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各有伤心

吱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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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氏还带了儿子宝哥来。

    那样精致的小人儿,谁看了都稀罕。

    大太太当时就送了一块端砚:“……听说已经启蒙了,可不能再赏金啊玉啊的小玩意了!”

    “也就是跟着我随便认几个字。”魏氏谦虚地道,“离做学问还远着呢!”

    “那也比我们家的悦影强啊!”这个时候,谁都是奉客人贬自家的孩子,“我们家悦影只怕是书的倒竖都不知道。”

    魏氏掩嘴而笑,喜鹊已牵了悦影进来。

    行了礼,魏氏赏了悦影和子扬各一个桃木的手串:“是张天师加过持的。”说着,抬起宝哥的手,“我们家宝哥也有一个。”

    “让姐姐费心了。”沈穆清笑着代孩子道了谢,留了魏氏在大太太屋里说话,魏氏就让妈妈抱着宝哥去给沈箴行礼。沈穆清想起沈箴的猜测,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人家不明说,你总不能自以为是吧!尽管这样,她和魏氏说起话来不由多了几个心眼。

    大家的话题从老人的保养说到了京都的名医,从京都的名医说到了各府的辛秘,但说话的主题始终在大太太的手里,魏氏从旁符合,态度很是殷勤。

    不一会,宝哥回来了,魏氏就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去和妹妹玩吧!”

    魏氏的这话不为错三岁的小孩子,一齐玩,也是正常。

    可听在沈穆清的耳中,就有了几份戒备。

    她吩咐英纷:“别让悦影带着宝哥乱跑,小心出汗。”

    英纷应声,带着宝哥和服侍宝哥的那些妈妈丫鬟去了悦影处。

    魏氏见了,笑容就灿烂起来,和大太太说话也有了精神,妙语连珠,逗得大太太不时呵呵地笑。

    沈穆清见两人说的高兴,笑着说了一声“我去厨房看看”,就抽身出了屋子。

    去厨房看了看,宴客的菜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又去酒水房里让丫鬟拿了一瓶比较适合女子喝的郁金香酒,沈穆清回到了大太太处。

    红色的落地柱旁,一个小小的人影踮着脚朝里张望,几个小丫鬟如泥塑般地远远站在台阶前的大槐树前。

    看见沈穆清,有小丫鬟急步上前,被沈穆清摇头制止。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小人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过竹帘的缝隙,正好可以看见魏氏的身影。

    “宝哥!”沈穆清轻声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进去和娘一起?”

    宝哥回头望着沈穆清,没有像在魏氏面前那样彬彬有礼地给她请安,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穆清摸了摸宝哥的头:“要是和妹妹不好玩,到我屋里去睡个觉好不好?”

    宝哥还是摇头。

    “要不,和我一起进去?”

    宝哥沉思片刻,低声道:“娘会不高兴的!”

    沈穆清怔忡。

    宝哥垂了眼睑:“娘不喜欢宝哥缠着她。她让我和悦影妹妹玩。”

    沈穆清眉头微蹙,心里很不高兴。

    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要你像施舍似地应付……连带着,她烦起宝哥来。

    “我带你进去找你娘。”她拉了宝哥的手,“你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生你气的。”她说着,正好看见大太太说了什么话,逗着魏氏哈哈大笑。

    不同于应酬式的矜持笑容,而是高兴的开怀大笑。

    沈穆清拉着宝哥的手一紧。

    她低头,就看见宝哥的嘴抿得紧紧的。

    “怎么了?”沈穆清笑道,“是不是怕你娘说你。放心吧,有婶婶在呢!”

    “婶婶!”宝哥抬头望着沈穆清,大大的眼睛清澈透明,“我娘,会不会死?”

    沈穆清怔住。

    宝哥望着她的眼神就有了一点哀求:“我娘不会死的。是吗?婶婶。”

    好像在求她一个保证。

    火石电光中,沈穆清突然明白。

    这个孩子站在外面偷偷地望着他的母亲,是怕他离开,母亲突然死了。

    可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重的心思?

    或者,是有心人误导过他?

    念头闪过,宝哥低下头:“她们都说,我娘快死了,我也会成为没娘的孩子。等我爹娶了后娘,就会把我赶出门去。”

    怒气从沈穆清的心里呼拉拉地烧到了脸上。

    怎么能对孩子说这些!

