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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头疼,可这是他自己估算失误。这几日,这些人个个施展浑身解术,搞得那个陆天诚的替身都要吃不消了。将胡均和朱明焕等人的矛盾解开,下一步就是全力协助治理水患、安顿百姓。不赶紧把这档事办出个明白的结果,难免会有人做出引自己分神的行径来。
陆天诚正在烦躁,门外报,易未卿求见。
不是允诺过她可以自便,下午还随意呢,傍晚怎么就多礼起来了?陆天诚没精力深思,“请他进来。”
那个人正倚桌皱眉,夕阳余烬透过窗棂落在束发金冠上,泛着点点令人不可逼视的金光。白天穿着的亲王冠冕已经脱下,换上一身淡蓝色袍襟,越显得面容白皙,脸上伤痕支离细碎。应是听见脚步声,那人抬头望向这里,嘴角微勾,稍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沙哑,“易公子来了,请坐。”
心里——有些闷气。易未卿捂着胸口,觉得这天太热了,刚走了几步,身体就出现不适的症状了。明明这几日都还好的。
陆天诚看易未卿进了屋,尚未说话,便用手捂着胸口,身形也摇摇欲坠,吓得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急走几步扶住她,“不舒服?你的药呢?”
易未卿哆嗦着从袖里掏出小小的药瓶,陆天诚一把抢过,倒出药丸填到易未卿嘴里,又拿起桌上自己喝剩的残茶,凑到她唇边硬灌了下去。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直到陆天诚小心扶易未卿坐到椅子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男子。刚才的那些举动,似乎有些,呃,冒犯了。还用喝剩的茶水给人送药......
他讪讪笑着调整下身体,把还握在手里的茶杯从背后的窗户飞快地扔了出去。不知道砸在门外谁的头上,只听得“磅”,“哎呦”两声先后响起,让他更尴尬了。可当他看到是从王爷屋内扔出来的,已经冲到嘴边的咒骂忙咽了回去,自认倒霉的走开了。
易未卿也是窘得无地自容。她犯病全身无力,只能任凭陆天诚把药灌下去。这位诚王怎么这样冒失?他身后还有位侍卫呢。
抬头悄悄瞥了一眼詹逸群,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见这位碍眼的第三人无动于衷,易未卿垂下头,坐立难安的感觉才稍稍退却。很清楚陆天诚身为亲王,身边随侍侍卫是朝廷体制,可是这种事情落在当事人之外的眼里,总是令她难堪。易未卿自觉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可能是心疾牵动,脑子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看易未卿脸上的红晕一直窜到了衣领内,陆天诚干咳两声,硬是装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道:“易公子来找本王,是有事情吗?”
定了定神,经过刚才一事,易未卿更加肯定了辞行的想法。“这几日多亏王爷关照,未卿也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还未曾谢过王爷,多有失礼。”她还有些无力的声音,听得陆天诚更为汗颜。
“欧阳先生与本王有救命之恩。能为欧阳先生做些事情,本王求之不得。”陆天诚的情绪也开始恢复平静,“这对本王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易未卿不会是专门来道谢的,肯定还有后话。陆天诚说完自己的真心话,静静等着对面的乔装小姑娘再开口。
听出了陆天诚话里的诚挚,易未卿很是舒心,“未卿心里有数,都是未卿身体不好,连累了王爷的行程。王爷既然解决了胡大人的事,接下来,肯定还要忙于治水救灾,未卿再给王爷添乱,就不应该了。”
“本王忙本王的,易公子可以随意啊。还是易公子有什么想法?”
“未卿想和王爷辞行...”“不行!”话没说完,就被吃了一惊的陆天诚打断了。
挺直了身子,陆天诚又重复道:“不行。欧阳先生当初托付我,是想让本王带你回京。你中途离开,让本王如何对欧阳先生交代。”
“未卿自会修书一封,请王爷捎于义父。他老人家不会误解您的。”易未卿急忙提出自己早就拟好的想法。
“可是你的身体呢?你的身体哪能吃得消。”陆天诚还是摇头,“跟着本王,所用虽不敢说奢华,但也是舒适便利。你自己行走,不方便之处甚多,万一引得旧疾复发,身边照料不到,那岂不是.....”眼角瞄见易未卿的脸色变得苍白,陆天诚惊觉说得过于直白残忍,停住了话头。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哎!这是招谁惹谁了!老天还嫌我不够头疼呀!陆天诚揉揉太阳穴,剜着心思想该如何开口才能化解这种沉默。可是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
静寂半晌,易未卿淡淡叹息道:“王爷所言,未卿心里都明白。就因为明白,未卿才更想四处游历,纵览天下风光。未卿宁苦点累点,换我恣情欢笑,也不愿只为了苟延残喘而无悲无喜、无怒无恼,直到临走的那日,才去后悔做了一只衣食无忧的井中蛙。”
这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真实想法?陆天诚被她语气的坚决震撼了。没想到易未卿尚没成年,那瘦弱的身躯中竟然有着如此豁达的胸怀。不是每个人都能笑谈生死,至少陆天诚知道,自己不能。就算是无奈认命,能有这种思维,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她确实想通了,放开了心胸。
不是不赞同她的想法,可是欧阳祈那边......陆天诚决定再劝说一下,“易公子,你想完成自己的心愿,难道就忍心看欧阳先生为你担忧?”
易未卿咬咬下唇,“义父是个不拘之人,未卿将心愿写上,他老人家应该会理解。”听出陆天诚口风松动,易未卿唯恐他又改了主意,有些哀求地看向他,“就当王爷全了未卿最后一个愿望,如何?”
“不要说这种话。”陆天诚心里酸酸的。易未卿的想法,已经历过死亡的他非常理解。当初意外身亡,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时,除了恐慌,便是悔恨:总觉得来日方长,好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去做。可惜突降横祸,种种设想全部成空,那种懊悔现在想来还记忆深刻。罢了,便应承了易未卿,欧阳先生要是问起,承担些,还能真被怎么着?不过,放易未卿自己行走,总是不放心,还是要派人随侍才行。他灵光一闪,对呀,也许能同时解决另一个难题?哪怕一部分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