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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后一件拍卖品出来的时候, 言卿脸上的笑彻彻底底散。他随意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指一僵,抬眸时,睛深处黑云暗涌。
拍卖的老报完价后, 一句不说,就站在那里杵。
现场沸反盈天, 一个个交接耳聊得不亦乐乎,纷纷猜测那团灰烬是什么。
南市的拍卖会再怎么不正规, 能把这东西放到压轴出场,定有不被他知晓的秘密隐情。但三万灵石的天价,不是常人能够轻易拿出来的。
不得志察觉主人不对劲,瞪大:“不是吧?你真对这个感兴趣?”
它翅膀拽言卿发扯扯,决定用残酷的现实打醒他:“想!咱现在身上加起来三百灵石都没有,你买不起!”
言卿淡淡说:“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对把它拿出来的人感兴趣。”
十方城的火是淮明子魂飞魄散放的,堪比天火。言卿那时抱魔神同归于尽的心情, 毁神魂身体骨灰都不剩,织女丝在他身死道消的瞬间消弭天地。
现在拍卖台上放的那团灰烬,言卿不确定是什么。但肯定出十方城,为灰烬上的气息言卿熟悉——或许是十方城的城墙?
这团灰烬里残留化神期陨落时落下的魂火, 确实很值钱, 拿回去泡来喝估计都比上百种天阶灵草有用。
“你真的要拍下它?!”不得志见他神情严肃, 瞳孔震荡,难以置信。
言卿懒洋洋一笑, 摇, 慢悠悠说:“不,我就想看看,卖它的人是谁。以及, 买它的人又是谁。”
能够认出它并花三万灵石买它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个人在最后一秒姗姗出现。
“三万灵石。”
吵吵闹闹的拍卖现场,如同被冷水兜浇下,刹那间鸦雀无声。啥?真有这么个冤大?
说的人声音很低,沙哑晦涩,像是长久呆在古墓里不见天日。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一个带金色面具的黑袍人,高瘦阴冷,手里拿一条长长的鞭子做武器。他旁边站一个白裙少女,活泼又明媚,正兴致昂扬地左顾右盼,灵的睛里满是好奇。
站在拍卖台上的老抬看他一,不慌不忙:“好,三万灵石一次。”
“三万灵石两次。”
“三万灵石……”
即将敲定的最后关,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传来。
“我出五万灵石。”
众人一惊,顿感匪夷所思。又来一个冤大?
他满腹疑惑,即便是九大宗核心弟子,不一定能轻轻松松拿出五万灵石吧,这人是谁?可众人看到来人后,全部的疑惑都卡在喉咙里。脑袋轰隆隆响,脸色煞白、都说不出来。
南市照明的只有一盏盏昏暗红灯,那人手抱长剑,黑暗里走出来,是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单皮,凤,皮薄唇薄,笑起来时唇半勾不勾,整个的气质都是亦正亦邪。他的骨相天生带点刻薄感,不好相处。但让人真正不敢轻视的,是他身上的衣衫。
玄黑色锦衣长袍,边缘暗红的线勾勒出宛若饮血生的莲花。
——仙盟!
这是仙盟的人?!