    “不会。”沈穆清蹲下身子,眼睛平视着宝哥,“你是你爹的嫡长子,没有谁能取代你的地位。你娘也不会死。只要你还需要她一天,她就不会死。”

    宝哥的眼睛骤然迸闪出如夏日还要明亮的光芒:“婶婶,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穆清保证,“要不然,你娘到了婶婶这里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

    宝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露出一个比春光还要明媚的笑容:“婶婶,那我和妹妹去玩了。”

    “好!”沈穆清爱怜地摸了摸宝哥的头,招手叫了他身边服侍的人送他去了悦影处。

    这毕竟是戴家的家事……可这也是件让每个做母亲都觉得心痛的事……

    沈穆清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找了一个机会和魏氏说宝哥的事:“……他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最怕有人存心误导。你还是查查他身边的人吧!”

    魏氏笑道:“妹妹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和妹妹直说了吧。这话只怕是我堂妹说给宝哥听的。”

    沈穆清看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惊讶之余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事。

    人家毕竟出身门阀,说不定,自己和她相比,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魏氏在大家族里长大,很敏感的一个人,沈穆清的低落她自然看在眼里。拉了沈穆清的手,她叹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病后,娘家就常有人来商量我,让我从堂姊妹里挑一个让相公收房。”说着,她的目光有些许清冷,“我知道,他们这是怕我死了,戴家会和魏家关系疏远……却没有人想想我的心情。成亲快四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到四天……”她哽咽着侧过头去。

    沈穆清很想安慰安慰她,可怕她把话题转到联姻上去。就笑着站了起来:“来这里做客,就是想开开心心地玩玩,这些伤心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去喊丫鬟摆饭。”说完,也不等魏氏说话,就走了出去。

    接下来,她一直没有单独和魏氏在一起,而魏氏呢,神情有些恍惚,既没有提什么联姻的事,也没有再说起娘婆两家的事,吃了饭,带着宝哥就告辞了,并没有说出什么“宝哥和悦影有缘分”之类的暗示性的语言。

    沈穆清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为这母子俩担心。

    过了几天,是中秋节,魏氏差人送了月饼和瓜果来,沈穆清派明霞去还了礼,又给闵先生府上、曾菊府上、王清府上、袁瑜府上和石进府上送上了月饼和瓜果去。

    等泰哥过满月,魏氏不仅随了礼,还带了宝哥来吃酒。

    宝哥和悦影又被安排在一起。

    沈穆清偷偷去看两人。只见悦影在后花园里摘花玩,宝哥则坐在太湖石上托腮望着悦影,目光却很茫然,显然不是在看悦影,而是在想心思。

    从那以后,魏氏隔三岔五的就带宝哥过来串门,沈穆清就问悦影:“和宝哥哥在一起好玩吗?”

    悦影嘟了嘴:“他像个姑娘家,动不动还掉眼泪。我不喜欢和他一起玩。”

    沈穆清很是吃惊,问喜鹊:“怎么回事?”

    喜鹊忙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好地坐在那里,就哭起来!”

    背着人掉眼泪……宝哥这孩子,也太早慧了些!

    沈穆清叹一口气,道:“以后我们不和宝哥玩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变得和宝哥一样多愁善感虽然这多愁善感是有原因的,可沈穆清也不喜欢。

    “娘!”悦影也没有把宝哥放在心上,“我们什么时候搬家?搬了家,大舍舅舅还会去看我们吗?外公能不能和我们一起搬到新房子里去?”

    安静内向的大舍很喜欢悦影,常常会带她到后花园里用草做小玩意给她玩。

    “大舍舅舅当然能来看悦影!”沈穆清保证道,“外公也可以去我们那里住。”

    悦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了喜鹊去后花园:“我要练会拳!”

    沈穆清望着她如大人般郑重其事的表情,忍不住掩嘴而笑。

    到了八月二十日,拉了三十几车东西,沈穆清带着大太太和两个孩子并丫鬟婆子一起,搬去了南薰坊的“四知院”。

    “四知院”这个名字是沈箴题的,取自《后汉书.杨震传》里的“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希望萧家能以清白传家,萧飒能做个顶天立地的君子。

    萧飒能不能成为君子沈穆清不知道,但望着沈箴那龙飞凤舞般的几个狂草,她知道父亲这几年笔力又有所精进,不禁为老人家感到高兴。

    按照萧飒的意思,搬家没有办乔迁喜宴,只请了和他们比较亲近的闵夫人、曾夫人等人来家里认了个门。

    请了家神,祭了祖先,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地玩了一天,临城萧家的一房就算正式在南薰坊安家落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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