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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京,耶律贤已神志恍惚,呓语不断了。萧绰忙宣敌鲁诊治。敌鲁一看耶律贤的神色,吓了一跳,面露忧色。
萧绰将耶律敌鲁唤至一旁,问:“皇上所患何疾?”
敌鲁说:“圣上得的是伤寒,病得不轻。”
“寡人见你面露忧色,皇上的病不好治吗?”
敌鲁说:“若单是伤寒,臣开几服药也能治愈。可是,圣上这伤寒得的蹊跷。臣观皇上的形容,面色蜡黄暗青,目光散乱无神,且皇上睡眠之姿也颇异常,虽入眠而眼不合,上齿紧咬下唇,攥拳曲腿,必是受了惊吓。加之皇上体弱,偶染风寒,便至大病。”
这时,耶律贤苏醒过来,听见耶律敌鲁后面的话,便说:“小小风寒有什么大不了的,能是什么大病。”
耶律敌鲁忙走过来,说:“皇上差矣,在医者看来,病无大小,只有医治是否得法,得法医到病除,不得法百药无济。人之初病皆疥癞之病,而后,屡受侵染,入腠理穿血脉蚀肺腑损骨髓…….”
耶律贤不耐烦的说:“朕让你来看病,不是听你唠叨的。”
耶律敌鲁一时语塞,脸涨通红。
萧绰忙来开释:“皇上,敌鲁正在研究你的病情,好对症下药。”
“朕只是受了一点风寒,你且开几副散热发汗的药就是了。”
敌鲁连连称是。萧绰让他到外室去开处方。到了外室。萧绰告诉敌鲁:“皇上近日心中烦躁,见不得别人说他的病情,对你发火你别往心里去,仔细给皇上开几个药方,皇上病愈后,自不会亏待你。”
敌鲁说:“侍候皇上龙体安康,是臣的职责,臣一定尽心尽力医好皇上的病。”
“寡人相信你。”
敌鲁便写了两个方子,交给萧绰说:“这两个处方,一个是治皇上的伤寒之症,另一个安神驱邪。另外,皇上需要静养,切勿操劳,尤其不能纵马驰骋。”
萧绰叹道:“让皇上不操劳,还好办,但不让他骑马就非常难了。”
敌鲁又闲言几句,便告退出来,正遇上宰相室昉慌慌张张走来,便将耶律贤的病情告诉于他。室昉说:“若在先前让皇上静养,可以轻松做到。可是,近几年皇上理政甚勤。我私下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外传,我觉得皇上有点与皇后争权,他似乎有点不满皇后的权势太大。”
室昉与敌鲁的交情非同一般,室昉在南京苦读时,就与敌鲁友善,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敌鲁轻声说:“果真如此,皇上危矣。”
室昉问:“真如此严重?”
敌鲁只是摇头叹息。
二人作别,室昉走进元和殿,走到耶律贤的寝宫,这时,耶律贤已经坐了起来。萧绰正劝说他躺下休息。耶律贤有些不耐烦,但架不住萧绰的劝说,正欲躺下,见室昉进来,便说:“室爱卿来了。”
室昉紧走几步,在御榻前跪下请安。
耶律贤说:“室爱卿来的正好,扶朕起来走一走。”
萧绰忙向室昉递眼色,室昉说:“皇上,臣是来向你禀事的,大臣上奏,必须跪着,皇上则安然坐着听,这规矩臣不敢破。”
耶律贤于是正襟危坐说:“好吧,卿有什么事且奏来。”
室昉说:“此次南伐我军大获全胜,有功将士正等着封赏。”
耶律贤说:“是,应该的,应该的。特别是耶律休哥,朕要厚封他。”
室昉说:“是的,此次征战他战功最卓著,封他什么才好?”
耶律贤气喘起来,瑟瑟发抖,他说:“朕想,就加封他为于越吧”说罢,汗流如雨。
室昉萧绰忙劝他休息,他只好躺下,萧绰给他盖好被子,转过身吩咐宫人仔细看顾皇上。便朝前殿走去。室昉跟到前殿。萧绰说:“说吧,有什么急事?”
室昉问:“皇后娘娘何以知道臣有急事?”
“你进门慌张的神情,就说出你有急事。”
“娘娘真是目光敏锐,心细如毫。”
“是不是上京出事了?”
室昉惊问:“娘娘何以知道?”
萧绰说:“南方战争方息,宋国一时无力反扑,西边李继迁虽附于宋,但心怀异志,况我新挫强宋,继迁必不敢动,事必出上京。”
室昉说:“娘娘真是神算。上京的汉军叛乱,拥立宋王耶律喜隐为主,喜隐不敢,便拥立其子留礼寿为帝。事态严重,望娘娘早做决断。”
“汉军因何叛乱?”
“宋破太原,刘继文,卢俊自代州来奔,代州汉军皆来依附,希望借我大辽之力兴复汉室,不想一去经年,仍不能恢复,而我军意在收复三关,不在山西用兵。因而,心生怨望,加之汉军来后颇受辽人歧视,行军打仗冲锋在前,立功受赏却差人一等,自是不平,怨恨朝廷。所以,欲立喜隐为帝,喜隐固辞,便立留礼寿。留礼寿是李胡最疼爱的孙子。李胡与世宗皇帝争位失败后,一直衔恨在心,多次谋反,直至被囚。喜隐也曾应历三年造反,近虽蛰伏,但其心不服。因此,一有时机,其反心必露。此次,虽然喜隐没答应称帝,谁能说他与留礼寿没有默契。”
萧绰说:“寡人知道喜隐心中一直不服,暗结祸胎。但可怜那些汉军太无辜了,国破家毁,寄人篱下,指望有朝一日重归故土,可是,这要靠别人的力量,看人家脸色行事,唉,太可怜了。”
室昉说:“娘娘心肠最好。您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
绰说:“你去把彭城郡公刘继文找来。”
不一会,刘继文与室昉来到元和殿。萧绰对刘继文说:“彭城郡公,你在大辽还好吧?”