摇摇欲坠的灯光落在每个人或震惊、或畏惧、或惶恐的脸上。
拍卖台上一直处变不惊的老者傻住。
仙盟二字在上重天代表多东西。寻常百姓不明所以,多是敬畏憧憬。可会摸索到黑市的人即便不是九大宗弟子,在南泽州打滚摸爬很多年,知道要笑不笑的青年有多恐怖。他就是一把不受约束的利剑。
仙盟弟子无视所有人,视线跟钩子般牢牢盯方,继续戏谑说:“老,我出五万灵石,没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拿出这东西的人是谁。”
镜如尘眨眨,不明所以,伸出手扯扯飞羽的袖子,小心翼翼道:“飞羽飞羽,他是谁啊。”
飞羽紧紧抿住唇,默一会儿,沉声道:“小姐,不要说。”镜如尘乖乖地点,睛弯起,用口型道:“好,我不说。”
仙盟的人出现后,在场的人都哑然。
上重天最神秘最冷血的存在,没人会想去触其锋芒。
老者站在拍卖台上,后背被汗打湿,颤抖地开口说:“这……仙、仙人,宝的原主人把东西给我就走。说卖出去后,灵石先存在这里,他几月再回来拿。”
仙盟青年毫不掩饰地讽刺一笑,拆穿他:“你在开什么玩笑?能把东西拿到这里来卖的人,不是走投无路就是急缺灵石。我猜,他现在就在后台吧。”
老者脸上毫无血色。
仙盟青年眸转冰冷。咻,手中的剑豁然出鞘,在老者的脚边劈开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咔咔两声,地板粉碎,露出拍卖台下的楼梯暗道,通往幽暗处。
要是其余人敢在这里放肆,老者早就怒声质骂喊人驱逐。但这是仙盟的人,他只能冷汗涔涔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甚至在那青年缓缓靠近时,老者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哭嚎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就是个负责拍卖的,我什么不知道啊。仙人饶命!”
仙盟青年没有理他,大步往,视线落在放在展台上的一团黑灰时,凤一眯,瞬间他袖中出现一个金色的小方盒,悬于空中、光芒大盛,将那堆灰烬吸收封印进去。
金色方盒收回青年袖中。黑市卷一阵大风,铺天盖地,蕴含冰冷杀伐之意叫人脚软。
仙盟青年不回往拍卖台的地下走。
剩下一群人后怕中回神。
言卿看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南泽州黑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都能这样出入由、任性妄为,仙盟的地位果然至高无上啊。
不得志嘎嘎怪笑,非常得意:“好耶,你的灰被人抢走!”
言卿不以为意说:“被人抢走那就去追回来呗。”
不得志笑容僵在脸上:“……”
不得志:“你要去哪里!”
言卿微微一笑,座位上站起来。拍卖会被仙盟的人打断,在场人都纷纷离席,逃似的离开这里。
他对仙盟万分畏惧,却万分信任——能让仙盟出手,这拍卖会底下绝对有非常恐怖的存在。保命要紧,此地不宜久留。
只有言卿抱不得志,青衣墨发,逆人流行。
明泽大惊失色,在混乱中抓住他的手,额冒汗:“燕道友你要去哪里?方危险,我还是先回宗门吧!”
言卿最不怕的危险就是来十方城的危险,他眨眨笑说:“没事明兄,你先走吧。我对那灰有兴趣,想去看看。”
明泽心急如焚:“不行燕兄。仙盟出手,说明事态紧急。那底下指不定是什么修为高深的魔种,你这么去是去送死。”
言卿信满满,理所当然说:“这不是有仙盟的人在嘛!我相信他会保护好我这么一个无辜弟子的。”
明泽:“……”
你到底是哪来的信这么觉得的啊!
明泽痛欲裂。
仙盟会保护他一个无辜弟子?开什么玩笑。仙盟是游离于世俗善恶外的存在,他以除魔为己任,首要任务就是杀人,只有杀人。虽然九大宗创立仙盟的初衷是护天下平,但身为仙盟弟子来没有救人的使命。
——魇的存在诡谲莫测,世人又被各种爱恨羁绊纠缠。危机时刻,又该拿什么去评断是不是“人”,又该不该“救”?
所以,仙盟的人不滥杀,但绝对不会对黎民百姓有一丝一毫恻隐之心。
不在明泽心中,仙盟还是正气凛然的,毕竟绝对的秩序需要残酷的手段维持。
但他担心,言卿可能为妨碍任务,先死在仙盟手里都说不定。
明泽死死抓住他的手,脸色苍白紧张劝道:“不,燕兄你不要轻举妄。你若是真的想要那灰,我可以先回宗门,你让谢师兄出面……”
说完明泽哑然,才反应来——对啊,燕卿竟然认识谢师兄?
