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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知道,一群毛孩子的破坏力居然如此恐怖,五点放学,七点半开始晚自习,也就是说在短暂的两个半小时内,他们便把校门口从北欧田园变成了战火阿富汗。//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哥斯拉算什么,异形算什么,侏罗纪又算什么,下次拍怪兽片,直接拉上一群青春期少年完活儿了。
坐在马路牙子上,沐浴在混合型食物香气里,第n次扯掉被风吹到脸上的塑料袋,老子身心俱疲。周铖往三轮车上搬炭炉,收拾东西,小疯子则躲在一旁数钱。月色正好,映得后者的眼睛贼亮。
“多少啊?”我扭头问小疯子。单手烤羊肉串绝对是个体力活,我现在两只胳膊都毁了。
参差不齐的纸币在小疯子的梳理下服服帖帖,最后整齐划一成厚厚一沓,被点钞者收入怀中:“四百二十一。”
我歪头思索两秒,总觉得哪里不对。
终于,恍然。
“怎么还出来单数了?!”两块钱一串,出来单数完全不科学嘛!
小疯子立马撇清自己,一脸无辜:“这你得问周铖,钱是他收的。”
我去看周铖,后者也很无奈:“人一多,就有些手忙脚乱。”
得,四百多块已经不错了,买肉一共花六百,现下只卖出去三分之一,按这个算法,六百块钱就能换回一千二,人工费暂且不算,调味料也花不了几个钱,就小疯子的秘方投入大一点,但可以分期慢慢回。于是,今天绝对可以称作开门红!
晚自习开始,整个世界又恢复了空旷和寂寥。偶尔有风刮过树梢的声音,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幽。除却满街狼藉,很难把这里和曾经的兵荒马乱联想起来,尤其是那一只只伸过来的小魔爪……呃,还是不要去回忆了。
娘子军们早就训练有素的撤离,星空下就剩我们仨大老爷们儿特没出息地坐马路边儿分收成,最后一辆煎饼果子车骑过我们眼前时,车上年近六十的大娘好心提醒,娃再放学就十点了。我忽然觉得特温暖,连忙起身和她说,我们不等,一会儿就走。
那天我们都睡得很晚,明明很累,但人却特别精神。小疯子说这叫亢奋,比如刚跟心仪女孩儿表白成功的小伙子,或者刚刚得知自己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大学,都会出现这症状。周铖躺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然后笑着说,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卖羊肉串的一天。我说你想不到的多着呢,还有小心烟灰,别烧了我那珍贵的床单。
自从周铖搬来,我就一直注意着房子的事儿。现在仨人挤一居室还能凑合,可回头花花再出来,就太挤了,而且说实话,我希望花花出狱之后看见的是欣欣向荣的十七号,而不是挤在摇摇欲坠的老楼里,仿佛传销窝点。
房屋中介满街跑,但性价比高的房子真心很少。能容纳四个人的房子,优质的有,全部精装修,拎包即住,地段最次的也两千五往上走;便宜的也有,纯正毛坯房,粗糙的水泥墙面和水泥地,让人站在里面都觉得浑身难受,像被砂纸磨一样。找个房子当仓库不难,可想找个家,却好比大海捞针。
随着羊肉串慢慢步入正轨,周铖白天就不随我们出摊儿了,而是满城的看房。因为距离花花出狱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急切都写在了脸上,恨不能弄块儿地皮自己盖楼,保不齐都比租房有效率。结果周铖果真没让我失望,才四五天的光景,愣是弄了好几套备选,效率简直是我的十万八千倍,后来我们经过投票表决,一致相中了位于七中附近的三室一厅,楼是两千年盖的,半新不旧,装修也是当时的风格,但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电器也齐全,且月租一千五的价格,相当厚道。但厚道有厚道的原因,房主急着用钱,所以要押一付半年。
七个月,一万零伍佰,租还是不租,这是个问题。
“租吧,”周铖说,“性价比这么高的,难遇上。”
“可是这样我们就得把钱都压里面了,”我姑父给我的,蹬车和卖羊肉串赚的,加起来顶多也就这个数,我有些犹豫,“租完房子,连肉都买不起了,还出个屁摊儿。”
小疯子破天荒站在周铖的一边:“你脑子怎么不会算账呢,这样的房子市场价最少一千八,等于你一个月活活白赚三百,一年白赚三千六,十年就是三万六还不算通货膨……”
“等等,”我不得不打断他,“十年后咱能不租房子改住自己屋儿了么……”
小疯子挑眉看我,表情在说“反正就这个意思”。
我去看周铖,后者给我淡淡一笑。
好吧,你们都是牛人,你们过完今天不用管明天,那就租,爱谁谁!
