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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烛火,越来越抖动不安,像烦躁的小孩。
在黄火光的映照下,天怜大师的脸庞愈发苍白,令陈如风与韩陵均心感不妥,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说话。
“《逆魔心诀》果然是玄妙至极,尽得佛魔两家精髓,我只是看了几页,就已经不能自拔,按上面的功法修炼,我的佛家修为肯定会不止更上一层楼。这是多么的诱人啊!”天怜大师的语气忽而大了起来,变得清晰响亮,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就像忽然充满了朝气一样。
“只不过,虽然《逆魔心诀》里禅理极深,其魔家的邪异修习方式,也颇令人发指。我当时心念一动,心想,只有不触及伦理的底线,我只修习那部分佛家的功法便无大碍,而那些魔家的功法,大可置之不理,我当时,便是这样想得理想。”
陈如风和韩陵惊讶地看着,天怜大师的脸上逐渐变得神采奕奕,意气飞扬,与之前的虚弱苍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天怜大师接着道:“只不过,我在修习《逆魔心诀》里的佛家功法同时,无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魔家的功法,那时,我是偷偷地躲在这里修炼的,就是这间禅房。我对外界说,我要闭关数个月,实际上,我是在钻研《逆魔心诀》。”
“然而,我却不知道,一股魔性已经在我的心中慢慢滋长,而我却毫不察觉。我只知道,我的佛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一时间摩罗寺内,也再无人可以与我匹敌。”天怜双目生亮,似乎回到了之前桀骜不驯的日子之中,细细地回味着。
“可是,有一天,这本《逆魔心诀》,却带给了我这生之中,最巨大的变故。”天怜眼中露出了懊悔的神色,低下头来,仿佛又在心中狠狠地责备着自己。
“那一个晚上,一个师弟来跟我争辩一个佛理,那位师弟本就是激进之人,说着说着,便跟我动起手来。”
“我迫不得已,也要动手自卫。但是,那股暗暗在我心中滋生的魔性,却在那一刻抬起头来,令我的身体失了控制。”说到此处,天怜仰头望天,痛苦之色溢于表,似在恳求上天宽恕他。
陈如风和韩陵,都紧张地看着他,两人额上均是有汗,在这冰冷的天气之中,可想而知。
“我……我错手就……就将那位师弟,杀掉了。”天怜说完这句话,如遭雷轰,蓦地垂下头去,面上的神光竟又有了淡褪的迹象,重新变得苍老起来。
“到最后,上一任的住持,也就是我的恩师,为了不损害摩罗寺的声誉,将那位师弟的死,说成是当时盛极一时的魔门邪派梵真教所为,同时又用无上佛法,将我体内的魔性,死死地封印着,勉强保住了我住持之位。”天怜的声音又渐渐地低了下去。
“同时,我的恩师为了惩戒我,命我终生不得开口说话,视为哑僧,要我将此教训永记于心,《逆魔心诀》也重新被封存了起来。”天怜皱巴巴的眼皮,重新耸拉了下来,苍白重新在他脸上泛起,所有的神采均被剥夺了。
禅室之中,剩下了良久的沉默,只有天怜重重的三声叹息,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哀婉。
唉。
唉。
唉!
最后的一个唉字,很轻很轻,予人一种虚无飘渺之感,仿若说话之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个字。
很长很长的寂静,没有一个人有说话的欲望。
“那么,为什么当初不早将《逆魔心诀》销毁?那样不是无后顾之忧了吗?”陈如风疑惑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韩陵眉头紧锁思索。
天怜大师像睡着了一般,毫无生气地垂着头。
陈如风尴尬地各望了两人一眼。
韩陵蓦地抬起头来,望着天怜大师。
天怜大师,睡得很沉。
沉得几乎没有了呼吸声。
韩陵与陈如风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不祥。韩陵往前一步,死死盯着天怜大师,缓缓而又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放在他的鼻孔前。
没了气息!
韩陵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天怜大师他……过世了。”韩陵语气沉重地对陈如风说道,陈如风往后缩了一步,望着天怜大师瘦削已无了生命特征的身躯,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天怜大师唤我们来,就是为了交代自己的遗言吗?但是,要交代遗言,也不应该跟我们说的啊?”陈如风一时也想不通,韩陵闭上眼,低下头去,不知道他是在对天怜大师的哀悼,还是在想其它事情。
“师兄!”一声厉叫从两人身后传出,天颂快步跑来,推开两人,跪倒在天怜僵硬的躯体前,泪涕横流,双手捉着他的腰部,剧烈地摇晃着,似乎他只要摇得够大力,天怜就会醒过来一样。
“天颂大师,请节哀顺变。”韩陵低沉着声音道,哪知天颂却猛然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他们二人,撕咬着声音道:“是你们……是你们害死师兄的!”
