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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红绣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诸葛大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踉跄着退后了一步。摇着头喃喃道:“早些开口就好了。”人家做了“大人”,就算她开口请求红绣也不会应允了。
商金氏最看不惯老太太偏疼红绣,闻言撇了下嘴,道:“母亲,就是您先开口,她也未必就会应下来,您瞧前些日子在聚缘楼,她牛气冲天的,可曾将您放在眼里?若是您今日真的开了口,指不定她还要说出什么话来羞辱您呢。”
商金氏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让老太太想起红绣今日一大早本来已经示好,主动提出要将新款的制作方法传授给金艺岚,全是因为商金氏去绣妍楼打了人,这才将红绣给气走了。
“你做的好事,还能怪着别人!”老太太指着商金氏哼了一声,转身往内宅走去。
商金氏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头,即便她不服,在商府的绝对权威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金艺岚与商语蝶对视一眼,到商金氏耳边悄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商金氏这才恍然。一跺脚,道:“我偏不信,事怎会赶得如此凑巧,定是红绣算计好了来陷害我!”
商少行懒得听商金氏说那些,先一步转身离开。
商崇宗也听腻了商金氏叫嚣的嗓音,不耐烦的道:“不论是否是算计,红绣是赢家,而且月夕比评的绣品若是再不绣,就赶不上八月十五那日的评比了!”说罢叹了口气,埋怨的瞪了一眼金艺岚,转身走了。
金艺岚惊慌失措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商崇宗与商金氏。寄人篱下,又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难过吧。想到此处,她心中已满是凄凉。
宅中众人如何去想红绣没有心思去思考,跟着叶潋清来到工部,便随工部尚书曾其修和其他几位大人一同乘马车到了圣京城郊偏僻之处的一栋大宅当中。
那处并未挂牌子,匾额上写着“张府”,看起来只是一户寻常大户人家,但内里却配有京畿卫把守,研究需要用到的书籍,器具等物放在西院厢房当中。俨然是隐于市的“科研所”。
“诸葛大人,此处作为以后你处理公务的场所,若有需要,只需派遣随从到各部传话即可。”
红绣被曾其修一声大人叫的浑身不自在,苦笑了一下,道:“多谢曾大人,红绣省得。”顿了一下又道:“您还是如原来那般称呼红绣吧,那‘大人’的称呼,在外头叫一下就罢了,咱们同僚之间不必叫的如此拗口。”
的确拗口。瞧着面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却要被冠上“大人”的称呼,别说是曾其修,所有官员一时间都无法适应,尤其张析昊,到现在他似乎还云里雾里,开不了口正儿八经的叫红绣一声大人呢。
在场的几位都是工部曾经与红绣一同研究过活字印刷和千里眼的老人了,与红绣自然也是熟络,曾其修当下一笑,道:“说的也是,称呼上在‘张府’内无需纠结,礼数咱们留到外头讲即可。”
向皇宫方向拱手,又道:“皇上下旨,让你先将‘震天雷’研究出来,咱们首要任务便是这个了。你只需放开手去,有何需要尽管与老夫提出来。”
“是,多谢曾大人。”
安下心来,红绣便与诸位大人坐下来,接过叶潋清拿过的“震天雷”,细细的为在场几位大人讲解起爆炸的原理,天色渐暗,逐渐转黑,待到原理讲通,众人茅塞顿开,对红绣又是佩服又是赞叹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叶潋清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时间不早,不如让诸葛大人先回府休息。”
“也对。”
众人才刚皆听得入迷,到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才学出众的“大人”是个娇弱的女子,身子骨孱弱禁不起劳累,便纷纷起身来相互行礼告辞,各自离开。
离开“张府”,红绣随叶潋清下了台阶,早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外头候着。叶潋清亲手拿了垫脚的木凳让红绣上了马车,自己与另外两人骑了马,不多时便回到了商府。