就这样,我们仨也没什么家当的大老爷们儿,拎包住进了新居。然后现实问题就来了,仨人浑身上下七八个兜,合起来就剩下一百来块钱,而事实上我们房租也只付了整一万,好说歹说,让房东把零头抹掉了。别看就五百块钱,房东把我们冤得跟孙子似的,整个签约过程里那嘴就没停过。我们也理解,对方等着用钱,结果还摊上我们这样的苦主,换谁谁也郁闷啊。
签约交钱搬家只用了一个下午,收拾和整理屋子用了整个下午,春末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客厅,让人暖洋洋的不想动。而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可干的了,一百来块钱,眼下别说出摊儿,温饱都快成问题了,于是一个个横七竖八,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或坐在明亮的地板上,秉着破罐破摔的强大心态,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我呈大字型,面朝天棚背抵地板,一声长叹。
人一开始惆怅,就喜欢胡思乱想,比如这要在以前,老子上街随便撬个车门都能摸来百八十块的,钱来得不要太容易……
“要不我回去问我姐借点吧,又不是还不上。”
周铖的出声打断了我跑偏的思绪,我连忙甩甩头,然后爬起来认真道:“千万别。你姐本来就烦你和咱们在一起,这下更让她找到理由了,哥们儿……哥们儿还想给人民群众留个好印象呢。”
周铖哭笑不得,看了我半晌,点点头:“嗯,有追求。”
“要不……”小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我上网弄个程序套两张信用卡来,先转个三头二百的,回头再给还上呗,只要我把短信通知截断,这么小额度不明显。”
我扶额,浑身无力。虽然半分钟之前我也想过撬车门,但毕竟只是想想,悬崖勒马了,眼前这位倒好,分明是跃跃欲试。
“信不信我一个大嘴巴子抽你!”
“……靠!”
小疯子彻底噤声,我很有成就感,对付屡教不改分子,就得这样。
一时间屋里没人再说话,只剩下明亮的吊灯,静静照着整个世界。
略带压抑的安静持续了几分钟,我有点儿扛不住了。反正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想破脑袋也没用:“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把,反正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周铖乐了:“也对,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分一下卧室了。”
小疯子瞥了眼我的脸色,才试探着插进来一句话:“那个,我能先整一碗泡面么……”
新居的第一夜,总体来说,还算不赖。
多年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我们都不喜欢太软的床,而这新居的床恰恰都是很薄很硬实的那种席梦思,虽不至于像木板那样硌人,但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这个晚上睡得挺好,一夜无梦,没有认床,我估计另外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早上六点,我和周铖在卫生间相遇。多年的生物钟调是调不回来了,于是我俩在团结友爱地谦让半天后,确定了他先刷牙洗脸我先看早间新闻的可行性方案。但是直到七点半我俩把早饭其实就是面条煮好,小疯子那屋儿的门都没开过,我俩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推开门,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但,人不见了。
打电话,手机在枕头旁边叫得可欢。
我和周铖心里都有数,小疯子这是出去找来钱道了。说实话,我们不是很担心小疯子的安全,因为这人鬼主意巨多,轻易不会吃了亏,可,我们担心他脑袋一热又干出什么来。偌大的一个城市,想找人绝对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和周铖只能坐在家里等,还要像祥林嫂一样,把“安啦,不会有事的”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在心里重复成百上千遍,以图说服自己。
傍晚开门声传来时,我和周铖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起来。
“哟,都等着我哪。”小疯子在玄关连腰都不弯,直接把鞋踩掉,然后一脸得瑟笑容地走过来,手一插兜,套出一沓钱来,“八百块,怎么样,帅吧。”
我没功夫看钱,而是死盯着小疯子脸上的几块淤青,有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像刚刚参加完拳击比赛。
“跟人打架了?”我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变冷。
小疯子皱起眉头,似乎因为得瑟出来的钞票没得到应有的正面回应,于是不大爽。
我还有闲心管这个?直接揪着衣领就把人拎起来了:“你他妈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好不容易出来的,你还想回去?!你做事情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后果!就知道钱钱钱,你妈逼吃个两天苦能死啊!!!”
小疯子被我摇晕了,也被我吼怔了,好半天才挣扎着双脚落地,声音已然变了调:“我怎么了我?我大清早辛辛苦苦出去弄钱,你他妈不领情拉倒!谁也没求着你!靠!你去死吧——”
小疯子用力一推,我没防备,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小疯子趁机就要往外跑,幸亏周铖眼疾手快拦住。小疯子不干了,又踹又咬的:“你他妈放开我!”
周铖不理他,只看我。
我深吸口气,努力压力心里翻滚的苦涩,然后斩钉截铁道:“跟我去自首!”
小疯子瞪大眼睛,几乎不可置信:“冯一路你有毛病吧……”
我再压不住火儿,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从周铖手里薅出来用力摇:“你才有毛病呢!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就不能消消停停过日子?就他妈八百块,你抢来了能怎么的,咱们就能飞黄腾达?你就那么想二进宫?大狱没蹲够是吧!!!”
“说他妈去抢劫了!”小疯子几乎是红着眼圈吼出来的,“我在路上让一车刮了,这是司机赔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认错,我今天其实可以更早更的,可素,看了《中国好声音》于是。。晚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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