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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这是瘴疟……”
许心言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嘴上依旧蒙着一块黑布,不过,不是先前遮掩风沙的那条,而是换了一条洗干净之后让阳光晒过的黑布。
声音虽然被黑布遮挡之后在室内回荡,却非常的清楚。
听到瘴疟这两个字,屋内的人皆是一惊。
瘴疟是古称,又叫做瘴气,杜睿非常清楚,在前世,这病称之为疟疾,不过,在他那个时代,疟疾这病症在中国几乎消失了。然而,在古代,这是非常厉害的传染病,多在夏秋两季,在南方各省比较多发,但是,在北方偶尔也会出现,这不,这就出现了。
听得瘴疟,赵三晓下一刻就出现在门外,他一脸惊恐,大声地朝里面喊道。
“十三殿下,快快出来,里面待不得啊……”
这时候,他心中有着庆幸。
福庆行有着规矩,一旦那些奴隶生病,哪怕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也必须隔离,被调换到单间,为的就是防止类似瘴疟这样的急性传染病。
毕竟,这牛棚的卫生存疑,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出现传染病,死去的就不止区区几个人了!
前世的杜睿对医学自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普通的病症却有着了解,毕竟,那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在这一世,他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也看了不少医书,跟着许幻之在学习医书,当他瞧见张全蛋的样子,就觉得有可能是疟疾,所以,他这才让莫愁拉着可儿,不让她上前去看护张全蛋。
疟疾由感受疟邪,邪正交争所致,是以寒战壮热,头痛,汗出,休作有时为特征的传染性疾病。
传染证在前世古代,是最先在医书典籍上出现的传染证。
引起疟疾的病因是感受疟邪,在《内经》亦称为疟气。疟邪具有的特点是:①舍于营气,伏藏于半表半里。如《素问·疟论》说:疟气“藏于皮肤之内,肠胃之外,此营气之所舍也”。《医门法律,疟疾论》说:“外邪得以人而疟之,每伏藏于半表半里,人而与阴争则寒,出而与阳争则热。”②随经络而内搏五脏,横连募原。③盛虚更替。④与卫气相集则引起发病,与卫气相离则病休。
这些医书的说法玄而又玄,让人不明觉厉。
有着前世经历的杜睿心里明白,这疟疾其实就是由蚊虫引起的传染病。
不管说得多么玄乎,其实就是被蚊虫叮咬,当被感染的蚊子叮咬人时,疟原虫就随之注入人体。
在人体宿主体内,疟原虫进行一系列的变化。在不同的时期,疟原虫会侵入免疫系统,肝脏以及红细胞,最终形成能够再次感染叮咬人体的蚊子的形态。在蚊子体内,经过10-14天或者更长的时间,疟原虫不断发育成熟直至当它叮咬人体时能够感染人体。
其症状为周期性的寒战、发热、大量出汗及浑身乏力、贫血。
预防疟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被蚊虫叮咬,然而,看看这牛棚的环境,看着那些聚散如乌云的蚊虫,耳边听得一阵阵嗡鸣,也就知道,不让蚊虫叮咬是一件多么难做到的事情。
只有张全蛋一个人发病,且很快就被隔离,没有形成传染,是这些孩子和福庆行的幸运啊!
在前世,疟疾在中国绝迹了,这是因为孩童们会打预防针,预防各种传染病,哪怕被蚊虫叮咬,哪怕疟原虫进入了体内,也会被抗生素杀死。
至于得来疟疾,还可以服用可以蒿素类药物。
青蒿素,又名黄花蒿素,是从植物黄花蒿茎叶中提取的有过氧基团的倍半萜内酯药物。青蒿素作用于食物泡膜,从而阻断了营养摄取的最早阶段,使疟原虫较快出现氨基酸饥饿,迅速形成自噬泡,并不断排出虫体外,使疟原虫损失大量胞浆而死亡。
在前世的古代,《肘后备急方·治寒热诸疟方》首先提出了瘴疟的名称,并最先采用青蒿治疟。
然而,在这个世界,杜睿虽然也在医书上瞧见了有关瘴疟的记载,关于治疗的办法却多荒诞不经,这里面,有不少是无效诊治,却也有着成功的例子。
现在,许心言的表情就比较淡定。
“莫愁姑娘,你最好还是带着这个小姑娘出去,小姑娘体弱,容易被传染……”
许心言回头对莫愁说了一声。
莫愁看了杜睿一眼,见杜睿没有其他表示,于是,拉着可儿要向外面走去,那个可儿并未哭闹着不离开,非要留在哥哥张全蛋身边。
这儿世界的孩童都比较早熟,很早就明白了生存法则。
她哪怕非常不愿意,非常想要在旁边照顾哥哥,然而,她也明白自己的意志不重要,那些大人的意志才是必须执行的,她需要他们,所以,她不能得罪他们。于是,可儿拉着莫愁的手,扭着头望着在干草堆内瑟瑟发抖的张全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殿下……”
