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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黔扫一眼墙壁处一排石像,心里连声咒骂,“穆青颜这小娘们儿做事就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像什么样子?怪不得人家庄亲王不要她。”但这机关看来也满像回事,既已显出了第一处线索,半途而废毕竟与他作风不符。叹一口气,心想:“老子给你们当枪使,待会儿千辛万苦找出索命斩,你李亦杰敢开口说一个‘要’字,我就剁了你。”没好气地向相邻一处石像望去,心道:“谁耐烦看这些粗短手指?庄亲王给人家姑娘纤纤玉指勾过去了,你就只能在这边自雕男人手指解闷。”这回不用李亦杰再读口诀,就能将整套动作熟练使出。每一次的结果都差不多,声音除夹杂着程嘉璇的拍掌声,仍与早前相同。李亦杰等三人只靠猜的,也知道外头定又是垮了一层薄墙,许多把利剑射出,形成个“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鬼符号”。
那些声音因是由机关操就,每次响过时限大致相同。基本是默数十下后,刚好完成一遍。几人听得多了,对它规律也都了然。直等击落最后一处墙壁,飞剑声响过后,李亦杰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就像是土块在缓慢移动,开出一道缺口,同时又有轻微的“霍霍”声,有些像溪水缓慢流淌,又带有磨刀时的凌厉。这声音若不细听,就极难注意,而响起后却又是经久不息。接着“啪”的一声,似乎是从高处落下了个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清脆一响。李亦杰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用力敲敲石壁,声音比最急的鼓点还快几分,道:“是什么掉下来了?”
冥殿内却是好半天不闻人声,这些厚重的石头能隔绝声响,李亦杰身在其中,双方都只得提高了声音,像隔山喊话般大声叫嚷,才能勉强听到,要辨别呼气声却是全无可能。
这片刻对他而言真比几百年更长,同在石像中的另外两人也都是万般焦急,他们看不到外界情形,也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最难受的莫过于干着急。同时这里的空气确是越来越稀薄。倒不是有任何暗害机关,而是这方寸斗室,又受石像封挡。三人虽已小心的缓慢呼吸,但空气既是有限,就总会消耗完的。渐渐的已隐约有些呼吸艰难,面庞燥热。
就在几人快要做出最坏打算时,陆黔才终于开口,第一句却是不痛不痒的嘲讽了句:“是什么?你以为是索命斩掉下来了?”李亦杰是个实心眼,心里正在担忧此事,一给他问着,立刻信以为真,急道:“真的是索命斩?”
程嘉华哼了一声,他心里早将索命斩外观与刚才所见赝品划了等号。那一把弯刀,从任何方位落下,坠地后都不可能发出“啪”的一响。定然另有其他,也或是解开谜底的最终线索。陆黔这半天没声音,大概就是在思考其中含义,多半未果。有这几重保障,陆黔就翻不了天去,那还有什么好怕?假装无知的道:“师父,弟子知道索命斩没那么容易到手。若此……是不是有一道秘门打开了?落下来的可是藏宝图么?”
陆黔笑道:“果然还是我徒弟聪明,猜得虽然不全对,至少也算八九不离十。李盟主,别看你贵为盟主,还得多学着点儿。不如你拜他为师,那也是条正途。所有鬼画符都在同一高度排列,在更高处……也算是最当中了,有个方形宽洞,高度大约够三人趴下以后,叠加起来,才能钻进去。洞口看不真切,罩着一层粉中含紫的光幕,幕上有暗波流淌,看上去是个邪域,却在极力掩饰,仅以美好一面示人。说起来也的确易于迷失,那光幕啊……”李亦杰不得不再次打断,道:“说重点。”陆黔道:“从洞口里掉出来一块小木片,你们听到的声响就是它了。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这可挺难看懂啊。大意说的是开启秘门之后,如何找到索命斩,好像还不简单。”他罗罗嗦嗦,只是吊人胃口,始终也不说正题。
李亦杰喜道:“好极!功夫不负有心人,快,快读来听听,咱们就快成功了!”他狂喜之下,竟连石像中的空气骤减也无察觉。
程嘉璇插嘴道:“别说啊,这线索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凭什么就轻易给人家分去了?咱们撇开他单干,先加紧找索命斩,他们不能插手碍事,可不就少了几个对手?反正是他们自己糊里糊涂跑进石像的,又不是给咱们推进去的,凭什么就赖在咱们头上?就让他自生自灭去。你忘啦,李盟主在时,管头管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一个正人君子,我可是受够了。咱们自己放手去做,何苦受尽约束?”陆黔道:“别一口一个‘咱们’,要不是他们在石像里通风报信,打死我也想不到来整弄这些墙壁。要索命斩是休想,可救人还是要救的。相比之下,倒是你一点力都没出过罢?”程嘉璇道:“能做的事都有人做了,并没剩给我什么。再说,我还不是帮你叫好了么?”陆黔道:“好便是好,不是给别人叫出来的。”
南宫雪听他们提到“少了对手”,忽然想起一事:“大殿中的其他人呢?到哪里去了?刘师伯被点穴晕倒,他的徒子徒孙在边上照看他,又何以突然一声不响的,就走得一个不剩?可这里若有别人,怎么始终也没听他说话,那恶徒也不敢这等嚣张?”不禁暗责自己怎就能后知后觉至此,忙问道:“黄山派刘掌门和他的弟子呢?你把他们怎样了?”脑中浮现出一片血光,仿佛已看到了殿中横陈着具具血液流干的尸体,心都揪了起来,一时倒忘了自己装晕一节。
陆黔乍听南宫雪声音,喜道:“雪儿,你醒了?”南宫雪没好气道:“醒啦!否则还要我一直昏迷下去?喂,你快回答我。”陆黔道:“一醒来就关心别人,也不说问问我。放那一大群人在边上碍手碍脚,我还怎么专心找索命斩?刘老头双手也断了,没什么用了,所以我就……”南宫雪惊道:“你……你就杀了他们?”
