没搞农改的人才傻了呢?农民的积极性多高,一年下来,粮食增产了多少?所以,既然上头大力支持和鼓动,我们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呢?袁刚说他也不是完全不担心那样搞会不会有问题,所以才说先划一小块地方像当初拿清江县出来搞农改实验那样做个实验,就是真的做不成,那也还是在可控之中,有什么好怕的呢?
姚蕊说她被袁刚的那种热情给感动,觉得人家的年龄大了自己将近一半,还那么富有激情,那样想为老百姓干点事,而且不怕可能失败后会招致来自各方的指责和辱骂,甚至有可能把头上的乌纱也给搞丢了,自己又怕什么呢?也就同意了,并在常委会上与袁刚力压群雄,使开发区的方案顺利通过,并立即向上级提出申请。
肖向民用屁股想都知道开发区的立项和方案的上报在常委会上是怎样的硝烟弥漫,特别当时的赵国辉、刘太原、还有李成群都还没出事,还在常委中有着相当强的势力,袁刚和姚蕊虽然是一、二把手,但这么重大的事项要在当时的党委会上通过,肯定不是件轻松的事。恐怕袁刚和姚蕊在会场上免不得与各位常委唇枪舌剑一番。在会下肯定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做了不少工作。甚至有可能是以在别的利益上进行妥协交换而来的。
但是,袁刚和姚蕊是把项目争取下来了,可他们俩人的心里对这开发区应该怎么搞,却也是一点谱也没有。袁刚对肖向民是说搞成个小香港,可肖向民在香港也不过只呆了那么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心里对香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根本也没有一点印象。
经济开发区只是一片还没有征收的土地。那些土地在农改时,又刚分给了农民做为责任田,现在却又要从他们手中征收回来,农民会怎么想。涉及到的人那么多,这个工作要怎么去做?
当然,最让肖向民头疼是整个开发区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划,上面也没有派人来指导,其实也派不出人来。因为谁都没有搞过这种项目啊。
肖向民拿着那个市里找了一帮人七凑八凑出来的所谓开发区方案,怎么也看出具有什么样的可行性和具体的指导意义。他想,要不是上头急于想把这事开展起来,鼓励和支持敢于带头的人,这种方案拿上去,肯定会被毙掉。
肖向民再怎么头疼,现在他已经被推到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这个位置,那他就没有退路了。就是被架到火上烤,那也得坚持着,要是不被烤焦,他想跑都跑不了。
看来正处待遇这个括弧不好享受呐。肖向民坐在田头,望着那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和其他庄稼,看着远处如同一条绸带绕着这片土地的龙江,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苦苦思索着。
肖向民已经有快一周的时间了,每天都一个人到这里来,从早上坐到晚上了,夜露都把他的头浸湿了,他才无奈地悻悻离去。
每天,姚蕊也会在下班时过来这里找他。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又苦恼了一天?”姚蕊蹲在肖向民身边。
这些日子,由于肖向民为开发区的事发愁,他们去守望园的次数少了很多。姚蕊知道肖向民事业心重,这担子一压到他的肩膀上,再沉,他都想挑起来走几步。这种男人,姚蕊是很欣赏的。但也很无奈,因为这种男人容易把工作和生活搅在一起。要是不能理解,那一定得整天吵架。好在姚蕊当着市长,自己的事情也不少,而且,这个开发区的项目虽然袁刚揽过去自己抓,但搞经济总归还是政府这边的事。她姚蕊也不能置身事外。因此,她有空也经常会想一想,开发区这个局怎么开才好。
“过两天就准备搞奠基仪式了,听说袁书记还请了郑重祥。我本来也想把省长一起请下来,但省长看来不想插这个手,推说到外地出差,不能来了。我也没强求,因为,要是他真来了,那郑重祥肯定就不会来了。两个省一、二把手一起来龙安搞一个开发区奠基仪式,即使这个开发区再重要,那也让人感觉怪怪的。王不见王,就让郑重祥来吧。我们这边也是袁刚主抓,正好对口。而且,郑重祥来了对你有好处,他可是很看好你的。”
“谁来都无所谓。现在让我最头疼的是这个开发区到底要怎么搞,搞成什么样?你们上报的那个项目方案根本就是瞎扯,没有一点可行性。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就批了。要是理不出头绪来,别说郑重祥亲自下来,就是顶层的下来也无济于事。人才啊,我现在真的感到人才难得。这些天,我翻遍了所有干部档案,想找一个来当规划局局长,一个来当招商局局长,找两个来当副主任,还有一个办公室主任,竟然一个满意都没有。到现在我还是个光杆司令。”
“别的人我不好说,办公室主任应该比较好找吧?”姚蕊奇怪了。肖向民怎么可能连办公室主任也物色不到。这不可能啊。办公室主任就是干一些杂事,怎么可能物色不到呢?
