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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等我们都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姐已经不行了,最后回光返照那会儿,见谁也不肯说话,等我凑过去,才攥着我手指头,跟我说了俩字,就是你的名字。我姨在旁边听完,当场就疯了人现在还在医院,我姐的后事都是我们家给办的。”
“我觉得她是让我告诉你别等她了,话我传到了,以后,你就祸害别的女生去吧。”她表弟忍着泪骂了一句,转头就走。
“别!别别走,”赵涛连忙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她表弟的衣摆“这这都是真的?不是你们骗我为了让我不再去找彤彤?”看着他已经扭曲的脸,她表弟不耐烦地一把挣开,甩手说:“骗你妈个逼,我他妈也想都是假的。
我告诉你,别再烦我们家人,让我看见你来问东问西,我见一次打你一次。我姐没了,我姨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全他妈是你害的!早恋,你他妈管不住jī巴早恋个蛋!操!”“你给我记住了。全他妈是你害的!”
走远了的男生愤愤转过头,充满怨恨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表弟只说了两遍,但在赵涛的脑海里,它至少连续回响了半个月,直到许多年以后,依然会在午夜梦回时炸雷一样响在他耳边,把他轰出一身冷汗,惊醒在床上。
补课缺勤了三天没有请假,往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心急火燎的班主任不得不联系了赵涛的小姨,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的小姨,才发现了在卧室床上跟死了一样瘫着的赵涛。从那天起,赵涛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
血管性偏头痛,急性胃溃疡,和一串他都懒得记名字的诊断,躺在病房的床上,他就是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任一瓶瓶液体流进血管而已。住院第三天,不得不提前休探亲假的爸妈连家都没去直接赶到了医院,但他们谁也问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涛就像哑巴了一样,那十几天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在小姨偷着问他,是不是和方彤彤有关的时候,被针扎到一样蜷缩了起来,后来,小姨对他父母解释了自己所以为的真相。
她去学校委婉了解了一下方彤彤的事情,她判断,赵涛他们是被方彤彤的母亲拆散,恋情不得不宣告结束,这是赵涛的初恋,他性子又倔,所以一时心理承受不住。
可他们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分手,是被拆散,赵涛的心里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巨大的负罪感几乎把他吞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方彤彤,是被他害死的。
死于他的锁情咒,死于被吞噬的气运,死于他的自私他以后要进十八层地狱,轮回畜生道,即使他现在就去死,也再不可能找到方彤彤。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他,永远失去她了,九月前的最后一周,出院的赵涛终于回到了学校。中间孙博他们去探望过,老师也在班上给出了急病这样的解释,除了在暗中流淌的传言,似乎没谁把他这次的病假和方彤彤的转学联系起来。
至于传言的世界中他是什么样子,他现在也无力去关心。心里就象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回不拢所有的魂,进入九月的会考,理科在文科班上还算不错的赵涛,成为了班上少数几个没能全部通过的学生之一。
等待着他的,是十一月将要到来的补考,和期间不得不单独进行的额外加课。爸妈一直在家待到会考结束,没有敢对他的成绩说什么,确认他身体已经无碍,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后,帮他在家里办理了还颇为昂贵的adsl宽带上网,就匆匆赶回了工作的地方,弥补这漫长假期给那边带来的损失。
家里只剩下赵涛后,他又恢复了手淫的习惯,只是和方彤彤一起看过的那张欧美大黄盘,被他收进了装着沾血毛巾的盒子里,牢牢锁上,再也不敢打开。
那一对情侣qq号,也被他更改了漫长杂乱的密码后彻底封存。他觉得,自己应该把锁情咒也同样对待。就这么过平凡的日子,正常的上学工作,认识一个相亲介绍的女孩,恋爱结婚,生儿育女,抚养他们长大。
为什么非要靠咒呢?为什么非要走捷径呢?下一次换座位来临前的那个晚上,他呆呆地望着卧室的天花板,找到了答案,其实,不就是因为寂寞吗?九月份的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大多数女生都换回了轻便的运动鞋。
但余蓓的裙子下还是那双粉蓝粉蓝的小凉拖,可以调整的后跟挂着她没穿袜子的赤脚。以前,桌子下那只总是翘着二郎腿轻轻摇晃的脚丫,是赵涛隐秘的乐趣之一。
但现在他完全失去了故意弄掉水笔的动力。他突然觉得余蓓很烦,同样爱说说笑笑,为什么她要么文文静静不说话,要么就热衷于聊些没有根据捕风捉影的八卦?