言卿见他的脸色,颇为惊讶:“明泽兄,你怎么回事?上次玉清峰你不是还把仙盟夸得是道吗。”
明泽:“……”
夸是一回事,怕是一回事啊。
他哪好意思说他是第一次见仙盟的人啊!
谢识衣的样貌气质都于出尘疏冷,恍若清风皎月,以至于忘情宗弟子对他带温滤镜,好像他首先是他的首席师兄,后面才是仙盟盟主。
这种温的滤镜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用到仙盟上面。
言卿见他这怂样,笑笑,伸出手去安慰他:“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明泽心道,你有个屁的分寸。对上言卿的笑容,它又说不出来。燕卿认识谢师兄,或许仙盟真的会护他周全说不定。
“你,你真的一定要去吗?”
明泽心情万分复杂,甚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其实无论谢师兄的哪个身份,对他来说,都遥不可及,只有这个跟他聊天毫无架子的燕卿,真真实实住在玉清峰的。就跟做梦一样,他现在还没跟谢师兄说一句,可又仿佛已经窥见明月边缘的清辉。
言卿哪有时间去照顾他的少年心思啊,刚好不得志吵得要死,死活不肯跟他进去。
言卿直接丢给明泽:“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先在外面等,哦,顺便帮我看住我的蝙蝠。”
明泽莫名其妙接一团张牙舞爪的黑东西,低一看吓得差点没拿稳。不愧是燕兄啊……灵宠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放开本座!放开本座!”不得志天性挺贪生怕死,但是真被言卿丢下,又顿觉奇耻大辱。牙齿一咬,逼得明泽松开手后,骨翅一张开,抖耳朵又屁颠屁颠回到言卿身边去。
“等!本座跟你一起进去!”
明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飞羽镜如尘没有离开。
镜如尘左看看右看看,弯身偏,声音又轻又细问飞羽:“现在那个人走啦,我可以说吗?”
飞羽道:“小姐想说什么?”
镜如尘眸弯起来,纯澈干净像湖泊:“飞羽,刚刚那团灰是什么啊。你为什么想要?”
飞羽沉默半响,哑声道:“小姐,那东西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镜如尘皱眉,很嫌弃:“啊,可我不想喝,那东西看起来好难喝哦。”
“可您的身体需要。”飞羽停一会儿,握鞭子的手慢慢握紧,却道:“小姐,您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乱。”
他手中的鞭子化成黑雾,一条一条如同枷锁形成个牢笼,把镜如尘困在。
镜如尘抬惊讶好奇地看这一切,不觉得害怕,只是瞪大眸说:“飞羽,你要去哪儿?”
飞羽沉声道:“去要回您需要的东西。”
镜如尘神情有困惑有迷茫,但她在浮花门常年一个人呆在药圃习惯,安安静静,没有出声挽留。
现在一个偌大的拍卖场,只剩下明泽镜如尘。
明泽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一个人在那抓耳挠腮,犹豫要不要跟进去。
“不行。燕兄这样做冒失,我还是传信给宗门吧。”他纠结半天,咬紧牙关袖子里拿出一张传音符,肉痛地注入灵气,结果还没等传音符生效。
一阵青色的烟忽然飘来,伴随一阵铃铛清脆的声响。
明泽瞳孔一缩,豁然抬,就看到青色雾障已经将空空荡荡的拍卖场覆盖。烟雾尽,站一个佝偻腰的老人。老人手只剩皮包骨,皮肤布满褐色斑点,正有一小没一下摇铃铛,叮铃叮铃,像是招魂,又像是催眠,他蛊惑说。
“来,孩子。”
拍卖会的底层有洞天,像是一个小型的监狱。上面的静并没有传到下面来,监牢里应该都是明天要被拿来拍卖的东西,关押猛禽宠。言卿匆匆掠一,往走。他真想追踪一个人,轻易举。跟那仙盟弟子一路往,最后停在拍卖会的一个隐秘的厢房内。
厢房的灯火幽幽暗暗,那黑衣赤莲的青年就靠在房门,抱剑,单皮鄙夷不屑的抬起,冷冷盯言卿。
不得志瞳孔一缩:“靠!他在等你!”