肖向民苦笑了一声说:“正常来说,办公室主任是比较好找的。但我觉得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不能和一般的办公室主任一样。不仅会协调会办事,而且目光必须要有前瞻性,对开发区有一个比较正确的认识,比如说从心里觉得搞开发区是经济发展的趋势,是不可阻挡的趋势,信心要非常坚定。他还应该具有参谋的能力。这种办公室主任一定不能超过三十五岁的人来担任。三十五岁以上的人,锐气就开始往下走了,思想也趋于保守,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比较慢,甚至会对新生事物进行抵触。我没有时间再对到开发区来的人进行教育了。我要他们一来立即以全部的热情投入工作。但是,我们现在的干部受以前的经济体制影响太深了,就是农改,现在都已经看到成效了,可还有不少人抵制甚至还在唱反调。我看了全市六百多名三十五岁以下的现在干部对于农改的学习体会,竟然发现对农改持完全赞同态度的人不到五十个,而积极主动参与农改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的工作都是被动的,这也就难怪农改工作的每次一推动都几乎要用强迫的才行。这样的人过来搞开发区,恐怕只能成为开发区发展的阻力,而没有太大的益处。”
“那你要怎么办?本市找不到你所要的人,难道你想单干?这么大的一个开发区,单靠你一个怎么可能?”姚蕊担忧了起来。
肖向民这话讲得也太重了。全市上千干部,竟然会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选,这怎么可能?会不会肖向民又在打什么主意,或者想以这个机会破格突击提拔一些不符合条件却又是他自己的人过来?这小子如果总这么讲义气,在官场混可不是什么好事。官场毕竟不是江湖呐。
可还有什么人跟他特别亲近的呢?清江县农改局的那五人小组,她姚蕊已经都帮他安排妥,除了刘琦留在清江县担任清江县农改局局长外,其他的四个人都被调到别的县去,也都是任正科级农改局局长了啊。而据姚蕊所知,肖向民从黄土乡一路上来,跟他一起打拚的人也就是那五人小组,难道他还想把五人小组再集中到开发区来搞?他自己也说那五人小组搞农改可以,来搞开发区不适合的啊?那他还有什么人可考虑的?
姚蕊想了一阵,自己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肖向民如果真想要什么人的话,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向自己提出来,甚至向袁刚提出来都不需要他进行太多的考虑。他都敢开口向袁刚提出让程明列当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而且进常委了,在人事上肖向民还有什么不敢提的?
“笑话,这么大的开发区,我一个人单干,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化,也没有那个精力是吧?”
“那你又说找不到合适的人。”
“本市没有,并不等于别的地方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到外市去要人?”
“郑书记后来会到这里,我想让袁书记安排一个短暂的汇报,你觉得合适吗?”
“你想直接向郑书记要人?你胆子不小啊。”
“我想向他要一个招商局局长。这几天,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开发区不管怎么搞,首先得要有人来投资建厂,否则搞得再漂亮,那也是空壳子。如果有商家过来投资建厂了,那么,其他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姚蕊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在肖向民脸上亲了一口说:“你小子行啊,终于让你在这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了。你把这线头一提,其他也就全都抖开了。看来,你这一个星期在这里没有白面对这些绿油油的疏菜啊。行,这件事我来安排。一定会让你有时间向郑重祥书记当面汇报工作。”
“谢谢姚市长。”肖向民激动地说。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谢谢谁啊?”姚蕊拧住了肖向民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
“轻点轻点,断了断了。我说错了,是谢谢老婆才对。”肖向民被拎着边叫边站了起来,转身一把将姚蕊揽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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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大坏蛋,这样也行。”姚蕊紧紧地靠着肖向民,幸福和满足娇嗔道。
肖向民搂着姚蕊,如同舐犊的牛一般亲吻着姚蕊那散发着香气的头发:“把我们的爱留在这里了,开发区一定会很快像我们的爱一样轰轰烈烈起来了。”
姚蕊听着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爱爱还想着工作啊。
不过,姚蕊却很欣赏肖向民的这种细腻中带着粗犷,粗犷中夹着细腻的,想清楚了,就绝不含糊,就放开手痛快地干的作风。
姚蕊在肖向民的肩膀上用力拧了一下,娇嗔道:“你真是坏透了。”
“我还有更坏的呢?”肖向民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
“啊——”
“你看这是什么?是让你自己穿上还是我帮你穿上?”肖向民把抬了起来。
姚蕊又羞又恼,她没想到肖向民会这么调皮。气得一口就咬在了肖向民的肩膀上。
“啊——”肖向民痛得大叫了起来,忙再次求饶说,“老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帮你穿上就是了。”
…...
