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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开车走出很远后,宋思年才从平房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愣愣出神。
“那为什么婚期都定好了?”
“那是我父亲定的。”
他们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宋思年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苦涩的扬了扬唇角,转身离开!
安然,我能祝你幸福吗?
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我才用这么自私又决然的方法让你永远的记住我。
回去的路上,楚安然靠着椅背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风从窗外吹入,冰凉冰凉的,睡梦中,她似乎又听见了宋思年忧伤而绝望的声音“安然,安然——”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宋思年温润浅笑的声音:安然,这个花色可好?
本来漆黑一片的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朦朦胧胧,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心里隐隐有感觉,不停的朝着那个人喊,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终于,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的人终于转过声来,露出宋思年风华绝代的脸,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声音。
楚安然却清晰的听到他说:“安然,再见。”
画面再次清晰了一点,宋思年俨然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要跌下去了。
“思年,回来。”慌乱中,她终于喊出了声!
可是,宋思年却只是不停的对她说:“安然,再见。”
然后一纵身居然就这么跳下去了。
“思年。”楚安然慌忙跑过去,却只剩下一片漆黑,她在这片漆黑中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睡得很浅的木槿宸听见楚安然焦急的呼喊,急忙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她脸色潮红,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安的扭着身子,呼吸也异常灼热,他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思年,思年。”
他听见楚安然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宋思年的名字,伸到半空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道,无力的垂了下来。心在尖锐的疼痛,像是无数根针刺在那柔软的位置,手按着左胸的位置,呼吸有些粗重!
这种陌生的痛感,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越来越频繁起来。
烦躁的起身去了外面,从酒柜里拿了一瓶茅台,这酒的度数太高,他平常都没喝。启开,那股浓郁的酒香就在空气里弥漫,透明的酒液在璀璨的水晶杯里晃动,仰头尽数喝下,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一路延伸到胃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才被压制了一点点,只不过才过了半分钟,那种痛又一次窜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甚。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那短暂的麻醉让他沉迷,脸色发白,连唇瓣都泛起了白,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胃,整条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
还是忘不了吗?
可是为什么又要答应他跟他回来?
一瓶酒见了底,他也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吧台上,只是一直按着胃部的手依然紧紧的压着,没有放松丝毫,额头上的冷汗盈盈而下,渐渐的被夜风吹干。
“咚”的一声,空了的酒瓶滚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木槿宸动了动身子,有些朦胧的睁了睁眼睛,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真好,终于不疼了。
“思年。”楚安然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息,汗珠顺着额头一滴滴落在真丝的被单上。
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如今醒了,那种无力感和如影随行的痛还深刻的萦绕在周身,她的手颤抖的去拿一旁的手机,试了几次才终于握紧,一遍一遍的拨打宋思年的电话,那头一直都是那个冷漠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外面,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的清晰,她握着手机的手轻轻一顿。
她的心陡然一凛,那声破碎声让她不安,就像宋思年决定离开时的那种不安,黑暗中,她的眸子猛然间睁大,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吧台上,木槿宸静静的躺着,空气里,是浓郁的酒香味,水晶杯在吧台的边缘摇摇欲坠,旁边的地上是一堆的碎玻璃渣子!
“阿宸。”她有些艰涩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木槿宸的脸上有一丝奇异的嫣红,他上半边身子半趴在吧台上,已经有一半的身子吊在了吧台边缘,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落到地上了。
“阿宸。”楚安然焦急的喊他,睡梦中的木槿宸动了动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这惊险的一幕看的楚安然胆颤心惊,甚至忘了自己还赤着脚就跑了过去。这一刻,她只想着,不能让他跌倒在玻璃碎屑里。
扶住他身体的那一刻,脚心里也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几乎能听到玻璃刺破肉那种钝钝的声音。
“呜--”她扶着木槿宸身体的手在发颤,疼痛让她的身子不稳,脚步踉跄了几步,更深的疼痛随之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空气里,血的腥味已经盖过了酒的醇香,她伸长的双手在发抖,却始终坚定的撑着木槿宸的身体,她不能放,因为他整个上半身都已经靠了过来,此时,他还醉得不省人事,半点也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楚安然皱着眉,双腿在颤抖,脚下踩着无数的碎玻璃渣子,还有一块碗口大的玻璃,玻璃的上半部分碎裂口已经基本上嵌进了楚安然的脚掌里,轻轻一动,就有一大股的血涌出来。
她将木槿宸的上半身推到吧台上趴着,确定他暂时不会摔下来,才缓缓的蹲下身子查看伤口。
双脚的脚心已经是惨不忍睹,玻璃渣子嵌进了肉里,那碗口大的玻璃尖利的上半部分也嵌进了肉里,鲜血从伤口处一股股的涌出,在地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硬拔、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血越流越多,鼻息里能呼吸都的全是血腥味!