言卿说:“我又没瞎。”
仙盟青年,站直起身体,幽幽冷笑说:“其我好奇拿出灰的人是谁,但我更想知道,谁会对它感兴趣。”言卿抱蝙蝠,赞同地点:“不错啊,咱俩想一块去。这叫什么,英雄所见略同啊?”
仙盟青年并没有被他的语逗笑,脸上的笑意止住,神冰冷,看言卿如看死。瞬息之间,手里的剑出鞘,卷带大乘期的修为,直直刺向言卿的喉咙。
言卿心道,这什么狗屁仙盟还真是杀人不眨的。
“等等,你不能杀我。”
仙盟弟子顿时露出一抹刻薄至极的笑来:“不能杀?搞笑。上重天,我不能杀的人,现在还没——”
言卿扬起手,青色的衣袖落下露出细白的手腕。手腕上的红线穿一颗血玉珠,紧贴腕骨。珠子流光溢彩,寒气与血色相融。言卿用指握住他的剑,笑问:“还没什么?”
仙盟弟子:“……”
几乎是看到血玉珠的瞬间,他就瞳孔一缩,所有狠涌到嘴边活生生咽回去憋得他脸色青青白白,跟见鬼一样。
言卿忍笑,意味深长教导说:“年轻人,不要说绝啊。上重天你不能杀的人,现在还没什么?”
仙盟弟子:“……”他收剑,咽下所有耻辱,收敛所有傲慢,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作礼道:“弟子虞心,参见尊上。”
不得志探探脑。言卿心道,果然是见珠如见盟主的信啊。
不他拿出这颗珠子,不是为借谢识衣名号装逼。
言卿神色严肃说:“把刚刚拍卖的那灰给我看看。”
虞心:“……是。”
虞心真的是觉得己见鬼。几百年我行我素,就没那么憋屈。关键是他还反抗不,一看到那颗珠子就生不起任何心思,只觉得寒意刻骨、心惊胆战。
他袖中把那个盒子祭出来,考虑到言卿现在是元婴初期、修为低打不开,还默默地将盒子打开,体贴得匪夷所思。
不得志差点被口水噎——这就白嫖五万块灵石?
言卿伸出手捻一点粉末放到鼻尖闻下,神色越发凝重。
虞心见言卿不说,屏住呼吸,习惯性在盟主沉默时己主将一切上报:“回尊上,属下追查一个紫金洲逃出来的魔种来到此地。那魔种被属下重伤,如今灵力溃散、功力不稳,急需大量灵石疗伤。拍卖会上这灰,应该就是他拿出来的。这灰烬来魔域,能够认出它的人,很可疑。”
后面的一句,算是解释他为什么守株待兔的原。
言卿道:“魔种在哪你知道吗?”
虞心沉默说:“魔种体内有魇,属下追查到此无法确定他的方位,但应该就在附近。我此举就是为引蛇出洞。他如今重伤濒死、走投无路,见我进来不可能按捺得住的。狗急跳墙,情急之下,应该已经现身在外面。”
言卿道:“好。”
说完,言卿把指间的灰烬碾碎。果然不出他所料,炙火玄阴阵下万事万灰飞烟灭,能够留下灰烬的,就只有十方城那堵不知道起源何时的墙。
虞心说这魔种是紫金洲逃出,可言卿更倾向于,这人是魔域逃出来的。逃出来,还偷点灰。
其实这灰留对滋养神魂很有用,不那魔种现在更迫在眉睫的,是补充灵力。
言卿道:“出去吧。”
虞心道:“是。”
外面青色的障雾,不止是困住明泽镜如尘,还困住街巷尾、无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众人神色惶惶不安,在大雾里寸步难行、慌乱大叫。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我有点晕。”
“快捂住鼻子!快!”
