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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书宁是被一阵熟悉的□□给吵醒的。自从仁和太后换了新宠,花样愈发地多了起来,临睡前闹腾了几回还不够,半夜里还时不时地折腾几个回合,而今更是变本加厉,连大清早也不放过。
仁和太后的新宠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侍卫,姓刘,相貌很是斯文,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羞涩的笑,动不动就脸红,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他在床上竟如此生猛,更难得的是,他还特别有眼力见,从来不会恃宠而骄,也不会吹枕头风,动作远比语言更多,所以才更得仁和太后的喜欢,这半年来竟没怎么换过床伴。
那两个人在床上很是兴奋地欢腾了一阵,毫无顾忌地发出各种让人心跳脸红的声音,若早在几年前,书宁兴许还饶有兴趣地研究一下二人的地位和姿态,到了而今,却甚觉乏味。毕竟,这生猛海鲜吃得多了,便有些发腻。
于是她索性从玉如意里飘出来,一路出了太后寝宫,想去宫城西面的演武场看热闹。
将将才出了神阙门,就瞧见摄政王不急不慢地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摄政王周子翎去年才回京,他是□□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本欲把皇位传给他,却被婉拒,尔后便将整个大周朝最繁荣富庶的鲁地赏给他做封地,为了这,先帝气得许多年未招他进京。直到后来先帝驾崩,郑国师摄政,仁和太后生怕大周易主,这才匆匆地将他请了过来。
周子翎今年约莫有二十五六岁,他长得十分好看,毫不夸张地说,书宁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就属他长得最英俊。年纪轻轻的摄政王,相貌英俊,位高权重,更要命的是,他还未婚――自从他进了京,京城里大半的女人都患了相思病。
但周子翎的性格却实在不算好,在书宁看来,他有些过于高傲了,从他来京城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书宁竟从来没见他笑过,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肃穆,眼神冷冷的,仿佛里头盛满了冰雪,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说起话来很是恶毒,便是对着权倾朝野的郑国师也毫不客气,这半年里,郑国师已经气得病倒好几回了。
可是,尽管他脾气再坏,嘴巴再毒,仗着一张漂亮的脸和摄政王的威名,京城里的女人们照旧对他趋之若鹜,就连住在深宫里的书宁,也总是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不是哪家的千金发誓非他不嫁了,就是哪家的姑娘拦了摄政王的马车……
绕是如此,摄政王却谁也瞧不上,书宁甚至没有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就连在仁和太后面前,周子翎也总是冷若冰霜。
起初书宁怀疑他只是故弄玄虚,白日里摆着一张禁欲的冷脸,说不准到了晚上就变身为狼,来个一日几次郎什么的。为了这,书宁甚至还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尾随他去过一回摄政王府,却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瞧见。
当然,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晚上周子翎沐浴的时候……嘿嘿,那个身材,那个腰,那个腿,啧啧,可是相当地有看头,仁和太后的那几个面首根本没得比!
书宁犹豫不决到底是跟着周子翎回来,还是继续去演武场看热闹。今儿演武场值班的是卫军总教头许英伦,一柄□□舞得出神入化,可是周子翎也难得进一回宫……书宁咬咬牙,最后还是跟在了美男子身后。
周子翎到奕合宫的时候,仁和太后已经起了,换了身石青色的锦缎长袍,显得十分端庄。听得周子翎求见,她亲自出来迎。
仁和太后唐娉婷今年才三十出头,相貌十分艳丽,加上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二十如许,眉目精致,身段妖娆,实在是个惹火的尤物。唐家是大周世家,而唐娉婷更是太皇太后亲自选定的儿媳妇,不论是出身地位,还是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可偏偏就是不为先帝所喜,嫁进宫里十数年,连个子嗣也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连子嗣都没有的女人,安然无恙地一路从太子妃走到皇后,尔后又成了西宫太后,甚至在先帝驾崩后还能稳住朝纲,几年里竟没让老狐狸郑国师吃到半点甜头,不能不说,她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仁和太后虽好男色,但对周子翎却没有半点逾越,每回见了面,总是摆出一副端正肃穆的样子来,既客气,又恰到好处的亲切,
一个“端庄肃穆”的西宫太后,一个冷若冰霜的摄政王,这二人凑一起了说得自然都是国事。
书宁没兴趣听,只拖着腮认认真真地欣赏周子翎犹如玉雕一般的侧脸,笔直高挺的鼻梁下是弧度漂亮的嘴唇,唇色很淡,说话时会露出珠玉一般的牙齿,下巴微微翘起,尔后是优美的下颌线,一路延伸到他的脖子,性感的喉结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再往下……再往下就被衣服给挡了。
他们两个说了一阵话,直到有宫女进来禀告说宁家老夫人求见,二人这才停下。
宁家老夫人是东宫仁贞太后宁婉静的祖母。
宁家是大周朝声名赫赫的书香世家,自打□□皇帝始,宁家一门出了二十多位进士,三位一品大员。只是宁家子嗣不兴,到了仁贞太后的父亲宁翰林这一代,便只有他一个男丁,更要命的是,那宁翰林身体还不大康健,十几年前便害病离世。也正因为宁父早逝,当初宁婉静进太子府时才屈居侧位。
虽只是侧妃,先帝却对她极是宠爱,无论是在太子府时,还是之后登基为帝,先帝几乎只宿在她院子里,待大皇子周熙甯出世后不久,便立刻立了他为太子。