“多谢叶大人。”红绣忍着疲惫,对叶潋清福身行了一礼。
叶潋清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门前探头探脑的几个门房,抱拳道:“诸葛大人早些歇着吧,卑职明日巳时再来接大人。”
红绣心中哀叫,难道还真让她日日去“研究所”上班,朝九晚五?可是圣旨就是圣旨,她入乡随俗也好,趋于威严也罢,总归是不能抗旨的。
点头微笑,目送叶潋清等三人离去,这才回身进了府,乘小轿回了馨苑。
红绣为官一事,商府中早已经传开来,红绣拖着疲惫的步子,也早已做好了要对三婢女解释一番的心理准备,可谁知回了院子,梅妆他们只是伺候她洗漱之后便服侍她上榻休息,还点了安神香来帮助她睡眠。
次日一早卯时三刻起身,才刚洗漱完毕,外头杜鹃就来报:“小姐,三少爷来了。”
“嗯,去多热一碗羊奶子吧。”
“是。”杜鹃退了出去,正和商少行走了个对面,她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快步下了台阶。
商少行身上是霜色的交领长袍,腰束蓝宝代扣腰带,显得他意气风发,面白如玉。步履潇洒的进了门,对着红绣微微一笑,道:“才刚就猜你起身了不曾。”
“早就起了,养成习惯,到了时辰不起还不习惯。”摊手指着身旁的圈椅:“三少。坐吧。”
“好。”商少行撩衣摆,坐下便道:“义诊之事我与姬兄已经在张罗,昨儿个半夜就搭了医棚,第一笔钱款也拨过去了。才刚我的人回报,医棚周围人满为患,受了伤的老百姓此刻都排队等候,就等着姬神医为他们手到病除。”
红绣挑了下眉,姬寻洛肯亲自出马,可见他对此次的“炸伤”还颇感兴趣。
“你们张罗吧,昨儿个进宫,皇上吩咐我做些事情,最近恐怕都要很忙。”
商少行点头:“我知道,你自己多留心,毕竟伴君如伴虎,行差就错容易招惹杀身之祸,但我也相信你自己有分寸。”说到此处,商少行目光温柔的望着红绣:“开国以来,你是第一个女官,虽然我还不知你任何官职,但京畿卫叶大人都要在你面前下跪自称卑职,你的身份定然低不了了。”
红绣苦笑,“我宁可不要,只安安分分做我的绣娘。经营我的绣妍楼。”
杜鹃端着羊奶子进来,红绣和商少行便换了话题。
“二叔已经开始将抽纱绣投入生产了。”
“嗯。”红绣低应了一声,小口喝着羊奶。并没搭茬的意思。
商少行也喝了半碗羊奶,待丫鬟们退下了,才道:“我也预备降价了。”
“三少自个儿拿主意就是。”红绣笑着放下白瓷小碗,“我相信三少爷的能力。”
商少行定定看了红绣半晌,才语重心长的道:“我也相信你。”
红绣一愣,霞飞双颊,羞涩的低下了头。
商少行微微一笑,颇为欣赏她脸红的样子,半晌才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如今绣妍楼风头正盛,并蒂玉兰的标识已经成了城中富贵之人身份的标识。不过仿冒品也开始盛行了,红绣,你有何对策?”
“对策,也没什么了。”
商少行奇道:“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让仿冒之人盗取你的劳动成果?”
红绣眨了眨眼,“没有仿冒品在,那不是没有绿叶了。”
商少行蹙眉。
红绣又道:“三少爷,你可愿与我合作。”
“那就要看是否有利可图了。”
红绣笑着道:“我又怎会做没利可图的生意,既然是合作,一准儿是能赚银子的。”
商少行靠在椅背上,左手撑着下巴,笑道:“愿闻其详。”
红绣凑过身去,在商少行耳畔耳语了几句。
※※※※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崇宗园里,商崇宗怒极的摔了茶盏,碎瓷片和热烫的茶汤险些溅在才刚进门的商金氏腿上。吓得她一个哆嗦,皱着眉头道:“老爷,谁又惹了您不快了?”
商崇宗用眼白看了商金氏一眼,气冲冲坐下来,怒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商金氏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温言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从身后丫鬟手里的托盘中端过新上的热茶,缓步来到商崇宗跟前,轻手轻脚的放在案几上。又回过身拿起簸箕,蹲下来亲手将碎瓷片一个个拾起。
看着商金氏的背影,商崇宗火气更甚,归根究底都是她坏了事,若不是她去绣妍楼生事,红绣又哪会被气走?他现在是事事不顺,接管了家业之后就搓着不断。
先是冒出个韩氏,涮了他一道,将那些料子弄去做成了抽纱绣,又是赵姬莫名其妙的来了南楚国,还答应代表韩氏参加月夕比评,那诸葛家的商铺不必说,如今又新冒出一个什么名绣布庄!