铃铛的声音幽幽响彻整个黑市,惊悚诡异。明泽被五花大绑在镜如尘旁边,整个人脸色涨红,又惊又怒,色厉内荏道:“你放开我!我是忘情宗静双峰弟子!你要是敢杀我,我师门不会放你的!”
在他旁的老人没有说,只是一边摇铃铛一边绕他走,用鲜血画上夺舍大阵。
老人本是大乘期修为,经历两次重伤、丹田碎裂,灵力消耗得所剩无几,根本就无法支撑他继续逃跑,如今更像是鱼死网破,孤注一掷。
“忘情宗?”他桀桀怪笑,语气里满是贪婪:“怪不得资质那么出众,原来是忘情宗弟子啊。小娃娃,你一来,我就瞅上你。”
明泽只感觉浑身上下浮起一股恶寒,像被毒蛇的信子舔:“你要对我做什么?”
老者哼笑一声,却是恨恨不休说:“我知道仙盟的人跟疯子一样阴魂不散,但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你要怪就怪仙盟那群疯子吧。我若是得灵石疗伤,就不用大费心血地夺舍你。”
夺、夺舍?!明泽豁然瞪大。他何曾遇到这种事,蹬腿节节退后,后背撞上铁笼的边缘。他吃痛地抬起,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漆黑睛。
镜如尘根本就不受那青烟雾障的影响,半蹲下来,眨眨,小声对明泽说:“你怎么样啊?”
明泽急得都快哭出来:“你能不能联系你的那个护卫!叫他快点回来!救命啊!”
镜如尘有点呆:“啊?”
明泽伸出手,抓住她的裙裾,急得不行:“姑娘!你快救救我,你想想办法啊!”
那老者估计是早就料到他是大宗门弟子,事先就用招魂的铃铛,让他把身上所有能够向宗门求助的符咒保的法器都交出去。但是铃铛响时,这个白衣姑娘却不受任何影响。
镜如尘哪遇到这种事啊,葱白的手指弱弱地扯裙裾,结巴说:“我、我怎么想办法啊。”
明泽道:“你应该是九大宗弟子吧,宗门没有给你求救符吗?”
镜如尘:“……啊?求救符是什么东西?”
明泽急得不行:“就是遇到危险可以用的东西。”
镜如尘困惑地抓抓发,嘀咕:“我好像没有诶,我只要下山,飞羽都是寸步不离的,就算离开会像这个搞个笼子。”
明泽开始对她的身份感到绝望。这到底是哪一宗养出来的天真小姐啊!居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镜如尘看他面如死色,紧张不安地攥紧裙子,忽然脑子里想一样东西,中涌现出光来:“哦,对,我想到一样东西,应该可以救你。”她低己的袖子里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面镜子来。
一直冷旁观、不屑地听他对的老者,在那镜子出来的瞬间,一下子转去,警惕起来。
镜如尘拿出来的是块双面镜,边缘由极品的白玉锻造,藤蔓延伸往上弯曲,形成山峦的模样,顶峰镶嵌一颗碧玉通彻的宝石。让老者震惊的不是这块镜子的华丽,是里面蕴藏的、他不得不去警惕的化神期气息。
整个上重天修为达到化神期的大概不超十五人。
这个女娃到底是谁!
“拿来!”老者一下子走去,伸出手去抢那块镜子。
镜如尘吓一大跳,往后躲。
老者能把手伸进去,却不能摧毁笼子,更不能伤她分毫,语气阴桀:“不想死就给我放下!”
“我不,你来。”镜如尘其实己不知道这块镜子怎么用,这镜子是飞羽给她的,说要是有一天他不能保护她就用这块镜子。
但是怎么用,她当时完全没听进去。
老者道:“拿来!”
