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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周铖和容恺的生活里有什么是像空气一样必不可少的,那就是吵架。
看电视抢遥控器会吵。
玩电脑打游戏会吵。
心血来潮厨房做个饭会吵。
楼下邻居狗晚上乱叫一个要骂一个要忍也会吵。
周大仙看不上火星人的没常识,总想管一管,火星人顶烦周大仙的说教,于是一被管就炸毛。如果非要找一个完全没有吵架的时间段,那只能是在床上,前者会把后者干得再没力气吵。
周铖从来都不赞成用暴力解决问题,他相信凭借人的理性是可以压制住内心阴暗面的,可一沾上床,那理性就飞到了火星人的故乡。
这一次又为了什么吵的架呢?心思缜密如周铖,都记不起来了,他只知道两个加起来七十多岁的男人在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放着无数高雅活动不做,生生在客厅里互相指责了半个小时,虽然一个站在那儿脸红脖子粗,一个坐在沙发里冷静自若,但攻防依然十分精彩,你一句我一句,打得难解难分。
论吵架,火星人永远败多胜少,但架不住他没分寸,喜欢放狠话,比如现在,他就信誓旦旦咬定当初和周铖擦出火花是被死gay掰弯了,带坏了,往小了说是诱拐,往大了就是诱丨奸,并且翻出第一次有暴力嫌疑的旅馆做丨爱来证明说辞的可靠性!
周铖心里的火被点燃了,很奇怪,明明知道火星人说话不走脑子,尤其是气头上,脑子完全蒸发,可还是会被点火,点着了,那话就不受控制了:“就当第一次是我拐你,后来呢,谁非跟我做炮丨友还左一个求抱抱右一个求亲亲的。我发善心满足群众要求了,现在倒落一身不是。”
如果说容恺之前是气,那现在就是气疯了,眼圈开始不受控制的泛红,怒极攻心根本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翻来覆去就一个词:“分手!不用你发善心,我他妈不跟你过了!”
这不是火星人第一次提分,也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周铖特大度地耸耸肩:“随你。”
摔门而出。
火星人永远都只会这招。
周铖深呼吸,再呼吸,过了很久才把心头那股火散出去。
再这样下去要折寿了,他想,当初怎么就脑袋发热同意跟容恺在一起了呢,不科学。
思来想去,周铖也只能归结到下半身。火星人在床上的滋味蚀骨**,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庸俗的人,关键时刻也有信心把持得住,但显然在火星人的问题上,他没有认真把持。
要不……散了算了?
这念头闪过的时候,距离火星人离家出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周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但只是一小下,很快他就从心理分析的角度给这种想法找到了出处。可不可行姑且不论,起码有这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他在精神上遭遇了火星人给予的无尽折磨,于是趋利避害的潜意识便总蠢蠢欲动地想要脱离这境况。
手机忽然尖叫起来,确切的说是个女人的惨叫,打断了周大仙的思考,也增加了周大仙的烦躁——容恺又偷偷换了他的手机铃声,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听!
“想通了?”周铖的声音有些冷,依然淡淡的,“想通了就赶紧回来,没人等你吃饭。”
“正好,我晚上在外面吃。”电话那头不是呛声,而是真真切切松了口气。
周铖觉出不对,如果这个时候对方回一句谁他妈用你等老子在外头吃一样他倒不觉得奇怪了。
“那就这样,我挂了。”容恺的气息有些不稳,似乎急于结束通话。
“出什么事了。”周铖眯起眼睛,打断他。
“没啊,”容恺的否定几乎是立刻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呃,可能也不回去睡觉了,反正你现在也不想看见我嘛我回去了也……”
“容恺。”周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火星人,一旦叫了,就代表严重警告。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安静,然后周铖听见火星人故作轻松地说:“也没啥啦,就我刚才在路上遇见我爸了,嗯,亲爸。”
“你在哪儿?”
“嗯?”
“我他妈问你现在在那儿!”
忽然爆发的周铖把火星人吓着了,连忙报上一串地址。
周铖只需要听一遍,挂上电话便奔赴现场。
火星人不应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哪又冒出来个爹?而爹又要干嘛?把火星人接回火星?
周铖早忘了不久前潜意识还提醒他可以跟容恺散。
他现在只一个念头,火星人要被火星爹接走了,他必须赶在飞碟离开地球前赶去阻止!
至于为什么阻止?不重要。阻止下来做什么?不重要。哪怕就留着跟自己吵,吵得脑瓜欲裂,他也认了。
容恺给出的地址很偏,周铖怀疑他两个小时都用在了赶路上,以至于出租车司机玩命的开,抵达目的地也用了一个半小时。
容恺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周铖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脑袋。
悬了一路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走进餐厅,周铖和迎上前的侍应说找朋友,便径直来到容恺的桌子,餐具有两套,可人只有一个。
“怎么就剩你了?”周铖扯开椅子坐到容恺对面。
“谁让你来得慢。”火星人耸耸肩,一副无辜表情。
周铖把眼前盛着残羹冷炙的盘子往边上推了推,漫不经心地问:“都聊什么了?”
“就聊这些年的日子呗,另外表达了一下他让我自生自灭的羞愧。”
“就这些?”
“不然呢,”火星人凑上前,不怀好意地笑,“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周铖不动如钟,沉默。
“电话里那么着急,怎么现在蔫了?”火星人挑挑眉毛,“舍不得我就直说么,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周铖乐了:“你这自信哪来的呢,求解惑。”
容恺的笑容淡下来,终于消失:“那你着急跑过来干嘛?不是怕我跟他走吗?”
周铖眯起眼睛:“他让你跟他回家了?”
“嗯,说要好好补偿我,”容恺直了直身子,坐正,“我本来告诉他要考虑两天,现在看来不用了,反正你也烦我了,对吧。”
“对,”周铖静静看着对方,“你烦的要命。”
容恺愣在那儿,动了好几次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周铖伸手抹掉火星人嘴角不知何时沾上的奶油,继续道:“我现在已经让你要走半条命了,那剩下的,你还要不要?”
容恺没回答。
周大仙不知道火星人是如何飞跃整张桌子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和软座已经被一同扑倒,侍应以为他们在斗殴,想上来拉架又怕被误伤,在理智和良知间纠结挣扎。
那是一个周铖生命中值得纪念的夜晚。
因为他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个受丨虐丨狂,如果有一天因为和容恺吵架心梗猝死,阎王面前,他也会如实告知:我自找的,你尽情鄙视我吧。
至于容恺的亲爹,再没出现。
很久之后周铖才知道,那天晚上火星人不只接收到了回家的橄榄枝,同时也抛出了出柜的火箭炮,于是橄榄枝被炸得灰飞烟灭,亲爹走之前还摔了两个盘子。
“这种爹不要也罢。”一次事后聊起这个,周铖说。
火星人点头:“本来也没打算要,有你就够了。”
周铖总觉得这逻辑关系有点乱,却在看到火星人伸出的胳膊后,很自然把人抱到怀里,再然后,就什么逻辑不逻辑的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至此,就真的结束了。
真心感谢大家一路陪着壮壮到这里。
三月开坑,三月结束,还真是整一年。这文写的很慢热,于是也很慢,能坚持到这里的朋友,都是真汉子!那些没坚持住然后鄙视俺的朋友,俺也虚心接受,汗,总之世间写的内心很宁静,感觉生活就该是这样一点一滴细水长流。如果同样的心情有哪怕传递出去一点点,就是俺的成功了。
最后再次感谢所有喜欢这文的朋友,没你们的鼓励,就不会有这篇文。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