过了两天,开发区的奠基仪式正式举行,省委书记郑重祥亲自到场剪彩,这给龙安市的经济开发区增加了不少份量。
姚蕊果然与袁刚一起策划了让肖向民向郑重祥当面汇报工作的机会。
其实,这个机会的争取也并不是很难,可以说,根本就一点也不难。因为郑重祥剪彩后,袁刚就提出想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向郑书记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郑重祥本来是剪完彩就想马上回省里,听了后,突然说他也随便想见见肖向民。这正好如了袁刚和姚蕊的意。袁刚所谓的汇报工作,其实,也就是向郑得祥说说肖向民的事。没想到郑重祥自己提了出来。
肖向民很快被郭年均领进了袁刚的办公室。
郑重祥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袁刚书记和姚蕊市分坐两边的单人沙发上。郭年均给肖向民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郑重祥的正面偏右一些。
郭年均这张椅子放得很有水平。
别看放张椅子很简单。这是很有讲究的。因为领导坐在沙发上,位置相对比较低,如果把椅子放在正中间,那就会与领导直面,而且是居高临下俯视着领导。到时候说话,你眼睛要不看领导,就只有低头,那就像是低头认错,好印象直接就没了。要是看领导,那就是居高临下的俯视,领导会感到不舒服的。
领导不舒服了,你还汇报个毛啊?
而把椅子摆在中间靠右侧一些,那就与领导形成了七十五度以上的夹角,两人就不用一说话就对视,而且,这样也刚好摆出坐在姚蕊市长的下首的样子,不但照顾了领导的感受,也照顾了姚蕊的感受。
郭年均确实不亏为龙安市委大秘,这些细节那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小肖同志,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郑重祥很和蔼地招呼肖向民坐下说,“上一次在大雅县那见的可是惊心动魄。本来,我还想让袁刚同志带你到省里去给我汇报工作。可是,现在看来,你们到省里去就没必要了。这袁刚啊,狡猾狡猾的。”
“郑书记,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可是忠厚老实的好干部啊。”袁刚在一边叫起屈来。
“哼,你这是在糟蹋忠厚老实这个老实的词!”郑重祥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你是明知道我让你带肖向民到省里找我汇报工作是为了什么的吧?”
袁刚装起来傻来,用手抓着头,一脸无辜地说:“领导的心思高深莫测,我这个小书记怎么能猜得到呢?”
“装,你就装吧。不知道,你这么匆匆忙忙就把肖向民任命为开发区主任,还破格给他吃了个括弧是什么意思?”郑重祥显得一脸的不高兴。
袁刚谄着媚说:“领导,您也看到了。这开发区项目下来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启动不了,都是因为刘太原那一帮人在搞鬼。刘太原那帮人拿下了,我能不着急着把开发区项目启动起来啊?我要再不启动,我怕到省里去又要挨你训啊。而肖向民本来就是我把他从清江抽调上来准备负责开发区项目的,怎么说是匆匆忙忙任用他呢?领导,您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心里一定很清楚的。”
“混账东西,你以为拍我几句马屁,我就让你给迷糊了?我还不知道你袁刚是什么人?你袁刚的小九九在全省十地市中,算你打得最精了。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担心我把你的肖向民给挖走,所以,你来了个先下手为强?”郑重祥目光如炬看着袁刚,“你要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一会儿走时,就直接把肖向民给带走。你自己再另外去找开发区主任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