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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有挑战阿卡斯的胆量,想起以往数年来伏尸他脚下的那些人惨死之状,所有的囚犯都一声不吭,寒意心生。
这是一场赌博,而且是一场以性命作为赌注的赌博。
阿卡斯又吼了一句话,尹平刚垂着头替陈如风翻译道:“没有人敢来吗?”
望着阿卡斯一脸的嚣张狂妄,却又没有人有胆量敢去浇灭这把恣意的火焰,任由他灼灼地得意焚烧着。
陈如风心中,两个念头在激烈地交战着。
是进,还是退?
在牢狱之中非人的生活,天天如同身处地狱一般的煎熬,还要面对四伏未知的杀机……这样的日子,陈如风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眼前,就摆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脱离苦海的机会。但是,要用自己的命来下注,而且胜负之数,以负居多。
虽然韩陵当日让他等着,但现在韩陵也自身难保,若他再这样傻傻地等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此地。
与其作那些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陈如风现在像置身于一张赌桌前,而自己的赢面少得可怜,此刻正等着自己决定是否下注。
对面龇牙咧齿的对手,非是自己能力所能战胜。
“我来!”话声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如剑锋一样,齐齐地往陈如风那里劈去。
尹平刚已经来不及拉住他,陈如风一步迈出,直面着带着微微的惊讶的阿卡斯。
实在忍不住,无法再忍受牢狱之中昏暗无光的生活,无法再忍受针对着他的种种危机,无法再忍受阿卡斯那张得意忘形、蔑视一切的脸。
此时一众人心中均是想,这个欲以卵击石之人,最后肯定会化作一堆尸骨,被踩在作为胜者的阿卡斯脚下。
阿卡斯原本惊讶的表情,也渐渐变为一脸喜笑,那是可怖的笑容,要将头低下半尺才能看到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原本就对中土人有着极深的偏见,阿卡斯的眼中泛起了一丝血腥的恨意,双拳开始抓握起来,揉着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风,不要……”尹平刚开声阻止,但陈如风已经来到了阿卡斯面前,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壮硕的对手。
单单是从体型来说,两人已经是相形见拙,而实力上,仍是阿卡斯占上风。
阿卡斯狰狞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没有移开半寸,仿佛面前摆着的是一块肥得漏油的香肉,正等待他去品尝。
两人就在众人注视下,默默地对峙着,眼中的神色也是迥然有异,一人冷中带点紧张,一人自傲又有几分恨意和嘲笑。
夕色满空,一层层红中带金的云已经在苍穹中缓缓移动,凄凄不舍地要落入地平线之下,将被一幕幕深邃的漆黑所取代。
这个简陋只是勉强被称为“擂台”的地方,是用石场中的石头所围成的一大片方地,处在石场的正中央,陈如风与阿卡斯两人相距十丈远,高台上也燃起了躁动不安的火把,照耀着两个将有一番浴血恶斗的人的脸庞,一张笑脸,一张冰脸。
“生死状……”尹平刚走到陈如风身旁,手在怯怯地颤抖着,似乎手中的那张写满天竺文的纸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递到了陈如风面前。
陈如风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下,他自然不知道上面所写的是什么,大概也是生死不咎之类的话语,他看着阿卡斯,阿卡斯轻蔑地回敬了他一眼,笑着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咬破,然后按在了自己的那张生死状上。
陈如风见状,也将手指往牙齿上一刮,往尹平刚手上的那张生死状上一涂,眼神如粘紧了一样,死死地不离开阿卡斯,这是对他轻蔑鄙夷之色的回敬。
无论对手如何强横,他都是从不畏惧。
尹平刚低声哀叹,将生死状收起,“小心。”
在背着身子说完最后的两个字后,便离开了擂台。
夕阳残如血,像是一只金黄色的手,温柔地盖在了擂台上。
擂台之上,只剩下两个相视的人影,擂台以外周围坐着紧屏着呼吸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场对决,根本是毫无悬念。
就连台上的陈如风,都是这样的认为。
但不这样做,他或许就要永远地落入这个像无底深渊的牢狱之中。