他猛地运气,瞬间烈火成形,往镜如尘身上涌去。
飞羽的笼子还在,同为大乘期,那烈火被隔挡在外,只能沿边缘燃烧。
老者气得不行,他时间紧迫才就地作阵,却没想到,旁边还有个碍事的女娃!老者刚嫌晦气,打算拎明泽换个地方。
却没想到镜如尘忽然大叫一声,手中的镜子啪地掉在地上。
镜如尘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蹲下来抱己的膝盖,身躯颤抖。
老者愣住,回看,发现即便火没烧到她身上,那个戴面具的白衣服女娃如陷入魔怔般,蜷缩身体,中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火,火。”她中涌现浓浓的迷茫来,手指痉挛般抓己的发。
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老者拧眉,心中不屑冷笑,又把明泽放下。夺舍大阵其实是一种伤敌一百损八千的阵法。你只能夺舍比己修为低的。且哪怕被夺舍者天赋再好,强行进入他的身体,会为排斥被重伤,加上失败的概率非常高。不到万不得已,修真界没人会愿意去夺舍。
“小子,你要恨你就恨仙盟吧。”老者见阵法的鲜血已经开始沸腾,冷笑,伸出五指,直接抓上明泽的颅。但是他的夺舍行为很快被打断,一把剑横穿来,刺穿他的身躯。没有任何废,没有给他任何反抗停顿的时间,直取命门。
噗嗤一声,鲜血溅出胸膛。老者珠子都要瞪出,僵直转身,就看到青色的烟里,拍卖台的暗道缓缓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他见之中溢血。
“仙盟!”
虞心收回剑,冷看他。诛杀魔种这种事,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连都懒得跟死人多说一句。
“你己做的孽,什么都推到仙盟身上好吧。”
言卿低看地上的阵法,微笑说:“果然是夺舍大阵啊,时间刚刚好。”
虞心觉地后退一步,让他先行。
言卿唇噙笑意看那位老者。
老者捂住流血的胸口,重重喘气,嘶声吐血笑道:“果然,上重天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紫金洲秦家出尔反尔,河拆桥,你仙盟没好到哪里去,就跟疯狗一样!”
虞心翻白道:“你以为用这种扯出秦家,我就会多给你挣扎的机会。”
老者中骤然浮现一丝恨意。
虞心漠然说:“秦家会让你跑出来,就说明你不可能知道多的秘密,没必要诈我老。”
老者牙齿咬得咯咯响,最后关,睛里忽然浮现一丝绿光来。那绿色一点一点瞳孔蔓延,很快遍布球。他的脸在狰狞抽,后面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笑容恶意滔天,让人看就觉得胆寒。
“你做梦!”老者声音好像变尖一。
刚刚虞心言卿一同走出来时,他就发现虞心对旁边这个元婴初期的少年有顾忌。魇苏醒的一刻,老者身上的衣袍似无风鼓起。他的灵根为火,一根火炼瞬间就卷向言卿。人瞬息一,站到言卿旁边,尖锐的指甲直直抵言卿的脖子,厉声道:“!站!你敢追来我就杀他!”
言卿:“?”