对手层出不穷也就罢了,就连自家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红绣开了新款发布大会,城中并蒂玉兰的品牌便打开了市场。多少原来商家的老主顾都去了绣妍楼定制衣裳。他命人大量仿制,款式料子都相同,并蒂玉兰的标识也相同,但衣裳摆上柜台,卖出去的却寥寥无几,更别提订单了。
更加让人气结的是,他开始生产抽纱绣,韩氏的抽纱绣竟然如他担心的那般骤然降价,十两银子进的料子,他做成抽纱绣,手工加成本,须得卖到十四两才赚,可韩氏的料子进价低,如今直接就卖十两,将他铺子里的生意顶的惨淡无比,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
商崇宗越想越气,越来越觉得商金氏身上那橙金色的褙子晃得人眼睛发晕,怒火中少,俨然要冲上头顶。
怒极的一拍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吓得商金氏手一哆嗦,碎瓷片划破了之间,血也滴落下来。
丫鬟瞧见了,连忙上前惊呼道:“哎呀,二夫人,您的手指伤着了!”
“奴婢去给您拿药!”
……
丫鬟们惊慌失措,七嘴八舌之际,商崇宗心烦意乱的大呵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老爷……”
“滚!”迎面又是一个描金的小盆景砸了过来。
商金氏落荒而逃,盆景砸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心惊胆战的到了院子里,回过头,正对上他满面怒容的脸。
商金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红颜未老恩先断,便是她如今的写照吧?男儿薄幸,三妻四妾她做主帮他纳,如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忘了她曾经的付出,他怎能这么狠?
然而她不愿在人前露出败势,吸了口气,脸上做出愉快的表情,转身吩咐丫鬟们清扫院子,将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袖中。才刚迈步,门口就有下人通传。
“二夫人,老太太请您和二老爷到兰思院去。说是有要事。”
“知道了,你去回禀老太太,我即刻就到。”
※※※
红绣离开“张府”之时已经过了申时,今日所有的研究工作都已结束,明日即将进入爆炸力试验阶段。与工部几位大人聊的兴起,竟然都忘了用饭时间,到现在拟好了折子,让叶潋清给皇帝送去,她已是浑身没有力气,不觉着饿,就是头晕。
虽然身子不适,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红绣靠着马车壁,低声吩咐下人将车赶去绣妍楼。
不多时到了门口,才一进门,就听口吃伶俐的女小二笑着给一位年轻贵妇人介绍:“李夫人,往后您要买绣妍楼的服饰,其实也用不着跑这么远的路,您府上不是距离韩氏绸缎庄很近吗?咱们在韩氏那设了分店,您完全可以到那去挑选合适的样式。”
李夫人问道:“那韩氏绸缎庄的做工与料子也是与绣妍楼相同?”
“既是分号,当然是完全相同的,咱们绣妍楼在城中目前只有一家分店,便是韩氏绸缎庄那儿的专柜。旁的地方均为假冒的。”
“原来如此。”
……
看着二人的背影,红绣微微一笑,这套说辞是她昨日才刚培训女小二们说的。本来绣妍楼打造的也是高档品牌,那些有银子穿得起绣妍楼服饰的达官贵人,自然会到绣妍楼买真正的品牌。仿冒品多,连并蒂莲花都仿造去?那又何妨?
就好比在现代的时候,满大街都穿耐克李宁的,商标都是差不多的,可谁穿真,谁穿假,又有谁知道?
仿冒品多,才说明绣妍楼的衣裳出名。
若仿冒品绷着高价卖不出去,就会降价。
降价,就会让各个消费阶层的百姓都穿得上并蒂莲花的品牌。到时候她不用打广告,街上每个人胸口的标记就是她的广告。
红绣微微一笑,其实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绣妍姑娘来啦,快楼上请。”周掌柜好容易才抽出空来,忙活的满头大汗的来到红绣跟前。
红绣笑着道:“掌柜的不用招呼我,您忙您的就是。”
“是,可不是忙么。咱们楼里的生意啊,那是让同行都眼馋,您……”
“红绣姑娘!”
周掌柜的话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二人回过头,就见一名身着商府小厮服装的青年气喘吁吁站在门前,道:“红绣姑娘,三少爷让小的来绣妍楼寻您回府,说是三老爷今一家今儿个要回来了!”
红绣闻言一怔:“三老爷一家?三老爷不是在台州做知府的吗?”