“阿宸,阿宸。”她脱下外套将碎玻璃扫到一边,然后坐在地板上,抬起头拍木槿宸的腿,虚弱的喊着他的名字。
木槿宸没有半点反应,她不敢用力,只好撑着身子站起来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捣鼓了半天,才发现要指纹解锁,试探性的将自己的食指放上去,居然开了,她这才想起,木槿宸上次将她的指纹录进去了,只是没想到,他没删除。
手机的屏幕是纯黑色的,并没有什么照片,欣喜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失落,欣喜是因为里面不是苏苒的照片,失落是因为,什么都没有。
握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法国的急救电话,更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点出通话记录,找了一圈后,最终还是拨了张沿的电话号码!
“宸,你爱上我了是吧,一天这么多个电话,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办事吗?”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张沿震耳欲聋的抱怨声,还有女人不满的嘟囔声“你对女人没兴趣,我还要解决生理需求呢。”
张沿的声音有些喘,一顿一顿的。
这下,楚安然再怎么迟钝,她也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做什么,脸“唰”的一下红透了,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电话的手还有些发抖,但几乎是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家里还有两个病人呢,自己脚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木槿宸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但是,要让她再打一次,她是真的没那个勇气。
还好,不等她纠结该怎么办,电话就在她掌心里震动了起来,震得她心里发麻!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沿的,迟疑的看着上面的名字闪烁,却不知该不该接。
但那头,似乎料定了这边的人心情揣测一般,硬是一遍一遍的打。
最终,她还是接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心里发虚,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这样的症状。
“楚安然?”这下,张沿的声音正常了许多,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你在干嘛?”楚安然竟然傻愣愣的问出了口。
“洗澡。”
张沿的回答让楚安然直接有掐死他的冲动,再次证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是不错,能和木槿宸走的近的人,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安然,你不疯了?”张沿一如既往的毒舌,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话有多伤人。
“张沿,我说你就不能积点德?也不怕下了地府被拔舌。”楚安然反唇相讥!
“好吧,说,什么事?你和宸就是天生一对,一天不找我麻烦就浑身不舒服。”
那头的流水声停止了。
“帮我叫救护车吧,我现在受伤了,木槿宸也醉得不省人事了,似乎还有些不正常。”
疮离方狠。二十分钟后,楼下就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楚安然掀起沉沉的眼皮,下意识的去看吧台上趴着的木槿宸,他还没醒,脸色卡白。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费力的撑起身子开了门,眼前一黑,就直直的晕过去了,头撞在木地板上,痛得她眉眼都挤成了一团!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纯白,额头很痛,一摸,才发现肿了好大一块,脚心也很痛,火烧火燎的痛,费力的抬起腿,上面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肿的像是馒头一样。
侧过头,就看到一旁睡得安稳的木槿宸,他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睑下一圈青青的黛色显得更加显而易见,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呼吸匀称。
“阿宸。”楚安然轻轻的喊,另一只病床上依旧睡的安稳,她努了努嘴便不再叫他!
病房里,除了她和木槿宸就再也没别人,倒是干净整洁,楚安然想,他们应该算是最凄惨的病号了,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门把轻轻地扭动,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穿着粉色的护士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特别是她看着木槿宸的目光,只能用犯花痴来形容。
见她醒来,女孩扯着唇灿烂的笑了笑,用法语说:“你的脚伤的很严重,还好没伤到经脉,不过,也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木槿宸“他是你哥哥吗?”
楚安然莞尔,也看向一旁的木槿宸,真不知道她什么眼神,自己和木槿宸哪里长的像了,若真是他妹妹,不长得倾国倾城还真是对不起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在护士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楚安然口是心非的点了点头,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我是她的丈夫。”
正当女护士喜笑颜开的时候,身旁冷不丁的传来木槿宸怨怼的话,楚安然回过头,刚好对上他恼怒的视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卡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
女护士垮着脸,哀怨的看了一眼楚安然“我去叫医生。”
“看吧,你又伤害了一个女人纯洁的爱慕之心。”楚安然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的看了眼还瞪着她的木槿宸!
她保证,她只想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谁知这句话让木槿宸的脸顿时阴沉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冷冷的说:“楚安然,我看你是还没适应你现在的身份,我亲爱的未婚妻。”
“我这是在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你没看到刚才那个护士看你的眼神,就想直接扑上来将你压倒狠狠的揉腻一番,我要不承认你是我哥哥,我怕我就只能睡走道了。”
楚安然委屈的诉苦,说完后,才发现木槿宸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灼灼的看着她,她脸色微红,视线四处乱看,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怎怎么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木槿宸勾起唇笑,视线落在某处,言语中也是暧昧的笑意:“嗯?扑倒?你在说你自己?”
“什什么啊?”楚安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刚好是在自己胸部的位置,急忙拉高被子掩住,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木槿宸,你那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其他。”
“这怎么能怪我,是你先提的。”木槿宸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提什么了?”
“扑到啊。”
“她看你的眼神明明白白就是那想法。”楚安然辩解!