虞心:“……”
虞心想骂人。
他真是八辈子都没体会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他诛杀魔种,来不会顾忌有没有伤及无辜。魇一经苏醒对杀戮的渴望便不可控,救下一个无辜者,只会牵连更多无辜者。
搁以他直接一剑去。
但现在被挟持的人是言卿。
老者见虞心真的不再,心中暗喜,他碧色的珠子厉光一闪,马上带言卿趁烟雾浓重,往山林里走。
“燕兄!”明泽反应来,骤然大叫。
虞心不敢轻举妄,只能吹声口哨,换只蜂鸟来。蜂鸟是仙盟用来传信的东西。血玉珠是盟主给出的,他可不敢轻易做决定。
就在这时,拍卖会场那边忽然发出巨响,轰隆隆地面塌陷,连同里面关押的一切一起被摧毁。烟尘散尽,虞心抬,就看那个戴面具的黑衣青年慢慢走出来。
飞羽面无表情,没有理会虞心上上下下打量的视线。只是见到蜷缩在笼中的镜如尘时,紧抿下唇,伸出手,将那个笼子消弭毁灭重新变为他手中的鞭子。
镜如尘双手抓发,裙裾之下白骨森然,整个人几乎接近疯魔。
“小姐。”
飞羽走进,沉沉地喊她一声。
镜如尘这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觉得安全,是涌现出浓浓的绝望来。热浪灼天,五脏六腑似乎都化灰。她泪如雨下,抱膝盖。可是隔火光隔泪光,看到那掉在地上的镜子顶端碧绿的琉璃珠,却又整个人恍恍惚惚。
——“如玉,我得救。”
是谁在说。
天火乱坠,极目所见处处是星火灰烬,临门就是清风明月新的生机。镜如尘没有停下步伐,只是在门槛回眸,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长舒口气。
可劫后余生的笑容还没完全扬起,就已经僵在脸上。她回看到房梁被烧毁,一块巨大的木天降——势如劈竹,卷天火,顷刻之间,就要砸在她身后人的上。她大惊失色,都来不及说,伸手去把那个少女拉来。
然少女明显没察觉到危机,还为她之的一句喜极泣,扑来,撞到她怀中,身躯激到颤抖,似哭似笑说:“是啊,姐姐,我得救!”她于激,手指紧紧抓她手臂,指甲用力发白。
镜如尘往后踉跄一步。
在毁灭崩析声中,她好像记得怀中的少女抬起来、看她一。
少女里是泪光是火光,映射璇玑殿内华贵的琉璃,清丽单纯犹如雨中花,说:“姐姐,好,我得救!”
言卿顺势当人质被这人拐走,跟这垂死挣扎的老人跑进南市昏暗的街巷里。阴暗潮湿的街道,蜿蜿蜒蜒通向山林间。魇识海苏醒,老人里的碧色更甚,内心翻涌的嗜血杀意好像在咆哮。但他已经到大乘期,不至于像凡人般失控。
“小娃娃,你帮我这一次,我给你好处。”老人声音沙哑,重重喘息,手指死死掐言卿的脖子,手指颤抖得厉害,像是在克制己不要将言卿撕碎。
言卿装模作样,恐惧道:“什、什么好处。”
老人说:“你想不想成为天才?”
言卿:“啊?”
老人咳出几口血,沙哑道:“青云大会在即,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夺不什么好名次。但我有办法能让你几日之内修为突飞猛进。”
言卿为难道:“这不是作弊吗?”
老者讽刺一笑:“这怎么算作弊呢。你不用这个法子,九大宗有的是人用。我在拍卖会拿出来的可不止那灰,还有一丹药,不现在都落在地下。你若是想要,等我伤势恢复,我可以重新给你炼出来。”
言卿:“丹药?”
老者道:“对。”
他受虞心一剑,身体如今是强弩之末,把体内的魇唤醒才换来这垂死挣扎的时光。老者不敢用法力。知道己清醒不多久,他必须把这小孩忽悠住。
“上重天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小孩,这次的青云大会你会遇到很多所未见的对手。”
言卿听完笑,轻轻念他的:“上重天的人没我想的那么干净?”
“对。但我可以帮你……”老者心中还没涌现出一丝希望。
就听这人慢悠悠接上后面的。
“可我在十方城那年,来不觉得,魔域的人很干净啊?”
声音散漫带笑,却透股令人心惊的寒意。
老者瞳孔收缩,骤然抬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根细长锋利的红线就已经直穿脑门,探入他的识海。南市一直青雾缭绕,直到现在他才借月光,看清言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