那小厮笑嘻嘻的道:“回红绣姑娘的话,据说三老爷是奉旨带家眷回京的。”
“原来如此。”红绣抿了下苍白的嘴唇,“咱们这就走吧。”回身又对周掌柜客气的道:“有什么事就捎个信去商府。”
“是,姑娘慢走。”
周掌柜送红绣到了门前,一直候在门口的两名京畿卫护着她上了马车,小厮跟在马车的后面,一行人扬长而去。
周掌柜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回了店中,城里传言,红绣姑娘做了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才刚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人虽然身着便装,但气势凛然,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京畿卫?据说皇上赏识红绣,可是给她派了京畿卫随身保护的。人家是女子都能出人头地,他怎么偏偏就不行,只能做个小掌柜。
红绣这厢回了商府,回馨苑去换身衣裳都不曾,便直接去往老太太的兰思院。
三个儿子中,最得老太太欢心的便是三老爷尚崇宝。商家本是出身书香,从大老爷商崇飞那才开始经商的,否则商家只是穷酸家庭。
而读书人的梦想是考取功名,三老爷做到了。就连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悲春伤秋在不就是会会穷酸朋友的二老爷都能受老太太喜欢,功成名就的三老爷不更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肉?
胡思乱想着红绣已来到正厅。才迈进门,就听屏风那面传来老太太兴奋的声音:“喜事,真是天大的喜事,小三儿终于回来了!这一别多年,也只老大下世那年他回来了一趟,其余真是想见一面都难于登天。”
随即是商金氏的声音:“可不是,也不知小叔过的如何,不过母亲您不用担心,不知他过的如何,不也过一会就见到人了么。”
“是啊,这小猴崽子,也不知提早告诉咱们一声,咱们也好提前准备,人都快到了圣京城了才派人来送个信,这算怎么一回事!”
……
红绣绕过屏风到了花厅,就见一屋子人都到期了。就连旁日足不出户一心向佛的崔氏都在场。
“祖母。”红绣给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并未像往常那样安心的受着,而是站起了身,老太太一站起来,一屋子的人包括二老爷夫妇也都站了起来。
“红绣回来了,快过来坐。艳秋,紧着给你红绣主子沏茶!”
“是,老太太。”
按照南楚国的惯例,民见官是要行叩拜大礼的。
若是红绣此刻计较,存心想要羞辱为难老太太和二老爷,只需冷下脸来摆官威即可。
红绣笑着点头,在老太太身旁坐下,拉着老太太和商金氏都坐了,这才道:“才刚听小厮说三叔一家要回来了?”
老太太暗自松了口气,一想到三儿子,笑容再度爬上脸颊:“可不是,你与你三叔还不曾见过,我这不就叫行儿紧着去将你请回府来。毕竟你们同朝为官,说不定将来也能有个照应。”
“祖母说的是。”红绣接过丫鬟双手捧上的茶叶,抿了一口放在身旁案几上。
一抬头,正对上商少靖灼热的目光,照比往常还要多了几分红绣不了解的深意。转开眼神,红绣权当没瞧见,对着商少靖身旁的商少行微微点头致意。这时候下人来报,三老爷一家已经进了圣京城门,过了门楼,正往商府方向来。
老太太喜上眉梢,站起身来张罗着众人一块出去迎接,红绣也跟在队伍当中。
一行人从内宅走到外院正门口就花了一阵子时间,才刚站定,就见门口已经有下人躬身行礼,紧接着,前头一名身着宝蓝色云鹤绣银线常服,面如冠玉浓眉凤眼的三十五六岁男子先一步迈进了门槛。
“崇宝!”老太太一见此人,泪盈于睫,哽咽着上前。也忘了什么民间官官见民的礼节。
“母亲!”
商崇宝奔上前来跪下磕头:“孩儿不孝,未能在前尽孝,请母亲受我一拜!!”
“快起来,快起来!都做过知府的人了。还说跪就跪的。”老太太抹着眼泪,扶三老爷起身。
说话的功夫,已经又有五人来到跟前,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身着大红色锦缎褙子,头戴珍珠翡翠凤钗,面容娇美,体态丰腴的年近三十的女子。在她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锦衣的女子,一人年龄稍大,三十四五岁左右,一人年轻,十七八岁出头。两人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这两人手中还各领着一个孩子,男孩约莫十岁左右,生的面白如玉,浓眉凤眸,与三老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十三四岁,面容姣好,怯怯的望着院中众人。
“母亲,这是我的正妻玉娇。这是我的长子商少云,长女商之萱。那是我两房妾氏孙氏和周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