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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饭已经吃完了,其他三人几乎是把洗手间的地板都踏平了,应罗胜的要求,王馨收拾停当,便在一旁帮忙把着关,见邹卫青已经醉成了那样,他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便提醒道:“可以了!你现在都不用给他做暗示,直接就能问出来了!”
得到老妈的答案后,罗胜便把邹卫青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肖思远把垃圾桶也放到了邹卫青面前,罗胜拿出一个小白球,在邹卫青的眼珠前不停的晃荡着,他换了一种颇有感染力的语调问道:“你心里面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吗?”
邹卫青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丝毫没有上钩的意思,他断断续续地道:“没有——啊!我们兄弟之间哪还有什么秘密!”
王馨是心理医生,这小球是她的工具,罗胜现在这很不入流的一手也是从她那里学的。看着罗胜那有些笨拙样子,王馨心中不免好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爱搞恶作剧,她从事心理医生的工作多年,要是想从邹卫青嘴里挖点东西,是轻而易举。她是因为当年要照顾罗胜,所以才辞了医院的工作,后来罗胜年纪大了些,她也没再回医院继续工作,而是和人合伙开了一家小心理诊室,平时也不怎么忙,她经常抽空去看望那些疗养院的老兵,义务帮他们疏导疏导,有时候也会应邀去队部义诊一下。
趁罗胜盘问间隙,王馨给他们泡了一大壶浓茶,要他们趁热喝了解酒。罗胜问了邹卫青好些问题,可邹卫青竟然还有一丝警惕之心,全都答非所问,罗胜便转移一下话题,跟他绕了半天,尽扯些杂七杂八的事,待他放松警惕时才问道:“那柳玲玲是怎么回事?你喜不喜欢她啊?”
“啊——我怎么能喜欢她呢?那可是我姐啊!”邹卫青醉眼迷离,依然是咬着舌头在说胡话,不过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王馨是专业的,邹卫青这点小变化显然没有逃离她的观察,她提醒罗胜道:“小胜,继续问他这个问题!”
“你姐?你姓邹,她姓柳,他怎么会是你姐呢!你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吗?难道你们是结拜的?”罗胜喝了口热茶,像放连珠炮似的,丢了一大堆问题给邹卫青。
“我们才是我的好兄弟!我可没根别人结拜过!”邹卫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颤巍巍的抬着手,艰难地把房里的几个大男人指了个遍,看样子他心里还是很明白的。邹卫青喝了那么多酒,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嘴里也是干渴得紧,他看见了罗胜手里的热茶,便叫道:“把你的茶给我喝一点,我渴了!”
郭靖已经喝了好几杯热茶,流了一身汗,清醒了不少,李硕和肖思远亦是如此,他们坐在邹卫青旁边,一个拎着垃圾袋,一个拿着垃圾桶,如临大敌,只等邹卫青爆发。他们听着邹卫青的话,都有些心有不忍了,郭靖便要把手里的茶递给邹卫青,王馨连忙阻拦道:“别急!把茶给他了,他酒就醒了,到时你们都白忙活一场!”
郭靖连忙把手缩了回去,自从见了邹卫青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又听了罗胜的怂恿,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邹卫青的事。
邹卫青并不是醉的不省人事,他多少还是有些意识的,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他也知道坐在旁边的是什么人,只是他很不愿提及心中的悲痛往事,不等罗胜再发问,只见他打了个饱嗝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家里是有四口人的,我还有个姐!”
见邹卫青终于松口,罗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姐是怎么回事啊!跟我们说说呗!”
邹卫青似乎很不愿提及这事,他眼神一暗,道了句道:“我想上厕所!”说完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李硕只得扶着他到洗手间去。
“他开始松动了!”等邹卫青走远,王馨这样道。
对于如何处理邹卫青这个烫手的山芋,罗胜力有不及,他求助王馨道:“妈!等他出来你给他催眠,把他心事给问出来,顺便给他疏导一下吧!”
邹卫青上吐下泻,身上的负担轻了不少,人也清醒了两分,等他回来坐定,王馨便开始工作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她的诱导下,邹卫青很快就进入了蒙眬状态,王馨的声音天生就充满蛊惑的味道,她轻声地问邹卫青:“能告诉我你姐的事情吗?”
“好,我跟你说。”邹卫青的回答变得爽快起来了。
王馨一直注视着邹卫青的眼睛,她的语气充满温柔:“说出来吧!孩子!我会认真听的!”