阿卡斯抬起手来,示意陈如风先出招,而在他抬手间,强劲如天塌的气势一下子往陈如风扑攻而去。
曲女城大街,准备入夜之时,许多商贩都急急忙忙收拾准备收摊,有些人则在努力地谈妥最后的几桩生意。
皇城雄伟的楼堡,举目可见,在整个曲女城之中,就是它主宰着这一切,任何事情,都要以它为尊。
像严肃的巨人,默默地蹲坐在曲女城正中。
韩陵仰头而望,脸上划过淡淡的笑,继续往前走。
愈是靠近皇城,人流就像海浪由深处到浅岸一般渐减,大概是因为皇城的威严圣不可侵,导致一般人都不太敢靠近这个或者他们一辈子都进不了的地方。
两旁的房屋,静静地注视着韩陵这个异域来客,这里也只有稀疏的数个人,静谧得有点令人心惊。
韩陵丝毫没有在意,脚步如常一直往前走。
然而,几个人影鬼魅般在房屋间穿梭飞窜,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天空中张开,就势而下,将地上的猎物捕获。
韩陵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分毫,手轻轻往上一扬,原本在天上交织成网的剑气,像水幕被击破一般,碎成粉末,如雨点般在半空轻缓洒下。
人影如塔伫立,屋顶四方,以人为点,隐隐成了包围之势。
“怎么样?要来捉拿我这个通缉犯?”韩陵大笑着发声道,爽朗的笑声之中没有听出有一点惊惧,一道道剑气像利箭般来往穿梭,但韩陵偏偏不闪不避,而那些剑气却无法伤他分毫。
惊异之声从那些包围之人中传出,他们一个个均是克鲁先前的手下,现在克鲁被革职,他们直接听命于典狱官,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现在居然连韩陵一条毛发都碰不了,自然难掩心中的羞耻和惊讶。
白衣起舞,一股股旋气绕着他的身体往四周像急速的回旋刃一样,分飞而去,一声声惨叫,几个人从屋顶上面掉落下来。
倏地,埋伏四周的人疾奔汇合,如一堵墙一样挡在韩陵前进的道路上,剑尖泛着寒光,对着韩陵威胁地抖动着。
韩陵优雅地一甩袖,手往外一拨,无形的气劲像一巨大的扫帚一样,往面前挡路的人横扫而去,前方的剑身上纷纷射出剑气,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刺迎往横扫而来的气劲。
双方相隔着的地方,一股股碎裂的气劲往外四散,强震不断,而那一堵由人组成的墙也被震得七零八落,再也组织不起来刚刚的铜墙铁壁。
而韩陵,则毫发无损,轻轻将手收回,嘴角再泛笑意。
但那些捕手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一个个连忙腾身站起,手中剑寒光不减,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韩陵无惧,只不过是脸上稍显焦急,时不待我,有些少耽误恐怕都会酿成恶果。
正在思忖如何应付这些难缠的捕手,一个人影扑出,立身在双方中间,面对着那些握剑待发的捕手,举起双手,意思是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转过身来,望向韩陵,略带不满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此人正是当日与韩陵比试过的克鲁。
那些捕手乃是克鲁昔日的下属,对克鲁还存有几分敬重,见克鲁出面阻拦,便稍稍停下手来,静观其变。
“我想进皇城。”韩陵不慌不忙地说,克鲁面容一惊,道:“你现在可是通缉犯,还敢进皇城?岂不是送死?”
“对不起。”韩陵笑道,“我这次回来不是以通缉犯的身份,而是以大唐特使的身份。”话罢韩陵从怀中掏出一轴卷纸,递给克鲁,克鲁结果后连忙展开,一看,双目立刻放出惊诧之光。
“果然有大唐御玺的印记,你有何事要进皇城?”克鲁将卷纸还给韩陵,韩陵对他神秘地一笑,绕过他,走到他身后,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城。
“我要见你们的国王。”韩陵轻松地说道。
克鲁盯着他猜不透的背影,木然。
他对着那些捕手大嚷了几句,那些捕手连忙让出一条道来,直通往皇城。
“去吧,万事小心。”克鲁道,自己也转过身去,背着韩陵离开了。
“谢谢你。”韩陵由衷地说道,往前迈起步子。
天上暗黄的云之中,蕴藏了那么的一丝诡异。
那是风雨将至的征兆么?
韩陵忽而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望天,皇城建筑的尖端直直插入一朵墨黑的云之中,整座皇城,透着不安的气息。
不知道踏进了皇城后,又会有怎么样的一番风雨降临。
来不及多想,在曲女城外整装待发的军队、牢狱受苦的陈如风、命悬一线的曲女城百姓,都重重地压着他的肩膀。
韩陵的脚步匆匆前进,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惊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