宁氏虽为先帝所宠爱,却始终恪守本分,无论先前在太子妃为太子侧妃时,还是之后尊为贵妃,在唐娉婷面前都毕恭毕敬,从不逾矩。就连先帝欲废唐氏,立她为后,也是她执意婉拒,否则,唐娉婷的后位也早已不保,更不用说而今还能被共尊为太后了。
唐娉婷虽好权势,然最是恩怨分明,既受了宁氏庇佑,对宁家自然客气尊崇,况且宁家老太太又极明事理,故一听得宁老太太到了门外,便赶紧让宫女请到偏殿。
周子翎见奕合宫来了客,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去文华殿议事。
文华殿在皇宫东南边儿,离奕合宫怕不是有两刻钟的路程,书宁想了想,便没跟过去。她而今栖身的玉如意就在唐娉婷的寝宫内,离得远了,便浑身阴冷,魂魄不宁,若是久不归位,便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上回她去摄政王府看热闹,就险些回不来。
周子翎一走,唐娉婷便去了偏殿召见宁老太太。书宁闲着没事儿,也跟过去凑热闹。
这偏殿在奕合宫的南面,照得满屋的好阳光。宁老太太顶着满头银发端端正正地坐在靠东边的太师椅上,右手边立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红衣雪肤,大眼翘鼻,相貌十分可爱,只是神情略显天真,甚至带着些傻乎乎的憨气。
宁老太太极少进宫,偶尔也带着府里的女眷来给两宫太后请安,但这女娃子书宁却是头一回见。
“这是府里的二姑娘吧。”唐娉婷显然对宁家极为了解,才打了个照面便点明了那小姑娘的身份,“一晃眼就成大姑娘了,早些年进宫的时候才将将会走路呢。”
宁老太太恭声回道:“正是,明儿是这孩子的生辰,仁贞太后许多年不见她,便嘱咐老妇带她进宫给娘娘请安。”说罢,又含笑地朝那小姑娘点点头。
宁家二姑娘见状,直直地往前走了一步,朝唐娉婷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见过――太――后――娘娘。”声音呆板,动作僵硬――书宁见状大讶,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是个傻子。
唐娉婷显然对此早有耳闻,面上却丝毫不露异色,笑意盈盈地亲自将宁家二姑娘扶起身,东摸摸西看看,罢了笑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罢,又朝身边伺候的宫女萦怀吩咐道:“去把我屋里那方刻了柿子的如意拿过来。”
书宁闻言一愣,正迷糊间,萦怀已经捧着她栖身的那枚如意回了偏殿。
这……这是……
书宁大惊,唐娉婷对宁家可真是大方,竟把这最爱的如意赐给了这傻丫头――难不成她日后要跟着这傻姑娘了?旁的不说,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周子翎?那宁家的少爷们,不知可有周子翎一分潇洒?
果然,唐娉婷把那枚如意赐给了宁家二姑娘。宁家老太太见状并未推辞,只让二姑娘郑重地道了谢。
宁家二姑娘对这枚如意显然十分好奇,出了奕合宫一路仔细赏玩,爱不释手。
书宁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头却是又无奈又郁闷,直到见了艳冠后宫的仁贞太后,她的心情才有些许好转。
仁贞太后宁婉静比仁和太后要年轻少许,若单论五官,倒也不一定比唐娉婷美丽,只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优雅从容的气度,眉目平和安宁,便是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也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来。
到了安平宫,宁家老小显然要随意许多,匆匆见了礼,宁老太太便把宁二姑娘往前推了推,笑着道:“欢儿不是一直吵着要来见姐姐么,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说话了。”
宁二姑娘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看着宁婉静,依旧不说话。
书宁却惊讶地长大了嘴――她本以为这二姑娘是宁家的孙小姐,不想竟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算起来,那宁翰林怕不是也过世了十三四年,莫非这傻姑娘是遗腹子不成?
她心里犯嘀咕的同时,宁家老小正热热闹闹地诉衷情,一会儿又说起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书宁自然没兴趣,那宁二姑娘也坐不住,身子动来动去的,好像屁股下头长了刺。
宁婉静见状,便笑道:“欢儿怕是不爱听我们唠叨,唔,姐姐让宫女带你去御花园里逛逛,可好?”
宁二姑娘闻言并不回话,人却直直地站起了身,宁婉静赶紧唤了两个心腹的宫女过来领着二姑娘出了门。
皇宫里的御花园有两处,一处在承天殿后,另一处则在奕合宫东侧,距离安平宫并不远。宁二姑娘虽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却极少进宫,对皇宫的一切颇为新奇。先前她跟着宁老太太时还竭力收敛着,而今老太太不在,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蹦蹦跳跳起来。
书宁唉声叹气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手里的玉如意心惊胆颤,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那如意磕了碰了。若是摔碎了,她要去哪里再寻如此合适的栖身玉器。
正担惊受怕着,宁二姑娘果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朝前栽去,手里的玉如意也飞了起来,高高摔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书宁浑身一凉,身体陡然失去了依靠,仿佛风一吹就要烟消云散。
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竟敢撞我。”有人尖声怒喝,书宁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还欲再仔细想想,忽又听得“噗通――”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入了水中。
魂飞魄散之前,她仿佛看到宁家二姑娘在水中挣扎,高呼……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