一旦记忆的闸门打开,那些极不愿意提及的伤心往事便一幕幕直涌入脑中,谁都能看到邹卫青的神伤,只听他道:“我姐比我大三岁,她对我一直很照顾有加,我们俩感情很好。而我是个淘气的孩子,小时候爱打架,爱游泳,每到夏天的时候,我就爱偷偷跑到长江里去游水……我姐成绩很好,那年暑假,她考上了我们那里最好的高中,刚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邹卫青眼角已经湿透了,在场的谁都没敢打扰他,只听他道:“我脑子一热,就又跑到江里去玩水了,在水里这一呆就是大半天,直到吃晚饭时我姐来叫我,我还在江心,那时我全身的皮都被泡松了,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还没游到江边就开始抽筋起来。我姐见状就下来救我,长江里长大的孩子都会水,但我姐是女孩,她虽然比我大,但水性没有我好,虽然费尽全力把我推回江边,但她却再也没回来。”
讲完这一段,邹卫青已是泪流满面,并开始不住的呜咽,罗胜想要上去安慰他,也被王馨阻止了,好不容易进入了状态,她并不想打断这些,她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邹卫青努力地回忆着一切,他的声音充满自责:“后来——后来——我开始在那里大哭大喊!大声呼救,虽然来了人帮忙,但是太晚了,我姐早不见了。全村人都帮忙打捞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姐在下游一处才被捞起来!我一直躲在外面,没敢回家,直到过了四天,我挨不住了,才从藏身的水沟里爬起来,那时候我已经饿的不行了,是被人抬回家里去的。”
“我醒来的时候,我妈还在那里哭,她憔悴了很多,我爸也伤心极了,他一直要打我,但我妈都是死命拉着,自从那场事以后,我妈的身体就一落千丈,只能干点轻松的家务活了。自打这件事后,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和别的孩子出去玩过水,我一有空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读书,也常常翻一翻姐姐留下来的书,再后来我也考上了同样的那所高中。”众人听完这一段,都唏嘘不已,原来在这大块头的心里,还藏了这么一件事,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
“时间会冲刷一切,虽然我还是会在失眠的时候想念我姐,但是已经淡了不少,就在前一阵子,我看到了柳玲玲之后,这一切都好像又回来了似的,太像了,她们俩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我看到那眼神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起我姐在水里挣扎的样子!”说完这些,邹卫青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另外几号男人们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都纷纷朝王馨投来茫然的目光,只听她道:“让他发泄一下,等等我再给他开点药,做下疏导就好了!”
在王馨有意的催眠下,再加上喝多了,又刚提及那段伤心往事,心力交瘁,邹卫青竟然慢慢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妈,现在怎么办?”罗胜问道。
“被你们折腾这么一中午,他也累了,先让他睡会吧!”王馨道,她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又给人四人简单的分析了一下邹卫青的情况,:“他的内心其实一直都很愧疚,很自责,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排解,本来时间是可以让他慢慢淡忘这一切的,但你们说的那个柳玲玲,突然又把他的愧疚深深地从心底引导出来了。不过这不算太严重的问题,经过慢慢的开导他就会想明白的,你们几个平时要多注意一下,不要老提及这件事,有空没空的时候注意安慰他一下。”
罗胜听了这话,无奈的摸了摸头,看来自己先前的计划是帮了倒忙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事似的,欲言又止。王馨见了,问道:“怎么啦?”
罗胜糗道:“我是刚刚有个念头,灵光一闪之后又忘记了。”
王馨笑道:“还没老呢!就这么健忘还得了!”
旁边三人已经醒酒了,他们又变得拘谨起来,罗胜见此指了指邹卫青道:“这会才一点钟,你们要不要睡个午觉啊!我看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邹卫青一觉醒来时,已是三点时分,罗胜正坐在电脑前玩着魔兽,其他三人还没睡醒,王馨正织着毛衣,邹卫青扫了一眼四周,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痛的头道:“我怎么睡着了?他们呢!”
王馨注意到了邹卫青的动静,她问道:“醒了!头还疼么?”
“还有点!”邹卫青拧了拧自己的脖子道。
罗胜闻到了邹卫青嘴里吐出来的浓烈的酒气,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坏笑,他道:“那我给你倒杯浓茶。”他倒完茶,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道:“他们仨还在睡觉呢!要不要玩魔兽世界,哥正在耍,很久不上,被一帮龟孙子可欺负惨了。”
邹卫青其实是被内急涨醒的,他忙摆手道:“我上下洗手间!”
等邹卫青关上了洗手间的门,罗胜这才悄悄地问道:“妈,他能记起刚才的事吗!”
“放心吧!不会的,你要相信妈。”对于自己的专业,王馨还是很自信的。
“诶,对了!我记起来了,我能不能以毒攻毒啊?就是要他经常面对我那同学,让他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过去?”罗胜在邹卫青睡觉的时候,把是事情的前后又详细的说了一遍,他觉得来一出美人计也许能让他忘却痛苦。
“我看他自我调节能力应该还可以,这问题不大,你自己试吧!要是碰上小麻烦想找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王馨还是要支持的。
肖思远的睡眠很浅,邹卫青的动静把他吵醒了,他忙叫醒旁边的郭靖和李硕,三人起得身来,见邹卫青已经走路不打晃了,时间也不早了,便带上邹卫青跟王馨告别,王馨再三出言挽留,又叮嘱他们常来,这才放行,见兄弟们要走,罗胜也不想留家里了,他也跟老娘道了别,跟着他们回去了。
他们打了个车,让邹卫青坐在副驾驶,罗胜和另三人挤在后排,他悄悄地叮嘱旁边三人,对于中午催眠邹卫青的事,一定要保密,几人自是应允,而邹卫青坐在前排对着窗户大吐特吐,司机大叔是个老好人,他看着邹卫青那样,把车停在一边,让他吐了个痛快。几人下车时,他还不忘叮嘱:“你们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瞧自己年轻,就猛吃猛喝!”
邹卫青刚刚反完胃,嘴里不太舒服,他看了看旁边四人丝毫不像中午喝多了酒的样子,便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太不够意思了吧!一个个精神爽朗的,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被你们轮着灌了不少酒啊?”
罗胜指了指李硕,拿他做了回挡箭牌道:“咱们也喝了不少,吃晚饭后,咱妈给熬了一大锅解酒汤,你却睡着了,本来是给你留了的,但这小子不够意思,他觉得那玩意好喝,就把剩下的都喝光了!等晚上罚他少吃两碗饭就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