陈如风一脸愕然,也不知天颂何出此言,见他恨得要将二人煎皮拆骨的表情,心中隐约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韩陵的眼神骤变警惕,天颂暴喝一声,颈上佛珠金光暴起,手握珠串,往韩陵与陈如风一抛,佛珠如阵阵暴怒飞石,往二人毫不留情地撞去。
韩陵一脚迈前,手化掌推前,又骤变拳头,随后又变成单指,直指佛珠。佛珠即将碰到韩陵指尖之时,如受重击,往回倒飞,天颂连忙伸出手来,一把捉住飞回来的佛珠,脸上一寒,愤愤然道:“你们走着瞧!我担保你们走不出摩罗寺!”话罢,天颂身影如电,倏地离开了禅室。
“现在怎么办?误会大了啊……”陈如风焦急地问道韩陵,韩陵面色沉着如故,望了一眼天怜大师的尸体。
“快走!我们中计了!”韩陵心中恍然大悟,一把拉起陈如风,就往回跑。
穿过短暂的黑暗,两人重新从佛厅之中的黑洞中走出。
四尊巨佛如故,只不过是在今天添上了几道肃杀的意味。
原本人潮如涌的宽阔大道,现在已是空荡无人,冷清得让人心中发寒。
韩陵和陈如风,望着面前的大道,看似平坦宽阔,实则是布满了层层无形的荆棘。
但是,要出摩罗寺,这条大道又是必经之道。
“看来,我们今天要杀出摩罗寺了。”韩陵嘴角忽然露出笑意,又似是一种期待。
相反,陈如风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面前寂静得可怕的大道,感到有百万暗箭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
“尽量不伤人就是了,其它的不用顾忌。”韩陵轻声对陈如风说道,自己率先往大道走去,每一个脚步,都充满了无可匹敌的自信。
陈如风连忙紧跟在后。
大道与佛厅相连处的界线,落在了脚后。
身后,四尊巨佛冷冷地盯着二人,看着这个无声的世间。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冲耳而来。
无数僧人手握长棍,从两旁的禅房之中,蜂拥而出,个个脸带怒容,赤裸着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肉,看来个个均是武艺不凡之人。
而正朝他们走来的,不是天颂又是何人?
天颂满脸凶煞,如一个辣手无情的刽子手,一点也不像平时修佛参禅的高僧。
不消一会,摩罗寺的武僧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
“那么,天颂大师看了是不打算放我们离开的了?”韩陵高声问道,一点也无畏惧之色,反而令天颂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狠色。
“你们杀了我们的住持,可有离开之理?”天颂大声回话道,这一说,更是激起了周围武僧的股股怒火,武僧们手中的长棍握得更紧,时刻准备着发起进攻。
“可笑!你可有亲眼看见我们害死了天怜大师?”韩陵像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了几声,相反是陈如风,神色绷紧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同时暗凝真气,以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就只有你们二人跟师兄在同一禅室中,而师兄却无故身亡,不是你们还能是何人?!”天颂怒斥道,韩陵脸色不慌,谈笑大度,丝毫不惧。
“天怜大师他是自然坐化的,你又为何要血口喷人,强行将天怜大师身故之因强加于我们二人身上,你又有何用意?”韩陵回击道,气得天颂涨红了脸,暴喝道:“鬼话连篇!总之你们今天妄想离开这里!”
韩陵笑意充盈,昂首阔步地往前一迈,所有的武僧本能反应似的将包围圈缩小了一截。
“我在想,我们要走的话,没有人可以拦得下我们。”韩陵肆言道,身影一动,凌飞空中,直往摩罗寺大门扑去。
“截住他!”天颂怒声道,一时间,武僧一个个腾空跃起,棍影漫天,缭乱人眼,韩陵眼神一紧,双手凝聚真劲,往两边虚空连拍数下,巨浪般的气劲在半空横扫席卷,像两只气掌在半空将拦截的人拨向两旁。
陈如风身伴绿影,紧随在后,面对着身后棍影厉气,他也不得不拳聚真劲,与韩陵背贴背,将那些如猛兽獠牙穿刺而来的气劲狠狠破开,以闪电般的速度幻出护身拳影,令一道道欲钻缝而入的气刺无机可乘。
就这样,韩陵在前头,陈如风在后头,一直应付着武僧们的强劲棍法,不知不觉,摩罗寺的大门近在眼前。
见二人即将要逃出摩罗寺,天颂暴喝一声,取下挂着的佛珠,御气而起,往一前一后的两人人影冲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