许心言抬头望了杜睿一眼。
杜睿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也出去,安全起见。
不过,杜睿不准备听他的,鱼龙变心法运转之下,真气在体内流动,虽然做不到百毒不侵,像疟疾这样的病气却不可能过度给自己。
他到是要见识一下这世界诊治疟疾的办法。
在前世,杜睿参观过一个药厂,也知道青蒿素的制作流程,不过,那是全自动的机器操作,只需要少量的人工,要在这个世界实施,没有那个条件。但是,杜睿曾经和一些老技师交谈过,那时候的他没有摆出官员的架子,一副平易近人的做派,有些老技师也就给他讲诉过土法从黄花蒿中提取青蒿素的过程。
那时候,那老技师谈得兴起,滔滔不绝。
他虽然事务繁忙,却也不能一走了之,也就微笑着不时附和了两句,后来,那个不懂啥叫眼色的老技师才在随行的工厂管理层的各种明示暗示之下不再说话。
现在,那些流程也就浮现在了脑海内。
当然,不管那个老技师说得有多么的详细,终究还是不可能将整个流程完全展现,在杜睿看来,自己需要实验好几次才能获得准确的方法。在此之前,还要准备试验器具,必要的烧杯,试管,酒精灯这些需要准备,如此,像玻璃制品,酒精这些玩意便需要先一步弄出来。
这方世界,并没有玻璃的存在。
不过,有着琉璃,和透明的玻璃不同,那些琉璃制品虽然五彩斑斓,颜色却很纯正,一点也不浑浊,做出来的成品非常的高端,只在世家门阀之间流行。琉璃制品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民间也有着许多这样的窑子,只是,这些窑子全都掌握在世家门阀手里。
这里,并没有什么反垄断的法案,所有垄断的生意,必定掌控在一个门阀集团手中。
有时候,皇家也没有。
天授皇权,但是,当着皇权变得羸弱的时候,强大的地方势力就不会再鸟他,哪怕明面上依旧低头服下,但是,各种阳奉阴违的套路玩得很熟。
杜睿不离开,聂远自然也侍立在一旁。
莫愁带着可儿站在了木棚栏外,赵三晓倒是想远远地离开这里,然而,杜睿都还在,他虽然不敢再进屋,却也不敢擅自离开,唯有站在木棚栏外,神情紧张地盯着屋内。
许心言脸上蒙着黑布走到榻前,他的步伐不快,却也不慢,非常的有力,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单是望着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对此胸有成竹。
来到榻前,许心言放下药箱,伸手一探,抓住了那条不知道睡过多少人用过多少次也没有清洗过的床单,他轻轻一抖,就把床单扔到了一边,叠成了一团。
他转过头,向着木棚栏外的赵三晓轻声说道。
“这位管事,像这样的床单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清洗一次,最好晒晒太阳,这样才能避免邪气滋生,神医宝典第八卷上,医圣逍遥子曾经说过,按道理,这说法就连民间也都传遍,这位管事,不可不知啊……须知哪怕这些可怜人,也都是一条人命啊!”
许心言的声音非常平缓,仿佛涓涓细流,其中,自有悲天悯人之意。
“是,是……这位先生说得对,鄙人晓得了!”
赵三晓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候,许心言已经掀开了裹着张全蛋的干草,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骨架比较大,因为病疼的关系,并没有多少肉,皮肤薄薄的一层贴着骨架,瘦得就像是一具骷髅,不过,这小家伙若是健康,必定是一个壮实的男孩。
他满脸潮红,全身湿透,汗水如浆。
摸上去非常的发烫,然而,他却全身颤抖着,就像是在千年冰窖之中,一副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他这样多久了?”
许心言淡淡问道。
赵三晓嘴皮蠕动着,一脸茫然。
他很少理会牛棚这边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卑贱得没人要的草标,收起来并没有花多少银钱,他一向都交给自己的老表管理,以前,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却发现自己是不是太过随意了。草标虽然不值钱,然而,训练好之后就会贵上许多倍,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啊!
他掉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赵大旺。
赵大旺便是他的表弟。
这时候,赵大旺向他比划两根手指。
他忙掉过头,匆忙说道。
“两天,两天了……”
“还好!”
许心言如此说道。
“这只是三阴疟,而非来势凶猛的暴疟,若是暴疟,这会儿,只能给这小子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