“可是听到我耳朵里,我就想起你了。”木槿宸挑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眉宇间一直盘踞不散的哀痛也随着这一笑消失无踪“我可不就是被你扑倒的。”
楚安然想起那晚上自己做的事情,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她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双脚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木槿宸的眼前,他神色微凛“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发酒疯把瓶子砸碎了,我至于在这床上躺着吗?”楚安然抱怨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这病房里暧昧旖旎的气氛,躲在被子里的楚安然悄悄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又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自己主动圈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吻了他的唇。
“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安然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进来的是一名医生后面跟着刚才那位护士,她看木槿宸的视线还是和刚开始一般火辣辣的,再看向楚安然时,那就成了明显的醋意。
摸了摸鼻子,这叫什么,躺着也中枪。
身侧,传来木槿宸低低的笑声,楚安然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晓得得意的木槿宸!
“已经没事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木槿宸坐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皱皱的衬衣。
“先生,你随时都可以出院,但是作为医生,我有义务提醒您,空腹喝酒对胃伤害很大。”白衣大褂的医生严肃的嘱咐“您的胃病已经是相当严重,如果再不注意保养,有可能会发展成为胃溃疡,甚至是胃出血。”
“她的脚伤严重吗?”木槿宸心疼的看着楚安然脚上包裹着的厚厚纱布。
“没伤到筋骨,只是要注意不要感染,短时间内不要下地行走,如果要出院的话,这些天一天来医院换一次药。”医生翻看着病例表,话刚说完,有个护士就急急忙忙的闯进了病房。
“医生,402的病人不行了。”
一群人又慌忙的冲了出去,刚才还拥挤不堪的病房一下子空荡了下来,门被关上,四目相对间,本来冰冷冷的病房温度渐渐升高,楚安然不自然的看向窗外,已经快到盛夏了,外面阳光灿烂璀璨,有些刺眼。
“安然,我们回国吧。”木槿宸也随着楚安然的目光看向窗外,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气,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好,但是,我现在想出院。”楚安然挪了挪脚,又是一阵尖锐的疼!
他无奈的拍了拍她的额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安妮的电话号码。
半个小时候,安妮推着新买的轮椅进了病房,在看到床上躺着的楚安然时,眼里明显的闪过艳羡的光,开口时依旧是恭谨严肃的声音,楚安然甚至怀疑刚刚还一副失魂落魄的人不是她。
“总裁,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嗯,”木槿宸将楚安然小心的抱到轮椅上,当她的手依赖的环上他的脖子时,安妮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那是以前不曾有的欢悦和幸福。
等楚安然坐稳,木槿宸自然地接过了轮椅的把手,那动作和神态都再自然不过。
楼下,看到木槿宸推着楚安然下来,司机急忙开了车门!
“今天的事先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临上车前,木槿宸转头对安妮郑重的吩咐,他不想现在节外生枝,至少在离开法国之前,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楚安然。
这些天公司内部的股东出了些事,父亲都在忙着处理,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有精力去樊城找他们的麻烦,但是在法国就说不准了!
“知道了,总裁。”安妮的眼眸深处闪动着既喜又悲的神色,复杂的紧。
木槿宸弯腰将楚安然抱到车后座,自己从另一边上车,看到他如此体贴入微的动作,司机愣了愣才急忙上去收了轮椅放在后备箱里。
跟着少爷的日子不算短,第一次见他如此照顾一个人,难免又多看了楚安然几眼。
“脚痛吗?”木槿宸责备的看着她裹得像粽子的脚,不解气的在她额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玻璃渣子较劲?”
楚安然翻了个白眼“我要不和玻璃渣子较劲,今天就该你被裹得像粽子了。”
木槿宸皱眉,似乎想起了昨晚自己趴在吧台上睡过去的场景,眸底闪过一丝歉意,随即戏谑的挑了挑眉,双手环上楚安然的腰,唇瓣暧昧的贴着她的耳垂“你爱我。”
“鬼爱你。”楚安然推他。
听到她否认的话,他也只是低低的笑,也没有争辩,将她抱在怀里惬意的喟叹了一声。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没有宋思年,没有木氏家族。
到了公寓,木槿宸下车将楚安然打横抱在怀里,司机已经推着轮椅走了过来“少爷。”
“不用了,你等一下把轮椅拿上来吧。”说完,他在司机膛目结舌下亲自抱着楚安然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楚安然脸一红“我可以自己走。”
“你怎么走?”木槿宸看着她脚上厚厚的纱布。
“我可以坐在轮椅上。”
“这个方便。”木槿宸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再开口时已经是一本正经“别乱动,脚上有伤。
司机还推着轮椅站在原处,怎么看都觉得他家少爷居心不良。
“想吃什么?”木槿宸将楚安然放在沙发上,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手指碰到她滚烫的额头,烫得瑟缩了一下“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别,我睡一下就好,我好饿,你去煮粥好不好?”楚安然祈求的看着他,头有些晕,应该是刚才吹了风的缘故,加上有些水土不服。