刘继文说:“托皇上和娘娘的福,臣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寡人和皇上待你如何?”
“如同再生父母。”
“那你为什么谋反篡逆?”萧绰变色道。
刘继文如闻惊天霹雳,直愣愣看着萧绰说不出话来。
“把刘继文给寡人绑了。”
侍卫一拥而上,按住刘继文。刘继文方方醒悟,大喊:“臣无罪,臣一片忠心,没有谋反。”
萧绰说:“你说你没有谋反,为何上京的汉军拥立留礼寿为帝?”说罢,将室昉送来的奏报给刘继文一看。
刘继文吓得面如土色,说:“臣冤枉,臣不知此事,臣一直跟在皇上,皇后娘娘的身边,没到上京去。娘娘明鉴。”
萧绰怒气稍消,挥手让侍卫放了刘继文,对他说:“寡人知道你一片忠心,不会有负于寡人,但汉军叛乱是实呀。”
刘继文得了自由,匍匐于地说:“臣实不敢背叛皇上皇后,臣请前去缉拿元凶,平定叛乱。”
萧绰说:“那就有劳卿了,你与室昉同去,记住只除首恶。你那些汉军也够可怜的,一心一意跟着你,你不能对不起他们。”
刘继文痛哭流涕说:“感谢娘娘大恩大德,刘继文至死报答不了您的恩情。”
萧绰说:“好了。你们去办吧。”
耶律贤服了几服药后,身体日渐好起来,旬日,便想临朝。萧绰苦劝,方才止住。又一日,耶律贤忽想外出狩猎,让尚衣小底给他更换衣服。尚衣小底说:“皇上大病初愈,不宜狩猎。”耶律贤一听大怒,说:“朕没病,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下三烂,竟敢诅咒朕生病,你安得什么歹心。与朕拿下推出去砍了。”
尚衣小底被侍卫一拥抓住向外拖去,急得大喊大叫,又是嚎叫又是哀求。萧绰听见闹声,走出拦住侍卫,问明究竟,便让侍卫把人放了。进到耶律贤屋里。耶律贤怒气依然未消,虎着脸对侍卫宫女说:“朕没病,朕的身体好的很,谁要再胆敢说朕有病,就跟他一样。”
萧绰也附和道:“听见没有,皇上的龙体永远安康,皇上是龙,龙怎么会有病?今后,不准说皇上有病。皇上仁慈,一向宠着你们,爱着你们,你们也要对皇上尽心尽力。不要以为皇上宽宏大量,你们就可以胡来,说皇上的坏话,皇上一生气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杀了你。”
耶律贤听着低了头,萧绰问:“那小厮杀不杀。”
耶律贤红着脸说:“放了吧。”
萧绰笑道:“寡人就知道皇上仁慈,寡人已作主放了他。”
耶律贤小声说:“凡事不都是你说了算。”
萧绰说:“寡人只是皇上的助手,你最忠心的大臣。”
耶律贤嘀咕道:“朕有你这么能干的大臣真是福气不浅。”
萧绰笑道:“那臣来告诉皇上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哦,皇上还不知道,上京汉军拥立耶律留礼寿造反。”
“什么,留礼寿造反?”耶律贤瞪大双眼说:“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操心的事情太多,寡人便没有告诉你。”
“现在怎样?”
“叛乱已平。”
“叛乱平了?”
“是的,寡人让刘继文,室昉前去平叛,刘继文室昉不负寡人之望。刘继文到了上京,一番话就让那些汉军俯首归顺交出留礼寿,兵不血刃就平定了叛乱。”
“留礼寿如何处置?”
“谋国篡位,大逆不道,诛斩满门。”
耶律贤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咳嗽起来。
“怎么,寡人处置错了?”
“不,按律当斩。”耶律贤抬头朝这处看了一下,又低头说,“不过,我们同是太祖的玄孙,血脉相连呐,当年,留礼寿的祖父与朕之父皇争位失败,朕父皇没杀他,其子喜隐篡逆,先皇也不忍心杀他,没想到留礼寿却死在了朕的手里,他也算是朕血脉相连的兄弟呀。”说罢,耶律贤的泪水滚落下来。
萧绰沉默一会儿说:“这件事不是皇上的错,是寡人擅作主张。不过留礼寿也罪有应得,他谋逆篡位非止这一回,上回萧神睹叛逆,就牵连出他,皇上仁慈不予追究,他本该悔改自新,不想今日又犯,可见他贼心不死,贼性不改,此人留着终酿成祸端,不如早除。”
“话虽如此,但朕心实在难过。”
“只要皇上把这一切都算在寡人身上,你与此事无关,心中自然就没事了。”
“喜隐怎么办?他是你的姊夫。”
“仍囚于祖州。”
耶律贤长叹一声,紧紧抓住萧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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