班上谁跟谁好过谁跟谁分了谁跟谁可能偷偷那啥过是这么有趣的话题吗?现在想想,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资格出现在那些流言里而已。
因此而态度改变的并不只是他。不知道从哪儿确认了方彤彤的确跟赵涛谈过恋爱这个消息后,余蓓对赵涛的兴趣很明显地直线上升。于是,这次同桌才一开始,她就彻底暴露出了不那么文静的一面。
“你是怎么追到方彤彤的啊?”小小的,柔柔软软的声音,但却问了一个让他满身刺痛的问题。“谁告诉你这事儿的,你就问谁去。”
他刷刷刷地写著作文,很生硬地顶了回去,但这个晚自习余蓓好像也下了决心想要拿到什么爆炸八卦,毫不退缩地接着问:“补课那回你生病前,有人看到你在学校那边东x村口的石墩子上坐到晚上九点多,为什么啊?”
“我病了。”他压抑着语气中的厌烦,回答。“哦”余蓓慢条斯理地缩回去,做起了生物卷子
她是班上唯一一个生物会考挂掉不得不单独找李婕补习的学生。过了一会儿,她又凑过来,小声问:“你跟方彤彤真没搞过对象吗?我听说的消息可真了啊。那阵子你俩也老在一块,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这和你有关系吗?”他扭头瞪着余蓓,不得不靠怒火掩饰几乎从眼里涌出的伤心绝望。“你那么凶干嘛!”漂亮女生哪儿肯受这种委屈,她立马瞪了回来“我又不会给你告老师,你干嘛凶巴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大男生这点事儿都不好意思承认,亏我还有方彤彤的消息想告诉你呢。”
“什么?”他心里一颤,连忙问“什么消息?”“你和她不是没关系吗,那我告诉你干什么?”余蓓一顶手肘隔开和他的距离,埋头装模作样写起了卷子。
“我和她至少也是好朋友。你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求你了。”他连忙放软了口气,抱着一线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希望,期待她能说出什么给自己狂喜的话。
余蓓白了他一眼,来回看了看,摆出标准说小秘密的姿势,低声说:“我听人说,方彤彤转到私立去还没一个月,就跳楼啦。你不是她好朋友吗,你不知道啊?”
看他扭过去头半晌没做声,余蓓又小声说:“你病假请这么久,估计错过了,说真的,不管你是她朋友还是她男朋友,去她家看看吧,好歹上柱香鞠个躬咯。”
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重温了一遍那个差点勒死他的消息,他拼命忍耐,忍耐了半天,还是猫腰从过道钻出了后门,跑了出去。怕被厕所里抽烟的男生看见,他去后操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抱住膝盖蜷缩在草丛里。
也不管满耳朵的蚊子嗡嗡声,痛痛快快地,久违地大哭了一场。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节晚自习已经快要结束,赵涛悄悄回到座位,才发现余蓓竟然没换座位去找闺蜜,还在他同桌的位子等着。
看着他怎么用冷水冲也无法完全恢复的红肿眼睛,那张美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得意微笑。果然,他才一坐下,余蓓就凑近小声说:“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就是和方彤彤谈恋爱,而且她去世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呃,算了算了。
对不起啦,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嘛,都没人信你和方彤彤是一对,显得我跟骗子似的,其实啊,我看这种事儿可准了。”他心烦地挠了一下脸颊,低头继续看写了一半的稿纸。
好像发现自己这样兴高采烈挺不好的,余蓓抿了抿嘴,低头说:“对不起,你都伤心病了不来上课,我还提。不说了。”
她这话的效力还算不短,足足持续了四天半。周五晚自习前,应该是去找李婕补习生物的余蓓突然提前回来了,趴着休息的赵涛不得不起身让她进去靠墙的座位。
她一看见赵涛,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脸色都白了不少。因为生余蓓的气,他这四天都没怎么搭理过同桌,跟小学那会儿桌子中间划过分界线的时候一样。
今天看她这样,他本来想问,但犹豫了一下,硬憋了回去。余蓓很慌张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会儿,翻开生物书看了几页,好像还是憋不住似的,扭头对他小声说:“其实其实方彤彤”
“彤彤?”赵涛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其实什么?”“其实她不能算自杀。”余蓓快要哭出来似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抛下了一个足以让赵涛瞠目结舌的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彤彤她不是自杀,那是什么?意外?还是有谁要害她?”
赵涛的问题瞬间犹如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他从方彤彤表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跳楼自杀,因为私立学校摆平了事情,并没有什么来自报刊的新闻,他也一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