陆黔道:“本来是打算要杀的,你知道,其实刘掌门武功不成器,教出来的弟子,差上加差,更是不值一提,我要对付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但我记得你心地最好,不愿我多造杀孽。要是这么干了,你一定不喜欢。再说捏死蚂蚁,又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放轻了手段,你们刚从秘道下去,我就把他们都点了穴道,顺便封了哑穴。否则一人一张嘴巴,手脚不能动弹,骂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听了生气,可能就把他们杀了。所以现在你这群别派的师兄弟的确躺了一地,却没什么大事。不是想做孝顺徒儿么?他们师父点穴晕倒,他们不自断两掌,陪着躺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南宫雪对他杂七杂八之言全无兴趣,但听得那群黄山弟子未死,心里也卸下了一块大石。对陆黔这险些成为杀人凶手的反倒感谢起来。所虑就又是索命斩之事了,问道:“木块上到底刻了什么?要是你也想不出来,不如说来一起参详。”
程嘉璇急道:“不要说,不要说,这不甘心啊!”程嘉华怒道:“你这死妖女,再敢多一句话,我撕烂你的嘴。”他从陆黔与她言谈之中,就知道这妖女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又常对她贬低得毫不留情,尺度更远远超越朋友斗嘴。骂她也不损师父面子,这才敢不加避讳。其实陆黔本意确是与程嘉璇分析得一丝不差,但此时时机不妥,若是程嘉璇刚一阻止,自己就立刻附和,倒像是自己听了这小丫头的命令,威严何存!脸面也不知该往哪里摆。他生平最恨的是受人拨弄,程嘉璇怎么说,他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忙道:“徒儿,气大伤身,别太激动啦。我这就念给你们听。”程嘉华道:“哦?不是要撇开我们单干,让我们几个自生自灭去么?你苦命的徒弟恰好也在其中……”陆黔假笑道:“那怎么会?李盟主,雪儿,你们认得我久了,我是那样的人么?”随后想起他们困在石像中,根本看不见自己,佯装笑脸全没意义,笑容也就垮了下来。李亦杰心道:“正因为认得你久了,这才了解得清楚。你跟那程嘉璇,两人倒臭味相投。”
程嘉璇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心道:“你不是向来自私的么?给他们装好人又有什么用?”陆黔一边中指弹着木片底部,道:“穆前辈是说,每处图形都可作为一架梯子,通向最上层的暗门。索命斩就在那门后面。不过并不仅是拾级而上那么轻闲,门只有一扇,门后边的道路却有很多,每一幅图形对应一条道路。图形中各含隐秘,只有真正顺应其中心意,才能打开正确的那条。只要选中一条,就不能再反悔,因为一旦踏上,其余梯子的长剑重会化为利器,一齐向这边攻来。剑尖上都淬有剧毒,沾身即死。途中也不能触摸墙壁,同样有毒……娘的,这冥殿当真邪门,怎么到处都有毒?我看那五毒教教主,真该让给姓穆的去做。……机会只有一次,之后不论成事与否,门都会永远关闭。不过就算找到正确道路,那一路也是杀机四伏,能否取得索命斩,全看自身造化。好运,她还敢在最后敬祝‘好运’?”
程嘉璇小心翼翼的道:“唔……你真要去试试么?”陆黔心道:“试你老祖母个脑袋,这分明是九死一生的蠢事,老子会去试才有鬼了。不错,我去上头拖几个人来,让他们去拿索命斩,再为此争个头破血流,最后让我渔翁得利。还有,上面所说的心意,到底是指穆青颜的心意,还是庄亲王的?这个倒要费一番思量了。到时再去救李亦杰一救,别成了个不仁不义之徒。再说我做了他的恩人,看他还敢不敢跟我抢索命斩?看重面子的良善客,那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的。这才叫一了百了,否则给我捡去一趟,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整日缠着我讨要,那也不胜其烦。很好,就这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